祁夜夏自進到餐廳之後就有些恍然。
他今年第一次回國時，餐廳的餐桌還是幾米的長桌，雖然能擺下任多菜色，可也像是一堵矮牆隔開了左右的人。
可如今的餐桌竟是一方圓桌，有些小，不過剛好能坐下他們幾個人，再多一兩個人就顯得有些挨擠。大家圍坐到一起，伸手就能給對方夾菜。
他抿了抿脣，看着楚汐妍笑着將祁老爺子從書房推過來，心知這一定，是她的手筆。
坐在一起吃飯，沒有隔閡又笑語不斷，纔是一家人的最好寫照。
一方小圓桌，就這麼潤物細無聲的溫暖了所有人。
可祁夜夏卻不知，這次家宴對於除他之外的人來說，算不得久違。
自從楚汐妍進到祁家並與老爺子彆扭和解之後，他們的晚飯幾乎都是聚在一起吃。
只不過，之前爲了照顧老爺子身體，口味都偏清淡，今天的菜色倒是隆重了些，至少地方各色菜系都有一兩盤。
老爺子在被楚汐妍推到主位之後，神色就有些不滿的瞪了楚汐妍一眼，楚汐妍笑眯眯的看着他：“爺爺想吃什麼，我給你夾。”
他哼了一聲，有些賭氣的意味。
他坐在輪椅上，本來就比不得凳子離得近，她又把自己愛吃的菜都擺到了對面！
“好了，不氣了，最近爺爺身體調養得很好，我之前專門問過醫生了，今天可以允許您少吃一點您愛吃的。”
楚汐妍哄孩子似的笑着看向豆豆和糖糖，兩個孩子笑眯眯的用公筷慢吞吞的夾了幾筷子給老爺子。
自家乖重孫親自夾菜，老爺子眉眼間盡是滿足，笑呵呵的摸了摸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
祁夜夏有些看呆了。
這樣的爺爺他很少見過，像是尋常的老頭子一樣發脾氣使性子，眨眼間又是一副有孫萬事足的模樣。
“不用懷疑，那就是爺爺，他現在是兩個孩子的俘虜，還幹過跟兩個孩子一起看動畫片的事。”
祁凌寒坐在他旁邊，輕聲對他說着，手上不停的拿過湯碗試了試溫度，似是覺得合適了，就隨手放到了身邊右側的位置。
那裡是，汐妍的座位。
祁夜夏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句：“倒是挺顛覆形象的。”
只是顛覆形象的不只是老爺子，還有祁凌寒，一個向來殺伐果決，沉默冷言的人，除卻當初對他有些許笑語，誰見過他這般模樣？三句話兩句帶笑，像是一副十分和善的模樣。
“開飯啦！”楚汐妍笑着坐下來，舉起了手中的果汁，祁夜夏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是杯紅酒，爺爺和祁凌寒面前跟他一樣，而兩個孩子面前是牛奶。
“今天這頓飯主要是給夜夏接風，不過剛好趕上元旦，那，新的一年，爺爺身體健康，爭取明年站起來走路，寶寶們聰明又能快快長高，”楚汐妍笑着看了祁凌寒一眼：
“唔，爸爸就繼續帥氣，繼續霸總，努力工作賺錢養家，至於叔叔嘛，就心想事成，平平安安！乾杯！”
老爺子嗤了一聲，卻率先舉起了面前的紅酒杯，連聲催促：“多大的人了還搞這些花頭，快舉杯，等着吃飯呢。”
祁凌寒笑了一聲，搖頭同樣舉杯，兩個孩子一個坐上祁凌寒膝頭一個坐在楚汐妍懷裡，六個杯子清脆的碰到了一起。
祁夜夏沉默着夾着眼前的菜，側眸看見老爺子正看似生無可戀實則意得志滿的吃着蛋羹，同樣的豆豆和糖糖面前也各擺着一碗。
“你那家醫院開得還順利吧？前幾天在國外的報紙上看到了一些消息。”祁凌寒面不改色的將楚汐妍偷偷扔進他碗裡的蔬菜吃掉，隨口問祁夜夏。
祁夜夏面色有一瞬間的僵滯，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笑着搖了搖頭，“還好，本身有些熟人牽線，又拉到些投資，所以還算有些水花。”
“那就好，初期不求有多招惹風頭，最重要的是站穩腳跟。”祁老爺子面不改色的說着話，自然的將空碗遞給楚汐妍：
“等各方面穩定了再，我不吃那個，再闊步前進，夜夏剛接觸這類，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你哥，他最近閒得很。”
楚汐妍難得順從的給他盛了碗飯，笑着遞給他，祁凌寒聽見他的話嘖了一聲，被兩個孩子當真要求爸爸陪着看動畫片。
看起來似乎都是很熟稔的舉動。
祁家被楚汐妍改變了，祁夜夏得了一個再過明顯清晰的結論。
他看着祁凌寒隨手給楚汐妍夾菜的舉動，頓了頓筷子。
“爺爺，我決定回國發展了。”
餐桌上的氛圍登時一靜，剛纔還在使性子的老爺子眨眼間就像是換了個人，整個人深沉而不怒自威。
“回國也好，不過你在國外的醫院，交給誰？”
“這些都準備好了，回國是爲了尋址設分部，本來是有手下的人來做的，不是要過年了嗎？所以，我就乾脆親自來籌辦了。”
祁夜夏笑着啜了一口酒，神色淡然。
祁老爺子皺了皺眉，他看了對方許久，最終點了點頭：
“多歷練歷練也是好事，讓你哥幫着操持一下，不過，也別太着急了，等年後忙過了你哥和汐妍的婚禮之後再說吧。”
祁夜夏嘴角的笑意瞬間僵滯，他喉間輕嗬一聲，掩飾的喝了口酒。
兩個孩子興奮得瞪圓了眼睛：“爸爸媽媽要結婚了？！”
“那我們是不是就要有弟弟和妹妹了？”
祁老爺子被童言童語惹得笑起來：“那就看你媽媽能不能再有一個雙胞胎！”
祁凌寒挑了挑眉，“謝爺爺鼓勵。”
楚汐妍的臉在祁凌寒的話中紅到極致，她嗔怒的拍了祁凌寒一把，卻在看到祁夜夏的目光之後，微微怔忪了一下。
祁夜夏身子向後靠去，手中仍端着酒杯，整個人像是隱在淡淡的霧中朦朧不清，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隔着黑沉沉的水，幽幽向她飄來。
見她看過去，祁夜夏的嘴角微微一勾，傾身坐直，敲了敲餐桌，似是應和又似是嘲諷地舉了舉杯，聲音一如往常清潤如水洗。
“老爺子都發了話，哥，你得努力些，這可是件大喜事，不如咱們大家，一塊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