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王家進京,感恩
門外,有小丫頭推了門,走進來一身大紅棉襖棉裙的傅琥珀,臉色同樣不好看,撅着嘴對楊氏道,“娘,你聽見外面說啥沒?王凌他們一家都要進皇宮去見皇上了!那皇上能知道他爹會蓋房子?我看八成是傅雲杉和白昕玥對皇上說的!娘!咱們怎麼辦?”
楊氏看她一眼,沒有吭聲,身後已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琥珀,你又在娘這邊瞎說什麼!還不回房去!我剛看到姑爺偷偷揣了什麼從屋裡出來……”
“銀子!我的銀子!你怎麼不攔着他!”傅琥珀臉色大變,扭頭就往外面跑,邊跑邊吼,“姓楊的,你敢把老孃的銀子揣出去給你那勞什子娘和妹妹花,老孃連你也踹出門!賤蹄子,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給老孃追!被他拿走銀子,老孃連你一起發賣了!”
小丫頭嚇的臉都白了,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楊氏臉上閃過一絲急迫,身子剛站直又哼了一聲坐了回去,撥弄着手裡的菜。
男子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娘,蕙娘已經做好飯了,你過去就能吃現成的,別弄這個了。”
楊氏的手一頓,擡頭看男子,一臉的委屈,“老六啊,娘就是不甘心吶!”她摳着傅明義的手有些用力,傅明義低頭看了一眼,未做聲,只聽楊氏咬牙恨道,“娘雖然後來待他們不好,可小時候救過他幾次命啊?!你說!救命之恩大於天,他回報我啥了?啥也沒有!如今卻巴巴的將跟咱們家半文錢關係都沒有的王家擡舉到了皇上面前!”她長長的指甲掐着傅明義的手,不停搖晃,疼的傅明義眉頭蹙成一團,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娘只看到她對五哥的好,怎麼不反省自己除了小時候救過五哥兩次,還做了什麼?
逼着五哥放棄大好前程,瞧着大郎、二郎害六郎染上藥石無靈的五石散,看着大哥、三哥讓五哥頂罪險些丟了性命,娘還親手將秋兒的同胞哥哥推下牀摔死!
還有杉兒,爲了維護被冤枉的五嫂被親大伯一腳踹上心口,一度昏死過去!要不是她命大,怕也早沒了性命!
這樁樁件件的,就算她救過五哥幾條命,五哥一家也早都還清了!
更別說他們冒認帝師府長孫,還試圖殺害五哥全家的事兒……
傅明義心口發顫,看着絮絮叨叨不止的楊氏,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將手從楊氏手中抽了出來。
楊氏一句“早知道會這樣就該趁他小時候一把掐死他,說不定你大哥還是帝師府的長孫,娘還能跟着享福……”的話戛然而止。
掐死!
呵呵!傅明義眼神暗冷,他怎麼忘了,孃的心裡除了伺候好爹,誰都沒有!
以前他還覺得娘雖然不疼愛他們幾個,至少是疼琥珀的,可瞧着琥珀招婿她一兩銀子都不願拿的模樣……還真是‘疼’她!
他臉上不免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覺得什麼也不想說了,轉身出了後院。
楊氏有些生氣,追出後院門,對着他的背影喊了句,“老六,你去!去王家讓他們拿銀子出來!沒有咱們家將傅明禮養大,他們家哪能因爲他見到皇上!快去……”
她爲自己突然想到這個主意興高采烈,轉身回了屋去跟傅老爺子說,傅老爺子抽着旱菸,看也不看她一眼,說的煩了,瞪她一眼,“做飯去。”
“老六說他媳婦兒做好飯……”
“我讓你去做飯!”傅老爺子抓了桌上的粗瓷茶碗擡手就扔了過去,楊氏啊的一聲,捂住頭跑了出去。
傅明義回到倒座房,妻子項氏蕙娘正將飯碗擺放好,看他回來,笑着迎了上去,瞧見他身後沒人時,一怔,問道,“公公婆婆呢?”
項氏比他還要大一歲,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老姑娘,王嬸給他保這個媒時,楊氏曾拎着掃把打到了王嬸家門口,王嬸破口大罵,“蕙娘咋着你了?人家年齡雖然大了點,但會做人!上伺候病在榻上的親孃,下養活弟弟妹妹,等到弟弟成家,妹妹出嫁才找人家!就這份心,你們傅家上竿子都追不上!要不是看你家小六是個老實人,我捨不得他被你們給隨便找個人糟蹋了!我還真不想讓蕙娘嫁進你們家去!”
