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交談,最後很顯然演變成了爭吵……
阿桑自然不能理解石膏的作用,身爲酋長,更不能眼睜睜看着奧薩斯被巫醫害死。
門外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保持着震驚與不解。
治好婕拉兒的醫生,怎麼會跟巫醫一樣,給病人服用石頭?
這與喝眼鏡蛇的蛇血祛邪有什麼區別?!
當然。
爭吵歸爭吵,還沒有撕破臉的程度,對於治療小組,阿桑保持着應有的敬畏心,畢竟是衛生部發來的通知,他們是官面上的人。
而週一生也沒必要真得惹惱了這些土皇帝,否則人家真得翻臉趕人走,他也沒脾氣。
所以,婕拉兒被週一生當成了金身。
“我治好了婕拉兒,不是嗎?再有一段時間,婕拉兒就可以下地了!我作爲一名醫生,會對所有的患者負責,你不懂的藥物,不代表不能治病。”
“所以,這樣好了,讓圖拉來決定,她是選擇接受我的治療,還是接受你的治療,如果選擇後者,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阿桑先生。”
阿桑直接語塞,他比周一生還不想救治奧薩斯。
方纔週一生的惡趣味,完全說在了他的心坎上,他巴不得那傢伙被吃死。
可問題是奧薩斯死了,對德西家有弊而無利,事實就是這麼矛盾。
週一生現在要撂挑子了,阿桑很無奈,可當他看向圖拉時,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好吧,圖拉,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救治奧薩斯,我會給他使用最好的消炎藥,他得救了。”
話落。
門外已經有庫茨米拉家的簇擁者,爲阿桑唱起頌歌:“仁慈的庫茨米拉啊,他們是好的領導者。”
然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圖拉在短暫的呆愣後,毅然決然否定了:“不,我,我相信周醫生。”
“什麼?!”
所有人震驚,圖拉瘋了嗎?
“爲什麼?”阿桑更是目瞪口呆。
他的仁慈,是被回絕了嗎?
該死的圖拉,正在讓他顏面掃地。
“因爲他是一名醫生。”圖拉的邏輯很清晰,誠摯的目光凝視着週一生,如她所說,比起阿桑,週一生纔是正經的醫生,或許他們不能理解他的用藥方式,但從首府來的醫生,能是巫醫嗎?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他們不瞭解的內情。
但至少,圖拉認爲週一生沒有害死奧薩斯的企圖。
即便有基普的事情在前,但在週一生答應救治奧薩斯的那一刻開始,圖拉就是信任週一生的。
阿桑氣瘋了,指着圖拉:“好,好,好,我無話可說,既然如此,那就希望大地之母保佑奧薩斯吧。”
他推開門口聚集的人羣,氣憤地拂袖而去。
門外的人起鬨……
“圖拉,你一定是瘋了!”
“可憐的奧薩斯,不久後就要回到大地之母的懷抱。”
圖拉麪臨壓力,一言不發,乾脆轉身回到了病房內。
很快,人羣散去。
草醫學員們鴨梨山大,方纔人羣聚集時,生怕他們衝進來對自己一行人進行毆打,見識過庫茨米拉三兄弟的態度,他們當然清楚草醫在利矣亞部族不受歡迎的程度。
反觀週一生,他笑了。
諾德拉看着週一生的笑容,漸漸若有所思起來……
許久,許久。
“周,你想用奧薩斯做爲破局的開端?”
咦,週一生愣了:“你想到了?”
不是他小看諾德拉等人,實在是黑兄弟展現出來的邏輯思維太線性,很難進行復雜的思考。早在選擇接受奧薩斯,週一生就做好了打算。
誰治,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另一層意義不同。
週一生治好了奧薩斯,大家只會更加認同他的醫術,但如果是‘草醫’治好了奧薩斯,意義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這樣,你剛纔不會那麼決絕,將難題拋給圖拉,圖拉當然不敢拒絕你,所以她只能幫你頂住壓力,在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周,你真的太厲害了,無論是醫術,還是思想,或許你不做醫生,會在其他行業內更有作爲,例如……官員、政客。”
眼見諾德拉由衷的歎服,週一生覺得雙頰發燒……
就咱這點兒水平,還當政客?
