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貴妾進府
“你家世子妃?就是那個鄉下種菜的?她竟然敢這樣對待本侯的女兒!”文定侯一聽更加的怒了,他瞪着那位嬤嬤,恨不得在嬤嬤的身上瞪出千百個洞來。這位嬤嬤應該是寒初藍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也很冷靜,她被文定侯這樣瞪着,也是毫無懼色,又朝文定侯福了福身,客氣而淡冷地提醒着:“侯爺,令千金過府是爲妾室,奴婢想侯爺很明白妾室兩個字的意思吧。”
臨出門的時候,世子妃和她說過,文定侯府肯定會心生不滿的,但司馬姨娘過府是當妾的,當妾的就是這樣的待遇,不管對方在孃家身份何等的尊貴,都只能坐一頂小轎回去,絕對不可能有吹吹打打,更不會有多少人前來迎接,府裡甚至連客都不請,納妾和買了一名奴才沒兩樣。
文定侯一塞,氣得臉都綠了。
妾室!
他的女兒只能當個妾室,就算是庶出的,憑着文定侯府的名聲,也能嫁個好人家的,哪怕爲妾,也是個貴妾,男方也不敢小瞧他的女兒。燕兒是太皇太后親自出面賜給夜君昊那個沒什麼地位的世子,看在攝政王府的尊貴,他也還算滿意,反正太皇太后說了,只要燕兒過府後得到夫君的歡心,生個貴子,就能被擡爲平妻,說不定以後還能被正位爲世子妃,所以他並沒有任何的意見,吩咐府上緊急地備了嫁妝,想着把燕兒風光嫁出去。
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兩家又是表親,文定侯料定攝政王府也不敢隨便敷衍,就算不像娶正妻那般風光,也會很重視的,沒想到那個鄉下種菜的竟然就派了一頂小轎子前來迎親。還理直氣壯地提醒他,他的女兒過府是爲妾,妾室是什麼意思,什麼待遇?誰不清楚?
文定侯就像吞了幾百只蒼蠅那般難受。
那位嬤嬤再次朝文定侯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侯爺,我家世子妃說了,如果侯爺不願意令千金過府爲妾,可以拒了這門親事,一切後果由侯爺自己負責,與攝政王府無關。世子妃還說,在亥時初,如果新姨娘還是不上轎的話,就命奴婢們擡着空轎回府,明天一早,世子妃就入宮把一切向太皇太后老人家稟明,是文定侯無意結下這門親事。”
寒初藍就像神算子一般,把文定侯的反應都算得精準,也一一地教着負責把司馬燕迎回府裡的嬤嬤應對的方法,一句句話,把文定侯堵得無話可說。
望向皇宮的方向,文定侯那張臉青青綠綠的,在府門前的燈籠映照下,顯得特別的好看。
那位嬤嬤淡定地看着文定侯的臉變了又變,心裡實在是佩服自家那位世子妃,雖說是鄉下種菜出身,卻聰明明大心細。
文定侯沒有膽量抗拒這門親事,那是他那位尊貴的姑姑作的主,別說是他沒有膽量抗拒了,就算他老父在世也沒有膽量抗拒他的姑姑。
燕兒過府爲妾,寒初藍這樣安排,並沒有過份之處,相反的,他的要求反倒過份了。
在心裡恨恨地想着,寒初藍,你這個種菜的,今天先讓你得逞一下,等到將來燕兒得到了世子的寵愛,再慢慢地折磨你這個種菜的,不把你趕出攝政王府,我司馬嚴就跟你姓了!
扭頭,文定侯轉身就進府,沉聲吩咐着管家:“扶燕兒出來,跟他們回府。”
管家連忙問着:“侯爺,三姑娘的嫁妝要不要?”
