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形英挺的金髮男子施施然的步入大殿之內,他目光炯炯有神,一雙眸子竟然是金黃之色。而在其身後,則跟着一個身形魁梧,渾身罩滿墨色的鎧甲,臉甲中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目芒,殺氣騰騰。
光頭巨漢眉頭微蹙,只是淡淡的說道:“嗯?能在我的凝血妖瞳下沉着自如的人,你是第六個,不錯。”
“熊王過獎了,不過是等閒事爾,不值一提。”金髮男子卻是傲然一笑,手掌一揚,也不知他從何處摸出一把金玉爲骨,綢絲爲面的摺扇,一下又一下的輕搖扇動。
此時,金髮男子又掃了一眼光頭巨漢胯下的幾個妖媚女子,眼中掠過一絲輕慢之意,嘴上卻說道:“熊王真是好雅興,還在這裡和幾位張月狐的女子歡好,豈不知噩念真人已經派手下前往黑水潭鬥月牛王之處,相助它登臨此屆妖皇了麼?”
光頭巨漢靜靜的看着金髮男子,忽的咧嘴一笑:“噩念真人?鬥月牛王那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幫了也白忙,更何況據我所知,噩念真人手下此次前來的中意對象並非只有一個鬥月牛王。”
金髮男子眉頭一皺,手中搖扇一收,輕聲問道:“熊王此話怎講?”
光頭巨漢仰頭一聲大笑,大殿之中立時狂瀾驚涌,忽烈烈的大風颳的一衆張月狐女子紛紛凌空倒飛,像是浮萍一般在空中晃盪尖叫,直到巨人笑聲停歇,這些女子才摔落於地。
光頭巨漢身軀一震,象是山一般聳立而起,鋪展於大椅上的獸皮無風自動,披置於巨漢的身後,形成一個威風的大擎。
巨漢身形輕晃,股光掠影一般,一下子就來到了金髮男子身前,他雄壯的身軀如山一般巍峨高大,雄厚凝重的妖力狂瀉而出,在大殿中掀起滔天的風聲氣浪。
一波波洶涌的妖氣襲來,一如驚濤拍岸的狂潮,而金髮男子就是狂潮之中的一夜孤舟,風雨飄搖,隨時有舟覆船毀的可能。
不過這金髮男子卻偏偏安之如怡,不僅如此,他渾身還洋溢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光氣,連同身後的鎧甲大漢一併罩在其中,安然無事。
光頭巨漢微微蹙眉,旋即朗聲一笑,笑聲響起的同時,大殿內妖力四散,瞬間走了個乾乾淨淨,巨人卻於笑聲中重新落回大椅之上,雙手虛招,散落在大殿中的女子紛紛又落回他的懷抱之中。
“本王向來獨來獨往,也不懼怕什麼噩念真人,倘若無事,諸位還是請回吧,本王慾念正盛,沒工夫和你們扯淡。”
鎧甲大漢目光一緊,手握背後的砍馬長刀就想發作,金髮男子卻輕提搖扇擋在他的身前,示意他不要衝動,對着裂血熊王拱手一笑,淡淡的說道:“但願熊王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就此告辭。”
“不送!”
片刻之後,大殿之後露出一個暗門,從中走出一個一襲青衫,臉頰瘦長、雙目如刀的男子,他對着光頭巨漢說道:“大哥,你剛纔爲什麼不收拾了這兩個小子?”
巨漢將身前的一衆狐女掃到一邊,冷聲說道:“那個金髮的小子可不簡單,一身實力只怕已在九星尊者之境,輕易動手我多少也要有點損傷,不值得。”
青衫男子又問道:“大哥,我一直搞不明白,你爲何不答應光暗兩尊者的建議,只要大哥你一點頭,有此二人相助,何愁不能登臨帝位。”
光頭巨漢擺了擺手說道:“奎木,你不明白,噩念真人名垂三界數百年之久,並非你想象的那般簡單,即便他能助我登上帝位,只怕日後也只會成爲他的傀儡,更何況,你也看到了,剛纔來人說了,他們已經轉而支持鬥月牛王了。”
青衫男子臉色微變,頗有些着急的說道:“大哥,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讓小弟去找光暗兩大尊者說一下,看看有無回寰的餘地。”
光頭巨漢卻是朗聲一笑,搖手說道:“奎木,稍安勿燥,一動不如一靜,這個時候還是靜觀其變的好,五百年的妖皇換位,風雲變幻,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就在此時,天空忽的一陣悶響傳來,一道驚雷乍起,五百年來乾燥如火的九幽妖界居然落起一場瓢潑大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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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雨瓢潑而下,洋洋灑灑的佈滿了整個天地,紛亂的雨點落在人的身上,居然淒冷的猶如二月霜雪,寒風冷雨飄搖,天地昏暗無光,分不清日夜白晝。
