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衣男人也讓嚴冬梅不經意間想起,爲了給王振一個名義上的墓穴,專門跑了一趟喪葬店。她在喪葬店看過一三尺高的紙紮人,紙紮人是方頭大耳,小眼睛,紅嘴脣,腦門上扣着一頂瓜皮帽,穿的是幾百年前青灰色的長衫子,只那麼一眼,就讓人特別喪氣。陽宅要看風水,陰宅也要講究風水,嚴冬梅因此還特意的請喪葬店老闆幫忙找了一處墓穴。
嚴冬梅不喜歡喪葬店老闆那一對骨碌碌轉動,總是有那麼一點不懷好意目光的注視,還有掛在脣角那一抹奸詐的笑紋。想到喪葬店,她忽然覺得問他出在王振的衣冠墳上。
按道理,在死者沒有找到屍體之前,嚴冬梅是不能領取到人壽保險賠償金的。可那位喪葬店老闆卻誇下海口,說能無償幫她這個忙。
喪葬店老闆跟她無親無故,爲什麼要幫這個忙?嚴冬梅爲了這件事苦苦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也想過,很有可能喪葬店老闆有親戚,背地裡做了手腳,瞞天過海掩蓋了王振沒有找到的事實真相。
嚴冬梅覺得,大雜院是一個藏龍臥虎的不可小覷的地方。特別是周瞎子,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只是礙於之前的約定,他至今都守口如瓶,沒有把王振其實沒有找到屍體的事說出來。
只是她在臨走的時候,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讓她倍感壓力。
走在黑夜裡,特別是跟這麼一個活像殭屍,沒有人體溫度的傢伙走在一起,嚴冬梅覺得渾身的熱氣都快被這具殭屍似的黑衣男人吸乾了。
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渾身的力氣都隨着熱氣被抽空的感覺,從腳到頭都痠軟無力。她有覺得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被黑衣男人拖着在走,沒有理由抗拒,走的方向對不對,她都懶得看。
不是懶得看,而是覺得意識已經不屬於自己,黑衣男人就像一個魔鬼,渾身充滿異常的詭異魔力。這一股魔力,把她牢牢的掌控住,無法掙脫。
我跟矮冬瓜馬不停蹄去了金穗苑,卻撲了個空。嚴冬梅的家黑咕隆咚的沒有人,不用進屋,從那黑漆漆的窗口,不難猜出她沒有在家。
一種不祥的預感驀然滋生出我的腦海,原本以爲健娃的話,不具備真實性,看來嚴冬梅是真的有危險。
矮冬瓜不明白我爲什麼那麼肯定嚴冬梅不在家,按照他那笨豬腦袋的想法,或許她在家,是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嚴冬梅最近失眠,吃藥,按摩,一來二往的花了不少冤枉錢,也不見效果,纔來找我的。
我不動聲色的觀察,沒有揭穿來自她身上的異常氣息,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源自嚴冬梅身上的異常氣息叫做邪氣,一個正常人除非她陽壽已盡,會有一些不乾淨的東西跟來。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各種類型都有,其中不乏一些親屬之類的陰魂。
但是我仔細觀察,發現她身上那淡淡,不注意是無法觸動到幽靈般遊弋在冬梅身邊的邪氣。一般這種邪氣來自養鬼妖術師或者說鬼靈,很顯然,對方不是妖術師,而是鬼靈。
從嚴冬梅給我講述的那個故事,加上在她身上感觸到的邪氣,我敢斷定,那晚上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人。
不是人是誰?
健娃說指使他跟蹤嚴冬梅的是王振。他之前是弱智,死亡後成爲鬼靈,對生前的事還記憶猶新。問題來了,那就是在健娃生前看見的王振是死人還是活人?
