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之內,男人躺在裡面,一會兒皺着眉,一會兒不安的搖頭,好似在做着可怕的夢境,他抓住了自己身下的被單,狠狠糾扯,宛如對待敵人一般。
“阿夕。”
男人猛的坐了起來,噩夢纏繞他的可怕感覺還沒有消散,他緩了一會兒,看向了四周。
他記得他叫軒轅琛,是金國的攝政王,統領北戟軍,可是除了這些,還有很多事情,就像平白無故的在他的腦子裡消失了一樣,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軒轅琛揉了揉頭,聽到有人推開了房門,他警覺的朝那人看去,沒想到擡眸看見的確是一個美貌的女子。
那女子一頭青絲任意紮起,臉上不施粉黛,卻是光滑如玉,她的眸子狡黠如狐,笑意卻像一隻落在敵人圈套裡還不自知的兔子。
她穿着青色的衣衫走了進來,看着軒轅琛笑笑道:“你可算是醒了。”
軒轅琛疑惑的看着她:“你是誰?”
他感覺自己在夢中見過這個女子,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女子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軒轅琛本想躲開,但看到女子穿着青衫,無端有了好感,就還是讓女子碰着了額頭。
“也沒燒糊塗啊,怎麼就不認識我了?”
軒轅琛不解的望着女子:“你到底是誰?”
女子笑笑:“我是嫮生啊,你不記得了嗎?”
“嫮生。”軒轅琛喃喃念道,卻覺得這樣打扮的人不該叫嫮生,應該叫另一個名字,可是那個名字又應該是什麼。
他抱住頭,感覺頭疼不已,嫮生立即扶住他道:“不要想了,我好不容易纔把你帶回來,你先把傷養好,你看看你自己,傷的這麼重。”
軒轅琛望了一眼自己的傷勢,他的腦海裡閃過幾個零碎的片段,好像他一直牽着一個人的手逃命,但是那個人是誰?他轉頭看向嫮生,是她嗎?軒轅琛不知道,只能依着嫮生躺下。
嫮生對着他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上山給你採藥。”
軒轅琛一把拉住她:“我和你,是什麼關係?”
嫮生一愣,隨後低頭道:“我們,是成過親,拜過堂的夫妻。”
這下換成軒轅琛怔然了:“你的意思是,我娶了你?”
嫮生突得湊近他:“你不是想不認賬吧。”
軒轅琛一時不知道該這麼回答,只能道:“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嫮生假意生氣道:“我就知道你不想認賬。”
軒轅琛蹙了蹙眉,他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問着嫮生道:“我們在何處成的親?”
嫮生慢慢轉過了頭:“你真忘了,我們是藉着別人的府邸成的親,因爲當時戰事吃緊,我們都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所以,你就想娶我。”
軒轅琛抿了抿脣,對着嫮生的話表示懷疑,根據他對自己的理解,越到這種時候,他才越要讓心愛的人離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娶她,不過現在這個問題他也不想多加討論了,他問道:“那現在戰事如何?”
嫮生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對着他道:“很不好,死了很多人,當時你讓我藏起來,我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你滿身傷痕的躺在地上,而且周圍佈滿了屍體,我好不容易,終於將你擡了出來。”
“那賀堅,左炙,還有齊鬆呢?”
軒轅琛覺得奇怪,就算他受了傷,他們應該還在。
嫮生眼眸轉了轉道:“不知道,我在你身邊沒有看見他們,當時我又很害怕,所以,就只擡着你回來了。”
軒轅琛看了一眼這間草屋:“這是你的住處?”
嫮生欣然的點點頭,指着外面道:“你就是在山中來勘察地形的時候我們相遇的,你還記得嗎?”
軒轅琛茫然的望着她,好像在聽別人講的一個故事一樣。
嫮生眼神逐漸失落下來,對着軒轅琛打:“看來你是真不記得了,那你好好躺着吧,我去給你採藥。”
說着,她拿起一旁的藥簍,就走了出去,軒轅琛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自己剛剛記起的一些片段,他明明記得,他拉着一個人的手不停的跑,可是嫮生卻說她藏了起來,等到戰事結束之後纔出來,那那個人就不會是嫮生。
他也能很明確的感覺到那是一個女人的手,如果不是嫮生,那那那個女人又是誰?