文定侯瞪了管家一眼,罵着:“他們這般作賤本侯的女兒,本侯難道也要作賤自己的女兒嗎?所有嫁妝,陪嫁丫環媽子,一律不變!”他要讓寒初藍知道,就算他的女兒是爲妾,也絕對比她那個種菜的要高貴得多,要有錢得很。
文定侯要是知道寒初藍在鄉下有過百近千畝的稻田,數百畝的菜地,每天都能爲她帶來不少的財富,估計文定侯就不敢把寒初藍往乞丐的隊伍推進。
司馬燕着一身嶄新的大紅嫁衣,這是她生母早就替她準備好的。想着她待遇如同嫡出的,又得到太皇太后的喜愛,將來一定能成爲他人的正室,風光大嫁的。所以她的生母就替她準備了大紅的正室嫁衣。得知她被太皇太后賜給了攝政王府的世子爲妾,她的生母還傷心了一會兒,在她的解釋下,纔有好轉。但想幫她換嫁衣也來不及了,司馬燕仗着自己是太皇太后賜予夜千澤的,不肯着其他新衣充當嫁衣,堅持着要着大紅嫁衣。
此刻聽到寒初藍只派了一頂小轎子前來接她,除了擡轎的轎伕之外,就只有一名嬤嬤,頓時把她氣得小臉青綠,但她還是隱忍着,相信父侯會爲她作主的。
直到前面傳來話,讓她出府上轎,她才知道父侯未能逼得攝政王府改變主意,不過得知自己的嫁妝並沒有取消,陪嫁的貼身丫環以及奶嬤等都按照原計劃跟着她到攝政王府去,她又放下心來。蓋上了大紅蓋頭,司馬燕溫柔婉約地讓人扶着出了閨房。
司馬燕屬於那種隱忍的性子,否則這麼多年來她也不會博得太皇太后的歡心。
現在不管是什麼待遇,她都忍着不發,期待着自己將來華麗地轉身,那個時候她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寒初藍派來迎接司馬燕的那位嬤嬤一看到司馬燕穿着大紅嫁衣出來,立即客氣地擋在了司馬燕的面前,望着扶着司馬燕出來的一位中年美婦說道:“貴府是不是給姑娘穿錯了衣裳,姑娘是過府爲妾,可不是嫁給世子爺當正妻,一個妾室哪有資格着大紅嫁衣,難道貴府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還請貴府把姑娘扶回去,先換下這身大紅嫁衣再上轎吧。”
中年美婦聽得嬤嬤的一席話,又是羞又是氣。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妾室不能穿大紅衣服,不僅僅是嫁衣,以後的衣服都不能再着大紅色的。
三姑娘非要着大紅嫁衣,本就是不合規矩,也怨不得攝政王府的迎親嬤嬤拒絕讓三姑娘上轎。
司馬燕暗咬銀牙,她站在那裡片刻後,才溫和地對那位中年美婦說道:“是燕兒的錯。”說着自己轉身往回走。
還沒有過府,司馬燕便和寒初藍較起了勁,當然了身爲妾室的司馬燕此刻是無法翻身的,就算她是太皇太后所賜,規矩如此,太皇太后也幫不了她。
只是她沒想到寒初藍那般的大膽,明知道她是太皇太后所賜也敢如此的作賤她。
重新換了衣裳,司馬燕才得以上了攝政王府派來的那頂小轎,比起她平時坐的那些轎子還要窄小,也一點都不華麗。
“回府。”
在司馬燕上了轎後,嬤嬤對那些轎伕說了一聲,自己率先朝前走,那頂四人擡小轎便擡着攝政王府世子的新夫人回府去。
皇親國戚全都在東城區居住着,哪怕街道不同,距離也不算遠,很快地,轎子就回到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那扇厚重的硃紅色大門此刻已經關閉,除了守門的侍衛腰繫着大刀守在門口的兩端,以及屋檐下那大紅的燈籠懸掛在那裡,就再也看不到其他。
小轎子擡着司馬燕來到側門,司馬燕的那些奴才們以爲司馬燕的轎子是從側門進府,臉色還算不錯,當他們看到王府的側門竟然也是緊閉着
小轎子一直走,來到王府的後門,後門也是虛掩着的,那位嬤嬤上前推開了那虛掩着的後門,領着轎伕進府。
司馬燕的那些陪嫁下人都替司馬燕委屈,堂堂文定侯府的女兒,卻要與人爲妾,進府時連個側門都不能入,只能從後門入。明知道這是正室在輕賤他們的姑娘,但又非常的符合規矩,教他們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到底是誰說攝政王府的世子妃不懂規矩的?
