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也嚶嚶的哭了。
父親和我們兩個都默不作聲,就在那坐着聽他們哭,父親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還是‘怪人’慢慢平復下來,把手裡半截煙一扔說:“我再晚回來十分鐘,這個家就沒了。娘把我飯碗打掉以後就把實情告訴我了,我當時嚇得渾身是汗,哆哆嗦嗦給娘跪下也把我找小四寫字的事情說了,娘就抱着我痛哭起來,說‘也是小四把我和你媳婦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你要怎麼報答人家啊?’我說,從今往後好好過日子,好好幹活,好好孝敬你,好好把孩子養大,再也不賭了,再也不胡鬧了。”
婦女也好了許多,臉上淚痕一道一道的,說:“他真的知道錯了,那天起就再也沒出去過,除了幹活就是幹活。”
‘怪人’說:“我知道我還年輕,改的還不晚,這兩年我把債還的差不多了。只是娘在去年去世了,我心裡還是自責,不是那兩年惹娘生氣,也許娘還能多活幾年。”
婦女說:“娘也是老病根了,你也不能老說你有責任。”
父親終於插上話了:“那你咋知道四兒結婚的事了?”
‘怪人’說:“我心裡想的是等我還清外債,高高興興去你家當着你們全家面謝謝小四,也知道你家不受別人的謝禮,所以就打算去家面謝。我預計着去年年底把外債還清,這不去年娘一病,治病、辦事又花了一部分,就還有一部分沒還清,債不清我沒臉去。
小四結婚那天,我們村一個人進城辦事,下午路過門市和我聊天,他說的小四今天結婚,而且娶得還是一個健全的大閨女。真的是無巧不成書,我想這是個報答的機會,給孩子他娘一說,她二話沒說就去銀行取了錢給我,我就去了,我沒留名字就怕你們找了來,結果還是找上門了。”
‘怪人’沒說的是,當時家裡就剩這麼多錢了。
‘怪人’沒等父親說話:“大兄弟,這個錢你必須帶回去,我覺得這都不夠表達我的心意的。”
父親馬上說:“這個真的不行,你看你們家經歷這麼多的事情,孩子也還小,需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着那。”
兩個人你推我擋誰也不讓,父親最後沒辦法,就抽出一張說:“你既然把四兒當成朋友,那這一百塊我就拿着當你隨份子了,一百塊份子錢也不算少了,再也不能多了。大哥,你以後空了帶着嫂子、孩子去家,四兒不能陪你,我陪你喝幾杯。”
‘怪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讓父親帶着錢走了,就說:“那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喝,以後我就把你家當親戚家走動。”
父親說還要去妹妹家看看,妹妹在家做飯等着了,下次進城再來。
‘怪人’夫妻二人一直看着我們騎着摩托車走老遠了還在路上站着,婦女感慨的說:“真是一家好人。”
中午飯是三姑夫請的客,三姑一家三口帶着我們三個人就去了大名鼎鼎的‘八大碗’。吃得我晚上打嗝還是一嘴扣肉的香味。
晚上,父親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爺爺奶奶,聽的奶奶一愣一愣的,手心裡都是汗。
等父親講完了,爺爺才說:“四兒這是在積德啊。也是大好事一件!”
