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所願(二更)
一個話題作罷,夫妻之間又是良久的沉默。
易之雲看着低頭趕製衣裳的妻子,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年前在臺州時的日子,那時候他們也經常這般待在一起各做各的,便是不說話,也是心滿意足,也是覺得幸福,可是如今……
“阿橋……”
柳橋停下了手擡起頭,“嗯?”
“沒事。”易之雲笑道,“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吧了。”
柳橋看了他會兒,便低下了頭,“你有時間的話便與尉遲揚多多接觸吧。”
“嗯?”易之雲蹙眉。
柳橋擡頭,“看看那他那兒子……”
“我不會讓那小子動我女兒一根頭髮!”易之雲頓時怒了,說的咬牙切齒,不說當年那般小便毀她女兒的名聲,這些年他雖然不在,可從知春他們口中也知道這小子一直纏着他女兒,如今更是明目張膽了!
“柳柳並非無動於衷。”柳橋嘆了口氣,道。
易之雲眸子一睜,“什麼?!”
柳橋低頭又是沉默了良久,才擡頭愧疚道:“是我疏忽了,若是我多注意一些,早早便斷了他們的聯繫,便不會至此。”
“柳柳……”易之雲臉色極爲的難看,是恨不得將那蠱惑他女兒的臭小子給撕了一般,“真的對那小子動了真情?”
“沒真的如她所說的什麼都沒有。”柳橋繼續道,“至於說到那個地步……看她的樣子也還沒深陷其中的。”
“既然如此,我們便該……”
“我知道你的意思。”柳橋道,“只是別說現在還沒情根深種,便是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只要我們不同意,這傻丫頭也定然會聽我們的!只是這般……”
“你想成全她?”易之雲問道。
柳橋苦笑,“不說我們跟尉遲家的那些恩恩怨怨,便說他們的年紀……相差是不大,可是我不想我的女兒將最美好的歲月給了一個還沒定性的男人,陪着他成長,陪着他成熟,可等到他成熟了,柳柳便已是年華不再,然後被其他的女人坐享其成!”
“那便不要……”
“可若是我阻止了,是不是會讓這孩子遺憾終生?”柳橋繼續道,“這孩子……這些年,這般多的變故,她長大了,也變了,變得懂事的可以爲我們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放棄一切,掩藏一切,我現在都不敢確定她是不是就真的那般的無所謂!若並非如她所說的那般無所謂,那她的人生便被我們親手毀了!易之雲,我決不允許我的女兒在痛苦之中強顏歡笑!”
“我也不會!”
柳橋吸了口氣,“所以,便先看看吧!尉遲絕……好好看看吧!”
“好。”易之雲道,“我會找個時間好好給阿揚說說。”
柳橋沒有繼續縫製手中的衣裳,而是擡起了手揉着頭,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
“怎麼了?”易之雲忙問道。
柳橋道:“沒事,有些頭疼,老毛病了。”
“我讓人請大夫。”
“不用了。”柳橋阻止了他,“沒什麼大事,休息一下便好了。”
易之雲凝視着她,“那便歇息吧,別做了。”說完,又繼續,“你跟暉兒先睡,今晚我睡書房。”
“睡什麼書房?”柳橋皺眉,“讓暉兒覺得佔了你的牀?”
“阿橋……”
柳橋放下了手裡的東西,“休息吧。”隨後起步往內室走去。
易之雲深吸了一口氣,起步跟了上去。
暉兒仍是睡的香甜,絲毫沒察覺父母之間的不對勁,柳橋躺在了兒子身邊,親了一下兒子的小臉,“做個好夢,孃的乖兒子。”
易之雲側身伸手摟着她,“睡吧。”
“嗯。”
……
小年之後,京城的過年氣氛更濃了,除夕這日,暉兒終於穿上了孃親親手做的衣裳了,那嘚瑟的樣子讓一旁的柳柳見了心裡酸的厲害,“很高興吧!”
暉兒自然應是,不過一見姐姐的臉色便知道不對了,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姐,姐,好姐姐,你別生氣嘛……娘不是說了等你生辰的時候也給你做一套嗎?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柳柳這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誰生氣了?大過年的!不就是一身衣裳嗎?你姐我當年不知道穿了多少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心更心酸了。
想當初她左等右等等了好多年纔等到了娘終於做出一身可以穿出去見人的衣裳了,可後來再做的機率卻是少的可憐,更別說這幾年了。
“等你生辰娘一定給你做!”
“娘。”柳柳趕緊收起情緒,笑着道:“你別亂想,我哪裡還需要你做衣裳啊,是我給娘做衣裳纔對!孃的身子不好……”
“娘沒事。”柳橋笑道,“別的娘可能便做不好了,不過這衣裳還是可以做做的,只好你不嫌棄娘陣線不好便成。”
“哪裡陣線不好了!”暉兒趕緊上前,“娘做的衣裳最好最好了!”