國內隨便一個清水衙門的彎彎繞,就能把自己繞死了,惹不起啊。
“別這麼說,只能說你還太單純了,而我已經變成了邪惡的大人,哈哈,不逗你了,我去陪婕拉兒吃飯。”
諾德拉留在原地,思索得更深了。
單純的孩子,邪惡的大人?
成年人有時候真得很邪惡呀!
……
小小的插曲後。
衛生診所越來越熱鬧,閒來無事的村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到院外閒聊等待……大家在猜測着奧薩斯什麼時候魂歸大地。
圖拉瘋魔信任巫醫,已經成爲利矣亞部族近來最大的新聞,並且漸漸傳播出去。
隨後。
圖拉的孃家人來了,兩位兄長帶來了三隻活雞,半扇羊羔肉。
圖拉並不是利矣亞部族的原住民,她來自周遭另一個小部落,他的兄長正是部落的酋長,有那麼點兒聯姻的意思,但事實上奧薩斯能幫助他們的不多。
兩位兄長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們的態度一致,選擇對週一生的信任。
因爲他們見到了婕拉兒,被地雷炸傷的孩子,竟然奇蹟般的存活,他們沒有任何理由質疑週一生的治療方案。
更何況,不信任草醫的只是利矣亞部族,周遭的部落還是得依靠草醫救命。
對於他們的感謝,週一生笑納了……
但奧薩斯一方面是他的病人,卻也是他的利用工具,所以出於良心考慮,他當天下午就將食材烹飪出來,在小院內宴請了圖拉的兩位兄弟。
前往貝隆首府買藥的阿卡、吉拉,很巧的趕上了晚上的宴席。
當他們聽說事情的經過,皆然對週一生驚爲天人。
之前的心虛蕩然無存,包括草醫學員們,一下子都充滿了幹勁,想要儘快用奧薩斯證明自己,草醫絕不是巫醫。
服藥三天。
奧薩斯的咳血程度減輕了,他覺得喉嚨下面發癢,聽到感受的諾德拉與阿卡驚喜的差點蹦起來……藥方是管用的,迄今爲止沒用過任何西藥的奧薩斯正在好轉。
可外界,對於奧薩斯的病情一概不知,天天都有人來坐等奧薩斯的死訊。
圖拉又是氣憤,又是得意……
等着吧。
等我的丈夫活過來,舊賬咱們一點點算。
別看奧薩斯已經被剝奪了酋長的權利,但這麼多年積累出來的底蘊絕不是蓋的,否則也不會有部族長老爲他們前來求診,不提基普的事情,奧薩斯既然能擔任這麼多年酋長,肯定是有做爲的。
普通部族子民對比起奧薩斯,還是差得很遠。
時間飛逝。
來到利矣亞部族的第十五天,婕拉兒達到了下地的標準。
看着小臉因爲疼痛而憋的通紅的婕拉兒,週一生由衷覺得欣慰。
“慢一點,慢一點,不要着急,你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重新奔跑起來……”
儘管她聽不懂,但能從週一生的神態表情中理解他的意思,小丫頭不懂得道謝,但總會用肢體行爲,訴說自己的心情,一個擁抱,一次蹭頭,她對週一生充滿了依戀。
而另一邊。
奧薩斯也早就可以下地了。
當婕拉兒看到奧塞斯時,所有人都被婕拉兒的態度震驚了。
“奧薩斯爺爺!”
小傢伙咧嘴笑着,拉着週一生過去,小手勾了勾奧薩斯的手指,表達着親暱。
怎麼回事?
不單是週一生,所有人的腦子都有些轉不過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