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駝背老頭是誰?他就是化了裝的朱雀門派老掌門歐陽梓。歐陽梓辭去掌門之位後,帶着自己的使喚丫頭小丹行走江湖各地打探消息。他們或買水,或買飯,不以賺錢爲目的,只想打聽一些與《衡山醫錄》有關的情況。他們在趙家谷附近住過一段時間,並不是懷疑趙家谷,只是想從出入趙家谷的江湖人中打探一些消息。後來他打探到桓若虛的情況,就像嗅到了獵物的氣息一樣,緊緊地盯住了若虛。雖然在衡山大會上,若虛做過解釋,可是歐陽梓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若虛回到宜昌,歐陽梓經過喬裝打扮後,也很快在宜昌開了一個飯店。秦桂生讓若虛把那些懷疑的店鋪趕出宜昌,可是若虛並沒有這樣做。如果沒有適當的理由,就把人家趕走,宜昌的百姓會認爲他這個宜昌主將不講信用,擅自破壞義軍和百姓之間的章程,這是有損義軍形象的,同時也會給萬祿留下把柄。
歐陽梓經常夜探宜昌衙門,終於讓他發現了秦桂生的蹤跡。他並不認識這個僕人打扮的秦桂生,可是憑直覺他知道這個人是有來頭的,沒準就是桓若虛的師父,既然是桓若虛的師父,就應該與《衡山醫錄》有聯繫。他決定跟蹤這個人。
而秦桂生也是個很精細的,暗中離開宜昌後,確是發現身後有可疑之人,可是他成功地擺脫了跟蹤的兩個人。而且他沒有直接回趙家谷,而是兜了一個大圈子,確認身後沒有人,這才從山後回到趙家谷。
雖然跟蹤的人沒有查到秦桂生的住處,可是歐陽梓並不沮喪。在宜昌城裡,他打聽到桓若虛的身邊有個很漂亮的姑娘,這個姑娘極有可能就是趙家谷的小姐趙休花。他把這些事前前後後一聯想,覺得秦桂生就是拿走《衡山醫錄》的人,至於他用什麼辦法得到這本書,那就不清楚了,而桓若虛很可能去過趙家谷,否則他怎麼會認識大家閨秀趙休花?而那個項弢或許傳給他白虎內功,但這種可能性不大,桓若虛身上的內功很可能就是練習《健脈功》累積起來的,可是自己的師父都沒有練成的功法,秦桂生又是採用什麼方法教給桓若虛的,歐陽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個問題可以先放在一邊,找到《衡山醫錄》是最重要的。他以爲秦桂生一定就在趙家谷,這本書一定在他的身上。於是他把茶水攤子重新擺在趙家谷的附近,目的十分明確。可是他夜探趙家谷多次,卻什麼也沒有發現,連秦桂生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經過深思熟慮,歐陽梓決定動武,逼他們交出秦桂生,可是轉念一想:趙家谷在江湖上的名望是很高的,自己又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衡山醫錄》在秦桂生的手中,這樣師出無名。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憑朱雀門派的實力,未必能鬥得過趙家谷。可是通過冷思南,歐陽梓知道五行門有藏寶圖,而自己又無法得到,不如賣個人情,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青龍派。
掌門人林三徑將信將疑,但他還是派來裴問劍和霍笨夫帶着一些弟子前來助戰,主要是鑑於和朱雀門派的“合作”。青龍派要挑戰江湖刑部,就必須主動出擊,殺雞給猴看,讓一些小的門派屈服於青龍派,以壯大青龍派的力量,能否找到藏寶圖倒是次要的事。
裴問劍和霍笨夫也瞭解了掌門人的意圖,所以當歐陽梓要求他們協助對趙家谷動武時,兩個人一口答應:本來是衝着藏寶圖而來的,可是司馬衝死了,藏寶圖杳無音信,再不做點什麼事就空手而回了。可是自己帶的青龍派的弟子不多,裴問劍就和在荊州的姚箜取得聯繫,讓姚箜從萬祿的軍營中調集六百人歸歐陽梓指揮。這樣歐陽梓膽子就更壯了,爲此他又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他夜裡偵查了趙家谷的地形,白天又帶人查看趙家谷四周的地勢,決定採用前後夾擊的打法,由歐陽梓本人帶着溫順、常生、古金來三位長老以及張黑龍和殷不勤兩個七星弟子等人會同萬祿的士兵二百人從前面攻進去,青龍派的霍笨夫帶青龍派的弟子協助進攻;守在後山的是裴問劍等人,歐陽梓派通天橋、傅玄機、王亦民等人協助他們,再帶上萬祿的士兵四百人。後山範圍很大,沒有這麼多人是無法守住的。
朱雀門派的掌門褚慶道反對動武,可是又說服不了歐陽梓,他不願出面,自願守山。陳家莊慘案的兇手之一張黑龍只是詐死,在衡山大會上躲過了一劫,這次歐陽梓讓他參加這次行動。可他終究沒有逃過趙家谷這一劫!