這個問題我還得延後來查清楚,現在得儘快的趕到王振的墓地去。
一晚上的奔波,矮冬瓜累的夠嗆。雖然沒有從口裡吐槽抱怨的話,但是從他氣喘如牛跟滿臉不快,我默不作聲悄悄笑噴。卻還是沒有放慢腳步,得趕在天亮之前到達王振墓地。
矮冬瓜呼哧呼哧把一身白花花的贅肉抖得嘚嘚的,才勉強跟得上我的步伐。
“挺好,如果你能堅持每一天都這麼跑的話,瘦下來不是難事。”我都不知道好多次從靈兒口裡得知高靜的抱怨,說矮冬瓜睡覺打呼嚕,那一身的贅肉就像一坨肉疙瘩……這裡省略掉幾百字的描述,各位也應該想象到,作爲他妻子的女人,被一大坨肉疙瘩壓在下面,是多麼的痛苦。
人胖有人胖的好處,矮冬瓜好幾次因爲不注意腳下,踩在不平整的地方,摔倒,罵罵咧咧中爬起來,拍打一手的泥巴,還得繼續跟來。
我的手機一整晚的工作,已經沒有多少電了。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先用我的手機,然後用矮冬瓜的手機,這樣我們可以支撐到凌晨時分。
我跟矮冬瓜打小就在這怖寒鎮走夜路,雖然期間變化很大,但大致方向還是記得的。王振的墓地就是怖寒鎮公墓,說起來我跟怖寒鎮公墓還真有緣份。
木偶邪靈事件在我心裡留下巨大的陰影,現在再次去公墓,真實是五味雜陳別有滋味。一般的人,隨你承受力多麼強大,面對黑漆漆中,一個個冷冰冰木然林立中的墓碑都無法壓抑住來自心中的恐慌跟各種沒來由冒出腦海的可怕猜測。
只要有足夠的想象力,你在如此驚秫的環境中,不經意間就會聯想到墓碑後面會有一雙陰森森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來到公墓前的我們。
公墓在正常情況下每天早上6時開門,特殊情況(祭掃高峰)提前一小時開門,關門的時間根據掃墓人羣來確定,按照慣例,一般晚7時許才能關門。
所以這個時候公墓的大門是關閉的。
但是我跟矮冬瓜一起來到公墓時,卻意外的發現公墓的大門是敞開的。
寒森森的夜,公墓大門就像一張張開的大口,在大口後面是黑洞洞延伸到無止境的黑。第一眼渴望的錯覺,會覺得這是一塊黑得徹底的黑色布塊,說不定在撩開這一黑色的布塊,就會看見光明。
如此夜深人靜的時候,公墓門是開的,這個太不正常,太詭異了。矮冬瓜面面相覷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門裡面,畏畏縮縮不敢靠近。
“老大,你還是考慮一下,這個時候咱是不是必須要進去?”
“你最好去喊醒守墓人,我進去看看,要快。”話畢,叮囑他小心點,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目不苟視的直奔那團黑暗中去。
進入門裡,嗖嗖冷風直撲面門,有種秋去冬來的寒意。真不愧是的公墓,魂靈們棲息的場所,好在我不是一個平凡普通的人,是正兒八經的李家陰陽師。
一聲聲哀怨輕微的嘆息,我默唸叨靜心咒告慰這些在黑夜中嘆息的魂靈,直衝王振墓穴而去。
王振墓穴,墓碑前石板上,一堆發白透明得就像蟬翼的紙錢灰,在手機屏幕光的照射下在冷風中簌簌抖動。看見紙錢灰,我心裡一緊,暗覺不妙……
說時遲那時快,呼地一股冷風從側面兇猛的撲來,在我靈活一閃,口裡罵一句:哦槽”歘,殺氣,凶煞而來,一縷衣抉飄飄之處,一隻厲鬼那伸縮自如尖利的指甲從我左側面頰一掠而過,幾乎是擦着麪皮那麼歘地過去,一襲涼意,一霎的心驚,一隻符咒毫不遲疑應手而出,只待厲鬼再次撲來,我會毫不猶疑的貼在她那張實在不怎麼樣的鬼臉上。
偷襲失敗的厲鬼,徹底狂暴,長髮無風自動,渾身的戾氣驟然爆發,露出極度猙獰的表情。又是呀地一聲,瘋長身形,尖利的嘶叫一聲再次對我撲來,我心說:“不知死活的東西。”心念一動,我一轉身形,手指一彈,一記兇悍異常的耳刮子清脆響起,甩在來路不明女厲鬼的面頰上。
女厲鬼捂住高高腫起的臉頰,眸中泛起更加強烈的恨意,長髮如倒刺般高高豎起,聲音淒厲大叫一聲:“好你個李沐風,我跟你勢不兩立。”
聽到她的聲音,我只能呵呵了,真特麼的是冤家路窄“劉彤?你怎麼變成這樣子!”
劉彤無風自動的髮絲,驟然一卷,充滿靈性自主嚴嚴實實包裹住整個面龐,看着一張黑色沒有五官的面臉譜,我情不自禁的一哆嗦。之前就應該想到,能不顧一切敢襲擊我的厲鬼,非她莫屬。
“想知道我怎麼變成這樣子,完全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只要你願意。”我看不見她的臉,卻能感覺在說出這句話時,那張不可示人的鬼臉上一定掛着一抹陰測測的詭笑。
“哈哈……”當真是惡鬼當道不知死活,我李沐風豈能是你好欺騙的?我冷笑一聲,食指夾住一抹五帝錢,照準劉彤擲去,嗖~五帝錢具備靈性,破空的響聲之後,一剎驚秫般的光芒直抵不遠處遙遙站立在一尊墓碑上的女厲鬼劉彤。
“李沐風,我敢於自殺變成厲鬼,就不怕你的歪門左道,區區一枚五帝錢就像拿下本尊,來吧!生前奈何不了你,死後變成厲鬼也要討回你欠我的情債。“劉彤話音未落,鬼影在墓碑上一閃不見。
正在尋找鬼影之際,我背後一冷,劉彤的鬼影倏地出現在身後。快,準,狠,伸出長指甲對我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