以傅家在清河的名聲,他想找個媳婦——難!沒人家捨得把姑娘嫁進他們家給楊氏糟踐!
爹瞅着不是個事兒,拿了銀子託媒人,甚至許了一成親就讓他們在外面蓋房單過的諾,十里八村的媒人還是沒人接,楊氏一生氣那是要媳婦的命啊,誰家嫌閨女命長?
後來有個人家找上門來,不要聘禮還要倒貼十兩銀子的聘禮給他們,娘要答應,被爹拒絕了。
他後來才知道,那戶人家的閨女自小就是個傻的。
王嬸看不下去,將蕙娘介紹給了他,還偷偷喊了他去見上一面。蕙娘長相嬌柔,說話輕聲細語的,一身洗的發白的粗布衣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的,看着他淺淺的笑,他出了門就對王嬸點了頭,這纔有了二人的姻緣。
蕙娘過門後,娘三番四次的爲難,雖然蕙娘不說,但他不忍,索性搬到了倒座房,離後院遠遠的,今日聽娘說的那番話,他想了又想,決定晚點找爹去說說,他們在外面蓋房子的事兒。
“他們自己在做飯,不過來吃了。”收了思想,傅明義笑着將妻子鬢角被汗浸溼的一縷發別到耳後,“咱們快點吃完去王哥家幫忙,要趕在年前上京,時間很緊,他們估計這兩日就得出發。”
看他把話題引開,蕙娘也明白了幾分,便沒有多言,笑着夾了菜給他,兩人一會兒吃完了飯,去了王家。
王家早已是清河數一數二的大戶,收拾行李的小事哪裡還輪到他們來幫忙,自有下人收拾了裝車。
瞧見他們夫妻,王嬸笑着拉了蕙娘進屋,“你們來的正好,我和你王哥正想找人去喊你們呢。”
幾人進屋,丫頭奉了茶出門,她和王叔相視一笑,對二人道,“小六,你們夫妻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上京?”
夫妻二人均是一愣,蕙娘看了眼爲難的傅明義,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先開了口,“謝謝王哥和姐姐想着我們,只是公公婆婆身邊沒有伺候的人,我們就不去了。”
“怎麼沒有人了?她閨女她女婿不是人嗎?”王嬸嗤笑,“想嫁女兒連份嫁妝都捨不得出,還給閨女招了個上門女婿,嘖嘖……”
“咳咳……”王叔在旁邊輕咳了兩聲,王嬸一眼掃過去,“咳什麼?我說錯了嗎?娘不像娘,閨女不像閨女,一個算計一個,最後還鬧的十里八村看笑話……”
“你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王叔無奈的看了妻子一眼,朝傅明義抱歉的笑了笑,傅明義有些尷尬,脣角帶着苦笑,“都是大家知道的事兒,嫂子說兩句也沒啥。”
聞言,王嬸反倒嘆了一口氣,“小六啊,你別怪嫂子說話難聽。你想一想,有你在,你爹爲什麼會同意傅琥珀招上門女婿?爲什麼任由你妹妹將從京城帶回來的銀子都偷走?他若想要,會一聲不吭嗎?”
傅明義一愣,王嬸瞧他的模樣就搖了搖頭,“你爹壓根就沒指望你們給他養老送終!他給自己找了個好拿捏的閨女女婿養老送終呢!”
這話有點重,卻是實話!
傅老爺子深知幾個兒子的脾性,也知道經歷這麼多事情後,這唯一的一個兒子也會和他們離心,乾脆越過兒子將聲名狼藉的女兒留在家中,不管如何,他手裡攥着幾千兩的銀子,就憑這個,女兒女婿一家也會給他們養老送終!
到最後,他已是誰也不信了!