在對待司馬燕進府這件事上,可是事事都依照着規矩來辦呢。
星月和彩月這時候從裡面走出來,跟在兩個女子後面的則是長風苑的其他人,他們等轎子進了府後,很客氣地堵住了後門,不讓司馬燕的陪嫁丫環們進府,星月板着她那張美豔的臉,一板一眼地對着那些人說道:“咱們世子妃說了,司馬姨娘過府後,有王府的人侍候着,就不敢再勞煩孃家的人了。再說了,世子妃說她只能調教司馬姨娘一人,添多一個都要算工錢,還有,司馬姨娘現在還是處於試用期階段,能不能合格還是個未知數,如果過來的人太多,將來司馬姨娘試用期不合格被休回孃家去,諸位也會跟着丟臉,世子妃是菩薩心腸,爲了諸位將來的名聲着想,請諸位在此門前止步,帶來的東西,也請帶回去吧。”
司馬燕的奶孃氣得臉都綠了,她上前一揚手就想甩星月一把掌,星月輕易就攫住了她的手,板着的臉板得更緊了,冷冷地直視着那位平時在文定侯府裡囂張慣的奶孃,冷冷地說道:“我是世子妃的貼身大丫環,除了世子和世子妃,誰都不能動我一根頭髮。”
說着,她用力地一甩,就把那奶孃甩得後退了好幾步纔在他人的扶持下站穩。
扭身,星月帶着彩月往回走,星月冷冷地吩咐着:“小五,小七,關門!”
司馬燕以爲她過府來還能像在文定侯府裡那般養尊處優嗎?門都沒有!
星月聽過了寒初藍說的故事,很清楚寒初藍要如何調教司馬燕。
司馬燕的人如果跟着進了府,就會幫着司馬燕做事,嚴重影響到寒初藍的調教。
先一步把司馬燕的那些幫手切斷,寒初藍才能好好地調教。至於太皇太后和文定侯那邊,寒初藍也能拿話堵住他們的嘴。一個妾室而已,還從孃家那邊帶那麼多人過來,是嫌棄夫家沒有下人嗎?瞧不起夫家的人嗎?還是覺得文定侯比攝政王府更有錢?
隨便一句話丟出去,就能教文定侯嚥下這口氣,最好就氣成心臟病。想讓寒初藍心塞添堵,她就先讓那些人心塞添堵!
司馬燕在轎子裡聽到星月的那一番話,以及後門被關上的聲音,她更是用力地咬着下脣,在心裡狠狠地罵着:寒初藍,等我進宮見了太皇太后,有你好吃的!
夜沐從宮裡回來後,周妃便把太皇太后賜了一個貴妾給夜千澤的事情告訴了他,夜沐臉色不好看,在聽到寒初藍應允了,他忽然又笑着對周妃說道:“既然藍兒應允了,那就隨她嗎,反正是她長風苑的人,一切皆由她作主,本王信她!”
