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邢國王子司空進,現年比羿傑小一歲剛剛弱冠,他是個傳言並不多的一個人,一直保持着低調的作風,但是有關他的傳言卻從未在赤潞國內間斷過,擁有美麗容顏且足智多謀的蒼邢王子爲何會寫給羿彬這樣一封信,而他又是從何得知,這樣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然而這疑惑也只是短暫的,畢竟毫無頭緒的事情只能等有頭緒的時候再探究,盲目的追尋或許只會離目標越來越遠。
一行人再次回到行宮處,李嬤嬤同阿伍都平安無事,受傷的瑞承被安置在偏遠的房間由並無大礙的相瑗照料着。羿傑走進漠塵的房間看着受傷的漠塵,低頭細心觀察了傷口才隱忍的問道,“這樣,也不收手嗎?”
“……”從思考司空進的事情上跳脫出來,漠塵先是瞄了眼一直守在他身邊不肯休息的祁薰,而站在她身邊的祁琛瞭然的拉起她的手。
原本想要留在房間的祁薰看着那兄弟二人的表情,垂眸不做聲的同弟弟退出去,漠塵這纔開口,“我想我的決心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皇兄,接下來的路很危險,不適合你再繼續跟下去,趁這機會同羿彬他們回都城吧。”
“這點你放心,我也的確打算同四弟回去,而且我想連羿冰也一起帶走。”
漠塵因羿傑突然的話微愣片刻,卻也想到目前的局勢的確也不適合她繼續跟在身邊,就算連颺再小心護着她,龍之背後那人很明顯是不會手軟的,“……,連羿冰也要帶回去麼……”有什麼捨不得,該見的也都見了,還知道二哥也過的很好就足夠了,他不能貪圖太多,“也好,這樣對她來說纔是安全的。所以你對連颺的考驗要開始了麼?”
羿傑並沒有否認,繼續開口,“三弟,可能的話,我想讓你也隨我們回去,你剛剛也看到了,雖然冰兒還沒有注意到你,可四弟應該有所察覺了,你的皇族血統不是假的,你同父皇同我們長的如此相像,我想即便是冰兒一時迷糊,早晚也會發現你真正的身份,你覺得她還會讓你繼續下去嗎?”
漠塵垂下眸,手習慣性摸上身邊的劍,發覺手上落空,漠塵惶恐的睜了睜眼,看見那掛在牀頭閃光的劍鞘,心裡安慰了許多,才沉聲道,“皇兄,我還是那句話,我有我的路要走,那纔是我該做的選擇,我的目的沒有完成是不會輕易退出的,皇城已經不適合我存在了。而且,站在門外那個女子是因我受到牽累,我不能棄她不顧。”
“那我們就讓那裡變得適合你適合她就可以了,你爲何要如此固執,難道你的命就真那麼不重要嗎?”羿傑激動的扶着對方的手臂,眼裡顫抖的閃光幾乎滴出,這次遭遇的事情,讓他徹底瞭解到漠塵所處的世界是怎樣危機的世界,也更瞭解了萬婉藝眼裡那隱忍的疼痛,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渺小。
羿傑痛苦的凝着漠塵,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昏君,,即使自己再精明能幹又如何,沒有照顧好弟弟,沒有找到殺父仇人,甚至還要眼睜睜看着重逢的兄弟一次次踏在險境當中,如果自己再有能力一些,如果自己可以更早找到那兇手,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這些……
可惡,可惡,可惡啊……
“皇兄,不要緊,不會有事。”
手背傳來溫熱的觸感,羿傑擡眼回視漠塵,看着他對自己露出會心的笑意,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看到這孩子笑着面對他,從重逢開始,他面對的就是一個冰冷的男子,一個承受了多年磨難的洗禮而淡漠的男子,此時正在對他微笑,對着自己仍然說着十年前分別時同樣的話。七歲孩童,十七歲少年,心裡的堅強卻遠遠超過大他四歲的自己。
“呵呵,真是……真是啊,從以前就贏不了你。”所以父皇選擇才放走了你啊。
羿傑苦笑着反握住漠塵的手,他再一次放棄與他爭執的權利,這一次,是真的妥協了啊,真的,服了你了。
“你的事,還是不想告訴冰兒他們嗎?”
漠塵輕微點頭,“在完成之日到來之前,就讓我以一個罪人的身份繼續活下去吧。”
“羿星……朕等着你的消息。所以你要給朕活着。總有一天朕會讓死去的羿星復活在萬衆國人面前,朕會讓你成爲英雄。”
“呵呵,呵呵,皇兄……我果然最喜歡聽你講故事啊……”
兄弟相視而笑,更多的話語全部藏在心裡,他們本不是感傷之人,需要用更多的理智去面對那所謂的強敵,因爲還相信,所以絕不會服輸。
而院落裡,因爲聽說自己必須要隨大隊伍回宮,羿冰不悅起來,甚至在聽到她四哥小聲告訴她的消息時更是暴跳如雷。
“我不幹,我就是不幹,皇兄憑什麼擅作主張,我連那個蒼邢國的王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爲何非要我同他聯姻?難不成就因爲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寫了封信救了大家,我就得做感謝之禮嗎?”
