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派了人到宋府,請宋安然宋安傑兩姐弟侯府說話。
宋安然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而且她都計劃好了,等過幾天,等她空閒了,她就去侯府。屆時不僅要看望老夫人古氏,還要重點看望宋安樂。
宋安然乾脆讓宋安傑去侯府見老夫人古氏。反正古氏只是想打聽小周氏的情況,宋安傑說的和她說的差不多。這點事情,沒必要兩個人同去。
宋安傑卻很爲難。
宋安然頭一擡,見宋安傑站着沒動,就問道:“你怎麼還不去侯府?”
“二姐姐,我去了該怎麼說?說小周氏不好還是說她好?”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差事,招手,讓宋安傑走到跟前,鄭重問道:“你覺着小周氏是好,還是不好?”
宋安傑大皺眉頭,“瞧着挺難親近的。”
宋安然笑了起來,“你是男子,她自然不能同你親近。你去問問三妹妹,小周氏到底是不是個難相處的。”
頓了頓,宋安然語重心長地說道:“單說小周氏這個人,她看着是挺仙的,讓人覺着很有距離感。其實她這人和平常的姑娘家沒多少不同,很多習慣也挺接地氣的。她本人,並非你想象的高傲。真要論高傲,有幾個人能比得上顏宓,又有幾個人比得上我?連顏宓你都能接受,你還不能接受小周氏那樣的?”
宋安傑嘟着嘴沒說話。
宋安然又繼續說道:“不說人,只說事。你也看出來了,父親認定了小周氏,無論如何肯定要娶小周氏做填房太太。如此一來,小周氏就算是我們宋家人。你在侯府面前,說自家人的壞話,你覺着合適嗎?就算有什麼想法,我們內部解決,決不能拿到外面去讓外人看笑話,懂了嗎?”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樂意父親娶那個人。”
宋安然笑了起來,宋安傑這想法太正常了。但凡失去了母親的孩子,都不樂意父親另娶。畢竟世人都說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雖然宋子期沒有做後爹的牽制,但是家裡多了個當家太太,某些事情自然也會跟着發生變化。
宋安傑還是孩子,他從情感上不樂意接受這樣的變化。他只願意維持現狀,最好宋安然永遠守在家裡。
可是宋安傑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宋安然很快就要嫁人了,到時候所有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
一想到宋安然不在了,家裡又會多出一個當家太太,宋安傑心裡頭就覺着惶恐,不安。一時間無法安心,自然就鬧起了小脾氣,將小周氏給恨上了。
宋安然不是純粹的小孩子,她活了兩輩子,她能用成人的靈魂來思考問題。所以她接受得很快,對小周氏並無不滿。
可是宋安然不能要求宋安傑也跟她一樣的思考。宋安傑可是正兒八經的小孩子,有小孩子脾氣真的太正常了。你能指望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像成人一樣思考問題嗎?肯定不能。
在後世多少二十來歲的男生女生都做不到像成人一樣理智看待問題,又怎麼能要求小學生做到。
宋安然輕聲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我給你保證,這種事情肯定不會發生。就算真發生了,你已經長大了,難道你就想不出辦法來化解嗎?
就算你化解不了,不是還有我嗎?我是出嫁了,又不是永遠不回來,永遠不關心你。而且顏家離着我們家也挺近的,有什麼事情你讓人知會我一聲就行了。
你要是實在不樂意的話,以後就常住書院。偶爾回來一次,面對小周氏的時候,凡事按照規矩去做就行了。只要按照規矩去做,肯定沒人說你做錯。
再說了,父親不是糊塗蛋,你是宋家的宗子,是宋家未來的繼承人,也是宋家未來的希望。父親不會讓任何人欺辱你,更不會讓人動搖你的地位。
動搖了你的地位,就是動搖了宋家的根基。父親奮鬥了一輩子,爲什麼?不就是爲了讓宋家的根基更紮實,讓宋家能夠繼續榮華富貴。
動了你,那就是自掘墳墓,蠢貨都不能這麼做。更何況父親又不是蠢貨。”
“真的?”宋安傑不太敢相信。
宋安然擡手,在宋安傑的腦門上彈了一下,“你是蠢貨嗎?我都和你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還問我是不是真的?我看你纔是真的糊塗蛋。”
宋安傑摸着額頭,嘟着嘴說道:“我不是糊塗蛋。”
宋安然笑道:“那你認爲父親是糊塗蛋嗎?你認爲父親是耳根子軟的人,女人在他耳邊吹幾句枕頭風就能讓他改變幾十年堅持的主張嗎?
