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虛看着支恥,心想:這個人知道和家興的全部陰謀,如果把他的話在議事大廳裡公開對長老們一說,和家興的陰謀就會全部破產,陶銀也會轉危爲安,如果現在不答應他們,我和駱燕就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他們就會除了我們,就目前這種情況來看,是很難全身而退的。他看看駱燕,徵求她的意見,駱燕隨即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
支恥見兩個人態度轉變,高興地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冥頑不化那是死路一條!”若虛裝作順從的樣子,說道:“那就照你們說的做!”支恥一拍手,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斂起笑容,說道:“到了議事大廳,我讓你們簽字,你們就籤。千萬不能胡說八道,否則你們的命休矣!”
駱燕又問道:“爲什麼不在這裡簽字?”支恥搖搖頭,說道:“當長老的面簽字,否則有人還當我們作假!”駱燕明白了:造假,還千方百計地要人相信是真的,這些人真是算盡機關啊!看到兩個人連連點頭,支恥這才叫來外邊的侍衛。
若虛、駱燕被押到議事大廳裡,正面對着和家興。衆人多以疑惑的目光看着這一男一女:這兩個年輕人怎麼能夠殺害武藝高強的幫主?我們幫主在衡山大會時武功位列前十!其中包萬象更是瞪大了眼睛,臉上佈滿了疑雲。他在衡山大會的時候見過若虛、駱燕,對若虛的深明大義,尤爲欽佩。他看着和家興問道:“這就是那兩個殺害幫主的人?”
和家興答道:“不錯!”他見包萬象不信,冷冷地對着長史支恥一揮手。支恥拿出一疊紙,上前說道:“和副幫主,各位長老,這是他們殺害幫主的招供材料。屬下先把他們的招供材料宣讀一下,然後讓他們當衆簽字畫押。”包萬象一想:我先看看你們耍的是什麼把戲!
支恥看了一下材料,然後說道:“這兩個人已經招供,本幫副幫主陶銀在暗中收買了他們,讓他們暗害潘幫主。某一天,他們接到陶銀的飛鴿傳書,知道了幫主的必經之地。鑑於潘幫主武功很高,他們於是就動用了江湖中常用的下三濫的手法,打傷了潘幫主,幸虧幫主功力深厚,才倖免於難。而他們以爲潘幫主已死,就從潘幫主身上搶走令牌,作爲完成任務的信物。他們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無人知曉,於是在今天上午纔敢大膽來找陶銀,大概是領取賞金吧!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被和副幫主一眼識破,在他們即將離開的時候,和副幫主把他們打入陷坑。”他看看衆人,抖抖紙張接着說:“這是他們招供時文案記錄的材料。對受到陶銀指使陰謀殺害幫主一案,這兩人是供認不諱!”
他轉向若虛、駱燕問道:“你們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如果沒有,就簽字畫押吧!”包萬象忽然大喊一聲:“慢來!”他走上前幾步,問道:“和副幫主,你抓錯人了吧!你可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和家興一愣:“怎麼,這兩個人有什麼來歷?”
