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天下小人得志的看着嬴徵,朗聲說道:“天地靈物,有德者居。我且問,嬴徵你有什麼資格竊取祥瑞。”
嬴徵略一思索,這才緩緩說道:“嬴徵不才,得父親委以重任,整日惶恐,夙興夜寐,不敢有半刻懈怠,近幾月雍州文治武功多有建樹,然嬴徵不敢居功,所有功績均是父親運籌帷幄,文武官員齊心戮力。嬴徵無德無能,自然不敢竊據祥瑞。”
“你……”嬴天下好懸沒被一口氣憋死。
他本意是設個圈套給嬴徵,如果嬴徵一心想要佔據白龜,一旦被自己詢問,勢必會列出自己的一系列功勞,雖然這些功勞都是出自嬴徵之手,可嬴徵要是把這些功勞全都攬在自己自己身上,那麼勢必會給人一種“與下爭功”的表象。
如果嬴徵是一國之君,那麼,不用他說什麼,臣下們自然會把各種功勞往他身上戴。可關鍵現在的嬴徵不過是一個嫡長子,還沒即位,如果這麼迫不及待的攬功,勢必會令臣下們離心離德,外人對嬴徵的風評也會急轉而下。
可是嬴天下怎麼也沒想到,嬴徵不但不爭功,還努力的往外推卻功勞,雖然沒有點名,可是一席話把雍州上下文武官員誇了個遍,就算是芝麻綠豆的小官聽了這話也心裡舒坦,幹活也有勁。更高的是,嬴徵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地位,不敢僭越到父親的頭上,所有的功勞都算在了嬴翔的運籌帷幄上。
本來嘛,嬴天下還想順勢問嬴徵一個不恤下屬,目無尊上的罪名,好好地掃一掃嬴徵的名聲,可是這一拳頭打出去,彷彿打在空氣上,別提有多鬱悶了,下面的一番說辭也只能憋死在肚裡,好不窩心。
一瞬間的言辭交鋒也讓術明白了嬴徵的過人之處,頭腦清醒,言辭犀利,對於權謀之術也爐火純青,低級的下套根本忽悠不住他。這讓術生出一種知己的感覺,若不是與嬴天下私交在先,他真想與嬴徵把酒言歡。
可是他的所識所學註定了他是不可能倒向嬴徵,於是他越出一步,來到嬴徵面前,向嬴徵拱了拱手,隨即問道:“既然嬴公子知曉自己無德無能,又爲何將祥瑞引入居所呢?”
嬴徵說自己無德無能,那是謙遜,而術這樣大咧咧的說嬴徵無德無能,那就是罵人了,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打臉。
術話音剛落,嬴徵身後那些侍衛們頓時變得怒不可遏,一連串鏗鏗的利劍出鞘聲連成一片,大有一種將術亂劍剁死的衝動。
看到林立的利劍,術心中不可自抑的笑了起來。流血,衝突,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他的目的就是爲了攪亂嬴徵的計劃,爲嬴天下扳回一城。眼前的侍衛們雖然衆多,可是修爲也都在煉氣期打轉,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也沒什麼懼怕的。
嬴徵擡起右手製止身後侍衛們的衝動。一則是他注重身份形象,如果因爲一些人對自己不苟同就要喊打喊殺,傳出去自己的名聲就毀了。二則是嬴徵知道,眼前這人是靈言宗的,大庭廣衆之下與其鬥起來,無論輸贏,吃虧的都是自己。所以,嬴徵只能制止侍衛們。
“這位兄臺……”
術一擡手打斷嬴徵的話語,淡淡的說道:“這句兄臺我可擔不起……”
而這時,嬴天下充分發揮狗腿子的角色,大聲說道:“這是靈言宗的高人,是和我們父親稱兄道弟的術師叔。嬴徵,你跟他攀兄弟,可是目無尊長,我問你,你這讓父親的顏面往哪放。”
嬴徵面色一變,可是既然嬴天下說出來了,想來這個術的身份不會作假。於是向前一步,雙手交疊躬下身去行了個大禮,口中恭敬的說道:“嬴徵先前不知,多有得罪,還請世叔多多包涵。”
而這時,一直跟在嬴徵身後的嬴戰也跨出一步,指着嬴天下說道:“那小子,我家公子是嫡長子,你不過是庶出子,還是小妾生的,無論嫡庶還是尊卑,你又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對我家公子狂吠?嗯?你還敢直呼我家公子名號,就不怕家法麼!”