你不蠢,父親更是老謀深算,你擔心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父親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當然,父親娶了小周氏之後,二人新婚,蜜裡調油,多多少少會忽略一下你。等過個三五個月,他們夫妻過了新婚階段,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要是恢復不了,那該如何是好?”宋安傑問道。
宋安然揉揉眉心,不客氣地說道:“你就當家裡供了一尊祖宗,順便看看羞羞人的大戲,有什麼關係。”
宋安傑緊蹙眉頭,“這樣行嗎?”
“行不行等做了不就知道了。你現在操心有用嗎?行了,趕緊去侯府,外祖母那裡還等着你。”
宋安然將宋安傑給打發走了,她耳邊總算清淨下來。
不管宋安傑在侯府那邊怎麼評論小周氏,宋安然只知道,如今任何人都別想阻止宋子期娶小周氏過門。
二月初一,韓術同沈六娘大婚。沈家之前贈送了一棟三進的宅子給韓家。韓術大婚,請了不少賓客,有了這棟三進宅子,好歹有足夠的地方擺宴。
要是還在以前住的地方,別說擺宴,這麼多客人上門,估計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韓太太也給侯府下了帖子。宋安然以爲侯府不會來人,卻沒想到侯府大房和二房都來了。至於三房,已經隨三太太高氏去了南州,自然沒人出席韓術的婚宴。
宋安然見了侯府的人,自然要招呼一聲。
招呼過來,方氏就將宋安然拉到角落裡單獨說話。
“安然啊,我聽說你父親要娶妻了,娶的還是周家的老閨女,這事是真的吧?”
宋安然笑了笑,點頭說道:“父親是要娶妻了。母親走了那麼多年,父親身邊一直沒添人,父親這幾年也挺艱難的。”
方氏纔不關心宋子期艱難不艱難,她只關心小周氏這個女人。
方氏又問宋安然:“周家的老姑娘你也見過了,你瞧着怎麼樣?”
宋安然說道:“挺好的。舅母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情?”
方氏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偷聽,這才同宋安然說道:“安然啊,我是你大舅母,我肯定不會害你,害你們宋家,這話沒錯吧。”
這可說不定。宋安然笑而不語。以方氏的貪婪,只要有機會她肯定會在宋家頭上踩一腳。以前沒動手,不是她心善,而是她沒那本事。
方氏見宋安然笑而不語,她也不在意。她悄聲對宋安然說道:“安然啊,周家的老姑娘,你們有打聽清楚嗎?可不能被人騙了啊。我可是聽人說了,那老姑娘的風評可不好,否則怎麼會一大把年紀都沒嫁出去。”
宋安然挑眉一笑,“舅母可是聽說了什麼閒言碎語。趕緊同我說說。”
方氏一臉緊張兮兮地說道:“你知道周家那個老姑娘爲什麼在庵堂一住就是十幾年嗎?因爲周家那個老姑娘克父克母克親友。周家同你們宋家結親,那是沒安好心啊。
你想想看,那個老姑娘嫁到你們宋家,將你們宋家人都克完了,你們宋家的產業豈不是全都落到了周家人手裡。周家人這麼做簡直是喪盡天良。
安然,你可千萬要警醒一點,好好提醒你父親。最好將這門婚事給退了。即便退不了,也不能便宜了周家的老姑娘。趁着周家老姑娘還沒發功,趕緊將人給解決了纔是上策。”
這什麼跟什麼啊?倒是是小周氏有問題,還是方氏有問題。
宋安然狐疑地盯着方氏,“大舅母這些話是從什麼地方聽來的?我們宋家同周家結親之前,也打聽了周家姑娘的情況,並沒有大舅母說的這些事情。”
方氏跺腳,“安然,你莫非以爲我是故意害你們宋家嗎?你父親娶妻同我有什麼關係,我犯得着嗎?安然,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你自己仔細想想,以前誰聽說過周家旁支三房還有個老姑娘沒嫁人?都沒聽說過,對不對?