傅明義心裡難受,妻子蕙娘以眼神安撫他,他淡淡一笑,他早對爹孃沒了奢望,若說有也只是怕蕙娘和自己未來的孩子受他們的傷害,本是父母嫡親,他居然會擔心這個,呵呵……
“幼子不議長者錯,姐姐,多謝你爲我們夫妻着想,我們還是不……”嫁進傅家幾個月,蕙娘多少明白丈夫的感覺,笑着開口,只是她話未說完,就被傅明義打斷,“我們去京城。”
“相公!”蕙娘吃驚。
傅明義看着她笑了笑,扭頭對露出笑容的王叔王嬸道,“我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王哥什麼時候出發通知我們一聲。”
“定了明日卯時出發,皇上隆恩,許我們走官道,最快半個月我們就能到的京城!”王叔仰頭大笑。
傅明義應了,和妻子告辭回家。
路上,蕙娘幾次想張口,到的小院中,傅明義才拍着她的手告訴她,“爹早就打算讓我分出去單過,我也有想法出去蓋房住,如今,正好。”
蕙娘蹙眉,“那公婆他們……”
“爹手裡有銀子,家裡又有小丫頭和婆子伺候,琥珀和妹夫不敢虧待爹孃的。”傅明義笑着,出口的話卻有幾分諷刺。
蕙娘心裡嘆了一口氣,“你決定就好。”
“你快些收拾一些用不到的東西,咱們託人送去孃家,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看他們,跟弟弟、妹妹也要打聲招呼纔是。”傅明義笑着將妻子推入屋內,“我去跟爹說一聲。”
蕙娘從屋內追出來,將攢下的一百多兩銀子遞給他,“以後咱們每年給公公婆婆寄回來一百兩銀子,這是今年的,你待會給公公。”
傅明義感激的握了握妻子的手,去了後院。
事情很簡單的就解決了,楊氏不在後院,傅老爺子聽完他的話,眉頭都沒擡,就應了,還掏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他,他沒要,將一百兩銀子放到牀頭,“爹,我們不在身邊,你們不要委屈了自己,想吃什麼就讓丫頭、婆子去買。這銀子是蕙娘說給爹孃的,還說我們以後每年都給爹孃寄一百兩回來,您要是有什麼花嚼不夠的,到時候帶信去京裡。”
竟半口也不提自己。
然後,出門。
傅老爺子盯着桌上散散碎碎的銀子,臉上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半響,摸着雙眼垂下了頭,雙手間,潤溼一片。
翌日卯時不到,裝載着大小箱子物件的幾十輛馬車浩浩蕩蕩上了路,從清河入官道,朝京城而去。
此刻,京城,一座五進的宅院前,車水馬龍。
顧淮揚和南幕指揮着小廝將馬車上的行禮送到宅子內各院子處,而伺候的小丫頭則等在院門口接東西,雖熱鬧非凡卻絲毫不顯紊亂。
宅子是五進的,中間是一條貫穿南北的通道供馬車行駛。宅子有六個跨院和一個花園,各跨院裡有兩個小院,各小院有十間房,四間正房,六間下人房。
看着忙碌的下人,樓重眉間一抹無奈和寵溺閃過,看向傅雲杉,“顧叔找的這院子倒是別緻,可惜……”
她大概還不知道父皇已下旨等公主府落成,讓他們一家都搬進去住吧?
“可惜什麼?”
可惜過段時間還要再折騰一次搬家。
樓重挑了挑眉,笑而不答,傅雲杉莫名,卻懶得再問,“帝師府那邊有動靜嗎?”
“元詡幾次借請教棋術爲由進出帝師府找傅耿算不算?”樓重靠在馬車上,懶散道,“黑衣衛監視到傅南天最近很是安靜,反倒是他身邊的管家數次出入幾個武將府中,借的都是送年禮的名頭。文官那裡也有也有接觸,禮部、工部、戶部的幾個有實權的人他都一一去拜訪了。靜安侯夫人最近宴請了不少夫人去觀賞冬雪寒梅,聽說與幾個夫人相談甚歡,後來又約了幾次……”
傅雲杉坐在馬車內,抱着掐絲琺琅蝶穿牡丹的手爐,聽着樓重的細語,臉色凝重,“看這架勢是想成事了?”
