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亮,碧溪村全村人都跟着碧州來的大夫到了曲溪邊。
但曲溪邊的景象卻讓衆人大吃一驚,以往清澈見底的曲溪晃眼成了一條被白霧籠罩的溪流,清澈的溪水微微泛白,還有許多細小的殘渣污垢漂浮其中,若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異樣。
溪水沒有太大不同,但水面漂浮着無數死魚死蝦讓人觸目驚心,有的沿着溪水緩緩下流,有的直接被衝到溪邊岩石上,整條溪流裡的生靈怕是就這樣沒了。
溪邊小草靠着浸入土中的溪水生存,如今溪水變質,溪邊的小草也遭逢大難,一夜之間便已枯萎一片。
如此景象,哪還不知道就是這溪水出了問題?
村民們開始紛紛議論。
“我就說,昨日我來溪邊打水的時候就感覺有點兒不對。那時候河裡的魚蝦還沒死,當時沒在意,誰會想吃了一輩子的溪水會毒死人?”
“是啊!昨天咱吃飯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味兒,感覺比以往鹹了許多,當時也沒在意。好在命大沒死,哎!可憐村子裡的其他人喲!”
李權一直守在大夫身邊,看着溪水愁眉不展:“大夫,究竟是何種毒物?”
大夫用手沾了點兒溪水,在衆人驚懼地眼光注視下放在嘴邊‘舔’了‘舔’,思量許久,搖了搖頭。
李權:“搖頭是何意?”
“恕我孤陋寡聞,一時也辯不出究竟是何種毒物在作怪。”
村民們慌了,連碧州和安堂的大夫都不知道是何毒物,這該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大夫又作出一個安靜的動作:“大家不必驚慌,鄙人雖不知是何毒物,卻能斷定此毒物並非劇毒之物。倒像是無數種一般毒物‘混’合在一起,本不足以致命,但水中毒物分量太多,體弱之人、年老之人、飲水過多之人無法承受毒物帶來的痛苦,故而喪命。此水苦澀拗口,毒‘性’卻不強,此乃鄙人生平僅見,而且毒物用量之大竟將整條碧江污濁如斯,讓人匪夷所思。且容鄙人回去翻閱典籍再做推斷,這段時間,大家切不可再引此水了。”
大夫說了這麼多,村民們關心的卻是最後兩句。
不能喝碧溪水了!
碧溪村方圓十里,就碧溪一處水源,不吃碧溪水就只有跑到碧州去打碧江水。都是到碧州距離碧江一來一回就得一整天,那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村民們紛紛道出心中所慮,大夫再做解釋:
“諸位,爲保‘性’命,此也是無奈之舉。不過如此狀況不會持續太久,曲溪水將流入碧江,毒水每日都將減少,終有一日會恢復如初。我想不出半月,溪水便又能再喝了。”
死者已矣,村民們雖很傷心,但目前最關心的還是接下來該怎麼生活。聽了大夫的話衆人才放心下來,只要不是永遠如此,堅持半月去碧州打水也是可以的。
至於溪水爲何突然有毒,任憑村民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畢竟要將整條細流都下毒,需要的量實在太多,而且毒‘性’不強,誰都不能理解這是爲什麼。
既然想不出結果,就只能等着大夫進一步的判斷。
大夫帶了一點兒樣本離開後,村民們也各自散去。
李權守在溪邊沒有離開。
他也沾了一點兒溪水嚐了一口,苦澀地味道讓他連吐幾口口水。心道這肯定不是有人故意下毒,這種怪味,只要嚐了第一口就不會再有人嘗第二口。若是故意下毒,肯定要選擇一些無‘色’無味的毒‘藥’纔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爲什麼吃了溪水做的飯菜,胡小苗中毒,自己卻什麼事都沒發生?當時喝湯的時候還以爲是喝的鹽水……”
“對了!鹽水!這水味道就像是一升水裡放了一斤鹽!”李權靈光一閃,神‘色’嚴肅,內心卻漸漸翻騰起來!
古代的鹽和現代的鹽有些不同,李權還不敢確認自己的判斷。爲了證明,李權快步趕回八丈亭。
劉嘎正在八丈亭的竈臺邊烙餅,現在水不能喝,做飯只有吃點兒幹烙餅子了。
劉嘎正準備將一個的做好的餅子起鍋,卻被李權突然推開:“鹽!鹽呢?”
劉嘎被李權一驚一乍地嚇了一跳,心繫自己烙的餅子,趕緊又衝上去徒手把餅子抓起來裝盤,連連抱怨:“老大,你幹嘛呢?我的餅子都烙糊了。”
李權沒有理會,盯着竈臺上的罈罈罐罐翻來覆去地看:“鹽?把鹽我找來。”
“鹽?老大你拿鹽來幹嘛?”
“別廢話。”
“哦。”劉嘎不解,但也老老實實地把鹽端到李權面前。
“還有沒有乾淨水?”
