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武櫻便開始了他的準麒麟衛生涯。每天和雲中天一起練功,讀書。武櫻本就極爲纖瘦,武功的招式雖學的極快,但力氣太小,他又極爲要強,不肯服輸,生怕自己被雲中天落下了,因此暗地裡吃了不少苦頭。
雲中天性子較爲活泛,但骨子裡卻不是個精細人,自己平日裡練功便較爲拼命,有了武櫻相陪便更加來勁,卻絲毫沒有覺察到這麼一來可累苦了武櫻。
這夜,中都迎來了入夏以來的第一場大雨,包裹着整個皇宮的暑氣都在這場雨裡被澆了個透心涼。玄麒回凝和殿的時候,夜還不深,但衆人都伴着這場雨所帶來的涼爽早早入睡了。
玄麒路過後殿東邊的耳房時,隱約聽到有水滴敲打着金屬的聲音,他略一猶豫走近了細聽,發現那聲音是自武櫻的房裡傳出來的。他走到門口擡了擡手欲敲門,又想着八成對方睡了,又將手放下了。但終究是不太放心,於是在門口徘徊了片刻。
“師父?”屋內傳來武櫻怯怯的聲音。
“是我,你睡下了麼?”玄麒問道。半晌不見對方回答,卻聽到了武櫻起身的聲音,隨後房門打開,武櫻半/裸着上身站在門內。
“你...”玄麒一怔,還未及講話,便聽武櫻道:“房頂漏水了,衣服都浸溼了。”玄麒聞言提步進屋,只見武櫻的牀上擺着兩個銅盆,屋子裡的桌椅上都搭着衣服。
“待明日修一修,往後下雨的日子還長着呢。”隨後一把扯過椅子上的寢衣想遞給武櫻,卻發覺那寢衣是溼的,隨即道:“算了,今夜你暫且去我那裡將就一晚吧,免得再着了涼。”
二人到了玄麒的住處,玄麒點了燈,在衣櫃裡翻了半晌,總算找了一件較爲收身的衣裳,武櫻比了一下卻還是太大。玄麒身姿挺拔,武櫻則較爲瘦削,莫說武櫻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縱使武櫻長大成人也未必能及得上玄麒的身量。
“我去天兒那兒找一件吧,他那應該有...”玄麒道。
“師父,這樣便甚好,無需再找了。”武櫻說着忙將玄麒的白色寢衣穿上,因衣服較爲寬大,倒顯得他更加瘦削了。玄麒見狀忍俊不禁道:“也好,你穿着我的上衣,倒似是長衫一般,卻是連裡褲都省的穿了。”
武櫻雖然是穿着裡褲的,但聞言仍然忍不住面上一紅,忙擡手去撥那燈芯,想要掩飾自己的羞赧。因寢衣太過寬大,他一擡手整條胳膊都露了出來,藉着明亮的燭火,胳膊上似有一片淤青。方纔他雖裸/着上身,但光線極暗,玄麒也不好過分打量,如今在燈光下一看,立時便注意到了。
“給我看看。”玄麒上前去拉起武櫻的胳膊一看,便見手肘及靠近肩膀的地方都有瘀傷,他用手輕輕按着傷處一推,武櫻吃痛“哎唷”一聲。
“這是練功之時使力不當,身上其他地方可還有?”玄麒問道。
“...”支吾了半晌,武櫻才小聲道:“後腰似是也疼,但看不見。”玄麒聞言眉頭一皺道:“你去牀上趴着,我給你揉一揉。”
武櫻依言撩起寢衣的後襬,露出後腰的位置,果見那處也有一片瘀傷。玄麒取了傷藥抹在手上,然後手中畜了真氣在傷處緩緩推按,起先武櫻還有些吃痛,漸漸的便也放鬆了。待將各處瘀傷都推按了一遍之後,玄麒才總算了鬆了一口氣,但眉頭卻是依然鎖着。
“往後你勿要再和天兒習武了,你這般愛與人較勁,偏偏又遇上個比你厲害的主。”玄麒有些責備的道:“天兒習武多年,拳法、掌法都是你師叔親自□□的,你若與他爭強,自然不是對手,何苦要這般硬撐着,受了傷也不言語。”
武櫻依舊趴在牀上不語,玄麒還以爲自己話說重了,剛要出言安慰,卻見他突然回頭一臉笑意的道:“既是如此,明日起師父便親自教我吧。”
“你還挺會算計。”玄麒擡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其實他心裡多少也有些自責,近日因諸多事端,他壓根也顧不上查問武櫻的近況,只是囑咐了雲中天帶着他一起習武,卻未細想雲中天不過是個大孩子,許多時候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是照顧別人了。
武櫻將頭埋在牀單上,呵呵的笑了半晌,直到玄麒熄了燈,他才乖乖的往裡挪了挪給對方讓出一塊地方。
自成爲麒麟衛之後,玄麒便習慣了晝伏夜出,幾乎鮮少有睡得踏實的夜晚。不過這一夜,耳邊不斷傳來武櫻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讓玄麒覺得分外安心,他已經想不起上一次睡得如此沉是何時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剛欲翻身起牀,卻發覺武櫻像一隻小猴子一般,整個人幾乎掛到了他的身上。他想叫醒對方,卻見對方睡得正香,猶豫間便開始側頭打量起對方。
武櫻面孔白皙,五官分明,生的極爲漂亮,但他的漂亮之中卻絲毫不缺少一個男孩該有的英氣。玄麒望着武櫻熟睡的臉,不由想起了初見那夜對方那雙倔強的眼睛,他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但隨即這個念頭便無影無蹤了,因爲武櫻突然睜開了眼睛,這雙眼睛裡既沒有隱忍也沒有倔強,有的只是晨起的柔和及惺忪的慵懶。
“師父...”由於剛睡醒,武櫻的聲音尚有些沙啞,在玄麒聽來,有些像是呢喃。
“既已醒了,便快些起身吧。”玄麒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胳膊從對方懷裡抽出來,翻身下牀又道:“今日你便隨着我練功吧,我讓天兒先找身衣裳給你穿。”
武櫻聞言咯咯一笑,忙起身開始整理被褥,但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