子夜時分,進攻趙家谷的戰鬥打響了。歐陽梓帶着衆人悄悄摸到趙家谷的山門,張黑龍和殷不勤兩個人縱身上了圍牆,迅速殺了守門的家丁,打開山門,衆人一涌而進。
歐陽梓在此之前就明確強調:不準吶喊!不準放火!不準殺害趙家谷內宅的人!可是一旦打了起來,尤其是萬祿軍中的士兵誰會把他的話當將令?不知誰先喊了一聲,馬上這二百人一起高聲喊殺起來。當然就是沒有喊殺聲,趙家谷的後宅也會知道,只不過要晚一些。
前面的聲音一起,後宅的值日家丁就連忙叫醒了趙風疾。趙風疾馬上穿好衣服,提着銀槍衝到後宅的門前,只聽見前面殺聲四起,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少頃,就有家丁來報:大概有二百多人從前面正往後宅殺來,身份不詳。趙風疾立刻下令集合家丁,同時他帶着幾個家丁往前面走。
這時從暗中衝過來秦桂生,秦桂生一下攔住了趙風疾,說道:“二弟,你不能去!”趙風疾一抖銀槍,問道:“爲什麼?”秦桂生說道:“對方人多,又是忽然襲擊,我們的家丁一下集合不起來,就是聚在一起也打不過他們。”
趙風疾怒道:“打不過也要打!人家都已經打到我家裡來了,我還能讓他們?”他讓過秦桂生,就要衝出去。
秦桂生也大聲說道:“二弟,這些人十有八九是衝我而來,與你無關!”他上前一步,再次攔在趙風疾的前面,說道:“你帶孩子們先到後山躲一躲。”趙風疾一揮長槍,說道:“我不管他們是衝誰來的。”
秦桂生眼睛一瞪,說道:“胡說!你們趙家有重任在身,豈能兒戲!”聽到這話,趙風疾猶豫了一下,看着前面,說道:“大哥!那我們一起走,現在還來得及。”
秦桂生怒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婆婆媽媽?你不走!好,那我就死在你的面前!”說着就要舉刀自裁,趙風疾連忙攔住他,說道;“好吧,我這就走!”
這時趙風疾三個成年的兒子趙雷、趙霆、趙霖都披掛整齊,提着兵器疾步走了過來,他們都準備好了廝殺,可是趙風疾卻讓他們隨自己退往後山,三個人雖不情願,可是卻不敢不從。
趙風疾提着銀槍,略一拱手說道:“大哥,保重!”秦桂生鄭重地點點頭,趙風疾帶着三個兒子以及四個貼身的家將趙明、趙亮、趙吉、趙利匆匆奔向後山。——這是趙家的祖訓,遇到危險,成年男子先撤,趙家有重任在身,如果男人都不在了,誰來繼承祖上的遺命?
