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休花一笑,說道:“新鮮!薛如鬆還想奪取天下,登上皇位?太平教有這麼大的實力?”李順說道:“你不信?本王也不信!可是本王已經無路可走了,只有聽他的。聽天由命吧!”聽着這喪氣的話,趙休花感到那個飛揚跋扈的李順已經不見了,這傢伙也知道聽天由命了!可笑!
趙休花忽然想到:李順手中還有三千人馬,如果都調給了薛如鬆,勢必給若虛和他們江湖刑部帶來不小的麻煩,現在想殺了李順倒是容易,可是這三千人馬就沒有辦法利用了,對,繼續跟他周旋,把他的三千人馬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少不能爲薛如鬆所用,那樣我就立大功了,若虛就會對我另眼相看,不,他已經另眼相看了!
趙休花集中一下注意力,說道:“王爺,我還得提醒你,不要排錯了隊!聽說武林正義之士就要準備剷除太平教這股邪惡的勢力。王爺此時幫助太平教,不是助紂爲虐呀?”
李順搖着摺扇,說道:“沙姑娘,本王也知道這個道理,薛如鬆讓本王調動軍隊就是衝他們的。可是江湖刑部這些人無職無權,他們做不成大事的。再說就算他們成功了,與本王無益啊!解除不了本王之危!本王的對頭是朝廷,不消滅皇上和那些太監,本王仍然是喪家之犬,不會有安生之所!”
趙休花點點頭,說道:“王爺原來擔心的是朝廷!”李順往椅背上一靠,說道:“對囉!”趙休花說道:“可是王爺幫助薛如鬆,就是太平教的幫兇,江湖刑部的正義之士會放過王爺?”李順把摺扇一扔,說道:“本王也有這個擔心。可是,想來想去還是把希望押在太平教的身上,這就是孤注一擲了!這次要是輸了,本王就一點本錢都沒有了!”
趙休花一想:還得勸說李順,不能讓他有依靠薛如鬆的心理。她說道:“王爺,薛如鬆會信守諾言?”李順沉吟了一下,說道:“本王也是想過的。薛如鬆可能不守諾言,可是他沒有必要殺本王,本王對他不構成任何威脅。況且本王還借給他三千精兵,這是一大功勞,他豈能殺了本王?”
趙休花一想,李順現在就是想保命了,勸說他不太容易。她還要說什麼,可是,李順轉移了話題,問道:“沙姑娘怎麼到了鄭州?你怎麼還帶着劍?”趙休花一笑,說道:“王爺就是王爺,哪裡知道我們小戶人家的艱辛?我父母年紀大了,我總得做點小生意養家餬口吧!我就和她們幾個一起出來掙幾個錢。這劍就是路上防身的。”
李順問道:“沙姑娘還會舞劍?” 趙休花搖搖頭,說道:“哪裡會舞劍?嚇人的!”李順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要劍,本王就送幾把好劍給你。你那也算是劍?”
趙休花說道:“湊合湊合用!”李順說道:“沙姑娘,你就別做什麼生意了,跟着本王還怕沒有吃喝?本王不會虧待你的,你還可以把你的父母接來!”趙休花面帶爲難之色,說道:“恕我直言!王爺都成這樣了,我要是跟了王爺,別說吃喝,就算小命都不一定保住。”
李順一愣:“這怎麼說?”趙休花說道:“王爺請想,你把這三千精兵給了薛如鬆。等他取得了天下,打下了江山,王爺的三千精兵就是絆腳石了,他會放心這些人?常言道,兔死狗烹,薛如鬆只要隨便安個什麼罪名就可以治王爺的罪。王爺是想平平安安地度日,可是人家未必就是這麼想的。”
李順一驚,站了起來,說道:“這個,本王還沒有想過!本王知道沙姑娘聰明,鬼點子多,你說本王該怎麼辦?”
趙休花不滿地說:“什麼叫鬼點子啊?做王爺的也這麼說話!”李順馬上改口,說道:“哎,沙姑娘,就是你的主意多,你聰明!你給想個方法!”
趙休花點點頭,說道:“這還差不多!嗯,可以這麼辦!薛如鬆不是想要王爺的人馬嗎?王爺可以先答應下來,但不要急着調兵給他,就先敷衍他,待時局明朗後再作決定。要是薛如鬆逼急了,非出兵不可的話,王爺也要親自掛帥,我就給王爺作個軍師,保管讓王爺和王爺的人馬萬無一失!”
