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罷工,碼頭上的工作完全停滯了下來,很多企業代表都急死了。
他們一邊尋找碼頭管理公司尋求解決辦法,一邊還在主動到處高價尋找臨時工來幫他們裝船。
也有一些人在積極的聯繫這些罷工工人們,希望他們能夠抽時間把自己的貨物裝船,或者把船上的貨物卸載下來。
像是一些比較專業的工作,比如說操作大型機械配合裝卸,找臨時工是不行的,必須找專門的人才行。
而且碼頭管理公司也不會允許那些並不會操作的人去操作那些大型機械,萬一搞壞了就要面臨巨大的損失!
如果說給罷工的老爺們跪下來就能讓他們回到工作崗位上,可能現在罷工人羣面前的資本家們已經跪成了一片!
儘管絕大多數時候資本家纔是吃人的那個,但現在,他們成爲了被吃的一方。
畢竟商業索賠這種事情真的不是開玩笑,不管是大企業還是小企業,都不一定能扛得住索賠相關的訴訟。
如果是那種正常且長期的貿易雙方可能情況還好一些,比如說兩家公司合作很多年了,合同簽訂得相對來說會留有一些餘地。
畢竟雙方也算是朋友了,在尊重彼此的基礎上,可以留出一些餘地。
但是有一些企業就不一樣,甚至都不能說是企業。
有很多活躍在國際上專門“吃訂單”而活的公司,他們主要的利益來源就是訂單的違約金。
比如說,他們會簽訂一個對供貨企業比較嚴苛的合同,要求次品率低於多少,且有一個相對嚴格的交貨時間。
假設製造這批貨物並達到這個合格率需要三十天時間,那麼這些人就和他們簽訂三十天供貨甚至是二十八天供貨的合同。
如果不能在指定的時間裡完成合格率抽檢並裝船,他們就會起訴這家供貨企業違反了合同,並且索賠合同中要求的違約金。
往往這筆違約金都是比較高的,爲了讓對方願意簽下合同,承擔過高的違約金,他們往往會給對方更多的利潤空間,用利潤來誘惑對方!
如果供貨企業能夠在固定的時間裡保質保量的完成生產任務,並且讓貨物上了船。
好,那麼這次算他們失敗了,他們把這些商品以到手的價格直接出手,甚至可以低一點,對於這些企業來說他們損失的只是時間而已,可能會虧損一部分錢,但絕對不多。
或者乾脆不要定金了直接消失不見。
這些供貨企業不可能真的跑到訂單公司所在的外國,去尋找這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公司的經營者,讓他們支付後續的尾款。
可如果供貨企業無法準時供應,他們立刻就會提起索賠和訴訟,那麼他們從這筆訂單上有可能賺回訂單總價一兩倍甚至更多的利潤!
就像是藍斯和利吉集團簽訂的葡萄合同,他願意接受一個更高的報價,把利潤空間釋放給了利吉集團,但利吉集團需要答應他一個五倍的違約金賠償。
只不過利吉集團這種超級利益集團有賴賬的能力和資本,而大多數中小企業沒有這樣的能力,被索賠了,就必須支付賠償金。
像是一些更壞的企業,他們甚至會安排人去供貨企業生產的地方搞破壞,讓他們沒辦法按時交付。
很多時候供貨企業只能捏着鼻子認了,因爲合同上寫得很清楚,不能在規定時間裡交付是違約行爲,是要支付違約金的。
這種情況每天都會在金港城發生,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但他們依舊願意接受這樣的訂單。
其實很多中小企業都知道這種訂單,但因爲下訂單的人爲了更高的違約金,他們會把供貨企業的利潤空間留得很大。
甚至於會有些企業認爲對方跑路也是一件好事,因爲他們拿到了定金,又生產了商品,把這部分商品低價處理掉,利潤還是能保證的。
而且,有訂單,總比沒有訂單強。
他們拒絕不了這麼高的利潤,即便知道有風險,也會咬着牙,硬着頭皮賭一把。
現在,碼頭上開始罷工了,這就意味着很多中小企業會因此受到重創,甚至會因此倒閉,破產!
那些原本站在工人頭上拉屎撒尿的資本家們,也開始感覺到無助了,有些人甚至開始嚎啕大哭!
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罷工的局面。
工人們鐵石心腸的聚集在一起,喊着口號,揮動着標語牌,在碼頭管理公司沒有答應漲薪之前,他們不會去工作!
