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思語從人羣中拎出來帶上來的這個男人長得尖嘴猴腮的。瘦削的臉上一雙綠豆眼,嘴巴稍微有些歪,屬於那種如果他是正面人物,觀衆都會噁心吐了的那種,幾千年纔出一個的天生反派。
這尖嘴男被帶上來以後,瑟縮着脖子,完全沒有了剛纔的氣勢。
“看!就是這個傢伙,是幕後黑手!還有那邊那個男人……他們兩個,這是別有用心啊!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我們工友裡面的人!”
蕭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寫滿了自信,人羣外面,那三個交警已經把逃跑的那個男人制服了,扭打着向主席臺這邊靠了過來。
“你們有誰認識他?!”蕭雨趾高氣昂的反問道。
人羣中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對這個尖嘴男指指點點,尖嘴男臉色灰敗,一言不發。渾身篩糠一般的顫抖着,就差一點就嚇得尿褲子了的感覺。
“這人看着有些面熟,王老三,這是你們老鄉吧?”
“我呸!我有這種老鄉?這明明是杜老八的老鄉。”
蕭雨的身後,一個個子不高的帶着一頂對他來說有些大的安全帽的小男人有些遲疑的站了出來,對蕭雨說道:“這個人,還真是我們的人。這是我帶來的。”
這句話說完,這小個子工頭不知從哪裡來了很大勇氣似的,忽然竄上前來,一腳揣在那尖嘴男的後腰上:“我讓你他媽的忘恩負義!我讓你他媽的給我丟人!說!誰指使你做這種事的?你他媽的不想活了?!白老闆真心實意的對我們,這麼多年了,但凡長着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他媽是個瞎子啊?滿嘴噴糞的丟人現眼?!”
那尖嘴男被這個小工頭踹了一個趔趄,咣的一聲,大頭向下搶在地上,頓時臉上磕破了一大塊皮。
小個子工頭痛心疾首,臉上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竟然流下了兩行清淚,轉臉對蕭雨和白嚴鬆道:“這人是我帶出來的,我竟然不知道他會做出這種事情,都怪我……”
一邊說着,又給了那個尖嘴男一腳:“說,這都是爲什麼?”
蕭雨攔住了差點發瘋的小個子工頭,他能看得出來,這小個子工頭的氣憤不是假的,這小個子工頭對白嚴鬆還是有着一種崇敬的心理。
問題是,有些事情連小個子工頭也不知道,這尖嘴男是怎麼知道的?
尖嘴男被小個子工頭狂毆了一頓,站在下面的工友們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可憐可憐他爲他說句話的,眼神一個個十分冷漠。絕大部分的人,對於白嚴鬆還是很尊敬的。
“不是我的主意啊……”尖嘴男扛不住了,指着那個被三個交警抓起來的漢子說道:“是他,他給了我一千塊錢,還給了我一張紙條讓我照着念……”
“一千塊錢他媽的就收買你了?你在我手下幹活,那個月不掙幾千塊?滾,趕緊滾,我手下不出你這種窩裡反的人!”
場面有些失控,有些混亂了起來,人羣中也是一片斥責的聲音。
就在這時,異變忽生,那個準備跟賈思語過來獻寶的被三個交警抓住的男人忽然手腕一翻,亮出一柄小匕首來,猛地一刺,刺傷了一個交警的手腕,從三個人的束縛中掙脫了開去,搶出一條路來,旋即跨上一輛停在一邊的警用摩托,一加油門,嗡嗡的跑了。
三個交警奮起直追,賈思語一拍大腿,罵了一句不知道誰的母親,跳下臺去,也沒來得及和蕭雨打招呼,奔着那個搶了摩托的男人就追了上去。
場面亂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在蕭雨和白嚴鬆兩個人的強力維持之下,總算安靜了下來。
事情已經很清楚不過了,確實是有人故意搗亂,而且在幾個小工頭的確認下,那個花錢收買人,而且刺傷警員,搶了摩托逃跑的男人,不是任何一個小工頭的手下。這個人尖嘴男也從沒見過,只不過是見財起意,利令智昏,這才甘願給人當槍使了。
蕭雨雙手虛按,示意衆人暫時安靜。
白嚴鬆也表態說,如果他不能按時發放工資,情願每人每天多追加五塊錢,耽擱一天,多加五塊,耽擱兩天,多加十塊,以此類推。
這樣的老闆,恐怕整個帝京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白嚴鬆除了是一個商人之外,書生意氣也比較重。
不過這樣,更能讓他博得底層工人的好感,雖然這樣很是不利於在商場高層面上的搏殺。
他顯然不適合統帥三軍,更適合讓他去做思想工作。
工友們感動的同時,幾個小工頭紛紛要求撤銷這一規定,補償什麼呀,跟着別人幹,工資能發給就不錯了。
場面安定下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小工頭們便決定稍作休息,隨後正常開工。
得到了白嚴鬆的承諾,衆人再也沒有什麼懷疑,更何況衆人親眼所見,這是別有用心的人搞的鬼。
那個拿了一千塊給人當槍使的尖嘴男,當時便被小個子工頭開除了。
農民工是沒有籤什麼合約之類的玩意的,說不要了就不要了,全憑工頭一句話的事兒。
“散了吧散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實在是憋的難受了,拿着咱們發的樂樂卡,去東面街上的髮廊裡樂呵樂呵,回來接着幹活!都走吧!”