突然之間就鑽出來一個老姑娘,還是在庵堂裡住了十幾年的人,你不覺着這裡面有蹊蹺嗎?依我看周家分明是包藏禍心,想用那個老姑娘來害你們宋家。”
“我們宋家同周家遠日無仇,近日無怨,周家爲什麼要害我們?”宋安然特別認真的問方氏。
方氏撇嘴,“還能爲什麼,當然是爲了錢啊。財帛動人心,誰都知道你們宋家豪富,京城家家戶戶都想將閨女嫁到你們宋家。進了宋家,一輩子榮華富貴,這多好的事情啊。
可是誰又能想到周家竟然如此惡毒,野心如此大。讓閨女一輩子榮華富貴還不夠,竟然還想將你們宋家的錢變成他們周家的錢。
如此惡毒的手段,安然,莫非你能忍?像這種人家,就該帶着人直接打上門,將他們家砸個稀巴爛,看以後誰還敢算計你們宋家家產。”
宋安然嘴角抽抽。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方氏一心一意在替宋家打算。說到算計宋家的家產,方氏就是其中之一。
宋安然微微蹙眉,看着有點凝重。方氏心中得意,她就不信宋安然不在意這些傳言。只要宋安然在意上了,周家的老姑娘就別想嫁到宋家做當家太太。
方氏覺着自己簡直聰明絕頂,竟然想到從宋安然這裡下手。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宋安然不動聲色地問道:“這些話,大舅母聽誰說的?你和我說說,我也要去請教一下這位高人。”
方氏尷尬一笑,“哪有什麼高人啊。這些事情,只需仔細想一想,就能想明白其中的花樣。安然,你是聰明姑娘,這一次可不能犯糊塗,千萬別被周家老姑娘給矇騙了。”
宋安然輕聲一笑,“大舅母覺着蹊蹺的地方,難道我父親沒腦子,就想不到嗎?既然我父親肯和周家定親,就說明那些蹊蹺的地方,並沒有問題。
周家也不是大舅母說的那樣惡毒的人家。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大舅母還想將菲兒姐姐嫁到周家。
當初舅母嫁菲兒姐姐的時候,舅母認爲周家千好萬好。怎麼到了我父親要娶周家的姑娘,就變成了惡毒的周家。大舅母,就算周家變壞了,也沒你嘴裡說的那麼快吧。”
方氏被噎住,頓了頓,腦子一靈光,就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定國公家自然是極好的,可是不代表周家族人也都是好的。至於你父親,男人天生好色,我聽說周家老姑娘是個絕色,說不定你父親是貪圖周家姑娘的美貌,所以就刻意忽略了那些蹊蹺的地方。”
“大舅母慎言!”宋安然眼含怒容,表情極爲憤怒,“什麼叫做我父親貪圖周家姑娘的貌美?大舅母言下之意是在指責我父親貪圖美色,不顧自己的安危也不顧宋家上下人的安危嗎?大舅母此話欺人太甚。”
“哎呀,你別生氣啊!我只是打個比方,並沒有真的說宋大人貪圖美色。”
“你還敢說1!”宋安然寒着一張臉,“大舅母就不怕我將這番話轉告家父?屆時家父報復大舅舅和大舅母,我還要拍手稱快。”
“安然,你可不能這麼做啊。”方氏頓時着急起來,“我說的那些話,全是出自一番好心。我同你說,周家老姑娘真的有問題。
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就連在周家伺候了一輩子的老人都不知道這麼一回事。
突然之間,那女人就鑽了出來,緊接着就要嫁給宋大人。這麼大的破綻,安然,莫非你真要視而不見。”
宋安然冷哼一聲,面有不悅之色。心裡卻在吐槽宋子期做事不靠譜。
連方氏這個蠢人都覺着這門婚事有蹊蹺,更別說其他人了。
也怪宋子期太着急娶妻,突然定親,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所有人都好奇那位周家老姑娘,究竟有什麼魅力,竟然能打動郎心似鐵的宋子期。
方氏能查到的事情,別人肯定能查到。方氏查不到的事情,別人也能查到。到時候小周氏的身份遮蓋不住,那該如何是好。
萬一傳到元康帝的耳朵裡,元康帝會怎麼處置?小周氏是贊華夫人的事情,別人不清楚,元康帝肯定清楚。不僅元康帝清楚,趙太妃,淑太妃她們,估計也知道一點點內情。還有其他徐桂世家,估計也能猜到內情。
宋安然頓時一腦門子官司。
不過現在首要的事情,是將方氏給打發了。不能再讓方氏繼續胡說八道,順便還得讓方氏保證不對外亂說。
宋安然表情嚴肅地盯着方氏,“大舅母,我敬你是我的長輩,所以我不欲與你爲難。只是之前那些話,你切莫再說。你知道我父親的脾氣,不管周家姑娘是不是包藏禍心,我父親都不喜歡任何人談論他的事情,無論是公開還是私下。大舅母,你明白嗎?”