嬴徵雖然也想指責嬴天下的言行,可是他畢竟是嫡長子,自矜身份,不可能說出那種話,而這一席話也只能是跟班之類的角色說出。
這就像那些地主老爺身邊的狗腿子一樣。地主老爺調戲小姑娘的時候,某個見義勇爲的人跳出來打抱不平,地主老爺往往會來一句“你知道我是誰麼”,見義勇爲的人自然不知道,而這時候,如果地主老爺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就是自降身份,威風也大打折扣,而這時候,往往就會有個跟班跳出來,扯出一串子地主老爺的身份,讓那見義勇爲的愣頭青退去。
眼前這一幕也正是這個道理。有些話雖然嬴徵想說,可是因爲他的身份和位置,這些話又說不出口。畢竟他是長子,如果他不顧情面的諷刺嬴天下,就會被外人說是不顧親情,畢竟兄友弟恭也是孝悌之義。
嬴戰說出了嬴徵想說的話,嬴徵頓時感到胸中的悶氣瀉出大半,於是佯怒的斥了嬴戰一句,說道:“這是我三弟,即便對我無禮,我也不會與他計較,你一個小小的奴才,竟然敢離間我兄弟情義,還不給我退下。”
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氣得嬴天下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可是沒辦法,人家句句在理,都指在了他的錯處。
這時候,術心中一陣懊悔。早知道身邊就該再帶個跟班,剛纔指責嬴徵目無尊上的話誰都可以說,可唯獨嬴天下不能說,這都是同一個道理。而嬴天下說了這些話,就等於自己打自己的臉。可是術也知道嬴天下急急忙忙的跳出去是爲了給自己打抱不平,也不能說嬴天下什麼,只得悶悶的向嬴天下使了個眼色,同時嘴脣翕動用傳音秘法向嬴天下囑咐起來。
嬴天下的臉色都快黑得滴水了,可是術的話他不能不聽,於是僵硬的走到嬴徵面前,學着嬴徵方纔的動作行了個大禮,口中說道:“是小弟驕狂無知,得罪了兄長,還請兄長責罰。”
因爲母親的原因,嬴天下的確是庶出子,而且還是小妾生的,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處,也是他的忌諱。以往從來沒人敢在他跟前提起這些字眼,可是今天,一個小小的侍衛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了出來。可是嬴天下還偏偏不能反駁,只能捏着鼻子去道歉,別提有多鬱悶了。
而這時候,術也打量起嬴徵身後的那個侍衛,只是嬴戰早已經易容,身上又帶了隱身符,可以防止窺測,術自然沒有查探出什麼。
可是術一向心思細膩,這是他玩弄權術的天性使然,他直覺的感到嬴戰身上有秘密,是以對嬴徵的侍衛多留了個心眼。
經過了剛纔的插曲,嬴徵再次站到了術的身前,只是經過剛纔的事情,術好不容易營造出的長輩氣氛被嬴徵連消帶打化解與無形,反而是嬴徵憑着此間地主的身份,無形中掌握了更多的主動。
“既然世叔說嬴徵無德無能,嬴徵今後處理政務自當更加勤勉!”說話時,嬴徵轉了轉身面向周圍圍聚的羣中,大聲說道:“嬴徵自知才學膚淺,許多事情不如各位,是以,嬴徵向全天下傳發求賢令,惟願天下間有一技之長的人才能與嬴徵攜手,共同治理雍州。”
術看着嬴徵在那煽情,別提有多鬱悶了。本以爲嬴徵會好好回答自己的問題呢,沒想到他直接一轉身把自己無視了。不但如此,還藉着這個空檔重提求賢令的事情,無形中把自己“無德無能”的攻擊給化解了。
要是全才全能,誰還去求賢若渴啊,也正是因爲求賢若渴,能力上有點不足又有什麼呢?畢竟作爲一個臣民,誰也不希望自己主子是一個萬事自包自攬的全才,真有這樣的主子,還要什麼臣下啊。所以,對於嬴徵的一席話,周圍的羣中都是歡呼叫好,根本沒有半點嘲諷的意味。
術面沉如水的咳了咳,“那個……嬴徵侄兒,我們好好說說祥瑞的事情吧。”
術十分鬱悶的發現,自己竟然被嬴徵三言兩語繞得偏離了主題,如果再讓他這麼煽動下去,那邊白龜就直接擡進長公子府了。~~~~~~~PS:剛纔更新完回頭看看,這才發現今天更新的三章都沒有自動換行,傳上去之後都是一整團的沒有換行,抱歉,這個真的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