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微微一翹,臉上出現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蕭逸冷聲道:“大哥的恩情,本王銘記在心!”
身後傳來微微的響聲,蕭逸果斷扭頭,目光掃向地面,但見他方纔站立的地面上竟出現了一行字——“一步錯步步錯,遊戲剛剛開始,三弟走對路才能找到她,這般走下去,或許,三弟能趕在他們之前堵截!!!”
結束的時候用了三個感嘆號,像是在努力提醒蕭逸,又像是在譏諷嘲笑。
遊戲,果然是一場遊戲,大皇子是操縱者,而他和秋兒,都是大皇子游戲中的籌碼。
對蕭逸來說,誰操縱遊戲都無所謂,他在意的是遊戲最後的贏家是誰。賭局設下,有輸有贏,未必坐莊的都會是最後的贏家。遊戲不玩則已,一旦開盤,即便輸贏已定,只要參與的人是他蕭逸,他也會讓這場遊戲出現反噬的結局。
其實,密道內的光線是很暗的,便是蕭逸的眼力再好,想要一轉身就看清楚地面上的字跡也沒那麼容易。之所以他轉過身便能留意到地面上多出來一行字,那是因爲大皇子在這行字上動了手腳。
“那大哥就給本王帶路吧!”
這行字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寫上去的,發着綠瑩瑩的光亮,不像螢火蟲那樣浪漫,反倒透着一股陰森的死氣,蕭逸話音才落,這行字竟動了起來。
這是一件詭異到令人髮指的事情,倘若換成其他人,此時一定會倒抽一口涼氣,只可惜大皇子選擇的對手是蕭逸,所以,當事人蕭逸身上沒有出現任何慌亂和反常,甚至連微微眯起的眼睛都沒有睜大。
蕭逸在“死亡村”的時候,沐之秋曾告訴他和上官雲清許多事情,大部分都是蕭逸和上官雲清聞所未聞的,但有一些,是秋兒在靜安王朝經歷的,秋兒會將這些事情當做笑話或者故事講給他和上官雲清聽。
兩年前,秋兒初被送去“死亡村”時,便利用過螢火蟲和孔明燈給遠在京城的八皇子蕭良傳遞過消息。這種手段十分刁鑽,原理卻簡單易於操作。據秋兒所講,自然界是十分奇妙的,有許多他們尚未認知的生物,這些生物裡有動物,也有植物,還有秋兒常常提到的細菌和微生物。
秋兒說,人有的時候可以利用自然界的神奇創造神奇,就像她能利用螢火蟲和孔明燈造出天降祥瑞的奇觀一樣。好比你想要吸引螞蟻,讓螞蟻聽你的話在地上或者牆壁上顯現出一個圖案,不管是人形、景物,還是字跡,只要將濃稠的糖水事先塗抹到地面上或者牆壁上,最多半日,就會看見你想要的奇觀。將糖水換成香味濃郁的蜂蜜,還能引來蝴蝶和蜜蜂,就好比蕭逸最早突發奇想控制蜂兵一樣。
再比如,自然界有許多燃點十分低的物質,像是白磷,這種東西在空氣中存放會自己燃燒,發出耀眼的亮光,但將它泡在水裡,就能與空氣隔絕,防止發生化學反應。
還比如,所謂的天狗吃月亮、山崩地裂、老鼠成羣逃竄這類異象都不是神的指示,而是某種自然災害的預警,或者是某種有規律可循的自然現象。
所以,好端端的字跡是不會發光的,更不會移動。會發光,是因爲墨汁中摻入了某種熒光物質,至於會移動,那就更簡單了,是將這種熒光物質塗抹在了某種動物,或者小昆蟲的身上,就好比蜜蜂。
當然,密道內是不可能有蜜蜂蝴蝶的,而且,以大皇子如此變態的手段,也勢必不會喜歡那樣詩情畫意的美好昆蟲,大皇子選擇的一定是些面貌醜陋,恐怖嚇人的玩意兒。最有可能的便是蠍子這一類常年隱藏在地底下、縫隙間、見不得光亮的毒蟲。
大皇子不會這麼白白送他一個大人情,倘若蕭逸的推斷不錯的話,這些毒蟲會在將他引至密道出口時突然撲上來咬他幾口,蕭逸甚至想像得到到時候大皇子的臉上會出現多麼得意的神情。
果然,這行字很快便變換了隊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箭頭,像是在等待蕭逸的指令一般,擺好隊形後便一動不動地靜下來。
蕭逸淡然道:“帶本王出宮!”話音才落,箭頭便嗖地一下躥了出去。
饒是蕭逸早已預料到結果,也被這樣的反應嚇了一跳。行動如此迅猛,看來還不是他想象中的蠍子,不知道是什麼毒蟲?大皇子果然恨他至深,若是他用防蠍子的手段來防備這些毒蟲,難免不被咬上一口。
心有所想,蕭逸腳下卻未做停頓,緊緊跟在箭頭之後,卻始終與箭頭保持着兩步遠的距離。
密道內伸手不見五指,但有了這麼一個會發光全速向前移動的箭頭指引,蕭逸腳下未踏錯一步。
這般速度,只用了大約兩個時辰,蕭逸便明顯感覺到呼吸一鬆,密道內的空氣流暢了許多,還能隱隱察覺到有冷冽的寒氣襲面。
看來馬上就要到地道口了,蕭逸隱在廣袖下的手,已按住了腰間的寒光軟劍。
轉眼間,突覺眼前一亮,已有微弱的亮光投入。
說時遲那時快,尾隨在箭頭之後的蕭逸尚未等箭頭停下來,身體猛地凌空躍起,迅速縮成了一個球,直接從箭頭之上飛向出口。
便在他凌空躍起的同時,那箭頭突然立了起來,立刻有無數道銀光噴出,直襲蕭逸方纔跟進之處。那銀光噴出後卻找不到目標,紛紛射在了牆壁上,耳邊頓時傳來刺啦啦的響聲,一股股嗆人刺鼻的味道襲來,牆上已出現了無數個手指粗細的小洞。
與此同時,蕭逸手裡的東西也飛了出去,像一隻巨大的罩子,一下子就將那立起的箭頭兜頭罩住,之後,騰地一下,罩子燃燒起來,火堆中響起一片昆蟲吱吱的慘叫聲,撕心裂肺,聽得蕭逸頭皮發麻。
蕭逸的脣角終於露出一絲淺笑,大皇子如果看見此情此景,不知道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若不是秋兒以前示範時採過一些低燃點物質,蕭逸又留了個心眼始終隨身攜帶保存完好,今日,他可不是要白白被這些毒蟲在身上釘一排窟窿?