“就你嘴甜!”柳柳好笑道。
易之雲道:“爹沒衣裳給你們,只能給你們包兩個紅包壓歲。”
“壓歲錢!”暉兒趕緊跑到了父親面前,“姐,姐,我有壓歲錢了!我也有壓歲錢了!”
“看你這模樣感情每年我給你的壓歲錢都不是錢了?”
“這可不一樣!”暉兒一本正經,“這是爹給的!”說完,便轉到了母親懷中,“娘,你給不給?”
“給。”柳橋笑道,隨後拿出了兩個大大的紅包。
暉兒接過,笑的見牙不見眼。
“長公主,爺,上房那邊派人來催了。”
柳橋點了點頭,“嗯。”隨後對身旁的易之雲道:“去吧。”
易之雲頷首,“走吧,去給你祖母請安。”
暉兒將紅包收好,上前牽住了父親的手,“好!”平時他是最不喜歡去上房的,就算那是他祖母,可是老是把他當兒子的祖母怎麼見怎麼彆扭,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每一次他都和爹一起去,然後要幫爹讓祖母想起他來,而且每一次都比上次好一點,這讓他很有成就感,“爹你彆着急,這次祖母一定會更喜歡你的!”
“嗯。”
“娘,我跟爹先去了。”柳柳笑道。
柳橋頷首,“嗯。”
柳柳猶豫會兒,“娘你還是不去嗎?”
“你們去吧。”柳橋道。
“娘……”
“柳柳。”易之雲打斷了女兒的話,“讓你娘歇會,我們去便成了。”
柳柳只好點頭。
上房也是裝飾一新,大紅的燈籠給這座院落增添了幾分的生氣,一家三口到了上房之後,便直接進了雲氏的寢室了。
“孃的身子可好些了。”
昨日雲氏受了點寒,雖然不嚴重,但還是躺着靜養。
雲氏盯着易之雲瞧了好半晌,哼了哼,沒有認,還是看向暉兒,“雲兒快快回去,娘病着會過病氣給你的!”
“沒事的祖母。”暉兒笑道,“今天除夕,我跟爹還有姐姐來給你磕頭。”
雲氏困惑了一下,還是堅持:“回去回去!不要被娘過了病氣影響讀書!”
暉兒嘆了口氣,“祖母不給我紅包嗎?”
“啊?”
“娘,今日除夕。”易之雲開口微笑道,“娘可還記得……”一邊坐下來,一邊跟母親說着從前過年的事情。
雲氏警惕地盯着他,但是卻沒有阻止他說話,更沒有發狂將人趕出去。
暉兒見狀,頓時高興不已,扯了扯姐姐的衣角,“姐,你看祖母是不是記起父親了?”
柳柳笑道:“會的。”
母子連心,怎麼可能真的忘了?
……
“進宮參加宮宴?”柳橋看着眼前的內侍,蹙眉,“本宮不是跟皇上說過今年的宮宴本宮不參加的嗎?”
“奴才不知……”內侍道:“奴才是皇上的命令前來請長公主入宮參加宮宴。”
柳橋眯起了眼睛,威壓也隨之釋放,“你確定皇上的旨意?”
“奴才……奴才不敢假傳聖旨……”
“誰給你傳的聖令?”柳橋繼續逼問,“李成安?還是皇上?”
“奴才……奴才卑微……無福見皇上……是……是李公公身邊的小徒弟來傳的旨意……”
柳橋眯着眼沉默。
內侍戰戰兢兢跪在地上。
半晌,柳橋方纔開口:“回去覆命,本宮會準時到。”
“是……”內侍的了答覆,趕緊行禮逃了去。
柳橋低着頭,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長公主懷疑有人假傳聖旨?”知秋見狀問道。
半晌,柳橋纔開口:“皇兄既然答應了我便不會出爾反爾。”這是她陪孩子過的第一個新年,皇兄豈會忽然叫她進宮?
“那會是誰?”知秋說完,便想起了一個人,“難道是德妃娘娘?上回德妃娘娘對郡主的態度……”頓了頓,又道:“皇上醒了之後,宗親那邊的命婦時常進宮拜見德妃,會不會是德妃已經……”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柳橋冷笑:“守了這般多年,終究還是守不下去了?”
這些年,德妃的確做的很好,一心一意地照顧承平帝,從不與朝臣接觸,也儘可能地避免與宗親往來,便是自己的女兒也是極力的約束,可如今明明可以圓滿了,卻還是守不住嗎?
