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心中一動,對於柳三元的反應,很是不解。
按理說,柳辰大鬧東廂房,當衆殺人,還擒了柳濤,藉此威脅柳三元,正好給了柳三元一個可以拿捏的把柄,氣氛應該勢如水火,兵鋒相見纔對。
可事實,卻恰恰相反。
據根柳辰對柳三元的瞭解,此人心狠手辣,功利心極強,絕對不會輕易受人牽制。
“怎麼,族長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你小子難道還想拒絕不成?”見柳辰神色猶豫,柳丹空也有些急了。
柳丹沉則哼道:“自古以來,豎子不足與謀,區區一個毛頭小子,何須跟他妥協?他若是再不肯放了濤兒,讓老夫過去,三招之內,定然生擒了他!”
本來,柳丹沉想說“一招內生擒柳辰”,不過,聯想到柳辰在精武堂妖孽似的表現,再瞧瞧旁邊一死一重傷的聶氏雙雄,不由放寬了限度。
“兩位長老稍安毋躁。”
三人當中,就數柳三元表現的最爲淡定,輕嘆一聲,往前踏出幾步,只和柳辰保持兩米的距離,把靈羅杖遞了過去,正色道:“辰兒,如果你連誓言都不肯相信,那就索性把靈羅杖拿去,三天以後,倘若我救不出你娘,借憑此杖,你足矣號令柳府上下,到時候再來取我們父子的性命不遲。”
這樣的話出自柳三元之口,圍觀衆人無不動容,饒是恨柳三元入骨的柳辰,此刻竟也對他生出幾分敬畏之心。
柳丹空和柳丹沉對視一眼,即驚又訝,張了張嘴,卻還是沉默下來。
“你當真願意交出靈羅杖?”柳辰掐着柳濤的咽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辰兒,接杖吧!”
柳三元再踏前一步,把靈羅杖遞到了柳辰眼前。
這根其貌不揚的柺杖,在柳玄德手裡呆了將近十年,柳辰向來視之如玩/物,此刻看着,卻另有一番滋味。
“咳!咳咳……”
倏地,柳濤劇烈咳嗽起來。
“三天時間,我可以給你!”
柳辰鬆開柳濤,像丟垃圾一樣把他丟在腳下,接過靈羅杖,細細打量幾眼,哼道:“靈羅杖本來就屬於我爹,你交出來也算是物歸原主……”話到此處,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事關族長之位,我絕對不會像你一樣,使些卑鄙手段,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地把它奪回來!”
說罷,柳辰把靈羅杖重新扔給柳三元,二話不講,大步流星出了東廂房。
“辰兒,你……”
見勢,柳三元古井不波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
兩名家丁衝上去,把柳辰扶了起來。
“謝謝爹。”柳辰摸着紫青一片的脖子恭敬道。
啪!
不料,柳三元轉過身,出其不意地甩了一巴掌,狠狠刮在柳濤臉上,喝罵道:“你這個混賬東西!”
柳濤毫無防備,只覺臉上一麻,踉蹌了幾步才堪堪站穩,委屈道:“爹,你居然打我?”
“打你?我還揣你呢!”
柳三元怒火上頭,緊接着又補了一腳,當場把柳濤踢翻,怒道:“你娘她死的早,你弟弟又常年不在家,爹寵着你,慣着你,你仗勢欺人爹不怪你,你爭強好勝爹也不怪你,不過,你若敢爲了一己之私,勾結外黨,幹出對柳家不敬的事,爹第一個饒不了你!”
不言而喻,柳三元說的,正是吳青旋的事。
打壓柳玄德一家,是柳三元的初衷,但他的目的,也僅限於族長之位,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倘若關係到家族利益,他也斷然不會魯莽到因小失大的地步。
說到氣頭上,柳三元還想再打,卻被柳丹空和柳丹沉攔了下來。
“族長,濤兒他尚且年幼,將骨不全,萬一給打壞了,那就太不值了。”柳丹空是柳濤的師父,好不容易纔把柳濤培養成八星骨將,他可不想功虧一簣。
構丹沉一把將柳濤拽了過來,喝道:“臭小子,還不趕快向你爹認錯!”
“爹,孩兒知錯了,往後再也不敢了。”摸着臉上的五指紅印,柳濤可憐兮兮道。
“知錯?哼,你若是也能知錯,太陽就打西邊出來了!”
知子莫如父,柳三元瞪着柳濤,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斟酌再三,喊來兩名家丁,輕嘆道:“把大少爺壓進地牢,三天之內,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那兩名家丁聽了,身子都是一震。
“爹,孩兒真的知錯了,求求爹,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柳濤大驚失色,忙不跌地跪地求饒。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柳三元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大袖一甩,朝那兩名家丁喝斥道。
“是是。”族長下令,家丁莫敢不從,站起身,生拉硬扯,把柳濤拽向柳府地牢。
“爹,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關我……”
“師父,三師叔,救救我,快救救我呀!”