“憑他們?”樓重不雅的嗤笑一聲,擡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將棉簾子拉了拉,對車內的傅雲杉道,“這事你別操心了,好好養傷。我自有安排。”
傅雲杉嗯了一聲,半響鬼使神差的說了句,“你萬事小心。”
樓重意外的興高采烈的頂着怎麼也掩飾不住的一張咧到耳後的笑臉回了皇宮,與洪德帝關在上書房好半天。
傅雲杉得到王掌櫃送來的消息時,一家人堪堪搬家完畢,正聚在一起準備吃晚飯,聽到這個好消息,傅明禮和傅明信兩兄弟臉上立時露出了笑容,楚氏忙吩咐下人去收拾院子,將傅明義夫婦與傅明信一家安排到了一個跨院中。
十二月中旬,封榆夫婦帶着白朮返回耶羅,傅雲杉送了白朮二十張千兩銀票做議程,又從司命訓練好的百人中挑了兩個給他,讓他行事小心,白朮各種感激,跟着封榆回了耶羅。
傅雲杉身子慢慢復原,與顧淮揚去了官府的牙行挑了兩個嬤嬤,十幾個小廝和丫頭並幾對看房夫婦,辦了手續帶回去交給顧淮揚和玉嬸教養一段時間,然後分到各個院子裡,又留了幾個派到了隔壁王家的宅子裡。
王柱一行在路上走了二十多天,在小年第二日既十二月二十五午時多三刻到了京城。
傅家幾乎全家出動去城門接人。
王凌和王嘯兩兄弟已長的比王叔還要高,看到傅雲杉和傅思宗幾兄妹,笑着跑了過來。王嬸雙眼微紅臉上卻掛着大大的笑容撲過來與楚氏哭抱在一起,傅明義帶着妻子蕙娘看着衆人笑,傅明禮和傅明信紅着眼眶上前各捶了他一拳,傅剪秋牽着傅紫菀給蕙娘見禮,一家人在城門前哭的哭笑的笑,引的來往的路人駐足觀看。
等一羣人到大院時,已是下午申時,南幕早安排了做飯,因王叔幾乎將他手下的人都帶來了京城,待客廳足擺了近十五桌才堪堪坐下。
吃過飯,一通搬家分院子,安排丫頭、婆子和雜役,幸好傅雲杉買的宅子大,將所有人都安排了進去,王叔大笑着掏了銀票給傅雲杉,被傅雲杉假怒着拒絕了,王嬸一錘定音,“行了,把銀子收起來,都是自己人,談銀子多傷感情!我看你還是好好的建一座精美絕倫的公主府給咱們的狀元爺好了!”
傅雲杉一怔,噗嗤笑出了聲,若不是知道王嬸是土生土長的天啓人,她真要以爲她也是穿越過來的了!
這談銀子傷感情與談錢傷感情可是異曲同工啊!
王叔笑,“一碼歸一碼。”卻不再提銀子的事。
對楚氏爲他們單獨安排了一個院落,還有一個小丫頭一個小廝和一對夫妻使喚的事,傅明義夫婦很是惶恐,連連推遲,“五嫂,有地方住就成,我們都是莊稼人,不需要人伺候。”
“咱們家不缺這點銀子!再說,弟妹這麼好的人,你捨得讓她跟着你吃苦?”項氏溫靜如水,待人和煦,說話行事都很有章法,來的那般匆忙,還沒忘記給家裡的所有人準備禮物,她一眼就很喜歡!若不是女兒攔着,她恨不得連未出生侄子侄女的丫頭小廝也給配備了一起送過來。
傅明義撓了撓頭,“不、不捨得……”
楚氏笑,拉着項氏往屋裡走,“丫頭跟着弟妹拿個針線遞杯茶,小廝跟着你傳個話什麼的也方便,老馬伕婦爲人勤厚,平時幫你們打掃庭院看着門戶。來,看看屋裡的擺設喜歡不?不知道弟妹的尺寸,就順着我的尺寸做了幾件冬衣和斗篷,我瞧着弟妹跟我高矮胖瘦差不多,弟妹回頭試試,哪裡不合適遣了丫頭跟我說。六弟,沒想到你這兩年又長高了,做的衣服怕是不合身了,看你的身量和你五哥差不多,我回頭找人把他的冬衣送幾件過來,你先將就着穿。”說完,不給夫妻倆說話的機會,喚了身後跟着的一個婆子,“申媽,你一會兒去找了做針線的人過來給六爺量身做幾套冬衣。”
申媽笑着點頭。
“五嫂,這怎麼使得……”蕙娘和傅明義都有些不知所措。
傅明義的眼圈有點紅,滿心的感動,爹孃那般對五哥五嫂,他們還這樣對他……
楚氏笑着看了他一眼,“幾兩銀子而已,不過是身外之物,咱們家現在最不缺這個,你們能來,我和你五哥高興還來不及,這點東西算的了什麼。”
傅明義還要說什麼,蕙娘已俯身下去,“多謝五嫂。”
楚氏忙扶起她,嗔怒道,“這是做什麼?一家人這樣就見外了。”臉上卻半分埋怨也無。
“是,蕙孃的錯。”蕙娘淺笑,清秀的臉龐溫婉如約,楚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喚了丫頭小廝和馬家夫妻進來,一一介紹了,看着他們磕了頭才笑着離開。
傅明義看着站在面前的四人與妻子相視一眼,好一會兒才扯了抹笑,“你們……先去忙吧,我們這裡暫時不需要……伺候。”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齊齊應了聲,“是,六爺。”退了出去。
人出去,傅明義看着屋內的擺設長長嘆了一口氣,“早知要這樣麻煩五哥五嫂,還不如……”不來。
蕙娘倒了杯水遞給丈夫,傅家的事她都是從王家姐姐口裡聽來的,知道丈夫口中的五哥與他並無血緣關係,反而因公公和大伯與他們家有着非一般的仇怨。
這種時候,她反而不好說什麼了。
夫妻倆一坐半天,最後還是蕙娘打破了沉靜,“五哥五嫂待人寬厚,咱們要好好報答他們纔是。”
傅明義看着妻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想着,五哥五嫂以後若有需要,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這本是傅家欠五哥一家的!他慢慢還!