一整天時間,工人們沒有絲毫的退讓,也讓一些人們嘗試着把壓力轉移給碼頭管理公司。
畢竟工人們這邊的確有點不太好搞,反倒是讓碼頭管理公司給他們加薪,似乎不那麼的困難。
戴夫就是一名工人代表,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在碼頭上幹了幾乎一輩子。
從十七歲開始他就在碼頭上幹活,一直到現在。
雖然他的職位提升了,但工資並沒有提升得太多,勉強高於聯邦的標準工資,他能拿到四十五塊五。
對於大多數工人來說這個工資已經不低了,但對他來說,他幹了一輩子纔拿到這個工資,還是太少了。
這次罷工,他的個人訴求是讓自己的工資至少漲到四十七塊,他的目標是四十八塊。
他支持罷工,因爲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已經結婚了,並且打算最近要一個孩子。
無論他的長子會不會從他的家裡搬出去,這都意味着家庭的開銷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出現明顯的增加。
一兩塊錢看上去好像並不多,可他要的不只是一兩塊錢,而是讓碼頭管理公司肯定並且接受漲工資這件事。
然後每隔半年漲一次工資,要不了多久他的收入就能突破五十塊錢,三五年之後可能有五十多,經濟壓力就能減輕不少。
從碼頭回到家裡,他剛推開門,就看到了客廳那張老舊的沙發上坐着三個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傢伙。
也看到了餐廳中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還有長子的妻子。
“你們是誰?”,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鎖門,直接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男人手中正在玩着一把匕首,他瞥了一眼戴夫,“戴夫?”
戴夫點了點頭,“是我。”,他走到家人的身前,成爲了這些人和家人之間的一堵牆壁。
三人都站了起來,拿着匕首玩弄着的年輕人把匕首插回了刀鞘裡,走到了戴夫的面前。
戴夫擡起雙臂,一邊護着家人,一邊示意對方不要再靠近了,他有點緊張。
畢竟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人,作爲這個家庭的男主人,他就像是一隻獅子那樣保護着自己的領地和族羣,“離我們遠點!”
那個年輕人撇了撇嘴,攤着雙手停了下來,“你不該參加罷工,戴夫。”
“如果你不想再在這裡看到我們,那麼你最好明天上午準時的回到你的崗位上開始工作,而不是參加那些無聊的罷工遊戲!”
“如果你做到了,我保證你和你的家人不會再看見我們。”
“如果你做不到……”,那個年輕人露出了一些笑容,“你看,我們知道你住在哪,也見過了你的家人。”
“我知道你們不想受傷害,對嗎?”
戴夫沒說話,那個人還是一臉的笑容,“你晚上最好好好考慮考慮,和你的家人們商量一下。”
“真的,沒有必要爲了一兩塊錢的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戴夫明顯很生氣,如果他現在只有二十歲,他會一口啐在這個人的臉上然後拿着菜刀讓他從自己的房子滾出去!
但是現在,他五十來歲了,他身後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軟肋!
他對家人的感情其實並不是很重視,或者說平時裡他會覺得家人很煩。
妻子總是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而且說的都是很小的事情,蔬菜漲價了,牛肉跌價了之類的,他一點也不喜歡聽。
兩個兒子除了找他要錢之外,很少會和他有直接的交流。
小時候可能還會好一點,但隨着他們長大,有了自己的交際圈,那個“萬能老爸”已經逐漸的從他們的生活中離開。
他們更多的還是和自己的朋友們聚集在一起,而不是和家庭在一起。
他並不是很喜歡這些人,有時候還會想着,如果他們都消失該多好。
但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那種久違的責任感,他是一家之主,他要保護家人們的安全,而這就是他最大的軟肋!
他看着對面的人,沒有說話,沒有讓對方滾,也沒有直接拒絕,只是保持沉默。 年輕人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擡起雙手,示意自己的無害,“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我也要離開了。”
“戴夫,好好想想,值得不值得!”
“這一次我們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說話,但是下一次……”,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後就離開了。
三人大搖大擺的走了,戴夫連忙走過去把門關起來,他回頭看着滿臉都是擔心的家人,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
妻子有些驚魂未定的看着他,“你都做了些什麼?”
其實戴夫沒有做什麼,他和家裡人說了現在碼頭上的情況,大家都在罷工,他也是罷工的支持者之一。
“明天……”,他的妻子有點猶豫。
戴夫嘆了一口氣,“我再考慮考慮吧。”
“要不這幾天你們先到鄉下去?”
戴夫還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不只是不想放棄,他更不想當叛徒。
大家都很支持罷工,如果他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他就會成爲罷工的叛徒,他在碼頭上就很難繼續工作了。
他已經是一個底層的管理者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會怎麼想他?