虛日白甩了下滿臉的紅雨,甩了甩一頭耷拉的棕毛短髮,愁眉苦臉的埋怨道:“真他孃的晦氣,這破天居然下起雨來。”他打了個哆嗦,抱了抱身子,哆嗦了幾下。
虛日豬一族天生肥碩強壯,灼熱的天氣倒能挨住,但最不耐苦寒淒冷,此刻恰逢五百年一次的大雨瓢潑,又是在一望無垠、毫無遮漏的流沙谷前,就連想找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吳哲站在虛日白的身前,他一頭銀髮在風雨中安然飄灑,點水不沾,有若神仙中人,天空中滾滾而下的風雨在離他身前五公分處自動的滑落飄蕩開去,一層淡淡的銀白色光暈將他罩在其中,與紅雨相接,氳起一圈圈美麗的光影。
吳哲眼看虛日白一臉的狼狽,隨手打了個響指,一張命運紙牌從虛空中顯現出來,遮在虛日白的頭頂,替它擋住了漫天的風雨,虛日白立時大喜,幾步走到吳哲跟前,低頭哈腰的說道:“還是老大疼俺。”
吳哲笑着搖了搖頭,轉身望向身側的婆娑魔。
婆娑魔周身正籠罩在一層淡淡的五彩琉璃光照之中,她本就是豔致無雙的容貌,此刻經由光彩映襯,更顯風致動人。
“紫蘇姐姐,你是越來越漂亮了。”吳哲眯起雙眼,仔細欣賞着眼前的美妙風景。
婆娑魔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嗔道:“你都已經是九星斬魔尊者的身份了,放眼天下,也是絕流巔峰高手,居然還這樣油嘴滑舌。”
吳哲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他三人於一日前來到流沙谷之前,十萬裡流沙谷,浩蕩如雲煙,一眼望過去,黃燦燦的一片,無邊無際,谷中沙礫粗大,每一顆都被九幽妖界的三顆紅日散發的光芒燒炙的極爲灼熱,連個探腳點都沒有。
而且這流沙谷外圍號稱能夠陷落一切,就是一縷鵝毛浮於其上,也會被沙礫陷落吞噬,除了盤踞於流沙谷中裂血熊一族與張月狐一族有特異的本事能夠馴服巨大的沙蟲橫渡此地外,其餘外族幾乎很難越過流沙谷這險絕之地。
本來吳哲倒是能夠渡過,突破九星斬魔尊者的境界之後,他就能依靠封魔之力虛空飛渡,命運紙牌也能夠凌空載人而行,帶上虛日白和婆娑魔不成問題,但想起幾日前與天賢者一行人的流沙谷之約,他因爲來的尚早,便想在約定地點在等等看。
紅色冷雨落在灼熱的沙礫之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很快便升起一股股煙霧,霧氣繚繞伸展,給十萬裡流沙之地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煙紗。
虛日白低頭不知道小聲嘀咕着什麼,吳哲正想逗它一逗,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炸響,北角天空,一團巨大的光暈升了起來。
“張月迷光?咦,那不是張月狐一族獨有的技能麼?”虛日白好奇的說了一句。
左右無事,吳哲和婆娑魔對望一眼,三人便往光暈升起的方向趕了過去。
行了片刻的光景,就聽見一陣激烈打鬥聲傳來,金鐵交鳴之聲極脆,即便是在風雨聲大作的天氣裡,依然清晰的傳到三人耳中。
不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個身材枯瑣矮小的老嫗手舞兩隻奇長的銀簪,和麪前一個身形高挺、手握兩把弧形長刀的男子戰成一團,二人的招式功法前者詭異難測,後者飄忽靈動,一時片刻倒也沒能分出勝負。
“咦,那不是銀簪姥姥麼,她怎麼會在這裡,這個男的又是誰,使的一手好刀,功力也夠深厚,怕不有八星斬魔王的境界。”吳哲頗感好奇,銀簪姥姥目前孤身一人,和她同來的石敢當和青衫男子又去了哪裡?
這時候,虛日白湊了過來,附耳說道:“老大,那個男的是張月狐族的第一高手張月藍光,狐族第一大將,也是當今九幽妖界第一美人族長九尾狐侯的弟弟。”
“第一美人?”吳哲好奇的問道。
虛日白舔了下嘴脣說道:“不錯,第一美人,那九尾狐王長的真是美豔無雙,風情萬種,要是我能一親芳澤,少活五百年我都願意。”說完,它忽的扭頭悄悄看了一眼婆娑魔,然後又吞了下口水。
吳哲看的有些好笑,正想嘲笑它,就在此時,場中情勢突變,雙刀男子手中長刀一刀緊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幾下刀光起落,將銀簪姥姥的雙簪擊落於地,一下重擊又將老嫗擊倒在地,招呼手下一衆狐妖將銀簪姥姥捆綁了起來。
“不好,這老太婆居然輸了,都是同行,少不免要救她一下。”吳哲皺了皺眉,一步虛跨,往場中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