“長公主打算怎麼辦?”
“這是皇兄的家務事,無需理會。”柳橋道,她沒打算管這件事,不過前提是她不鬧到她的身上!“準備一下進宮一事。”
“是!”
……
父子三人在雲氏那邊待到了午膳時分方纔回來,而這一日卻是進步明顯,雲氏還是糊塗的,在聽易之雲說那些過去的往事的時候也是一臉的迷茫,但是她肯一直安靜地聽着,已經是很不錯了。
“娘,我們稍後再過來陪你。”易之雲起身道,他不能勉強妻子來,也不能讓她一個人用午膳,不是在母親和妻子中選了妻子,而是,他欠妻子的更多。
雲氏還是一臉的迷茫。
暉兒跟柳柳也是告了別,父子三人這才轉身離開,當他們才走出了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叫喚,“雲兒……”
很輕很虛弱也很迷茫。
易之雲身子一震,轉身。
雲氏的神情仍是迷茫的,只是,目光卻是看着他的,而不是看向兒子,那聲雲兒,是在叫他的!
“是,是孩兒。”易之雲輕聲。
雲氏沒有再說話,一直這般看着他,許久許久,不是母子相認的大團圓,而是躺了下來,側過身,“睡……睡……好好睡……雲兒怪……”
易之雲沉默。
“爹……”柳柳有些擔心。
易之雲側身對女兒笑了笑,“沒事,走吧。”
“嗯。”
暉兒上前牽着父親的大手,“爹你彆着急,祖母一定很快便能記起你的。”
“當然了,不是有暉兒在嗎?”
“當然!”暉兒笑的一臉燦爛,不過這燦爛等他回到了正院得知了母親要進宮參加宮宴之後便敗了,“娘,你不陪我們過年嗎?”
以前他一直盼着跟娘一起吃團圓飯,一起守歲,可娘每年都是去宮宴,去陪着那些大臣……
他都沒跟娘一起吃過團圓飯!
“娘,能不能不去?”柳柳也道,“皇帝舅舅都醒了,怎麼還要你去主持宮宴?”
柳橋道:“娘就去走一下便回來。”
“可是……”暉兒還是不願意。
“好了。”易之雲打斷了兒子的話,“你娘有正事有做,暉兒聽話。”
“爹——”暉兒抿着脣,好半晌纔不情不願地點頭,“那好吧,可娘你一定要快些回來!我們等娘再一起吃團圓飯!”
“不行,餓壞了身子怎麼辦?”
“就聽孩子的吧。”易之雲道,“下午我們去陪娘用點,晚上等你回來再用,不會餓着的。”
“是啊娘!”柳柳也道,“我們一家人都沒有一起吃過團圓飯了!”
柳橋看了看女兒,“好吧。”隨後看向兒子,“不過餓了一定要吃東西,知道嗎?”
“嗯嗯!”暉兒趕緊點頭。
柳柳猶豫了會兒,又道:“娘,不如讓爹陪你一起去吧!”
柳橋還未反應。
“柳柳,這不合規矩。”易之雲便搖頭,“我去會給你娘惹麻煩的。”
柳柳一怔。
“好了,我就去走走場而已。”柳橋道,“你皇帝舅舅剛醒,我也是該去看看,免得有人不規矩,至於你爹……他現在沒有官職在身,的確不方便去,而且你爹要在服藥,若是去了恐怕逃不過飲酒,便不要去了。”
柳柳點頭,“那娘你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麼?”柳橋失笑,“娘在宮裡頭這般多年,還會出事不成?你這小腦瓜子盡是愛亂想!”
柳柳抿了抿脣,“那我們等娘回來!”
“嗯。”
……
因爲這件事,一家子下午的氣氛有些低迷,到了時辰,父子三人便送柳橋出門,隨後便去雲氏的上房,不過雲氏還在睡着,沒醒。
三人等了好一陣子,雲氏醒了,但是卻不肯起來跟他們用晚膳,像個孩子似得要繼續睡,便是暉兒哄她,她也不聽,三人只好由了她,回正院等柳橋回來。
……
宮宴年年有,便是承平帝昏迷的那些年,也便是第一年沒辦,其他的念頭或大或小的都有,而今年,更是盛大隆重。
不過這氣氛除了熱鬧與喜慶之外,還多了一份緊張。
承平帝醒了,長公主仍是大權在握,雖說長公主在回京之後一直深居簡出的,政事基本託給了內閣,可是,承平帝如今沒有子嗣,而長公主有一個兒子!
縱觀這些年長公主的行事作風,若是她真的想讓大周的江山改了姓,也不是不可能!