他以後很難在碼頭上立足。
兩個兒子都沒有說話,重新回到了房間裡,他的妻子很擔心的握着他的手,“他們是黑幫,我們鬥不贏他們的。”
戴夫抿了抿嘴,“我說了,我會考慮。”
其實遭遇了這種情況的不只是戴夫一家人,還有很多人都遭到了黑幫的騷擾,有人當場就決定退出罷工,但也有人在堅持。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戴夫就收拾了一下來到了碼頭外,他見到了不少人。
這些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就像是有心事那樣。
雖然他上學時候考試成績永遠都不會超過C,但是這個時候,他能夠想得明白,這些人遇到了什麼情況。
“……呃……”,一個人站了出來,三十多歲,吊車的操作員。
他孩子剛剛上小學,每個月有四十二塊五,算是高出普通人一檔的工資。
他發聲後所有人都看着他,他顯得很尷尬,但考慮到昨天晚上妻子和孩子受到的驚嚇,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了從心。
他的工資本來就不低,沒有必要爲了一塊五去承擔這個風險,“我退出。”
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旁邊一個壯漢突然走過去揪住了他的領子,“你他媽在說什麼?”
兩個人其實是不錯的朋友,他的朋友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退出!
吊車工一臉尷尬和難爲情的表情,他看着那些人投來的各色的目光,最終他決定實話實說。
他還想要在碼頭上幹下去,他就必須實話實說!
“昨天晚上有幾個黑幫成員來到了我家裡,他們威脅我和我的家人,如果我不退出,他們就會採取措施。”
“我孩子還小,我也想繼續罷工,和你們在一起,但我……我沒辦法!”,他臉上露出了一些痛苦的神色,“我沒辦法坐視他們威脅我的家人,而且我也反抗不了他們,他們是黑幫……”
強尼聽到這些之後,他站了出來,“別急着作出決定,我去打個電話。”
辦公室裡,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帝國區和港口區之間的衝突也開始升溫,雙方都開始試探性的交火。
昨天一天在帝國區內發生了好幾起火拼,雙方各有損失,但損失都不大。
“到目前爲止都是一些小摩擦,沃爾夫自己的人並沒有出現,我們抓住的都是一些剛成立的本地人的小幫派。”
“他們併入了狼幫之中,沃爾夫告訴他們,誰搶到的地盤就是誰的。”
藍斯一邊吸着煙一邊點着頭,“我不管他們是不是本地人,他們對我們呲牙了,那就解決他們。”
“有沃爾夫和那個什麼教授的消息了嗎?”
波頓點了一下頭,“他們在一家遊戲機房裡,周圍都是他們的人,大概有七八十甚至是一百人或者更多,如果我們主動攻過去的話,可能會有一些傷亡。”
去別人的地盤攻擊別人重兵防守的總部,的確算不上是一個聰明的決定,藍斯撓了撓頭,“知道他們的酒吧都在什麼地方嗎?”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逼他們不抱團,只要他們不抱團,我們就能一點點瓦解他們。”
波頓面露難色,“我還在查,港口區那邊我們沒有太多的眼線。”
他說的是事實,藍斯也沒有怪他,他正準備佈置其他一些工作時,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房間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他接起了電話,“我是藍斯。”
“藍斯先生?”
“我是強尼,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
藍斯耐心的聽着強尼說完他遇到的是什麼麻煩之後,突然覺得……或許這件事還有變化。
“帶一些人過來,到公司來,我和他們聊聊。”
藍斯掛了電話後看着他們,“可能有辦法了。”
望着其他人探究的目光,藍斯解釋道,“狼幫的人威脅了碼頭上罷工的工人,讓他們退出罷工。”
“我們對港口區什麼地方有酒吧並不瞭解,但是這些工人們肯定了解!”
“他們就是土生土長的港區人,他們比我們更清楚那裡的環境。”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振!
大家都知道主動進攻遊戲機房不是個正確的選擇,但如果不能繼續擴大戰果,難免會有些讓人感覺到焦慮。
如果能夠通過港區的工人獲得狼幫的酒吧分部,壓力就會轉移到狼幫那邊。
選擇派人加強酒吧的防衛工作,就必然會讓總部的防衛強度降低。
選擇不派人加強酒吧的防衛工作,那麼藍斯他們就把所有的酒吧都拔掉!
對於黑幫來說財富,經濟,是很重要的東西。
卡米拉幫覆滅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們的資金跟不上了。
彈藥,撫卹金,醫療費用。
現在槍傷動不動就是一兩千的手術費,僅僅是這部分費用就是一個巨大的開支。
藍斯昨天支付手術費用就支付了兩萬多塊錢!
一場幫派戰爭打下來,沒有幾十萬根本撐不住!
半個小時之後,強尼帶着一些人來到了公司裡,藍斯在辦公室接見了他們。
戴夫也在,他看着這些明顯不像是好人的年輕人,也有點緊張,同時他看向強尼的眼神也稍微有了一些變化。
他認識藍斯,也知道強尼的胳膊是藍斯打斷的,但他不知道強尼現在居然還能帶着他們來見藍斯!
這個他一直覺得很熟悉的傢伙,突然間就變得陌生起來。
“……我聽強尼說起了你們的遭遇,並且很同情和憤怒在你們身上發生的事情。”
“威脅你們的人是狼幫的人,正好我和他們也有仇,所以你們幫我,就是等於在幫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