軒轅琛望着窗外陰暗的天空,感覺心裡有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怎麼樣也填補不上。
到了半晚的時候,軒轅琛又被驚醒,他擡頭看了看四周,發現嫮生還沒有回來,他捂住傷口走了下去。
推開草房的門,外面便是寒風陣陣,他靠在嗎門房上,看着遠方。
此時的嫮生,一瘸一拐的揹着藥簍,艱難的走離開過來,軒轅琛看着她不禁走上去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嫮生帶着點委屈的說道:“我剛剛在山下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擦傷了,但是,好在你的藥採回來了。”
嫮生笑着將要高高舉起,明月之下,映照這她的臉,軒轅琛只覺得這笑容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他拉着嫮生道:“進來,我給你包紮一下。”
嫮生心上一喜,跟着軒轅琛進了屋。
軒轅琛看了看藥簍裡的藥,感覺長得都一個樣子,便問着嫮生道:“哪個是消腫止血的。
?”
嫮生指着黑蘭,眼巴巴的遞給軒轅琛:“這個。”
軒轅琛直接拿過一旁搗藥的工具將藥打碎,敷在了嫮生的傷口上。
嫮生看着軒轅琛堅毅的臉龐,第一次對着她的時候,產生了不一樣的情緒,不禁笑起來。
軒轅琛一擡頭便是對上了她的傻笑:“你在笑什麼?”
嫮生捂住包紮好的手腕,偷笑道:“沒什麼,只是你這次失憶之後,感覺比之前要溫柔一些了。”
軒轅琛看了一眼嫮生,淡淡道:“是嗎?”
嫮生羞怯的點點頭,軒轅琛卻看向手心,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有一種感覺一直在他的手裡揮之不去,可是他又無法去抓住它。
而嫮生的種種表現的好像都在說,她不是他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他心裡有着隱隱的感覺,他喜歡的人,即使在吃苦之後也不會撒嬌,只會隱隱自己吞下,可是這比與他撒嬌,還讓他心疼。
嫮生將軒轅琛的衣服解下,給他包紮了傷口,期間不時的擡頭看他,軒轅琛一直不發一語,嫮生終於忍不住問道:“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怎麼了?”
軒轅琛搖搖頭,拉起了自己的衣服:“沒什麼,你快去睡吧。”
嫮生在旁邊手足無措的道:“可是這裡只有一張牀,而且你忘了,我們已經成親了,拜過天地就是夫妻了。”
軒轅琛轉頭看向她:“我們已經洞房了?”
嫮生很肯定的點頭:“當然。”
軒轅琛睜着眼看着房頂,突然起身,對着嫮生道:“你睡裡面吧。”
嫮生一愣,最後道:“好。”
倆人和衣而眠,軒轅琛很快就入睡了,可是嫮生一直在牀上睜着眼,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宛如一個石雕一般,她眼裡的神情像是萬年的冰川,看不到一點的暖意,她轉頭看向軒轅琛,眼裡泛着陰冷的光。
此時的軒轅琛又在做夢,這次他夢見他和一個青衫女子交纏,那青衫女子笑意連連,眼神卻倔強的很,明明喜歡他,又不願意與他歡好,只是一直吊着他,他還聞到了金桂的香氣,還看到波光粼粼倒映着月光的湖面,還有女子的體香,但是他唯一看不清的就是那女子的面容。
嫮生將手放在了軒轅琛的脖子上,沒有收緊,也沒有放開,但是軒轅琛卻聞到了她手腕上的味道,很是熟悉。
他突然睜開了眼,與嫮生四目相對,嫮生迅速講手放在了他的臉上,帶着笑意的看着他。
軒轅琛對着她道:“之前在城裡面匆忙娶了你,於你來說不公,等我傷好之後,回到京城,我給你十里紅妝可好?”
嫮生笑笑:“好。”
軒轅琛將嫮生的手拿下放在了被窩裡,對着她說道:“夜裡冷,就不要拿出來了,免得凍壞。”
嫮生靠近了他:“可是我想看着你。”
“你現在不就是在看着我嗎?”
嫮生搖搖頭:“這不夠。”
她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她想將軒轅琛給吃下肚子裡,確保再也不會有人來搶,纔會放心。
軒轅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保證,你會日日夜夜的看到我,快睡吧。”
嫮生笑着對他道:“你先閉眼。”
軒轅琛垂下了眼眸,眼神略微一轉,就閉上了眼,嫮生勾起了脣角,笑了起來。
軒轅琛聽到身旁之人均勻的呼吸,霎時間睜開了眼眸,他實在無法忍受和嫮生躺在一張牀上的感覺,這讓他心裡有這隱隱的不舒坦,他也很清楚明白,還不是一對夫妻之間該有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當年他娶了張瑤,因爲是新婚第一夜,所以不得不和她躺在同一張牀上,可是那夜他一直沒有睡着,心裡一直髮着堵,就像現在的感覺一樣。
但是他現在又想不起,他爲什麼要休掉張瑤。
軒轅琛感覺頭疼,翻身下了牀,走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