“呃,我覺得應該不是這麼回事,你也知道,目前蠻族企圖擴張勢力的打算越來越明顯,而三國相連,赤潞同蒼邢必然是他們繼牙雁國之後的下一個目標,我想皇兄是出於這考慮吧,倒不如說是早就考慮好的。”四皇子羿彬尷尬的解釋着,許久沒遇到這丫頭髮脾氣了,倒有點不習慣,再看向一旁也怒氣衝衝響應羿冰的阿伍,頓覺好笑,自己不過是來救駕的,怎麼反倒還要料理這些。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嫁,不嫁,小公主那麼多隨便挑一個都可以啊,爲何非要挑我。”
“這個嘛……”羿彬很明顯的轉移了視線,他很想說皇兄可能是考慮你再不嫁就成了老姑娘了,可這話說出口怕是眼前這正考慮把行宮拆了的女子會殺了他的心都有。
“哈哈,那個,冰妹,你那麼不肯嫁,難道是因爲已經有相中的人選了。”
“我……我爲何就不能有,你五妹我那麼多人傾慕,看上眼有什麼奇怪的。”羿冰不自然的回答着,餘光時不時的瞄向上面一直沉默的連颺,只想知道他是什麼想法,難道她要嫁給別人也無動於衷嗎?
連颺靠在樹上看着一直吵鬧的羿冰,竟覺得苦澀起來,“我連颺何德何能竟獲公主芳心……”輕喃的聲音飄蕩在碧空下,好似想要連同自己也稀釋在空氣當中,忽然好想回到那片翠綠竹林,放空一切想法,安靜的回到自己的世界,不過,果然……“都回不去了吧。”
“呵,在這扮演悲情怨夫嗎?”祿姣靠在樹的另一邊戲謔的望着樹下的情況,餘光卻還注意着站在二樓外面的兩個人。
“祿姣,說起來我還忘了問你,你把景銅派到哪裡去了?她明明跟我們一起去秀堯園,可是中途卻沒了蹤影。”
“哈,這個時候你在意的就只是這個嗎?”
“啊,這是當然,還有什麼比你在做什麼來的有趣?”
彼此狡黠的盯視着對方,意味深長的笑意掛在嘴角,兩個充滿邪魅的人,面對面產生強烈的意識碰撞,他們是同類人,自然瞭解同類的想法。
“呵,隨你怎麼想,我不過是派給我的下屬任務罷了,這,難道風邯宮宮主也有興趣?”
“哼,任務啊~~還真虧你說的出口,你花婺宮能收到的消息,以爲我風邯宮就沒有嗎?盛封思在附近吧?而且……盛封思同主上幕後那個人也有關聯。”
收起玩味的笑容,祿姣從袖中抽出摺扇打開,眨了眨眼睛同樣冷哼一聲,“連颺,我有時真的很不理解主上爲何要讓你我當宮主,他應該想到,同類型的人,嫉妒心也是最強的。”
“哦?是嗎?那你是在說,你嫉妒我了?”
“是不是呢~~不過,說重點吧,你既然也知道盛封思在附近,爲何沒有行動,難道真的在等着看他襲擊祁薰那丫頭?”
連颺的笑意也收了起來,視線再次落到地面氣憤的羿冰身上,眼眸暗了暗,“祁薰的命不歸我管,說到底,好人什麼的,我有點做膩了。”
看着說出這樣冰冷話語的連颺,祿姣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似乎理解他話裡的意思提醒道,“連颺,你殘忍的一面,或許會讓你失去更多。”
“那樣不是更好……”轉回頭看着祿姣,連颺的笑容回到面上,那看不出情緒的笑意正是他的保護傘,“我們,不就是這樣的人。”
祿姣不再多說什麼,因爲是同類人,所以她明白連颺的意思,因爲是同類人,她也不得不承認那種事實,事實讓他們更看清世間的殘忍,然而卻也正因爲存在着那些殘忍,而成就了他們的存在,如此不堪,是不適合碰觸那些光芒的。然而連颺同祿姣也開始更明白,漠塵與他們是不同的,他是從光明走進黑暗的,所以才比他們更容易回到光明。
一直拒絕回都城的羿冰最後在羿傑的命令下被羿彬強制押着踏上回家的路,等着她的是另一段命運的開始,而那命運是否會繼續下去,就要看這邊留下的男子會作何打算,那些又都是後話了。
“你如果現在留她,我想公主一定會跳車。”祁薰不知何時走近一直注視隊伍離開的連颺,這讓連颺不免有些驚訝,這女子何時變得如此悄無聲息,連他都沒有發覺,還是自己真的太過不在狀態。
“呵,看公主表演雜技倒是不錯的主意,不過我今天沒心情看。倒是你,祁薰丫頭,你總是有讓我意外的地方,那新來的是誰?對你似乎不一般。”
“那是自然,那位是愚弟祁琛。”
“哦?令弟是個不可小看的人啊。”觀察過去,祁琛那超然的氣質,還真不像是官家的子弟。
“恩,他獨自在外面已經歷練了許多年了。”
“吼~~”所以祿姣對這類人感興趣啊,從第一眼看見祁琛,連颺就認出他是那夜白楚山下出現的男子,當時還奇怪的事情現在倒是有了答案,想必漠塵也已經發覺了,祁薰這個弟弟,不簡單的原因。
禁忌之戀麼……祿姣,我還真低估你挑男人的眼光了,愛上姐姐的男人,該是多麼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