他這個兒媳婦是沒有高貴的出身,瞧着也像個不懂規矩的人,可她卻很精明,不會輕易吃虧,不管是明虧還是暗虧,她都有辦法扭轉乾坤,讓對方吃虧,她成爲得益勝利的那一方。說真的,夜沐是越來越欣賞他這位種菜出身的兒媳婦了。
有時候他會想着,如果他的紫兒也像寒初藍這樣精明能幹,或許他的紫兒也不會死的。
所以呀,並不是出身高貴就一定能當好一品夫人的,有時候出身貧賤的反倒更能經受得起風雨摧殘而更加的堅韌。
轎子擡進了長風苑裡,在正堂屋前面停了下來。
司馬燕還坐在轎裡。
星月等人回來了,星月用眼神示意另外一名叫做朝雲的暗衛替司馬燕掀開轎簾,朝雲微微撇了撇嘴,顯得很不情願,她也學着星月那般板着一張俏臉,掀開了轎簾,對着轎內的司馬燕淡冷地說道:“司馬姨娘,到了,請下轎進屋見過世子妃,給世子妃敬茶吧。”
司馬燕換下了大紅嫁衣後,連那個紅色的蓋頭都沒有再蓋上,不過盛妝並沒有卸,她優雅地下了轎,盛妝打扮的她更添幾分美豔,在院子裡微弱的燈火下看着她,如同看到了天仙下凡似的。
星月與彩月又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卻沒有人向她問好,兩輪明月做完了請的動作後,扭身就朝屋裡走去。
迎親的那位嬤嬤這回才裝模作樣地扶着司馬燕跟着兩輪明月進屋裡去。
屋裡點着好幾盞的宮燈,寒初藍今天晚上破天荒地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雖然沒有像司馬燕那般化個盛妝,那紅色的衣服顏色依舊把她的容顏映襯得更加的絕美動人,她手裡捧着一本書,正坐在正廳中間的那張桌子前看着,顯得沉靜而嫺雅。
司馬燕見着這樣的寒初藍,也忍不住閃了幾下眼,寒初藍其實擁着一副極好的容顏,只是她平時不怎麼注重妝扮,很容易就讓人忽略她的絕色傾城,而此刻着一身華麗的大紅色衣服,那盛世芳華,就再也無法掩飾住,綻放無遺。
司馬燕以爲自己在容顏上能把寒初藍比下去,在氣質上能把寒初藍比下去,此刻她才知道,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無法把寒初藍比下去。
而寒初藍特意地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又刺痛了司馬燕的眼,讓她更添心塞。
這樣的衣服,這般高貴華麗的衣服,她司馬燕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穿了。不,她還有機會的!只要她成功地取得世子的寵愛,生下貴子,擠走寒初藍,她坐上世子妃之位,她就能像寒初藍這樣着大紅色的衣服。
“世子妃,司馬姨娘接回來了。”
負責接親的那位嬤嬤先朝寒初藍行了一禮,恭敬地稟報着。
“嗯。”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擡眸望向了司馬燕,又是淡淡地對司馬燕說道:“妹妹來了。”
司馬燕款款地走過來,每一個動作儘量做到完美無暇,以彰顯出她極好的修養,哪怕爲妾,她也是極有修養不是一般妾室能比擬的貴妾!
“妾身見過世子妃。”
司馬燕溫和地跪下向寒初藍行禮,星月便把早就準備的好茶遞給她,她接過了茶恭敬地雙手把茶遞給了寒初藍,寒初藍放下了書本,從她手裡接過了那杯茶,像徵性地喝了一口,便對她說道:“妹妹起來吧,以後咱倆就姐妹相稱了,一起侍候照顧好世子。姐姐與世子成親大半載,肚子不爭氣還沒有動靜,希望妹妹努力一點,早點結束試用期,將來世子回來了,也好侍候世子,早點爲太皇太后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
“妹妹會努力的。”
司馬燕溫婉地應着,卻應得相當的不客氣,好像自己就如同寒初藍所說,她一定會替夜千澤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似的。