一陣嘶喊聲中,柳濤被兩名家丁架着,消失在東廂房的轉角處。
“族長,這……”
柳丹空和柳丹沉面面相覷。
“走,先回屋再說吧。”柳三元輕嘆道。
“族長,這兩個人應該如何處置?”一個家丁湊上來,指着聶氏雙雄問道。
“給他們些銀兩,趕出府就是了。”柳三元剛從虎牙城快馬加鞭趕回來,舟車勞頓,隨口一說,便直奔正堂而去。
正堂內,丫鬟早已備好了茶水,三人落座,各自喝了口熱茶。
柳三元嘆道:“唉,柳辰那個臭小子,看來遠遠沒有我們料想的那麼簡單啊。”
柳丹沉疑惑道:“既然族長也這麼認爲,那麼剛纔,爲何不趁機廢了他?”
“廢了他?呵呵,我又何償不想呢?”
柳三元搖頭苦笑道:“當初咱們處心積慮,甚至不惜與陸家聯手,這才光明正大地碎了他的將骨,毀了他的靈根,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這小子不僅沒有變成廢物,反而日進千里,短短半月,就連聶氏雙雄都敗在他手裡,怪哉,真是怪哉!”
柳丹沉氣道:“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再斷了他全身筋脈,讓他永無出頭之日。”
“也罷,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他命不該絕,如今又和天符閣扯上了關係,往後若想治他,更是難上加難了。”柳三元凝重道。
啪!
柳丹沉拍案而起,怒道:“養虎日久,必成禍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現在就去收拾了他!”
“萬萬不可!”
不等柳三元決定,柳丹空便搖頭否決道:“天符閣的勢力非同小可,杜文澤杜閣主的古怪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懲治柳辰事小,萬一因此惹惱了他,那種後果絕對不是柳家所能承擔得起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照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柳丹沉雙手一攤,實在是沒轍了。
柳丹空想了想,沉聲道:“殺不得,或許可以授之以惠,施之以禮,讓他爲我所用。”
“嗯,二長老說的,與我不謀而合。”
柳三元點頭道:“其實,這也是我忍痛把濤兒關進地牢的原因。”
對於柳濤,柳辰恨之入骨。
柳三元這麼做,不僅可以讓柳辰發泄心頭之恨,更能彰顯他這個族長的公平和威嚴,可謂一舉兩得。
然而,柳丹空聽了,卻大驚失色,驚道:“那濤兒他豈不是會有危險?”他沒想到,柳三元竟然會把柳濤當作送給柳辰的恩惠。
柳三元點了點頭,輕嘆道:“濤兒自幼嬌生慣養,也是時候吃些苦頭了。”
柳丹空擔心道:“依我看,爲防不測,最好還是派人過去看看。”
“不必了。”柳三元堅定道:“柳辰不是濤兒,他懂得分寸,應該不會做的太過火。”
柳丹空和柳丹沉聽了,紛紛搖頭。
柳三元拿出靈羅杖,略顯憂慮道:“現在最讓我擔心的,還是它!”
“它?”柳丹沉想起剛纔的事,怒氣頓生,很是不解道:“這靈羅杖,我們費盡了心機纔拿到手,族長剛纔爲何輕易就拱手送人?”
柳三元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倒是柳丹空道:“倘若我沒有猜錯,族長這招應該叫做‘欲擒故縱’。”
“哦?”柳丹沉一臉懵懂。
柳丹空解釋道:“剛纔若是柳辰拿走了靈羅杖,那麼三天之內,只要我們救出他娘,他就必須雙手奉還,此舉等於是默認了三元的族長之位,日後再想反水,就等同叛逆!”
柳丹沉聽了,恍然大悟。
“只可惜,這小子年紀不大,卻十分狡猾。”柳三元哼道。
柳丹沉則渾不在意道:“反正現在柳玄德已死,就算他不服氣,柳家也輪不到他來做主。”
“不,柳玄德並沒有死。”柳三元搖頭道。
“什麼!”
聞言,兩人大驚失色。
柳丹沉急道:“萬一柳玄德活着回來,那我們對柳辰做的這一切,豈不是全都要白費了?”
“哈哈,我就是要讓他活着回來,而且,要借他的嘴,讓柳辰爲我所用!”柳三元縱聲一笑,站起身,緊緊握着靈羅杖,鷹隼般的眸子裡寒光畢露,咬牙道:“誰也休想把它從我手裡搶走!”
……
夜色已深,月掛中天。
柳府地牢內,火光昏暗,惡氣熏天。
兩名獄卒對坐在酒桌前,大口啃肉,大口喝酒,談天說地,不亦樂乎。
最靠外的一間牢房中,柳濤趴在牢門上,戴着手鐐腳銬,不停地衝着獄卒大喊:“鬼三,鬼四,把本少爺給放出去,開門!”
“敢對本少爺不敬,頂多三天,等本少爺出去,非活剝了你們不可!”
“混蛋!狗奴才!你們給我等着……”
“……”
一口氣喊了將近半個時辰,鬼三、鬼四兩名獄卒卻置若罔聞,自顧自喝酒吃肉,根本不搭理柳濤。
很快地,柳濤聲嘶力竭,一屁股蹲在牆角里,氣喘噓噓。
驀然——
牢門外,人影一閃。
“啊,鬼呀!”柳濤登時被嚇的心驚擔戰,連連後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