劉嘎指了指水缸旁的小桶:“就那一點了。水缸裡的都是毒水,被我全倒了。”
李權找來一個大碗,打了半碗水,然後將一罈子蠟黃‘色’的鹽全倒進碗裡。
“我的天!老大你瘋了?”劉嘎大驚,疾步上去阻止,可此時已來不及,“鹽很貴的!這麼一罈至少也得半兩銀子!老大你有錢也不能‘浪’費啊?”
“別煩我!”李權低喝一聲,不再理會劉嘎,將鹽和水充分攪拌後,將鹽水放在竈臺上靜靜觀察。
劉嘎看出老大不是鬧着玩的,覺得很稀奇,便也站在一邊安靜觀察起來。
不過就是一碗鹽水,只是這一次放的鹽多了些而已,有啥稀奇的?
“老大,你這是幹嘛?”
李權盯着碗裡鹽水,看着水裡或大或小地沉澱物,沉‘吟’道:“你看這水跟曲溪裡的水是不是有點兒像?”
“嗯?”劉嘎低下頭,湊近幾分,“嘿!老大你被說還真是有點兒像,就連裡面的渣滓都差不多。”
說着,劉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老大,你該不是說……”
李權沒回答,皺眉拿起碗硬灌了口鹽水。
劉嘎嚇壞了:“老大,你要幹嘛?萬一有毒咋辦?”
“你也看到了,這是用咱們平常吃的鹽巴調的水,怎麼可能有毒?你灌一口試試?”
“我我……我纔不要!”
“試一口。”
劉嘎連連搖頭:“真不要。”
李權嚴肅幾分:“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叫你喝你就喝。”
劉嘎臉都白了,雖然這是他親眼看着對出來的鹽水,但總感覺有毒:“老大,就……就算咱做錯了什麼,您……也不用毒死我吧?咱剛剛跟佩佩訂婚,正準備娶媳‘婦’兒呢!”
“啪!”
李權沒好氣地在劉嘎頭上給一巴掌:“別扯犢子!喝了!別說根本沒毒,就算有毒,這麼一碗也出不了事兒。你看我不也喝了?”
劉嘎見此事躲亦躲不過,表情變得決然起來:“喝就喝!反正老大也喝了,要是死了也是跟老大一起死,到了‘陰’曹地府咱們都不會分開!”
李權強忍將一碗鹽水潑在這狗東西臉上的衝動,硬生生裝作沒聽見,把鹽水遞給對方。
看着劉嘎咕嚕咕嚕大口往肚裡灌,李權還擔心見不到效果:“多喝點兒,沒事。”
不知不覺,一萬鹽水已經喝乾,劉嘎把碗一丟,臉‘色’鐵青地看着李權:“老大,不是爲了你,打死咱也不會喝這麼難喝的東西!”
見劉嘎喝光,李權心情大爽,也懶得解釋,甩甩手道:“得得得,你都是爲了我。現在別‘亂’走,老老實實待在八丈亭。”
聽這話,劉嘎有些後悔了,隱隱覺得自己成了老大的小白鼠。可惜喝都喝了,現在吐也吐不出來,無奈只能把這啞巴虧嚥下。
之所以那劉嘎做實驗,一來是劉嘎長得‘精’壯,不會吃死。二來是李權隱隱猜到自己體質的關係,恐怕一般毒物奈何不了自己。
做好一切,剩下的就是等待結果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劉嘎無甚變化,李權卻緊張起來。
這是最關鍵的一步,關係到李權的設想成不成立,於是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劉嘎,直到劉嘎被盯得後背發涼,正要警告老大不要盯着自己看時,肚子突然來反映了!
……
……
方纔劉嘎還暗自慶幸自己沒喝毒水,沒有經歷村民們身不如死地痛苦感受。轉眼自己便親身體驗了一次。
雖然沒死人,但劉嘎恢復過來的第一想法就是要找老大拼命,絕‘逼’是那碗鹽水有問題!
“老大,你在鹽水裡到底放了什麼?差點兒要我咱的小命!”
“那碗鹽水你是親眼看着我調製的,能放什麼東西?”
“是啊!”劉嘎也覺得奇怪。
李權:“難道你沒發現自己的症狀跟飲用毒水的村民一樣嗎?”
“好像是有點兒像。”
“什麼叫有點兒?那根本就是一模一樣。這就說明有人在曲溪裡面倒鹽!”
劉嘎端着那還殘留着鹽水的碗:“沒道理啊!鹽巴咱們天天都在吃,怎麼可能有毒?”
劉嘎不懂,李權卻已全明白了。
有毒的不是鹽,而是鹽中沒有除盡的雜質。古代的鹽都是粗鹽,沒有經過進一步處理,所以呈現出蠟黃‘色’,裡面含有各種雜質,對人體傷害嚴重。平日裡吃飯做菜,鹽的用量極少,就算服下有毒雜質也會隨着身體機能地運轉將其排出體外。而當鹽中有毒物質過多,攝入體內的量超過**消化能力時,便會出現中毒腹痛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