方氏僵硬地點點頭,對着宋安然森冷的目光,她猛地哆嗦一下。有些不安地說道:“我都明白。”
宋安然繼續說道:“家父最好面子。如果讓他知道他被人矇騙了,還被親戚議論紛紛,他一定會很生氣。家父一生氣,此事就不能善了。爲避免家父遷怒到大舅母頭上,又報復到大舅舅身上,所以大舅母趕緊忘了此事,再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大舅母,你記住我的話了嗎?”
方氏連連點頭。她能不記住嗎。宋子期在她心目中,是一個極有官威極有手段的人。想一想,那樣的人沒了面子,豈能善罷甘休。方氏哆嗦了一下,幸虧之前她沒其他人提起過此事。
方氏趕緊對宋安然表態,“二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說那些全是出於好心。不忍心看你們被周家人矇騙了,纔會特意提醒你。二姑娘,在宋大人面前,你可要替我分說分說,千萬別讓宋大人誤會了我的用意。
宋安然板着臉,面容極爲嚴肅的說道:“大舅母放心,此事我會替你分說明白,不會讓家父誤會你的用意。”
方氏頓時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二姑娘最能幹。二姑娘,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周家。周家人竟然敢算計到宋家頭上,不給他們一點教訓,還以爲宋家好惹。”
宋安然應付了幾句,總算將方氏打發走了。
方氏則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她欲破壞宋子期同小周氏的目的,總算達成了。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反正方氏就是這麼認爲的。
宋安然打發走了方氏,卻沒心思繼續留在韓家吃酒席。偏生她又不能馬上離開。這會婚宴都還沒開始,她這個時候離開,那絕對是得罪人。
宋安然耐着性子應酬着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她不認爲宋子期會是個色令智昏的人。
宋子期的確很急切地想娶小周氏過門,畢竟時間拖得越久,不確定的事情就越多。跨到斬亂麻,等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屆時就算有人有心挑事,宋子期只要咬定小周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些個挑事的人也不敢衝到宋家驗明正身。
可是很明顯,宋子期的動作還不夠快。方氏都將小周氏的僞裝身份查了個徹底,其他人自然不會落在後面。爲今之計,想要化解這個危機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婚約取消,不過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二是婚期提前,乾脆就在二月份成親。趁着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先將生米煮成熟飯。
屆時就算元康帝出面,此事已成定局,元康帝也沒辦法。難不成元康帝還能逼着宋子期將自己的老婆交出去嗎?真是笑話。
更何況劉福當初當着衆人的面,親口說玉漱仙姑已經跳崖自盡。現在跑出來一個和玉漱仙姑相似的人,憑什麼就認定小周氏就是玉漱仙姑。
總而言之,男女之事就不能講道理,只能靠胡攪蠻纏。真真假假的一堆消息,只要宋子期擺明的態度,到最後元康帝自己都不樂意理會這種事情。沒得壞了身爲帝王的名聲。
宋安然耐着性子到禮堂觀禮,後又跟着女眷們前往新房看新娘子。
沈六娘今兒打扮得格外漂亮,瞧韓術微紅的臉頰,顯然韓術對新娘子很滿意。
不過話說回來,韓術也沒理由不滿意。沈六娘,沈家二房嫡女,父親國子監當差,伯父是名滿天下的一帆先生,嫁妝兩三萬,還附帶一棟三進的宅子。本身容貌出衆,品性良好。