他在察覺到快到出口時,便已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算好時間,先一步離開了險境,在毒蟲變換隊形,突然對他發動襲擊噴濺出毒液時便拋出了外袍,當然,一同拋出去的還有那種低燃點的物質。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便是如此警惕敏感的毒蟲也沒有料到蕭逸會先下手,竟襲擊成空反倒成了蕭逸的襲擊對象,白白做了蕭逸照明的火把。
成功擺脫大皇子的毒蟲,蕭逸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藉着火光迅速往外走。
很快,他便感覺到腳下的地面越來越溼,不一會兒,竟已踩在了水裡。順着牆壁拐了個彎,眼前視野頓時開闊,竟在三丈開外出現了一道水簾。他此時已站在一個能容下十餘人的小型山洞裡,腳下有些積水,不是太多,剛剛淹過鞋底,隆隆的流水聲預示着這道水簾是一面規模不小的瀑布。
一般情況下,出現水,就會有生機,因爲水是生命之源,可是,如果這水不是涓涓細流,而是波濤洶涌的大海,或者是眼前這種一不小心就能把人衝成重傷的大型瀑布,那便是地獄之門。
能選擇這樣一處作爲出口,最初修建霞帔宮密道的始作俑者毫無疑問是個奇人。
蕭逸跟在毒蟲後面時在心裡盤算過,此時他不但已經出宮了,而且還出城了。
蕭逸的腦海裡很快便浮現出了一張地形圖。待想清楚之後,眸中精光畢現。
西施湖?若是出現水,甚至是規模不小的瀑布,不是西施湖又是哪裡?
他竟在西施湖的一面峭壁之上,而這峭壁就隱藏在瀑布之後。
靜安王朝已建朝四百多年,蕭家的老祖宗蕭驚鴻之所以放棄富庶的江南定都在此,有着一段不爲人知的秘密。
當年蕭驚鴻請來地理先生勘察風水,地理先生當即指出這一帶乃是靜安王朝的龍脈。羽化前,地理先生留下一句話——“附骨而生,衆星捧月!”
蕭驚鴻歷時三十載,終於在龍脈的脊樑骨上建造了繁華的京城,而那月,便是西施湖。
縱觀整條龍脈,西施湖恰好在一隻龍爪之下,暗合獨龍戲珠衆星捧月之說。高人最早爲西施湖取名爲踏日湖,所謂踏日,自然是指龍爪踏日而行,暗喻飛龍昇天之意。因踏日湖風景奇美,久而久之,便被人們稱之爲西施湖。
既要保住龍脈,還不能放走飛龍,這西施湖的水便不能幹涸。蕭驚鴻當年請來大批能工巧匠改變了西施湖的山勢佈局,將大量山泉引入,匯聚成四面大型瀑布,分別從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日夜不停歇地往西施湖中注水。
也是爲了防止人爲原因導致四面瀑布斷流,蕭驚鴻當年引流出四面瀑布時,專門將整面山壁打磨平整,幾百年間,又經過瀑布水流的不停沖刷,瀑布下的山壁早已光滑如鏡,若不幸落入西施湖內,大羅神仙也無法爬上來。
不過,爲避人耳目,更好地將西施湖隱藏成人們心目中的遊玩之地,蕭驚鴻當年在西施湖的四面瀑布山壁之間修建了盤旋而上的鐵鏈橋,可以通到山巔之上。
然,這些鐵鏈橋卻是建造在半山腰的,距離西施湖湖水足足有數十丈。蕭逸想要成功離開這個小山洞,又不至於掉進西施湖裡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準確地找到鐵鏈橋的所在方位,藉助衝力,從瀑布下的山洞內一躍而出,攀爬到鐵鏈橋上,再由鐵鏈橋爬至山巔之上。
這個法子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比登天。
所以蕭逸只有一次機會,不成功便送命。
脣角滑過一絲意味頗深的笑意,大皇子果然好手段,不管是哪一步,都只給了他一次機會,絕對沒有可能重來。
不過,越是強大的對手,越是有挑戰性的戰鬥,蕭逸越感興趣。這樣的刁難,興許能讓其他人感覺頭皮發麻,對於他蕭逸而言,卻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