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的話被翻譯轉告給所有狗頭人,一時間羣情激昂。飽受戰爭困擾的平民和士兵們,永遠沒有機會晉升的底層階級,以及那些虔誠的信徒都瘋狂了。對他們個人來說,是一次從底層平民到高層階級的蛻變,更好的接近神他媽的途徑。對整體來說,可能也是終結戰爭的方式。
當然,想成爲勇者,必然會有風險,不過此時大家都已經選擇性遺忘,凱文也不會提醒他們。
看着狂熱的狗頭人擠過來,凱文也稍稍後退了幾步。同時和身邊的菲特悄悄在人羣中尋找合適的對象,誰來當勇者當然是他們說了算。但想要在這麼多人中選擇一個合適的人選,幾乎也只能砰砰運氣。
首先團長和翻譯不可能,他們兩個當了勇者,這邊的權利結構會出現變數。凱文要勇者是讓他出去歷練的,團長和翻譯要是跑了,這邊軍隊誰來管?同理軍隊中的重要將領或精銳士兵也不合適,沒了他們戰爭可能會出現傾斜,而且團長也不一定會放。
勇者最合適的人選,最好是邊緣人物,其次要有智慧,有勇氣,有擔當,能以振興狗頭人爲己任,甚至於不惜獻出生命的真正戰士。但實際上這些條件本身就是矛盾的,滿足後續條件的狗頭人,基本不太可能是邊緣人物,如今只能儘可能挑個差不多的。
現場的氣氛倒是越來越熱烈,而且瞬間就沒了秩序,一羣狗頭人擠在一起。這把劍上至少七八隻手,各自都拼命往上用力拔着。拔不動的人也不想從人羣裡出來,外面還想拔的人卻擠不進去。嗷嗷亂叫,亂罵,凱文也聽不懂他們具體在說什麼,但感覺再這樣下去很快就要打起來了。
“團長,”凱文不得不找到狗頭人團長,“你不維持一下秩序嗎?”
團長嘆了一口氣,說了幾句,翻譯回答:“還行吧,不會打起來的。”
凱文無語,也不再多說,反正爲了這個拔劍儀式,他們也暗中準備了三天。以他們的實力,沒有凱文同意是絕對拔不出來的。眼見這邊似乎越來越混亂,凱文索性退到一邊,冷眼旁觀,這估計至少要搶到中午。
“先知啊,”團長忍不住也帶着翻譯過來詢問,“如果真的有勇者誕生,那我們該怎麼辦?他是否在拔出劍的瞬間,就獲得強大的力量呢?”
凱文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知道神他媽教義最基本的是什麼?”
“對神他媽絕對忠誠?”團長嘗試着說,翻譯也原話翻譯過來。
凱文笑笑:“神他媽是指引我們,給我們的路指明方向,但路本身還是要自己走,並不是讓神揹着我們走,明白了麼?”
團長有些茫然,追問了一句:“那……意思是拔出劍,也不會得到力量的嗎?”
凱文再回答:“力量也是通過鍛鍊得來,而神他媽只是指引出一條可以鍛鍊的道路。沒有可以直接得到的力量,成爲勇者之後,還要進行歷練,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
團長頓時興趣大減,顯然他對於還要外出歷練之類沒什麼興趣。不過他還是追問一句:“那……如果勇者成功解決了這裡的問題,是不是等於成爲我們狗頭人的國王了?”
凱文沉默片刻,只能回答:“這就要看勇者自己的意願了。”
說話間,菲特悄悄拍了拍凱文:“看那邊。”
凱文轉頭望去,就見一個狗頭人獨自蹲在一遍,拿着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和周圍狂熱的氣氛完全不合,周圍人也沒人在意他。
“他就是我說的那幾個人之一,”菲特小聲對凱文說,“我在傳教的時候,發現他學的最認真,但性格十分孤僻,基本不和別人交流。”
“學語言不和別人交流,那估計很困難,倒不像其他科學技術,”凱文喃喃自語,轉頭問翻譯,“那邊那位狗頭人叫什麼?他似乎十分冷靜。”
翻譯需要踮起腳尖才能看見,但即便看見也只是搖搖頭:“底層平民吧,我們也不認識。”
“去看看吧。”凱文說着往那個蹲在地上亂畫的狗頭人走去,身邊菲特和團長翻譯等人也跟着。
推開一路狂熱的狗頭人,走到他面前。凱文尚未開口,翻譯已經上前一腳踢斷他的樹枝,張嘴嘰裡呱啦一頓。凱文雖然聽不懂,但也能估計的出不是什麼好話。
這位孤僻的狗頭人當即一臉慌張,急急忙忙的跪在翻譯面前,低着頭也不敢擡起來。凱文看着,不免還是暗暗搖頭。
“先知,你看有什麼要問的嗎?”翻譯轉頭問。
凱文不急着回答,先蹲下看看他遞上的畫,地上歪歪斜斜橫七豎八全是線條,但凱文還是看得出這是他的魔法陣圖。經常在晚上的時候,顯示一下神蹟用的。完成佈陣的情況下,中間會冒出火焰,但其實沒什麼殺傷力,就是一個火系元素聚集陣。
“他叫什麼名字?”凱文隨口問。
翻譯轉述,不過語氣明顯突變,變成一種上位者的訓斥。對方低頭回復,態度恭敬。