奶奶說:“好險啊,活生生兩條人命。”
爬到村的後山上,就能看見一個自然形成的湖泊,我們村裡人一直叫棗湖,就是因爲湖面沿着山勢形成一個類似橄欖球形狀的湖面。中間寬兩頭窄,像是大棗的核一樣,以前人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橄欖球,加上棗湖和棗核諧音,就叫棗湖了。
從村裡到棗湖要爬近一個小時的山,站在山上俯瞰湖面,湖的兩邊都是懸崖峭壁,湖水明亮清澈、沿着山勢蜿蜒,旁邊山上樹木翠綠,山清水秀的景象一覽無餘。
再沿着崎嶇的山路下到湖邊需要半個小時,在湖的一端,有很大一片平坦的淺灘,站在湖邊再看湖水又是另外一番美麗景色。
正是因爲山路崎嶇,雖然風景秀麗也沒有村裡人經常去那裡玩,而且大人都是堅決反對小孩子去哪裡玩耍的,主要是山路不好走,加上湖水很深怕出危險。
就是想搞養殖,怕是養殖好的魚蝦出山都是大問題。
所以八歲前我都不知道山後還隱藏着那麼風景秀麗的湖光山色。
劉總就是在強子帶着在周圍遊玩的時候,以一個精明的商人的目光發現這個絕佳的商機的。
劉總第一次登上山看見美麗的棗湖之後,走南闖北見識廣泛的他也被這秀麗的景色迷住了,先是和強子感慨了一番這裡的美麗,接着說:“強子,你們家鄉到處都是寶貝啊,你說我們可不可以把這裡開發成一個景區?現在正是搞旅遊開發的大好時機啊。”
強子一聽,心裡特別佩服劉總的眼光,怪自己還是沒有劉總的站得高看得遠,自己怎麼沒早想到,不是今天劉總要上山遊玩,怕是這麼好的機會就會被別人搶了先機。
強子立即贊同了劉總的想法,表示可以馬上開始調研、運作這個項目。
劉總也是商場上的英明決策者,做事雷厲風行,沒有急着回廣州,下了山就開始四處活動準備進行這場大的‘戰役’了。
由於此前因爲罐頭廠的投資,市裡、縣裡各個方面都比較熟悉,加上市縣正在大力招商引資,上門的好事豈有退掉之理。
所以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項目很快就被市裡作爲重點項目立項了,一切前期準備工作都在進行中了。
放暑假了,我們瘋狂、快樂的日子也到了。
孬蛋現在已經完全恢復如初,跑的比我還快了。
一天下午,兩個滿頭大汗的孩子一前一後衝進院子,我看見燕姑正在給小叔理髮,我就叫着:“燕姑我也要讓你理頭。”
小叔每隔二十天左右都要理一次髮,理成短短的寸頭。以前都是爺爺給小叔理髮,還專門買了手動理髮剪,現在輪到燕姑打理小叔了。
孬蛋也是見熱鬧就湊的,也叫:“姐,先給我理。”
燕姑一邊慢慢理着發,一邊說:“中,只要你們不嫌難看。”
我和孬蛋一起說:“難看就向北看!”孩子們經常鬥嘴的話,說來就來。
母親這天吃午飯的時候對奶奶說:“媽,我弟弟來信了,說他下個月十號結婚,正好初一放假,我想帶初一和丹丹回去看看,初一快十歲了還沒見過外婆了。”
奶奶說:“老大你不去啊,你媳婦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這麼遠你放心啊?不行你也請假去吧。”
父親:“我也想回去,強子最近忙棗湖的事,廠里人少離不開啊。”
爺爺說了話:“那也不能讓你媳婦自己帶兩個孩子回去,你想辦法也得陪着,這麼遠來回一趟多不容易。”
父親只好說:“那我想想辦法。”
晚上的時候,父親告訴爺爺強子給了他十五天假,也可以陪母親回老家了,我一聽高興的在原地蹦了起來,嘴裡還喊着:“噢,噢,去外婆家咯!去外婆家咯!”
旁邊孬蛋一臉羨慕。
燕姑這個時候怯生生的對爺爺說:“爹,我也想去,我想帶着四哥去。長這麼大我最遠就到過縣城。”
說完,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奶奶。
奶奶說:“你想去就去吧,讓四兒在家。對了,帶着孬蛋去。”
燕姑說:“娘,我去就帶着四哥,以後我去哪都要帶着四哥。我現在領着四哥走路,我用手捏他就能指揮四哥左拐、右拐,還能邁腿跨石頭,上臺階都知道,慢一點就行。”
奶奶說:“還是不方便,這一次你就和孬蛋去吧。”
我在旁邊聽着接話說:“奶奶,就讓小叔去吧,路上還有我和孬蛋了。”
孬蛋在一旁緊張的已經把眼珠子瞪圓了、豎着耳朵就怕漏過一個字,就怕去不成。
爺爺一錘定音:“都去吧,四兒和燕兒都沒出去過,一起見識見識。老大,這一路就靠你指揮了,帶好一家人。”
孬蛋終於摟着我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