一個小工頭哈哈笑着招呼一聲,人羣眨眼間就散了個一乾二淨。
白嚴鬆仰天嘆了一口氣,“今兒的事情,我謝謝諸位。”
小工頭們紛紛道,不敢不敢,這個大掌櫃的,是在是太客氣了。
白嚴鬆和蕭雨並肩在前,六個小工頭跟在後面,陸續走進臨時搭建的工程指揮部。實際上就是比帳篷好一點的臨時建造起來的平房,上面掛着一個“工程指揮部”的牌子,上面的字是標準的印刷體。
衆人落座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場面有些尷尬。
“我知道你們心中肯定還有些事。說吧,咱們之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也不準備瞞着你們。我確實是遇到了一點困難,正在努力解決中。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可以一起說出來。”白嚴鬆環視衆人,沉聲說道。
沉默了大概三四分鐘的樣子,那小個子工頭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說道:“我手底下出現這樣的事情,真他媽的丟臉!不過,不過,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這筆生意,真是和那個什麼麻什麼姑娘簽訂的?——我不是懷疑白經理,而是,這個,這個麻姑娘,值得咱們信任嗎?”
白嚴鬆有些語塞,這個問題,也正是他試圖論證的問題。
他同樣正在懷疑,這個麻姑娘,值得信任麼?
看着白嚴鬆有些遲疑的表情,幾個小工頭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懷疑終於得到證實,不安的情緒立刻表現出來。
幾個小工頭的眉頭,不約而同的皺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今兒罷工的工友們,真的是極有可能要拿不到工資了。
一個月不要緊,兩個月不要緊,可是這工程,茫茫無期,難道就這麼一直拖下去?工友們拖不起,幾個小工頭一樣拖不起。
顯然,白嚴鬆也遇到了經濟危機。
蕭雨見到衆人有些沉默,更多的還是疑惑,呵呵笑了笑,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說道:“這,就是今天我來這裡的原因。大家知道我是誰麼?”
“白少爺的朋友。”一個小工頭說道。
蕭雨又笑了笑:“不僅僅是這樣,我還是麻醉醉,對,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麻姑娘,我是她的男朋友。她現在人在米國,昨天通了電話,又去了鷹國,別看她年紀不大,生意做的比在座的諸位都忙。這邊的生意,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你說的是真的?”
“必須是真的。”蕭雨笑了笑,騙人的滋味,一次有些緊張,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蕭雨一直沒有和麻醉醉聯繫上,這纔是真的。而且,蕭雨也不能確定自己就算聯繫上了麻醉醉,就一定能影響她的決定,畢竟根據麻醉醉和白嚴鬆簽訂的協議,麻醉醉沒有任何失誤之處。
“那聽說麻姑娘在麻氏家族裡面,一點發言權也沒有,這又是怎麼回事?”另一個小工頭忽然說道。
“這是真的。”蕭雨很認真的點點頭,這次不需要騙人,笑起來的時候也不會覺得臉上的笑容太假。“麻氏家族裡面,確確實實沒有麻醉醉發表意見的發言權。但是我希望諸位還要明白另一點,麻醉醉雖然是麻氏家族的一員,但她不是吃家族飯的富二代富三代,她是有自己的生意的!”
“麻醉醉這次去米國和鷹國,就是聯繫她自己的生意去了。米國的摩根家族聽說過麼?就是名列米國十大家族之一的摩根家族,他們已經和麻醉醉姑娘達成協議,橘子入股麻姑娘的生意了。那次談判我也是有份參與的,這個絕對假不了。作爲白展計和白伯伯的朋友,作爲麻醉醉的男朋友,我當然能向諸位做出保證……”
“誰來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呢?”另外一個小工頭站起來,大聲的說道。
“……”蕭雨撓撓腦袋。
“我來證明!”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兩個女孩子走了進來,出現在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