這樣好的婚事,韓術真要敢嫌棄的話,那真是不知好歹,貪得無厭,令人厭惡。
韓術同沈六娘喝了合巹酒之後,韓術就出去招呼男賓。
女眷們留在新房內陪着沈六娘。
面對衆人的目光,沈六娘很羞澀。
沈家幾兄弟沒分家,家裡內務全讓沈夫人管着。沈夫人那性子,哼,很難教出大氣沉穩不怕事的姑娘。
瞧瞧沈六娘緊張的模樣,很顯然沈六娘就是典型的沈家姑娘。規矩是規矩,可惜光顧着規矩,處事能力,應變能力,應酬能力幾乎是負數。
宋安然只是韓家的表親,不算正經的韓家女眷。圍觀了一會新娘子後,宋安然就出門去了。
沈六娘在人羣中見到宋安然,本來還指望着宋安然能替她說說話的。這麼多女眷裡面,她也就認識一個宋安然。至於其他人,全都兩眼抓瞎。
可還不等她開口,宋安然就跑了。
沈六娘心頭一沉,又不得不硬着頭皮應付開着玩笑的女眷們,心裡頭緊張得快要哭出來了。
宋安然出了新房,就回到了席面上。
中午時分,準時開席。宋安然胃口一般,倒是喝了兩杯酒。
一餐飯吃了半個多時辰,快一個時辰。等吃完了,宋安然就打算告辭。
宋安然找到韓太太,提出告辭。
韓太太今兒心情好,沒和宋安然計較,囑咐了幾句,就派下人送宋安然出門。
宋安然回到宋府,宋子期還在外面應酬沒回來。
宋安然打算看會書,等宋子期回來。卻沒想到剛剛坐下,外面就有人來稟報,說侯府的四少奶奶發動了。
侯府的四少奶奶,也就是宋安樂。
宋安樂這是要生孩子了。宋安然猛地站起來,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生了。
宋安然對喜秋白一等人吩咐道:“派人去請霍大夫,讓霍大夫直接去侯府。喜秋你去開庫房,拿些補身止血的藥材,還有棉布,隨我一起去侯府。”
宋安然帶着人急匆匆得感到侯府的時候,後府已經忙碌起來。
雖說方氏和羅氏都不在,但是侯府還有老夫人古氏坐鎮。有古氏在,就出不了亂子。
古氏見宋安然來了,就拉着她的手說道:“怎麼這麼快就來了。生孩子可不會這麼快,等個一天一夜也是有的。你是姑娘家,不好見到血腥,你先回去。等這邊有動靜了,老身再派人去通知你。”
宋安然抿着脣,說道:“我不放心大姐姐,外祖母,你讓我守在這裡吧。”
“若是別的事情,老身就隨你了。可你是姑娘家,還有一個來月就要出嫁了,可見不得生孩子的場面。”
生孩子那場面着實有些血腥嚇人,不讓姑娘們進去,是怕姑娘們見了會有心理陰影。將來姑娘們結了婚生孩子的時候會有障礙,容易難產。
這個道理宋安然自然懂,宋安然也沒打算逞能跑到產房裡添亂。宋安然對古氏說道:“外祖母,我就在外面等消息,我不進去。”
古氏見宋安然執意不肯離開,只得鬆口,說道:“那這樣吧,等天黑的時候,無論安樂有沒有生出來,你都要回家。如果你答應老身,老身就讓你留下來。”
宋安然點頭應下,“我聽外祖母的,一到天黑我就回去。”
祖孫兩人說定了條件,都鬆了一口氣。
到這會,古氏纔想起宋安然今日也去了韓家吃酒席。古氏就問她,“你不是去了韓家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大舅母二舅母都還沒有回來。”
宋安然說道:“我一個姑娘家,坐在一堆太太夫人身邊,很不自在。所以就先回來了。剛回來就聽說大姐姐發動了,所以就趕了過來。”
古氏點點頭,“你倒是有心了。安樂有你這樣替她着想的妹妹,真是她的福氣。”
產房裡面傳來宋安樂的叫聲,聽起來就些瘮人。宋安然有些緊張。她沒見識過生孩子的場面,上輩子都是等別人生完了孩子,她才前往醫院看望。
這會一想到,宋安樂正躺在裡面的產牀上掙命生孩子,她莫名的就渾身僵硬,滿身不自在。
古氏似乎是知道宋安然在緊張,古氏拍拍宋安然的手背,輕聲說道:“不要害怕。是女人都要生孩子,生出來就好了。”
頓了頓,古氏又說道:“這纔剛開始,安樂就開始叫。等真正要生的時候,她哪有力氣生孩子。”
古氏不放心,命嬤嬤進去提醒宋安樂。讓宋安樂攢着力氣別浪費在這會。
