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齙牙男停了下來,看着我一臉不解,問道。
“你不覺得他們的走路方式有問題嗎?”
他擡頭又看了看,然後慢慢點點頭說道,“經你這麼說,好像確實有點問題!”
先解釋爲什麼說是四個人,這可不是我胡說的,而是我實實在在看到的,他們兩個人雖然弓着腰低頭找東西,但是背上多了個一團黑色的影子,從形狀上正是一個沒了頭的人。其依附狀態與當時劉廣亮依附在成才身上的狀態很相似,即四肢相合。我知道齙牙男看不到這些,所以我才說他們的走路方式不同,現在我就來說說這裡的走路方式到底有哪些不同。
前面我說過,大凡上身的野鬼,必先絕人之生氣,方纔乘虛而入,若是生氣太重(一說這樣的人腳上毛髮濃密),一般道行的鬼必然不敢侵犯。如何絕人的生氣呢?正如前文所言,必須將雙腳置於人的腳下,使人與地面相離,生氣一絕,方能上得身去。因此上身之初,中招之人表現爲腳下虛步如履薄冰,而身子不穩似倒不倒,有失魂落魄之象。常人往往認爲是因爲身子骨發虛,腳步踩不實,其實這是表象,而沒看到根本的原因,因爲常人看不到衝身的野鬼。人體一旦被鬼侵佔太久,人體生氣絕跡,陰人方能安身,處之如常,又因爲生氣不得續,所以被衝撞的人出現顏色枯槁,消瘦不堪。
“奇怪,臨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給他們栓了繞兒,他們怎麼還會被衝呢?”
“什麼繞兒?”
齙牙男一擡手,“就是這個!”
我一看,這不就是一根紅繩子嗎,怎麼成了繞兒。齙牙男說繞兒是民間的地方稱謂,這根紅繩可不同一般,需於糯米水中煮上十二個時辰,佩戴者可避鬼邪。我也鬧不清這個偏方他是從哪裡得來的,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沒有什麼實際效果,因爲蔥花和老二還是中招了。
“這個行嗎?要不這樣吧,你生氣不旺,就先在這別過去了,我過去看看!”
等我走到他們跟前的時候,那兩個身影早已經不見了,我左右看了一番,也沒看出什麼異常,難不成他們看我來,嚇跑了?我拍了拍他們,這兩個人都猛地一震,似乎這才發現我,然後都擡頭向我看來,一臉木然,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什麼。我低頭聽了聽,他們嘟囔半天,嘴裡卻只說一個字——頭!
如果說在此之前,我和玻璃認爲那些人影是北山林野鬼的論斷,完全是出於推測的話,那麼現在這個就是實實在在的例證。我一咬牙,忍住手心的疼,在他們倆的腦門分別打了一個佛手印。
兩人身子相應一歪,相繼癱倒在地上,抽了幾下就不動了。齙牙男這時趕緊走過來,讓我掐她的人中。蔥花突然“啊”驚叫一聲,噌一下跳了起來,真真嚇了我一跳。
“怎麼了你這是?”
“劉思男他……”
我一聽這裡面有玻璃的事,趕忙追問道,“你看見玻璃了?他怎麼了?”
蔥花一邊哭一邊說,“他,他,他的頭沒有了!”
蔥花這句話一出來,我頓時愣住了,如同五雷轟頂,心也一下涼了大半截,腦袋裡一片空白。難道,難道玻璃他遭了毒手?
這時齙牙男問道,“你在哪裡看到他的?”
“就在石墩橋旁邊,”蔥花一邊抽泣一邊說,“我和二哥來到成才家,溫夫華說他們往西去了,我們找到這邊時,就看到河邊站着一個人影,穿着打扮,看上去就是玻璃。他向我招手,我們走了過去,他竟然說了一句讓人心驚膽戰的一句話……”
蔥花說到這裡,哇一聲哭了出來,實在說不下去了,全身不停地顫抖起來,很明顯這是被嚇得。
“他說了什麼?”我急忙問道。
這時老二自己醒了過來,坐起來直喘粗氣,見我們問到了這裡,嘴裡支支吾吾想說,但是他的臉變了形,說的什麼玩意根本就聽不淸。
“他說‘你能幫我把頭找回來嗎’?”蔥花緩了緩神,又把話頭接了過去。
我一聽這不對啊,如果玻璃當時沒有頭,他向蔥花招手的時候,他們怎麼敢過去。蔥花解釋說當時他們看到玻璃是有頭的,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特別真實。但是等他們走到他跟前,玻璃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兩人才發現面前就立着一個腔子,正是玻璃的衣着,不過沒有頭。
“然後呢?”
“然後他伸出手摸了我們一下,他的手一碰到我,我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加上這幅詭異的畫面,我頭腦一蒙就啥也不知道了。”
“那玻璃呢?”