秦桂生和趙風疾是過命的朋友,趙風疾對秦桂生提起過這件事。秦桂生自己爲什麼不走?他隱隱地感到這事與自己有關,雖然上次從宜昌回來,他成功地擺脫了後面的尾巴,可是一向小心的他還是不放心,左思右想,他先把若虛練功的紫竹洞毀了,這樣所有的武功都埋在了荒山裡。他把自己的疑惑也對趙風疾講了,建議趙風疾先出去避避風頭,可是趙風疾認爲秦桂生多慮了,既然已經擺脫了後面的人,何必再生事端?況且朱雀門派也沒有確鑿的證據,來文的行不通;來武的,我們趙家谷也不怕他們。
秦桂生還想自己離開這兒,可是如果對方已經盯上了趙家谷,自己一走了事,可他們就會放了趙家谷?他們還會向趙家谷要人,自己這一走,倒是遠離了禍端,可是卻坑了趙家谷。現在出事了,自己就更不能走了,這事是由自己惹起的,而趙家又有重任在身,自然不能讓他們留下。一人做事一人當,豈能貪生怕死,苟且偷生?況且自己已經選中了桓若虛作爲玄武門的掌門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含笑於九泉了,又有什麼可怕的?
秦桂生讓秦雨把聚集起來的三十幾個家丁全部退到後宅,緊閉大門,憑藉着高牆與對方對峙。過了一會兒,歐陽梓的這些士兵舉着火把吶喊着衝到後宅的門前。可是他們卻無法越過後宅的高牆。
趙家谷本來有百十個家丁,可是對方忽然襲擊,趙家谷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守護前面的家丁陸陸續續地倒下不少,還有一些家丁尚未集合,所以歐陽梓很輕鬆地就殺到後宅。
本來歐陽梓是來找秦桂生的,他作爲朱雀門派的一代宗師,是不想多殺人的,可是後來又一想:反正已經得罪了趙家谷,不如來個斬草除根,徹底摧毀趙家谷,永絕後患!他提着金刀站在大門前,對着殷不勤和張黑龍一揮手,這兩個人就要上牆。
這時秦桂生忽然出現在高牆之上,朗聲說道:“下面可是朱雀門派歐陽先生!”秦桂生並不認識歐陽梓,可是看到那沉甸甸的金刀,這人不是歐陽梓還會是誰?
而歐陽梓也不認得秦桂生,但完全可以確認,這個人就是在宜昌衙門見過的桓若虛身邊的僕人。桓若虛會使日月乾坤刀,所以這個人應該是玄武門的人,而玄武門遠在恆山,那麼這個人就是一直隱居在江湖之中的秦桂生。他上前說道:“正是在下!閣下就是玄武門的副掌門秦桂生吧!”
秦桂生見對方已經認出自己,只得說道:“不錯!歐陽先生這麼興師動衆所爲何事?”歐陽梓冷笑一聲,說道:“正是爲了秦副掌門!”秦桂生說道:“既然爲了我,歐陽先生可否放過趙家谷的人?”
歐陽梓微微點點頭,說道:“在下與趙家谷無冤無仇,自然不會爲難他們。”他心中想到:我先找你算賬,後再解決趙家谷。
秦桂生點點頭,忽然從牆頭上躍了下來,穩穩地站在地上。歐陽梓一揮手,衆人一下圍住了秦桂生。秦桂生毫無懼色,一步不移,只是冷冷地看着歐陽梓,問道:“歐陽先生,夤夜到此,有事請說!”
歐陽梓冷笑一聲,說道:“秦副掌門心裡不清楚嗎?”秦桂生搖搖頭,說道:“歐陽先生請直說吧!”歐陽梓一想:跟他廢話有什麼用?不抓住他,他肯說實話?
歐陽梓一擺金刀,說道:“待會兒再說!先請秦副掌門接招!”他提着金刀一步步地走了上來。秦桂生清楚,歐陽梓早就懷疑桓若虛,很可能已經知道桓若虛和趙家谷之間的聯繫,他來的目的定是索要《衡山醫錄》,今天是沒有退路的了。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從牆上跳下,現在又義無反顧地揮刀迎了上來。
兩個人擺開架勢,互相凝視片刻,幾乎同時衝了上來,兩把刀撞擊在一起,濺起一陣火花。這一次是亮相,兩個人都是運足力氣,都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歐陽梓暗中佩服:這個秦桂生似乎是老態龍鍾,可是內力卻很厚實,不少人碰撞到自己的金刀,兵器不是斷裂,就是被震飛,可是秦桂生的刀竟然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