包萬象走到駱燕的身邊,說道:“這位姑娘是白虎派的駱燕!”他又一指若虛,“這位少俠更是大名鼎鼎。他是去年在衡山大會上當選爲江湖刑部判官的桓若虛!”他走到支恥的身邊,說道:“你說這兩個人會受陶副幫主的指使,來殺害幫主?還來討要什麼賞金?真是笑話!”支恥愣住了,他先是看看若虛、駱燕,然後又轉向和家興,不知所措。
丐幫的長老們自然也知道若虛的身份,但對他的爲人並不清楚,聽了包萬象的話,有人贊同,也有人不以爲然:這兩人幹嘛就不能是兇手?江湖刑部的判官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和家興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遇到這種情況並不慌張,等衆人議論得差不多了,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時,這才冷笑一聲,說道:“包長老這麼一說,我又有了新的證據。諸位長老,前幾天,白虎派的宇文泰正來找過陶銀,商談我們丐幫與白虎派聯合之事。陶銀先是以幫規爲由不答應宇文泰正,後來卻說等幫主回來後再作定奪。長老們請想,幫主回來後,他會贊成與白虎派聯合之事?所以陶銀就暗中勾結白虎派想置幫主於死地,這樣陶銀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當上幫主,他就可以實現與白虎派聯合之事。”
他一指駱燕,說道:“這個姑娘是白虎派的人,肯定就是受陶銀和宇文泰正的指使,而她又是桓若虛的紅顏知己,他們聯合起來動手,就算幫主武功蓋世恐怕也難逃他們的毒手。”他威嚴地看着衆人,“諸位長老,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包萬象性情耿直,快人快語,可是卻不善言辭,面對和家興咄咄逼人的態勢,竟無以應答。
中書長老藍科夢邁着四方步上前幾步,說道:“和副幫主的這番推測合情合理。包長老,你是執法長老,應該以此爲切入點展開調查,真相自然會大白於天下的。”
若虛正要上前辯解,駱燕拉他一下,說道:“我來!”她走到前面,故意把手銬、腳鐐弄得嘩嘩作響。她看着藍科夢說道:“這位長老謬矣!這樣的調查如何能還原真相?因爲和副幫主的推測原本就是錯誤的。”
駱燕的話聲音清晰,語調動聽,態度堅決,長老們一下子把目光都轉移到她的身上。包萬象點點頭,心想:這個姑娘頭腦靈活,能言善辯,青龍派蔡玉龍都鬥不過她,我就不用動口了,當然,我笨口笨舌的,也鬥不過和家興。
駱燕轉向支恥,說道:“支長史,你剛纔說了什麼,可還記得?”支恥問道:“我記得什麼?”駱燕問道:“你說,要想活命,就得按照你說的去做。”
支恥矢口否認:“沒有啊!我沒有說過!”駱燕一笑,說得:“這麼說,是我們自己找你招供的了?”支恥覺得失言,不敢再答。
駱燕進一步揭露,說道:“支長史讓我們承認是殺害潘幫主的兇手,而指使者是陶銀。如果不與他們合作,就要殺了我們!”支恥怒道:“你們不守信用!”駱燕說道:“對付你們這種小人,何必言必行、行必果?”
和家興急了,他怕這個書呆子支恥會在情急之下說出什麼與自己不利的話,馬上大喊一聲:“支恥!你退在一旁!”支恥一哆嗦,連忙退了幾步。和家興對着長老們說道:“諸位長老,是我讓支恥這樣做的。大家請想,不作一些引誘,罪犯如何肯招供?”
駱燕走向和家興,還是故意把鐐銬弄得嘩嘩作響。她看着和家興,然後看着衆人,說道:“諸位長老,和副幫主的話牽強附會。支恥不是在引誘,而是在威逼。支恥早就準備好了材料,只要我們一簽字,陷害陶銀的這個陰謀就會得逞。”她盯着和家興,“而且,和副幫主的指控還有自相矛盾之處。”
和家興知道面前的這個姑娘厲害,本不想讓她說,可在衆目睽睽之下,還真不能這麼做。他做個手勢,說道:“姑娘請指出!”駱燕說道:“你一開始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就說我們殺害潘幫主是爲了賞金,現在又改口說我們相互勾結。這不是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就是說你沒有明確的證據,只是隨機應變而已。”
和家興說道:“我隨機應變?這麼說,你有證據?”駱燕點點頭,說道:“那當然!”和家興一愣:這丫頭沒準掌握了什麼重要的證據,說出來或許對自己不利,可又一想: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她能知道個什麼?他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姑娘說出來!我洗耳恭聽!”