老二和蔥花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我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急躁到了極點,一下站了起來。齙牙男忙說道,“宋雲帆,這事急不得,現在我們村裡似乎到處都充斥了荒山野鬼,而且好像都被人擺佈衝我們下手,稍有差池便會着了道,所以依我看還是先回家爲妙!”
對,要冷靜,我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頭,從我接觸這件事開始,一直都被牽着鼻子走,甚至到目前爲止我只是在夢中見過劉廣亮的真面目,這可不行。我看了看天,說現在天色有變,怕是要出事,你們還是先回去,記得最好躲在楊老爹的屋子裡不要出來。另外那兩塊陰陽符斷不可貼身攜帶,可懸於院門之上,有鎮宅之功。
不過我剛說完這句,心裡就覺得不對勁了,爲什麼會覺得不對勁呢。我們說鎮宅無非驅鬼邪以護人丁,但是現在我們都一窩蜂鑽了出來,留下一個空宅,那還保護個屁。另外我還想到之前的一個推論,即劉廣亮是行內之人,懂得因果報應,不敢爲惡太甚,所以他並沒有對其他人造成致命傷害。他真正要對付的就是四個人,楊老爹,齙牙男,楊火和我。他們三個人都有着直接的矛盾和衝突。而我,一方面是因爲誤會,他自認爲我是他的接班人現在竟然倒戈相向,所以有些憤怒,另一方面是因爲我是判書,不過我這一關,他就算報了仇,恐怕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必須對我下手。只是不清楚,誰給他的勇氣,竟然敢對我用強。
現在楊火死了,死得理所當然,齙牙男手臂斷了,下面自然就是我和楊老爹了。問題來了,楊老爹現在就一個人在家,孤立無援,加之年紀大了,他能頂住嗎?對了,如果說劉廣亮困住蔥花和老二是第一步,考慮到齙牙男會因爲擔心他們久而不返而出門尋找是第二步,那麼第三步便是最終的目的,即孤立楊老爹,伺機對其下手。不過就算楊老爹被孤立了,恐怕他也未必能如意,因爲有陰陽魚。同時順着這個思路走下去,他因爲不能控制住我,所以就帶走玻璃,真正的目的其實也是爲了孤立楊老爹,因爲玻璃消失了,我必然不能在家靜坐等他回來。看來劉廣亮的矛頭處處直指楊老爹,因爲楊老爹和他仇恨最大,這樣想來楊老爹在其墳冢上做下手腳似乎也有可能,因爲這個舉動不但壞了其絕佳良穴,更甚者,毀了他的後人,如此大仇豈能不報。
想到這裡我說道,“你們現在抓緊回去,估計楊老爹危險大了,我先去找一圈,若是還找不到玻璃,我就匯合你們。我們能不能衝過這一劫,就看今夜了。”
齙牙男點點頭,“我爹那邊應該不會出亂子,陰陽魚已經擊退過他一次,他必然不敢犯險。倒是你,沒有法器護身,怕要吃虧。這個你先帶着,也甭管行不行,權當圖個心理安慰。”齙牙男把手上的繞兒摘了下來,遞給我。
我接過來,轉身就向小好家跑去,我剛跑出幾步就又轉回身來,說道,“記住,凡是遇到我,玻璃或者大哥,千萬要覈實身份,因爲這個孤魂野鬼在北山林見過我們,已經記住了我們的面孔,纔會幻化出我們的樣子。”
說完我一邊喊玻璃的名字,一邊直奔小好家。等我到小好家的時候發現那些人影都不見了,不知道是他們故意隱藏起來了,還是游到了別的地方。我見裡面沒動靜,於是問了一聲,佔理回了我一句沒事,我才放心繼續往東跑去。不過我剛跑出幾步,背後突然有人喊道,“判書!”
我心裡咯噔一跳,哪個龜孫喊得這麼突然,着實嚇了我一跳。我回頭看了看,可是後面壓根就沒有人。
“誰,快點現身!”
一陣夜風襲來,帶着鶯鶯細語,我仔細聽了聽,感覺裡面好像有人在說話,隻字片語,聽不太清晰,我揣測了好一會,大概內容好像是說,宵小惡鬼已被收服,但劉廣亮道行太深,拿不住他,要我發神威收了他。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是誰,推測應該是收走鬼童的那兩個人,後來證實確實就是他們。難怪當時我看到蔥花和老二身上本來揹着兩個人,但轉眼就不見了,感情是被他們收去了,我還以爲是那一掌拍醒了他們,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如此。
我一聽心中不由大喜,趕緊回走兩步,把玻璃的那枚匕首拽了出來,藏在腰間。然而當我拿到了匕首的瞬間,我突然靈光一閃,既然劉廣亮不能對玻璃下死手,而且那些野鬼也都被收走了。保不齊玻璃現在正趴哪睡着了,或者已經回楊家去了,其實這是我希望的,並且深信肯定就是這樣的。
不錯,結果證明玻璃確實是回去了,可是回去的並不是他本人,我把劉廣亮帶走玻璃的動機想錯了,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