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亭也被紅紗裝飾着,幾位身着硃紅色錦袍的壯漢站在亭前,神情嚴肅,爲首的彎下了腰,畢恭畢敬地說道:“夫人,穿過遊亭便是主上的翼笙閣,按規矩,夫人不可乘轎而入,需步行九九八十一步。”
紅轎當中的人,聞聲便佝僂着腰,被媒婆攙扶着出了轎子,步履輕盈,千嬌百媚,那壯漢也暗自驚歎,主上果然是有福。
禾七偷偷瞄了一眼,從未想過自己成爲新娘的樣子竟這般驚豔。又轉身對小瑤耳語:“爲何要走九九八十一步?”
“你不知道嗎?九九寓意着長久,貴族娶妻,那妻走八十一步,而我們平民娶妻卻是九十九步,這是我們行雲城的習俗啊。”小瑤驚訝地看着禾七。
禾七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按小瑤所說,新娘不是琉芸,也不是自己,眼前和自己有着相同五官的人究竟是誰?還好來時已將自己“化妝”一番,肌膚已然成了黑色,臉上點上些許雀斑,即便是誰,也不會認出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硃色壯漢高聲喊了起來,新娘被攙扶着走的很是緩慢,頭紗下那張精緻的臉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緩慢地跟在他們身後,禾七不緊不慢地走着,怎樣纔可以接近森之淼,如今自己只是個侍女,要想拿到鎖聲翼,贖回自己的心,這條路恐怕不好走,禾七悵然若失。
上了遊亭時,僅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換了個場景。四周燈火闌珊,眼前一棟金壁輝煌的宮殿高高聳立,宮殿正門牌匾上掛着篆書般的文字-翼笙閣,宮殿彷彿隔空而置,禾七心裡只有兩個字-土豪!
宮殿門口已經有衆多人在等候了,中間一身紅色衣裳的人格外顯眼,禾七的神經突然拉緊了一下。
“五十九步,六十步……”壯漢高昂的聲音響徹四周,一切井然有序,“……八十步,八十一步,成~”壯漢終於歇了口氣。
不知道是誰,突然將禾七擠在了新娘身後,轉身看時,小瑤已經與自己分開了。森之淼輕輕拉起新娘的手,眼裡滿是情意,果然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那自己呢?
禾七狠狠地搖了搖頭,“想什麼呢!禾七!自己的心還在別人手中,正事要緊。”心底狠狠地罵了自己幾句。森之淼扭頭瞪了一眼這黝黑的侍女,竟這麼不懂規矩!禾七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琉芸,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森之淼含情脈脈。
禾七鼻子一酸,盯着二人。還未來得及觀看二人行禮,便被小瑤拉去了新房收拾整理。
“哇,琉芸夫人真是好美啊。”一位正向牀上撒桂圓的侍女說道。
“對啊對啊,和我們主上很是登對呢。”另一位附聲說。
禾七停下手上的動作,看着眼前那紅色繡着龍鳳的被褥,五味陳雜的心情。自己又不喜歡他,可是心情爲啥這麼複雜。“禾七,禾七,”小瑤端着曲頸酒壺,喊了走神的禾七。
“嗯?”
“沒事吧?”
“我沒事啊。”禾七又開始鋪牀。
“禾七,你去庫房將喜秤拿來,怎麼把這麼大的事情忘了!”一個侍女急吼吼的說道。
禾七便出了門,下了臺階,周圍竟是花團錦簇,莫非是花園嗎?走了幾步,突然意識到自己竟沒有詢問庫房在哪,打算回去時,轉念一想,找個人問問不就行了嗎。
“等我啊,等我回來繼續……繼續喝。”
“嘩嘩譁……”一股水流聲傳進耳朵,禾七定睛一看,竟有人在花園中的樹下小解,立刻轉過身去,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喂,是何人在那邊?”那人打了個嗝,便踉踉蹌蹌地朝着禾七的方向走了過來。禾七轉身時,又停了下來,回過頭對着前方那個搖擺不定的影子說道:“請問您知道庫房在哪裡嗎?”
“你……你是誰?問庫房幹什?”那人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禾七慢慢挪了幾步,接着身後微弱的燈光,看見那人一身的紅衣,立刻撒腿就跑,身後的人不明所以。竟然取個喜秤都能遇見他,簡直晦氣!禾七氣憤。
“禾七。”雄渾恐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禾七戰慄了一下。“你忘了我們的交易了嗎?”
“沒有,我不是已經來翼笙都了嗎。我正在找時機去幫你盜取鎖聲翼。”禾七對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地方說道。
“時機?哼,剛纔就是很好的時機,你殺了他,就可以幫我拿到東西了,你也就可以拿回你的花靈和心了,不然……”怪物一股陰陽怪氣的聲音,“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那你還不快去!”怪物逐漸變得縹緲了。
禾七嘆了口氣,她從未沒想過將森之淼殺了,自己若是能直接從他身上拿回來就好了,只是怎樣近他的身,似乎是個問題。明明自己就要和他大婚了,怎麼又會出現一個琉芸,自己又被人人在黑荒。“算了算了,不想了,直接偷吧。”
“喂,那個醉鬼,你站住!”禾七大搖大擺地將森之淼喊住,幸好周圍沒有其他人,不然肯定會捱打的。森之淼聞聲轉了過來,眼神迷離,紅着臉,看了一眼禾七,“你在叫我?”
“沒錯,就是你。”禾七走到他面前,擡着頭瞪着他。
“放……放放……肆!你……誰啊,竟敢……竟敢和我這麼說話。”森之淼瞪着眼,一把將禾七的手腕拽住。禾七疼痛難忍,但還是咬着嘴脣,看着他,果然他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主上,您喝多了,我扶您回去吧。”禾七突然換了一副表情,諂媚地佝僂着腰。
“好……好奴才!你叫什麼,明天賞你!”森之淼突然站直了,不再左右搖擺,目不轉睛地盯着禾七看,目光炯炯,只是那雙小而深的眸子裡沒有焦點。
“禾七。”
“好,禾七,禾……七。”禾七眼看着這龐然大物倒了下來,沉甸甸的重量便壓在了禾七肩膀上。森之淼雙手下垂,頭倒在了禾七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如若不細看,還以爲二人在那漆黑的花叢中擁抱着。禾七環顧四周,蟲鳴聲四起,淡淡花香沁人心脾。見四周無人,便將森之淼“撲通”一聲扔了下來。可能是真喝多了,竟沒有任何一樣,翻了身,呼嚕聲又響起了。
禾七轉了幾圈,緩緩蹲了下來,看着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邊說邊在森之淼身上亂摸,“你竟然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算了,本來也是萍水相逢,我只帶走鎖聲翼就行了。”隨便搜尋了一下,卻沒有見到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森之淼,你醒醒啊,你把鎖聲翼藏在哪了?”禾七踢了幾腳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主上,主上!”幾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禾七看着遠處燈下站着幾個人在東張西望地搜尋主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