宋安然不懂生孩子的事情,不過她至少有常識。知道生孩子是一件極爲辛苦極爲廢力氣的事情。古氏說的對,現在可不能浪費了力氣,該將力氣攢着,留到真正要生的時候。
霍大夫被請了過來,有霍大夫坐鎮,宋安然都感覺安心了許多。
霍大夫隔着簾子,給宋安樂診脈。宋安樂目前的狀況還挺好,不用太擔心。不過這纔剛發作一段時間,最快也要等到晚上才能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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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然就守在廂房裡,仔細聽着產房裡面的動靜。
院門外又傳來吵鬧聲,原來是方氏和高氏回來了。兩人一回來就聽說宋安樂發動了要生孩子了,於是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守着。
繼方氏和高氏之後,蔣沐紹也回來了。
蔣沐紹沒辦法進到產房裡面,急的在產房門口團團轉。聽到宋安樂的慘叫聲,蔣沐紹緊張得臉色發白,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蔣沐紹乾脆衝產房裡面的宋安樂大聲喊道:“安樂妹妹,你不要擔心,我就在門口守着你,哪裡都不去。你和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迴應蔣沐紹的則是宋安樂的慘叫聲,嚇得蔣沐紹差點就衝進了產房。幸好婆子們眼疾手快,拉住了激動地蔣沐紹。
古氏嫌蔣沐紹礙事,想將蔣沐紹趕走。哪想到蔣沐紹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他就要守在產房門口。
宋安然心裡頭也贊成蔣沐紹守在產房門口。有蔣沐紹在,即便隔着一道門,也能讓宋安樂心裡不慌。
眼看着天色暗下來,古氏就催促宋安然回去。
古氏對宋安然說道:“看這個情況,一時半會還生不下來。安然,你先回去。明兒再過來。”
宋安然點點頭,應下,“大姐姐就全靠外祖母照應,孫女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
宋安然帶着人離開了侯府。
回到家,宋子期已經回來了。
宋安然又趕緊去見宋子期,將方氏的打聽到的消息,和方氏所做的猜測,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宋子期。
宋子期聞言,微蹙眉頭,卻沒說話。
宋安然說道:“父親,小周氏的身份,就算父親和定國公考慮到了方方面面,肯定還是有破綻。不說別的,單是周家的老人,他們總該知道周家旁支三房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個老閨女。有心人一打聽,就能知道這其中的蹊蹺。再看到小周氏的容貌,聰明的人自然會聯想到簪花夫人頭上。”
宋子期面無表情地說道:“周家旁支三房的確有個老閨女,也的確住在庵堂。不過三房的親女兒早些年已經阪依佛門。小周氏的出現,正好頂替了三房親閨女的身份。”
宋安然苦笑,“這番安排能瞞得過外人,卻瞞不過周家人。父親該想想之後的辦法。”
宋子期挑眉,“這件事情,就沒想過能瞞一輩子。三房親閨女的身份,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她嫁給我之後,誰還敢胡言亂語,嗯?”
一聲“嗯”絕對的霸氣側漏。小周氏一旦嫁給宋子期,那就是正二品的誥命夫人,的確沒人敢胡言亂語議論二品大員的夫人。除非不怕得罪宋家,不怕得罪宋子期。
宋安然提醒道:“父親可別忘了,現在你們只是定親,還沒成婚。沒成婚,小周氏就是周家的閨女,而非宋家的夫人。既然是周家旁支三房的閨女,別人議論她,猜測他,自然是毫無壓力。”
宋子期表情淡淡地說道:“那就將婚期提前吧。乾脆提前到二月十五。”
二月十五?那不是隻有半個月的時間,現在準備來得及嗎?