想到寒初藍與夜千澤成親大半載都沒有動靜,司馬燕更是信心百倍,在心裡懷疑着寒初藍無法生養。
她卻不知道寒初藍和夜千澤不過才圓房數天。
再說了寒初藍在十八歲前根本不打算懷孕生子,夜千澤心疼她,寵着她,也爲了她的身體着想,也是不打算在她滿十八歲前讓她懷孕的。
而寒初藍沒有懷孕,其他女人也休想懷上夜千澤的孩子。
夜千澤還是那種答應過寒初藍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感情的專一男子,所以呀,不管誰往他的府上塞進多少個貴妾,那些貴妾都只會有一個下場,就是獨守空房,到死都還會是黃花閨女。
誰想讓自己的女兒守活寡的,就儘管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送進攝政王府來。
寒初藍又嗯了一聲,吩咐着星月,“星月,妹妹今天才過府,先帶她下去休息吧。”末了還對司馬燕說道:“妹妹,你雖然是給千澤做妾,也算是千澤的人了,千澤住在長風苑裡,咱們姐妹也跟着他住在這裡,不過禮也不可廢,姐姐比妹妹先進門,爲大,妹妹就不能住着和姐姐一樣的大房間了。雖然你住的地方小了點兒,不過都是姐姐親自替你清理出來的,什麼都給你準備好了,跟着星月下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就要進入正題了。”
說完,寒初藍隨意地揮揮手,示意司馬燕跟着星月退下,分明就是把她這個貴妾當成一個下人,有可能比下人還不如。不過與人爲妾,就是這種的待遇,在正室面前,卑賤得還不如一個下人。
司馬燕知道寒初藍已經在給她下着馬威了,也不敢多說什麼,什麼都往心裡吞去,先忍着。畢竟世子爺不在府上,在長風苑裡,寒初藍這個世子妃便是她的天與地,寒初藍讓她做什麼,她就只能做什麼。
星月淡冷地對司馬燕說道:“司馬姨娘請跟星月來。”她連奴婢都懶得自稱。星月是夜千澤調來的八名女暗衛中最爲冷漠的那個,對寒初藍尚且板着臉說話,不會輕易露出溫和來,司馬燕是太皇太后派來的眼線,又是與寒初藍爲敵的,星月更不會給司馬燕好臉色。
司馬燕朝寒初藍福了福身,便默默地跟着星月走了,臉上連半點委屈都沒有流露出來。
等到星月帶走了司馬燕,寒初藍才問着那位去接司馬燕過府的嬤嬤:“王嬤嬤,一切還順利吧?”
王嬤嬤笑着:“世子妃英明,奴婢依着世子妃的吩咐,一切都還算順利。侯爺很生氣,但也無奈,新姨娘還想着大紅嫁衣,也被奴婢要求換下了。”
“辦得好!彩月,重賞!”
寒初藍笑着示意彩月重賞王嬤嬤。
彩月掏出一個大紅包,賞給了王嬤嬤,王嬤嬤接過紅包,朝寒初藍道了謝,寒初藍示意她可以走了,她又朝寒初藍行了一禮,才退出正堂屋。
王嬤嬤一走,寒初藍便站起來,笑問着彩月:“精彩不?”
彩月瞟了她一眼,有點失笑地說道:“世子妃,新姨娘過府,你一點都不難過不心塞?世子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要是世子知道了,世子妃可就要倒黴了。”
寒初藍拿起她剛纔放下的書本,閃爍着大眼,淡淡地笑着:“我從來不擔心千澤會責罰我,不過千澤的懲罰……還真是讓人無地自容。心塞嘛,他們不就是想看到我心塞嗎?我偏不讓他們如願,再說了,還不知道到底誰纔是心塞的那個呢。”
拿着書本走出屋子,寒初藍打算回到自己的房裡去,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再出府辦事,今天一整天都被司馬燕的事情佔據了,真是浪費。
出了屋子,卻看到司馬燕僵站在遠處的小柴房門前,望着雖然燃着燭火卻依舊很黑很沉的小房間,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重如千斤,怎麼都無法走進房裡一步。