“他說他沒有名字,”翻譯回答,然後解釋,“其實我們這裡很多平民都沒有名字,這些狗頭人沒什麼文化,也不會取名字。稱呼的時候,一般就叫綽號之類。”
凱文點點頭,轉頭和菲特交流:“要不就他吧?你覺得怎麼樣?”兩人說話用樓保勒國語,邊上人也都聽不懂。
菲特轉頭四處看看:“不看看其他人嗎?還有幾個也很學的時候也很認真的。”
“但問題是,就算有優秀的人在那裡搶着拔劍,現在那邊這麼多人,劍也不能讓他們拔出來,”凱文無奈,“這會兒劍拔出來,那誰知道是誰拔出的劍?只能等大家情緒冷淡下來,人都推開,然後‘主角’才能發揮。眼前這個狗頭人有點瘦,但看上去還行,能自己畫我的圖,也算好學。”
菲特沒什麼異議:“那就他吧,就是小勺子可能會有點累。”
凱文只是笑笑,轉頭又問翻譯:“問問他的父母,他的家裡人。”
翻譯和他一陣交流,很快答覆:“他爸死了,他媽是個礦工,他是個木匠。他爸活着的時候是個木匠,有時候會幫別人修修工具之類。家裡還有兩個兄弟,都是我們軍團裡的人。他屬於後備軍,如果需要,也會直接拉入軍團。”
“木匠,”凱文注意到這個詞,“問問他木匠活怎麼樣?”
“一點點。”翻譯很快回答,“其實先知大人不用指望我們這裡的木匠,基本上都不會幹活,連做個椅子都做不平,最多隻會劈柴。”
凱文點點頭,眼見那邊拔劍熱情絲毫不退,索性也回到樓裡,反正人選已經定下來了。團長和翻譯也跟着回來,卻發現樓裡除了凱文和菲特,其他人都不在這裡,不由好奇:“先知,你們的其他人都去哪裡了?”
凱文隨口回答:“哦,他們出去歷練了。我們的神諭需要通過歷練才能真正明白。”
話剛說完,就聽砰的一聲,門被一腳踹開,轉頭一看,卻見是這裡的教堂神父,此時一臉怒氣:“你們今天在幹什麼?”
凱文不慌不忙坐下:“神父有什麼事情,不如坐下來談。”
神父兩步過來,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杯子跳了跳:“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那就請你繼續忍下去。”凱文回答。
神父氣結,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身後兩個光精靈倒是跟了進來,拍拍神父算是讓他冷靜冷靜。男光精靈沃德勒開口:“凱文啊,原本你教他們跳跳舞,教他們語言,我們也就算了。但今天這是怎麼回事?能解釋一下麼?”
凱文沉默片刻,直接了當的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沃德勒回答。
“真話就是,我們是受到了神他媽的指引,這裡出現的神他媽聖劍,就是神他媽的神蹟。誰能拔出此劍,就是神他媽勇者,勇者帶領狗頭人走出困境,走向繁榮。”凱文回答。
神父聽着冷笑連連。
凱文接着說:“我們在這裡扮演的,只是一個引路者。終究要靠它們自己來走完這段路。”
“這聽着就像是放屁!”神父不屑。
沃德勒突然感興趣:“既然真話是這個,那假話是什麼?”
“假話就是,所謂勇者是我們退出來的前排代理人,爲了完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凱文直言。
對面三人爲之一震,相互對視一眼,一時居然不知如何回答。凱文這話用的是樓保勒國語,邊上狗頭人團長之流顯然聽不懂。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神父還是要刨根問到底。
凱文攤攤手:“我已經說了,我們是受了神他媽指引,這是真話,你還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假話中所謂不可告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神父怒問。
凱文笑着攤手:“假話就是假話,這麼較真幹嘛?”
神父:“……”
“哼!好好!”神父冷笑連連,“我今天就戳破你的把戲,看你怎麼辦!”神父說完大步出門,出去還不忘記再踹門一腳,彷彿這門和他有仇。凱文和菲特也不敢怠慢,急忙跟着出去,狗頭人團長和翻譯則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就見神父進來踹了兩腳門。
神父衝到門外,眼見這裡還有一大堆狗頭人搶着拔劍,當即凌空一發閃光術。空中華光璀璨,刺人眼珠。一衆狗頭人下意識低頭閉眼,人羣一片哀嚎,開始往外散開。
神父趁機撥開人羣走進去,狗頭人人矮,神父高他們一半以上,根本是想攔也攔不住。
團長急忙通過翻譯問凱文:“他在幹什麼?”
