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分離,重逢,再分離,周而復始的事情在周圍發生,沒有間斷,沒有終止一般,我們在這個世界裡承受着一切無法預知的事情,然而卻仍要接受那些變化,悲與喜,離與合。
同皇族的道別更讓祁薰看清了這樣的事實,縱使面臨的非己所願,仍然要順應現世的發展。那便是連颺對她所說過的選擇。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不該是這樣的,應該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放棄自己想法,那樣的選擇不是更加痛苦嗎?
此時,祁薰等人已經在離開郵鄰州繼續南下的路上,馬車裡只剩下祁薰一人,原本不大的馬車裡卻顯得更加空曠起來,想到羿冰已經回去,心裡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覺,少了個可以談心的人,就連相瑗也留在郵鄰州照看瑞承。即使景銅他們都在,也覺得少了些什麼。
一行人行進到半山腰停了下來,祁薰從馬車裡走出,“要在這裡休息嗎?”環視一眼四周,她似乎還在擔心龍之他們會突然從哪裡出現。漠塵死在龍之劍下的畫面這兩日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裡。
“薰,我要在這裡暫時跟你道別了。”祁薰正胡思亂想着事情,祁琛就已經走近她,帶着些許不捨的表情卻又坦然的回視她。
沒想到祁琛打算離開,祁薰訝異的擡起頭,“爲何這麼急着走?我們纔剛重聚不是嗎?琛兒,我,我還有好多話想同你講,我……”
“薰,放輕鬆,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原諒我,有一件很想查清楚的事情,等那件事情明瞭了我會再出現,你的身邊還有那麼多人陪着不是嗎?”祁琛打斷祁薰的話,拍着她的頭,纔過去幾年?他就已經長的比她還高了,小時候總被摸着頭看她微笑的自己,如今已經可以摸到她的頭,安慰她,這樣的對調會改變什麼嗎?
祁琛淺意的笑一下,不會改變什麼,即使從未喊過她姐姐,即使她表現出對他的依賴,也從未改變過什麼,祁琛很明白,在祁薰的眼裡,他就是親人,可以顯露疲累,訴說脆弱的親人,所以他才選擇走出那個家,只怕多看一眼,便會用情更深超脫出親人的界限。
“你要走?那我跟你一起。”祿姣來到兩人身邊打斷祁琛的思緒。
“……祿姣,我希望你留在這。”
冷睨一眼祁薰,祿姣嘴角微彎,“你讓我留在這?就不怕我對你姐再動殺意?”
皺一下眉,祁琛的表情保持着優雅的態度,“祿姣,你那個想法我到現在都不能理解,她得罪你了?”
“祿姣,如果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你指點。”
心裡暗咒一聲,祿姣笑道,“沒有,你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看着你們在一起覺得很噁心。”
“祿姣,不要再說讓我不悅的話。”擋在祁薰面前,祁琛的怒意終究還是表現出來,他對她講過有喜歡的女子,所以她纔對祁薰產生敵意的嗎?因爲以爲在他們眼裡祁薰是他的親姐姐。
“抱歉,我就是想什麼說什麼。”不喜看到祁琛露出這樣的表情,祿姣收起不好的態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沒事,不用理她,她隨便說說的,對我有意見遷就到你的身上而已。”祁琛轉回頭溫潤的眼眸看着她,安慰着她的不安。
不疑有他的祁薰輕輕點頭,“那,琛兒你凡事都要小心。”
“恩,你也是,多加小心。”
尤其看不慣這樣互相叮囑的畫面,祿姣再次開口,“祁琛,你難道忘了你還欠我一場比試,想就這樣躲開我嗎?”
“隨你吧。”終是不想同祿姣辯解些什麼,祁琛說道。
遠處樹下,漠塵一直留意着祁薰的方向,眉間越皺越深,連颺從另一邊轉過來看着漠塵的表情笑道,“你也看出那兩個人有問題了?”
“……”
“不回答我,就說明你承認了。”
“連颺,故意嘲笑我,你心裡是不是就可以輕鬆些?”
聽到漠塵這樣說,連颺的笑容變得怪異起來,好似自己的想法真的被戳穿一般,“無聊,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至少霜澤那小子還會瞪我一眼。”
並不理會連颺的表情,漠塵毫不留情的揭露着對方此時的心情,不是因爲羿冰走的時候連颺一點反應也沒有而怪他,只是想要自己所希望的事情能順利而已,如果連颺真的是那麼想卻故作無畏的話,他便當那個在身後推一把的人,“覺得無聊就去找能讓你覺得有趣的人。”
“……你這冷漠的樣子真是讓我想狠狠的跟你打一場。”
“對一個傷者說這樣的話,你也算是不留情面了。”
“呵呵,不留情面啊……”聽到這樣的詞眼,連颺垂下頭看着腳下踩着的青草,“漠塵,你繼續對祁薰放任不管的話,事情可能真的會向着不可收拾的局面發展。”
“祁琛,是個同霜澤一樣能夠看清現實的人。”
“看清現實,呵呵,從喜歡自己的姐姐開始,他就不算是看清現實了,漠塵,你在害怕,你明白,那男子有勢在必得的眼神,即使遭衆人唾罵。”
“……不,我不是在害怕。”
“哦?難道你想說那姐弟兩個在一起很合適?”