小柴房被長風苑的人收拾得很乾淨了,就連窗臺都擦拭過了,除了小了一點,暗了一點,就連柴草的味道都聞不到了,寒初藍向周妃借了一點香噴噴的胭脂水粉來,融在水裡灑在房子裡的地板上,此刻的小房間是香噴噴的。
牀也鋪好了,一張嶄新的被子整齊地鋪疊在牀上。
房裡還有一張小小的圓木桌子,兩張圓凳子,桌子上擺放着燭臺,此刻燭臺上的燭火正在燃燒着,冷風灌進了房裡,吹得燭火搖曳,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性。
寒初藍雖然在住的地方兒整治着司馬燕,其實也就是地兒小了一點兒,暗了一點兒,其他什麼的都準備了新的給司馬燕,比寒初藍初初跟着夜千澤過日子時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她初初跟着夜千澤的時候,晚上連好好地睡一覺都不行,老是被夜千澤踹下牀去,後來她都是打地鋪睡稻草的,直到夜千澤對她改觀了,她纔有機會睡在牀上,還是一張破舊的爛牀。屋是茅草屋,吹風會穿堂過,下雨時可以免費地幫人洗澡洗頭。
“司馬姨娘,這便是你的房間。天氣冷,天色也不早了,姨娘洗洗睡吧。”星月冷冷地撇下一句話,扭身就走了。
司馬燕想叫住星月,在轉身的時候看到從屋裡走出來的寒初藍,她又忍住了,沒有再叫星月,也不再遲疑,輕輕地,小心地走進了小房間裡去。
寒初藍眼底有着冷笑:敢和我寒初藍搶男人,便是這種結果!不,還不是結果,這纔是開始呢!
對付情敵,寒初藍向來不會手軟。
任何女人對付要搶自己男人的敵人時,都不會手軟,她寒初藍只是在物質上讓司馬燕吃點苦頭,已經算是最手軟的那種了。
司馬燕的小房間裡是沒有暖爐的,這麼冷的天,就算是給她兩牀被子,她都會覺得冷的。
寒初藍在心裡笑着:貴妾是吧,就讓你嚐嚐貴妾是什麼滋味!
關上房門,司馬燕才恨恨地坐在牀上,伸手捏了捏被子,還好被子還算厚。
再環視着房間,司馬燕委屈地紅了眼。
剛纔一切的不公平,她都極力忍着,不肯在寒初藍面前流露出來。更不能反抗,誰叫自己是過府爲妾?她上午的時候怎麼就不會拒絕太皇太后?都怪自己被寒初藍當時的話刺激到,再加上攝政王府的尊貴,夜千澤的俊美,那些迷惑了她,讓她心甘情願地順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走。此刻她纔有點兒後悔,更多的卻是屈辱。
打小她便知道自己僅是個庶女,生母告訴過她,除非她運氣好,否則就得像她娘那般給人家做小,不是說她是文定侯府出來的就比其他庶女高貴。看陳王府的大郡主,人家還是皇家孫女兒呢,過的日子比她要苦一百倍,吃穿用度都要寒酸幾十倍。在她初次見到那位最尊貴的姑祖母時,因爲合姑祖母的眼緣,姑祖母當時就表現出了對她的幾分喜愛,後來又數次吩咐嫡母帶她進宮玩,自此她在侯府裡的地位就開始上升。相比於其他庶出的姐妹們,她是最幸運的一個,享受着嫡出子女的待遇,其他庶出的姐妹們在她面前都是小心討好,極盡巴結,渴望着她能在太皇太后面前替她們美言美言幾句,這樣她們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
她又不是傻子,纔不會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待遇分給其他庶出姐妹呢,每次都是表面答應,等到見到太皇太后的時候,隻字不提,回到府裡面對姐妹們時又騙姐妹們說自己提過了,不過太皇太后沒有反應。反正那些姐妹們也不敢質疑太皇太后。
就因爲被當成嫡出的女兒養着,教着,讓她氣質出衆,不輸於任何大家閨秀,她也以爲自己能得到太皇太后的另眼相看,能擺脫給人做小的命運,她生母也對她寄予着厚望,如今,她還是涉上了母親的後塵,給人做小。
還是她心甘情願的。
扯着被子抱在懷裡,她關上了房門,擋住了灌進來的寒風,兩扇窗也關上了,但房裡沒有暖爐,她覺得冷冰冰的,有一種坐在冰室裡的感覺,不得不扯過被了抱着取暖。
“寒初藍,我不會認輸的!”