一場婚宴,需要準備的事情太多了。兩個月的時間都未必夠用,更何況是半個月。
宋子期面無表情地對宋安然說道:“時間不夠,那就一切從簡。周家那邊,我會去說明。”
“那女兒今晚就開始擬賓客名單。”宋安然趕緊說道。至於舉辦宴席的具體細節,宋安然和宋家早就有了經驗,定能有條不紊的將事情辦好。
唯獨難辦的是,怎麼和親朋好友解釋,婚期提前的原因。明明之前說好的將婚期定在四月份,一轉眼竟然提前到二月份。不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大家肯定會議論紛紛,各種猜測。
宋安然看着宋子期,突然福至心靈,理由是現成的啊。她即將出嫁,家裡沒個管家理事的女人。於是宋子期才決定將婚期提前,趁着宋安然還沒出嫁,趕緊接手宋家的官家權。
宋安然這麼一說,宋子期笑着點頭,“不錯,這個理由很好。”
不管親友們信不信,反正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巴就行了。
父女兩人連夜擬定賓客名單,然後又開始寫請帖。
這一忙,就忙到了午夜時分。
恰巧隔壁侯府也突然熱鬧起來。宋安然趕緊命人去隔壁看一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白一出去沒多久,就急匆匆的進來稟報宋安然,“姑娘,大姑奶奶生了,生了個哥兒。母子平安。”
這麼快就生了?宋安然還以爲要拖到明天才生,沒想到那孩子竟然趕在二月初一最後時刻出生。
宋安然大笑起來,趕緊命人準備禮物,明兒一早她就去侯府看望宋安樂,順便將請帖給侯府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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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宋安然睡得很踏實。等天一亮,她就起來洗漱吃早飯。
將府中的事情安排好之後,宋安然就帶着禮物和請帖前往侯府看望宋安樂,以及她的小外甥。
宋安然直接去了宋安樂所住的院落,原路里很安靜,就怕吵着孩子睡覺。
宋安然將禮物送上,提出想去看望宋安樂。嬤嬤告訴宋安然,宋安樂這會還在睡覺。
宋安然連忙說道:“那我就不進去打擾大姐姐休息。她剛生完孩子,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
宋安然提出去看孩子。
正好孩子這會正在吃奶,宋安然跟着嬤嬤來到廂房。
宋安然進去的時候,奶孃剛剛喂完,正抱着孩子順奶。
宋安然湊到奶孃身邊,逗弄着小嬰兒。小嬰兒小小的,一臉皺巴巴的,宋安然脫口而出,“怎麼這麼醜。”
“二姑娘說笑了。剛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宋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年宋安傑剛出生的時候,她也見到了。同面前的小嬰兒一樣一樣的,也是皺巴巴的紅彤彤的臉。後來一天一個模樣,天天都有變化,漸漸的就長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可愛小嬰兒。
宋安然拉着小嬰兒的手,真小啊,都不敢靠近他,生怕一靠近就會傷了他。
嬤嬤笑着對宋安然說道:“二姑娘要不要抱抱?”
宋安然趕忙搖頭,她可不敢抱剛出生幾個時辰的小嬰兒。想當初,都是等宋安傑出了月子,宋安然纔敢抱他。
瞧着宋安然那副懼怕的模樣,嬤嬤不客氣的笑了起來。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情都難不住的宋安然,竟然會怕抱小嬰兒,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宋安然問嬤嬤,“姐夫人呢?”
嬤嬤努努嘴,悄聲對宋安然說道:“四少爺守了少奶奶一晚上,這會正在臥房裡陪着少奶奶一起休息。”
宋安然抿脣一笑,沒想到宋安樂同蔣沐紹的感情這麼好,真是羨煞旁人。
宋安然又逗了會小嬰兒。眼看着小嬰兒也要睡覺了,宋安然不好留下來打擾小寶貝睡覺,便提出告辭。
接下來,她還要去見老夫人古氏,方氏還有羅氏,分別送上請帖。
宋安然先去了松鶴堂。
昨兒古氏一直守在產房門外,她一大把年紀了,也是累得夠嗆。早上起來就沒什麼精神。不過古氏見到宋安然也挺高興的。
得知宋安然是來送請帖,宋子期同小周氏的婚期提前到二月十五,頓時驚了一把。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前了。莫非是出了什麼事?不會是朝堂有事吧。”
宋安然笑着說道,“不是朝堂有事。是父親擔心我走了,家裡沒個當家的人,到時候家裡就亂套了。原本是打算讓安芸暫時代管的,可是安芸壓不住下面的人,管家本事有限。
思來想去,還是趕緊將人娶回來,直接從我手裡接過賬本鑰匙更好。到時候,她便是宋家的當家太太,管家理事也是她的職責所在。有當家太太在,下面的人也不敢鬧得太厲害。”
古氏點點頭,這個理由說服了古氏。
因爲侯府的下人個個都喜鑽營,慣會捧高踩低,一有機會就要撈好處。古氏就理所當然的認爲宋家的下人也如侯府的下人一般,沒個有身份的人壓着,全都要翻天了。
接下來,宋安然又分別去了大房和二房,送上請帖,又分別解釋了一番理由。等忙完了這一切,下人來報,說宋安樂醒了,想見宋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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