沒多久,申媽帶了人來給傅明義和蕙娘量身,又帶了幾件傅明禮的衣服讓傅明義先湊合兩天,針線上的人說最多三日,他們的衣服就能趕製出來。
整條巷子因這兩家的熱鬧而多了幾分生氣,來來往往拜訪的人也多了起來。
翌日,王柱領旨面聖,傅思宗與傅雲杉陪着進了宮,王柱前所未有的淡然,一點怯色都沒有,傅雲杉兄妹一個去了萃玉宮看未來嫂嫂,一個去了重華宮喝了幾杯茶,等王柱從太極殿出來的消息傳過來,兩人告辭陪着王柱出了宮。
直到上了馬車,王柱才臉色霍然大變,白的如紙,身子一軟,癱在馬車內的地毯上,手捶着胸口咚咚咚的響,口中叫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傅雲杉與傅思宗相視大笑,傅雲杉調侃,“王叔,皇上已經見過了你怎麼纔想起來害怕?”
“我先前不是沒顧得上害怕嗎?”王叔瞪了兩張笑的燦爛的笑臉,手還用力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傅雲杉笑眯了眼從紅泥小壺裡倒了杯茶遞給他,“快,喝杯茶壓壓驚。”
他一連引了五六杯,才平息了下來,抹了一把汗,嘆道,“沒想到我一介平民還能得見聖顏,真是祖上冒了青煙。”說着一拍大腿,“哎呀,來之前忘記給祖先燒香了,罪過罪過……”
兄妹倆又是一陣大笑。
馬車行駛在正陽路上,傅雲杉掀簾吩咐車伕,“到一品居停。”
“一品居的糕點很是出名,帶點回去給王嬸嘗一嘗。”
王叔笑着點頭。
馬車在一品居停了,卻不是車伕主動停的,而是被突然跑出來的一個人驚了馬,他死命將馬勒住的!
“狀元爺的奴才要殺人了!縣主家的狗要咬死人了!大傢伙快來看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傅雲杉眉頭一蹙,傅思宗剛想掀簾子去瞧,簾子已被王叔掀開,三人恰看到路中央那道衣衫襤褸面容熟悉的男人——方之行!
一品居有夥計追出來,朝他狠吐了口唾沫,“呸!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們家這麼不要臉的!我們姑娘仁慈救了你媳婦和你孩子,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還三番四次的來要銀子!吃霸王餐!不給銀子不給吃喝就鬧的客人不安生,還賊喊捉賊,真是厚顏無恥……”
臨近店鋪的人似早習慣了這戲碼,對着男人嗤了幾聲,各自忙活各自的,還有人吆喝了一句,“跟他囉嗦什麼,拎棍子打了去,再不然就拉了去見官!想吃不要錢的東西還不容易,去吃牢飯啊!”
夥計朝那人抱了抱拳,瞪了男人一眼,“還不滾!再有下次,爺就拉你去見官!滾!”
方之行頭髮散亂,粘在了一起,臉上黑烏烏的,似叫花子一般,眼中恨恨的瞪着夥計,瞧見夥計進屋,啐了一口,擡腳往邊上走,一擡頭髮現車中的王叔和傅雲杉兄妹,眼睛放出毒蛇一般的光,擡腳就走了過來。
“傅雲杉,你他孃的給老子下來!你把老子害的這麼慘,老子非抓了你送進窯子裡讓你一雙玉臂千人枕,半片朱脣萬人……啊!”
王叔大怒,撩了簾子就想下車去教訓這不要臉的畜生,身旁一道藍色身影已忽閃而過,耳中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再去看時,傅思宗已一腳將口出惡言的方之行踹了出去!
“踹的好!踹死這混賬東西!”王叔氣哄哄的下了車,走了過去。
方之行張口吐出一口血,艱難的在地上蠕動,眼中又恨又懼,扯着嗓子大聲叫,“狀元爺殺人了!狀元爺要踹死我了……”
有認識傅思宗的人紛紛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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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三千,明天繼續,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