司馬燕狠狠地說了一句。
只要世子回來,她就有機會翻身了。
至於寒初藍定下的試用期協議,早就被司馬燕拋到九霄雲外了,她也不覺得當個妾室有什麼難的。
可憐的司馬燕以爲寒初藍僅是給她一間小房子住,便是爲難了,那就大錯特錯了,呵呵,好戲呀,總是在後頭的。
……
慈慶宮。
聽了喬依兒的回報,太皇太后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侍候在一旁的宮女嚇得趕緊跪在地上。
太皇太后恨恨地說道:“該死的寒初藍,實在是太過份了!連燕兒的陪嫁丫環媽子都不讓進府,嫁妝也往回擡,她太放肆了,就算燕兒是過府爲妾,她也不能這般輕賤燕兒,更何況還是哀家親自作的主,她這是在無視哀家!作賤燕兒就是在作賤哀家!”
寒初藍雖然應允了讓司馬燕過府,太皇太后還是讓人盯緊了攝政王府的動靜。
司馬燕遭受到的待遇,太皇太后此刻都知道了。
氣得她的老臉青紫一片,氣得想中風。
喬依兒安撫着:“太皇太后息怒,那位世子妃行事作風大膽放肆,主子也是知曉的。她會做出這樣輕賤主子孃家姑娘的事來,也很正常了。”
太皇太后冷哼着:“明天就替哀家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叫進宮裡來,哀家要好好地治她的罪。”
喬依兒恭敬地應着:“奴婢遵命。”
“真是氣死哀家了!”
太皇太后的氣還是難消。
喬依兒只得說一些其他好聽的事兒給她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慢慢地消氣。等到她消了氣後,她忽然深思地說道:“依兒還是先等等,再看看,看看她還能折騰什麼出來。”又頓了頓,她長嘆一聲,氣恨地說道:“哀家活了一把年紀,什麼風浪沒有見過,竟然着了她的道!”
喬依兒不是很明白,疑惑地問着:“主子着了她什麼道?”
扭頭撇了喬依兒一眼,太皇太后氣恨地說道:“白天的時候,她一再地問哀家那些問題,你都忘了嗎?還有她那份什麼試用期協議,燕兒是妾室,她是正室,待遇自然無法和正室相提並論,再者燕兒一旦進府,就要以她爲主子,凡事順從着她,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了。燕兒的轎子先進府,陪嫁的丫頭及嫁妝都在後面,她一句話就能處理了那些陪嫁丫環和嫁妝,誰能說她什麼?誰叫她是正室呢?唉,真是着了她的道呀,燕兒呀……怕是有罪受了。”
那個丫頭,就是個不肯吃虧又鬼精明的人,交手數次了,她這個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就沒有從那丫頭身上佔過半點的便宜。
聽了太皇太后的分析,喬依兒也應着:“看來那位世子妃挺狡猾的。”
“她能在半年的時間裡讓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的一個家富起來,怎麼可能是笨蛋。是哀家小看了她!”說着,太皇太后又長嘆一聲,心裡對寒初藍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
西營。
夜,很安靜。
山谷中除了山風呼嘯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夜千澤的帳營黑漆漆的,他依舊沒有在帳營睡。
餘許和他談了一宿後,今天便帶着三千雲家軍真真正正地見過了他這位新來的將領,在他的面前也自稱末將了,但這班無賴還是不甘心沒有揍到他或者撲倒他,尋着機會就想偷襲他。
所以晚上他還是要竄到山上去。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今天晚上他還收到了鐵頭聯繫見面的信號。
此刻西山羣山中最高的那座山頂上,夜千澤站在一塊石頭上,眺望着山腳下那些帳蓬,寒冷的山風吹動着他身上的衣袂,飄飄如仙,似是要乘風而去。
片刻後,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身後,恭恭敬敬地拱手朝他行禮,恭恭敬敬地叫着:“世子。”
夜千澤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問着:“最近有什麼動靜?”