駱燕走了幾步,胸有成竹地說:“諸位長老,我們受江湖刑部空智大師的委託,給陶副幫主送一封信,只是偶遇潘幫主。當時潘幫主被人追殺,是我們在江中救起潘幫主。潘幫主估計是爲了感謝我們,這才把貴幫的令牌送給我們。可笑的是有人趁機抓住這個細節陷害我們,把我們說成是殺人兇手,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不是殺人兇手,我們有人證。在嶽口鎮的時候,我們遇到潘幫主的兩個隨從。這兩個人是中年人,長得很兇,只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過只要找到他們,他們就可以證明我們的清白。殺潘幫主的,另有其人。既然我們不是殺人兇手,而你卻讓我們招供,這不是在蓄意陷害陶副幫主嗎?”
停了停,她對着包萬象問道:“包長老,潘幫主是不是有這兩個人隨從?”包萬象一點頭,說道:“確有此二人。這兩個人是幫主的貼身侍衛盧唯、蒲六。”若虛微微一笑,他聽成了“蘆葦”“蒲柳”了,這兩個人哪裡有一點像“蘆葦”‘蒲柳’?真正的名不副實。
駱燕接着說:“他們中間的一個與潘幫主換了衣服,潘幫主來了個金蟬脫殼,這才與我們一起乘船回到漢口。當時我們還並不知道他是潘幫主。”和家興冷笑一聲:“這也要等到他們回幫後才清楚。在此之前,你們仍然是殺害幫主的兇手。任憑你再怎麼巧言令色也改變不了事實真相。”
“事實真相?”駱燕反問道,“我就來說說事實真相。諸位長老,這件事還牽涉到另外一個人,就是陶副幫主。你們爲什麼不找來陶副幫主?我們當面對質不就都清楚了?”
拾遺長老齊暗梅是位中年婦人,她說道:“對啊!和副幫主不是說陶副幫主馬上就來嗎?爲何到現在還是蹤跡全無?”和家興想了想,說道:“好!來人!你們快去找陶副幫主!”駱燕說道:“別在演戲了!陶副幫主出事了!不過,我知道陶副幫主在哪兒。”
衆人馬上都盯着駱燕,駱燕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早上,我們來找陶副幫主,可是和副幫主卻以殺人兇手爲名把我們打入陷阱。在陷阱裡,我們見到了陶副幫主。和副幫主,敢不敢打開陷阱,讓長老們看看,陶副幫主是不是在裡面?”
和家興盯着駱燕片刻,說道:“好!來人,不!”他看着包萬象,“不如包長老辛苦一趟!”包萬象正有此意,馬上帶着幾個人走了。和家興瞥了一眼駱燕,就這一瞥,駱燕覺得和家興另有陰謀:他沒準把陶銀移走了?
果然,包萬象垂頭喪氣地回來了:陷阱裡沒有人!若虛也是一驚:自己被擡出來的時候,陶銀還在裡面,難道我們走後,他們就對陶銀下手了?
矮個子的外務長老荊相寓說道:“這位駱姑娘,陷阱裡是空的,你又怎麼解釋?”駱燕說道:“這要問問和副幫主,他把陶副幫主帶到哪兒了!”
和家興冷笑一聲,說道:“駱姑娘,你們白虎派個個武藝高強,可是也不能不講道理吧!你說我拘押陶副幫主,可陷阱裡沒有人。我一直都在這個議事大廳,能把陶副幫主帶到哪兒?這分明就是信口雌黃!”
駱燕還是胸有成竹,她拿出一個長方形的銅牌,說道:“這個銅牌,諸位長老都認識吧!這是陶副幫主的腰牌!”丐幫的人自然知道,這個腰牌是丐幫表明身份的牌子,每個人都有。
包萬象走來,接過腰牌,仔細看看,說道:“這確是陶副幫主的腰牌。”和家興厲聲問道:“這個腰牌,你是從何而來?”駱燕一笑,說道:“你不會也以爲我殺害了陶副幫主後,拿走這個腰牌到你這兒領賞金的吧!”
這話暗諷和家興等人剛纔的愚蠢行爲。和家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覺得自己太大意了,真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如此厲害!駱燕接着解釋道:“這是陶副幫主在陷阱裡塞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