凱文笑:“可能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勇者,過去試試,你們不用管。”
說話間,神父已經來到聖劍邊上,低頭端詳了一下,冷笑一聲,抓住劍柄奮力一拔!沒動,雙手加上再用力……還是沒動。
狗頭人羣衆爆發出一陣笑聲,對神父他們是有些懼怕的,但一發閃光術強行進來,趾高氣揚的動作結果也是和他們一樣。
不過神父並沒有怎麼懊惱,他只是試一下而已,如果容易拔出來,那凱文也不敢放這裡讓人隨便拔了。但神父用精神力探查一番,卻也沒發現任何元素擾動,顯然這裡沒有任何魔法陣圖。那麼估計這就是用機械手段夾住了劍?
神父蹲下來摸摸地面,地上輕輕一層土,但土下卻是堅硬的岩石。劍身全部插入岩石,看其縫隙卻已經比劍本身更大。顯然剛剛經過一大堆人左右搖掰,表面似乎已經鬆動了,但就是不知道爲何還是拔不出來。
神父回頭看了凱文一眼,眼見凱文依然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心知想用常規方法,這劍顯然拔不出來。
但轉念一想,對方哪有什麼聖劍,必然是用一把差不多的劍充數。索性直接把劍掰彎掰斷,看他能怎麼辦!聖劍折斷,那他們的一堆謊言不攻自破。
想罷,神父直接抓着劍柄奮力往前推,要知道這種單手劍本身就以輕便著,而真要折斷他,一般人族軍官都可以做到,特別是在一半插入地下的情況下。
凱文眼見他這麼拔,當即也是皺眉。只是瞬息之間,劍柄開始折彎,神父已經露出一絲勝利的笑容。
突然,劍身上爆發出一陣黃色光芒,神父猝不及防居然被震退兩步。在場所有狗頭人都一陣低呼,隨即劍身光芒散去,依然插在地上,沒有出來半寸,也沒有折彎半點。
“這是鬥氣!”神父當然是識貨的,“有人在下面?”
“笑話!”凱文走過來,“這是神他媽之光,你根本不懂神他媽的偉大!”
神父懶得理凱文,蹲下在地上四處亂摸。地下有人是肯定的,有人必然有出入口,那麼地上應該會有線索。
“你不用找了,”凱文冷笑,“你惡意破壞神他媽的儀式,已經引起了神他媽的憤怒。你沒有資格再待在這裡!”
“你說什麼?”神父站起來,想辯論一番。
凱文直接通知翻譯:“翻譯,請你維持基本秩序,神他媽已經憤怒了,後果很嚴重!”
翻譯急忙招呼着幾個衛兵過來把神父圍住:“神父啊,請你迴避一下。請你迴避一下!”
“我不迴避!”神父挺起胸膛,“誰敢阻攔我?”神父的身份也不一般,在場狗頭人雖然圍住,但也不敢真動手。
凱文直接拔劍:“你破壞神他媽儀式,還想賴在這裡不走,你以爲我真的不敢動你嗎?”
“你敢?”神父怒視。
凱文毫不客氣用劍脊拍過去,神父眼見來真的,也不敢怠慢,急忙躲閃。凱文連進數劍,神父連續後退,片刻就已經退出聖劍附近。
“你以爲我真的打不過你?”神父顯然來了脾氣,手一抖,光明法術開始凝聚。
凱文擡手魔法飛彈連發三彈,神父的光明法術當即自動散去。同時右手長劍遞出,神父躲閃不及只能用手格擋。凱文也留了一手,用劍拍他胳膊,砰砰作響。
神父連連後退,雙手不斷被砸,根本發不出任何法術。凱文笑:“看到沒有,神的僕人,在神他媽的僕人面前,連法術都使用不出來。”這話用萊恩帝國語說出來,明顯是給翻譯聽的,周圍狗頭人全都一片沉默,直勾勾的看着他們兩個。
凱文收劍,見好就收,神父尷尬的站着,雙手被打的生疼。以他的閱歷其實知道凱文只是看穿了元素收集點而已,如果是經驗豐富的法師,同樣可以隨時變化。但他只是牧師,前線戰鬥經驗當然匱乏,法術一板一眼,心知即便再來一次,也還是失敗。
“哼!”神父待不下去,轉身就走。衆狗頭人下意識轉頭看凱文,凱文微笑的來到中央,開口:“剛剛只是一些誤會,大家不用介意。”
“我們神他媽教是寬容的,絕對沒有信了我們就不能信別的教的說法,”凱文趁機再給大家洗個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神他媽教的存在也是不容置疑的。想要挑戰神他媽教,我們也不能任人欺辱。大家剛剛也看到了,聖劍發出金色光芒,這是神他媽之怒。”
“不過神他媽畢竟是仁慈的,剛剛神父的事情由於是初次,那就算了。相信他以後也不會做這麼魯莽的行爲,如果以後他還有魯莽的行爲,那我也希望各位信徒出言或者出手制止。畢竟信仰,不容玷污!”凱文說完,回頭對着翻譯一揮手,“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