“世子猜得沒錯,大曆國決定出兵攻打大星,趁着大星與東辰正在交戰,趁火打劫。三皇子已經踏入了大曆國的國土,大曆國在邊境等着的幾萬大軍,在三皇子進入大曆國國土後,就着手安排攻打大星的計劃,第一個目標便是奪取夷山。”
“沒有任何理由嗎?”
夜千澤淡冷地問着。
鐵頭答着:“師出無名。”
夜千澤還是淡淡冷冷的,聽到鐵頭的回答,他淡淡地笑了笑:“這個時候,大星就是一塊肥肉,誰餓了都想來啃一口,就算不餓的也想剜上一塊回家放着,也不需要什麼藉口及理由了。三表兄估計已經把大星王朝的一些地方摸透了,大星王朝要陷入前後受敵的局面了。不過夷山易守難攻,沒有幾個月時間,大曆國都無法拿下夷山,但夷山一旦被拿下,大星王朝對大曆國的邊防線便等於全面喪失,大曆國的大軍會大舉進攻,直取帝都了。”
“世子打算怎麼做?”
夜千澤望着山腳下那些帳蓬,住在這裡的不過區區三千將士,就算也能上陣殺敵,畢竟才三千人,力量還是太小了。
沉默了片刻,夜千澤才輕輕地應着:“等我爹安排了。”
他敢說他那個爹私底下養着不少親兵。
鐵頭也跟着沉默。
“可有回府代我看過藍兒?”
夜千澤忽然問着,有兩天沒有見到他那位愛妻了,他對她實在是想念得緊,想好好地抱抱她,想好好地吻吻她,想狠狠地與她融爲一體。
才嘗過雲雨的滋味,夜千澤其實很想夜夜與愛妻同歡,只是憐惜寒初藍身子還嬌嫩,無法承受他的過份兇猛。
他又是那種寧願折磨自己也不願意傷着她的人。
提到寒初藍,鐵頭朝夜千澤拱手道喜:“屬下還沒有恭喜世子爺呢。”
夜千澤扭頭驚喜地問着:“藍兒懷孕了?”
問完了他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傻得不能再傻的話,他和寒初藍圓房纔多少天呀,寒初藍怎麼可能會懷孕?再說了,夫妻倆都有默契,在寒初藍十八歲之前不會讓寒初藍懷孕的。
鐵頭也眨了一個白眼,世子爺想當爹想瘋了吧。
他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是世子妃把世子給賣了。世子妃替世子納了一門貴妾,新姨娘就在今天傍晚過府,年輕貌美,溫柔婉約,絕對是個男人見了都會心動的尤物。”
夜千澤霍地轉身,瞪着鐵頭,陰着臉問着:“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鐵頭頗爲同情地望着他,也在替寒初藍解釋:“世子也不要怪世子妃擅作主張,那是太皇太后親自牽橋搭線,硬是在要把文定侯府裡庶出的三姑娘賜給世子你爲妾,說世子和世子妃成親大半年了,世子妃肚子裡也沒有動靜,她老人家想抱曾孫,便讓新姨娘進府,替世子妃分擔分擔生子壓力。”
夜千澤擰着劍眉,狹長的鳳眸微微地眯了起來,危險的氣息逸出來,下一刻,他往山下就掠去,但鐵頭才眨了一下眼,他又折了回來,依舊站在石頭上,依舊讓寒風吹動着他的衣袂,淡淡而寵溺地笑着:“我家藍兒絕對不會把我賣了,有個人主動送上門讓她解解悶,就由着她吧。”
鐵頭愣了,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本能地掏掏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更沒有看錯,眼前這個笑得一臉溫柔深情的妖孽男子,真的是他的主子。
那……那些話都是主子說的了?瞧主子笑得多麼的深情,那寵溺連他都感受到了。主子不是該生氣的嗎?不是該立即潛回府裡去好好地“懲罰”世子妃一番的嗎?怎麼卻是……
鐵頭風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