這份緊張,便是看着永安長公主扶着承平帝出現也始終無法消除,不過承平帝的現身也是安了不少人的心,雖說承平帝醒了的消息早就傳出來了,但是能夠見過他的人卻是很少。
衆人三呼萬歲之後,便入座。
承平帝掃了一眼宗親那塊,見了不少年輕的面孔,而大多數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甚至還有些被抱在懷中的兩三歲的。
而往年,孩子是不會在宮宴上出現的。
承平帝神色不動,開口說着“新春佳節君臣同樂”之類的喜慶話,自然也不免提到這些年的事情,言他昏迷的這些年多得諸位愛卿衷心輔助長公主,這纔沒讓大周的江山毀於他手,感念上蒼保佑的同時也會記住所有人的功勞,最後還特意拉過了柳橋的手,道:“永安,這般多年辛苦你了。”
柳橋笑道:“全賴皇兄信任。”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對話,但是承平帝的態度已經表明了,衆人又是一陣揣測。
承平帝發言之後,宮宴便正式開始了,喜慶的絲竹、歌舞,還有衆人的祝賀之詞,將宮宴的氣氛一波一波地往上推。
承平帝並未如衆人所料那般走走場便退了,而是一直呆了半個時辰,完成了給朝中重臣賜酒,接受宗親敬酒之後,方纔退場。
同時,拒絕了德妃的相送,讓她留下來招呼諸位宗親,叫上了柳橋一同離開。
承平帝昏迷之前這些宮宴都是男女分開的,柳橋掌權之後,便合在一起,這一次,按照規矩該是男女分開的,可是結果卻沒有。
留下來招呼宗親,這本該是最榮耀的一件事,可是德妃卻無法高興起來,甚至心頭戰慄,可看着那離去的男人,她一心期盼他醒來,繼續給她依靠的夫君,心卻又不禁生出了一絲的不甘。
她便真的錯了嗎?!
……
“辛苦你了。”回到了帝寢殿,承平帝拍着柳橋的手道。
柳橋笑了笑,“哪裡辛苦,皇兄纔是真正的辛苦。”
承平帝笑了笑,“快回去吧,免得讓孩子們久等了。”
“嗯。”柳橋道,“皇兄也早點休息吧。”頓了頓,又繼續,“有些事情,能過便過了吧,沒有必要爲難自己。”
“朕知道。”承平帝笑道,“回去吧,夜路難走,小心點。”
“除夕這也街上可熱鬧了,哪裡難走。”柳橋笑道,“皇兄好好休息吧。” ▪ ttk an▪ c○
承平帝笑道:“好。”
柳橋行禮出了帝寢殿,便見到了原本該在宮宴上的德妃,“見過德妃娘娘。”
“無需多禮。”
柳橋道:“皇兄已經休息了,德妃娘娘便不要進去驚擾聖駕了。”
德妃聽了這話眸子一睜,“你……”卻只有一個字。
“我如何?”柳橋繼續道:“娘娘是擔心本宮軟禁聖上還是擔心本宮在聖上面前說了娘娘壞話?”
德妃面色轉爲難看,“永安,你這話是何意?”
“本宮的話是何意,娘娘心裡清楚!”柳橋目光凝定,盯着她,“本宮不知到底是什麼讓你放棄堅守,但是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德妃面色泛白,腳步也踉蹌了一下。
柳橋沒有再說什麼,起步離開。
“本宮只是想與皇上合葬!僅此而已!”德妃轉過身一字一字地道,“永安,難道本宮沒有這個資格嗎?!”
“沒有。”柳橋轉身,無情而冷漠:“這世上唯有皇后方纔有資格與帝王合葬,而你永遠都不會是皇后!”
“只要……”
“你以爲幫了他們,你便可以當太后?”柳橋嗤笑,“德妃,不是皇兄不念你這般多年的照顧之恩,也不是未曾將你放在心上,而是,禮法不會允許一個婢女出身的女子當上大周的皇后!更何況是他原配嫡妻的婢女!”
德妃的臉頓時煞白。
“而且,他是你的夫君,這般多年的照顧理所應當!”
“夫君?”德妃笑了,笑的極爲的慘淡,“只有皇后纔有資格稱呼他爲夫君!至於我,卻是主子!永安,你從未當過妾室,自然不會明白我們這些當妾室人的苦!我原以爲我一心一意照顧他,拼盡一切保護他便可以……”
“既然守了這般多年,爲何到最後卻放棄?”柳橋打斷了她的話,“這次的事情皇兄不追究便是說明對你仍有情分,本宮希望德妃娘娘能找回當初的堅守,便是無法圓心中所願,將來史書之上,也會有你的一筆,讓後人提到承平帝,便會知道有一個德妃!好自爲之。”
說完,轉身離去,留下德妃一人在寒風中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