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給小鐵頭留的藥丸子,是她去年收集的有限的罌粟汁液所做。一共十粒,應該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付春生術後的疼痛。
這麼大的手術,一點痛苦沒有不可能,她能做的是減輕一些他的痛苦……另外有一個必須避免的副作用:成癮!
回到家裡,要了熱水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裳,江夏這才覺得餓的胃疼了。
要了飯吃了,撲在牀上就是一通好睡,一直睡到日頭西斜,她才醒來。
略略收拾了一下,江夏吩咐彤翎把長貴叫來。
經過洗浴、休息,長貴恢復了精神,特別是跟着彤翎,那一張臉都快被他笑爛了。
見到江夏,躬身行了禮,江夏就細細地詢問起徐襄的飲食起居來。
長貴一一答了,又道:“世子特意安排了上好的廚子、嬤嬤伺候着,二爺飲食起居都極好的,姑娘儘管放心……二爺說了,等四月底殿試畢,大概五月中就能回程了。”
說着,長貴回身讓人從門外擡了個箱子進來,笑着道:“姑娘,小的早上趕着過來,沒等行李,這是船上剛送過來的。”
看着大大的樟木箱子,江夏很疑惑地挑起了眉頭:“裝了什麼?”
長貴嘿嘿一笑,躬身道:“都是二爺親手裝的箱子,小的也不知道裝了什麼。”
江夏挑挑眉梢,然後笑着點點頭:“你小子也學着滑頭了。”
說着,也不管長貴喊冤叫屈,讓彤翎將一隻荷包遞過去:“你明兒回去麼?……這裡有幾兩銀子,拿着出去散蕩散蕩去。明兒啓程,路上又要困在船上幾日。”
長貴磕頭謝賞,笑嘻嘻地答應着退了出去。
彤翎和石榴幾個繞着那箱子轉了幾遭,唧唧喳喳地猜測着,卻不敢擅自打開。
江夏並不理會幾個丫頭,喝了杯茶,起身,徑直往西院的小菜園子那裡去了。
西紅柿和辣椒,她都看的極重,大部分交給金氏種植,她自己也留了一小部分,連通去年收穫的罌粟籽兒,一起種在這一片新開墾的菜園子裡。
菜園子不大,只有兩分多地,如今,密密匝匝地長了一層小苗兒。
辣椒苗兒翠綠,西紅柿苗兒天生帶着一層細細的茸毛,罌粟苗兒顏色最淺,紛紛的綠色,彷彿沾了一層白色的粉末。
經過今日付春生的手術,江夏對這些粉綠粉綠的小苗兒寄予了更大的期望。配伍得當,麻醉湯藥也足能夠只撐大型手術的麻醉。
這種方子對於普通老百姓不是太重要,但若是有了戰爭,這種足可以支撐接駁骨骼、截肢等大型手術的方子,就非常重要了。能夠很大程度增加傷兵的治療效果,甚至能夠大幅度提升傷兵的存活率。
能夠提高傷兵的存活率,從另一個方面講,也是一種戰力。
據她瞭解,這個時候,中原的邊軍軍營中都有軍醫配備,而遊牧民族卻沒有後勤輜重,同樣也就沒有醫生藥物的配備,輕傷簡單的包紮,重傷就會直接被拋棄!
若是能夠大幅度減少傷兵的死亡率,那麼就意味着有大批的經過實戰的老兵存活下來,不但是戰力消耗減少,士兵的心理也會有所不同……或許輕微的不同,體現在戰場上,卻往往會影響勝敗結局。
俯身彎腰,江夏將一些鑽出頭的雜草拔掉,又舀了水來澆了一遍,這才洗了手轉回來。
越哥兒放了學,姐弟三個一起吃了晚飯。又將兩兄弟送回房,看着齊哥兒安置了,再轉回來,江夏看着牆根下多出來的大箱子……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將熟銅袢扣打開,掀起了箱子蓋兒!
箱子裡放着幾個包袱,大紅色織錦緞子的包袱,富麗華貴,隱隱昭示着什麼……
江夏又遲疑了片刻,這才上前解開包袱,入眼,竟然是同樣的大紅色,大紅色的布料一角,精繡的百子圖一片,兩個梳着抓髻的小兒,正頭碰頭湊在一起,手裡拿着草棍兒戳着瓦罐裡的蛐蛐兒!
大紅色的衣裳,百子圖……兩者結合,江夏再猜不到是什麼,就不是笨,而是傻了。
徐襄,竟然大老遠從京城裡給她送來了一身新娘嫁衣!其意,不言而喻!
江夏盯着包袱裡紅彤彤的一疊衣物,好一會兒才笑着搖搖頭。伸手將這隻包袱拎起來,放在一旁。下邊還是包袱……
她不再遲疑了,再次打開來一看,照舊是紅彤彤的,只是衣料換成蜀錦,華麗無匹的錦緞上織着魚水之歡和鴛鴦戲水……
下邊,還有兩個包袱,仍舊是嫁衣,不過是衣料圖案不同。
最下面,則是幾隻精巧重實的匣子。幾乎毫無懸念地,裡邊裝的是全套的首飾頭面,無不富麗華貴,顯然是搭配嫁衣插戴的。
都只是掃了一眼,江夏就將這些東西重新掃回箱子裡去。
徐襄這是怕她女紅不好,做不出自己的嫁衣麼?
江夏撇撇嘴,回身,去格子裡取了一粒藥丸子給自己吃了,上牀埋頭就睡。
有了藥物助眠,她睡得極好,沉沉一覺睡醒,卻覺得渾身無力。搖搖頭苦笑一聲:看來,助眠藥物都會導致肌肉鬆弛,出現手腳發軟身體無力的副作用啊!
吃過早飯,長貴進來辭行。徐襄雖然得了會試頭名的會元,但還大意不得,四月裡還要登金鑾面君,參加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考覈,然後,才能確定名次,授官策品,決定一生的前程。
江夏叮囑了幾句,又道:“有萊王世子在京裡,我也不擔心旁的,你們只小心着,照應好你們二爺的身子,萬不敢有片刻疏忽。”
長貴恭聲答應着,接着道:“姑娘可能不止,萊王世子昨日已經回來了,小的就是搭的世子的大船。”
“世子回來了?”江夏略感意外,轉念思量片刻,也就放開了。
考場暗箱操作更多的是在會試這一關上,徐襄既然得了會試頭名的會元郎,名字大概已經在直達天聽……有了這個名聲,大概沒有誰敢隨意將他淹沒。
再說了,殿試畢竟到了皇帝眼皮子底下,除非腦袋抽了,也不會再去做什麼明顯的手腳。所以,世子宋抱朴是否留在京裡已經不是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