漠塵搖搖頭繼續望着祁薰的方向皺眉,“只是覺得哪裡很不協調。”
“哈,你在說無用之話嗎?當然是因爲那人愛上了自己的姐姐。”
“……真那麼簡單麼……”漠塵的語氣變的幽幽起來,他其實並不擔心祁琛會愛上祁薰這件事,從祁琛的眼裡他看到了抑制的情緒,那是從霜澤身上也看出來的,所以他並不擔心,可是究竟是哪裡的問題,即使這樣不擔心,看着那兩人站在一起,還是覺得想要去破壞,真的如連颺說的那樣,因爲是禁忌,纔想要去拆開嗎?
祁琛同祿姣道別離開之後,連颺抻了抻身子,“好了,我想我也該離開這裡。”
“連颺也要離開?”剛同弟弟再次分開的祁薰聽到遠處連颺也說要走,竟也開始捨不得。
“讓他去,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漠塵的話讓祁薰恍然大悟,又望着連颺的表情瞭然的笑起來,所以他還是決定回去找公主了麼?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有個好結局就好了。
“喂喂,你們兩個不要一副看穿我的表情,我只是覺得這裡沒我什麼事,想要回我的竹幽居而已。”
“風邯宮離這裡更近,你卻選擇更遠的地方休息?”
面對漠塵嘲諷似的問話,連颺驀地無語,索性也不否認轉身上馬,“你們自己小心,不是我沒提醒過你,九霍堡的人就在附近。”說完,他便揚鞭離去。
“又剩我們了麼。”
面對祁薰略帶感傷的面容,漠塵一時不知如何安慰,人與人的分離他早就習慣,或許習慣到連那種不捨的感情都忘記了,所以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安靜的看着她,看着她眼裡的自己。
“有埋伏。”霜澤的話突然響起來,提醒着漠塵前面不遠出現的氣息。
而躲藏的人也在此時跳出來,“漠塵,今日就做個了斷吧,上次有杭潯塢的人礙事,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們那麼容易逃了。”
“盛封思。”漠塵眼神收緊,連颺之前對他說的果然沒錯,盛封思真的一直跟着他們,看來是那個人以防龍之會手軟而讓九霍堡也同時行動。
“我和景銅對付他,你帶祁薰先走。”霜澤拔刀已經站在盛封思面前,而景銅也跟着隨時準備出招。
漠塵衡量了片刻局勢,還不清楚周圍是否還存在其他人,如果屠也跟着,那情況就有些不妙,如此打算,漠塵點頭,“知道了。之後在螢城匯合。”說完,拉起祁薰就跳上馬離開了那個地方。
“想跑,沒那麼容易……”盛封思傾身想要追上去,卻被霜澤揮刀攔住,強烈的冷意傳來,盛封思第一次看見霜澤的眼裡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是比殺手更狠絕的心意,“你……哼,原來如此,這眼神,因爲那也是你喜歡的女子,纔會誓死保護嗎?”
“無需多言,拔劍。”向來少言的霜澤並不回答什麼。
“我來牽制他。”景銅向前一步,峨眉刺擺在身前。
冷眼打量面前的兩個人,盛封思只覺好笑,彷彿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般,無法被喜歡的人接受自己感情的情緒在對方身上看的清楚,因爲如此,對於景銅和霜澤二人反而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就憑你,不自量力。”
“你在旁邊,對付他我一人足矣。”
“哈哈,霜澤,夠膽量,說來你我也還從未真正交過手,今日就看看你的赤星刀能不能敵過我的天絕劍。”
那話語好似指示一般,二人腳點地躍起,半空碰撞又退到原地,眼眸一轉下一招就接了上去,景銅按照霜澤的話,站在一旁準備隨時接應,更爲他的考慮感到欣慰,至少這一次他在考慮她的安全。
天氣回溫,午後的陽光開始變得更加灼熱,盛封思與霜澤的打鬥一時間僵持不下,不遠處是深深懸崖,兩人的交手偶爾會讓沙石墜落,彼此額角都透着汗跡,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只要一個人稍有疏忽便可成爲對方的可趁之機,但是盛封思自然不會那麼乖乖的讓這種局勢繼續下去,在他眼裡,只要能完成目的,不管是什麼手段都可以利用,就如他上次利用了鈴鐺。
餘光掃着戒備的景銅,盛封思嘴角彎起,身形變轉,下一招看似襲向霜澤,實則刺向景銅,這突變的狀況讓兩人都有意外,好在景銅反應及時接下了他那力道不重的一擊,然而沒想到的是盛封思緊接着就是一掌拍過去,站在懸崖邊緣的景銅躲閃不及跌下谷中。霜澤見狀追着也跳了下去。
“哼,愚蠢的人,滄光殿的人原來都會做這種傻事。”看着掉入懸崖的二人,盛封思冷哼一聲收起佩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