李順笑道:“你還能做軍師?”趙休花不屑地說道:“哪有什麼呀?就是帶兵打仗,我也不含糊!王爺不信?”李順笑逐顏開,說道:“本王信,你這丫頭機靈得很!”趙休花說道:“就是說,不管怎麼樣,不能把兵權交給別人,否則王爺就被動了,甚至會有危險!”李順點點頭,收斂笑容說道:“是這個理!小童他們也是這麼說的,可他們沒有你分析得好。”
見李順已經信任自己了,趙休花看看左右,小聲說道:“王爺的三千人馬在哪裡?”李順也機警地看了周圍一下,這才低聲說道:“本王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他們原來在陝西的商洛山中,後來被太監們發現了,本王得知內部消息後,就把他們都集中在豫晥交界的大別山中。”
趙休花問道:“王爺是怎麼調動他們啊?”李順說道:“本王親自去的話只要帶兵符就行了。如果是本王委託的人,還要用暗語,否則就無法調動他們。”他指指趙休花,說道:“沙姑娘,也就是你了,別人哪敢問這些事?連小童他們都不敢問。”
“王爺!”趙休花笑着說道,“我就想帶一回兵,指揮千軍萬馬該有多神氣啊!”這倒是她的真心話。李順擺擺手,說道:“別異想天開了!指揮千軍萬馬不容易。沙姑娘,給本王做王妃吧!”
趙休花搖搖頭,說道:“我父母不會同意的。王爺,誰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不安全的人。”李順搖搖頭,說道:“本王不會出事的!只要不暴露身份,本王就很安全,你不用擔心!”見趙休花顯出猶豫的樣子,李順又說道:“你還怕什麼?這樣吧,這以後,本王就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趙休花心想:李順就快上鉤了!這條魚可不小!她故意露出羞澀,說道:“可是王爺,你得明媒正娶吧!”李順大喜過望,說道:“那當然!本王一定明媒正娶,八擡大轎,而且還讓你當正室。”
“王爺說話算數?”趙休花問道。李順笑道:“本王說話怎麼不算數?”他走近趙休花,趙休花把劍擋在前面,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李順笑嘻嘻地說道:“本王就是想好好看你,拉拉你的手。”
趙休花一臉的嚴肅,說道:“那可不行!你是王爺,這個禮節還不懂?”趙休花心想:你這臭王爺,還想拉我的手,若虛都不敢!李順見趙休花手中有劍,只好陪着笑,站在一邊:這把劍雖其貌不揚,可是殺人還是見血的。
趙休花還想再問點什麼,比如兵符、暗語什麼的,可是這時童立裡推門走了進來,拱手說道:“王爺,時候不早了!”李順一皺眉,把手一揮說道:“還早呢!小童,別來煩本王!”
童立裡說道:“王爺,辦正事要緊!”李順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嗯,沙姑娘,本王出去辦辦事,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在這裡等本王,可別再走了!”趙休花說道:“王爺快點回來!”李順答應着,笑眯眯地看了一下趙休花,在童立裡的再三催促下,才朝外邊走去。
趙休花馬上想到:李順能有什麼正事?他講的可能都是實話,可他也不是傻瓜,不可能把什麼都告訴我,我還得盯着他,這三千人馬還真不能讓他給了薛如鬆?她看看張花、蕭悅心等人還在昏睡,就躡手躡腳地跟在李順的身後。
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李順帶着童立裡、章立早、胥犺、歸猏等人下了樓,出了客棧,穿過幾條大街小巷,在一幢豪華的樓房前停了下來。李順擡眼一看,樓房的正門口掛着一塊金字大匾額“宜春園”,原來這裡就是鄭州名氣最大的花街柳巷。
李順左右看看,這樣的樓房還有不少。身邊的童立裡對着他微微點點頭,這就是說,一切正常。李順又朝街面上多看了幾眼,這才走上了門前的臺階。他拿着摺扇,悠閒地踱了進去。
在寬敞豪華的客廳內,李順在一張鋪着繡絨的大椅子上坐了下來,打開摺扇,扇了幾下,翹起二郎腿。老鴇迎了上來,說道:“這位爺,您真是稀客啊!”李順不正眼看她,老鴇一擺手,濃妝的侍女獻上茶。老鴇殷勤地說:“這位爺,這是真正的信陽毛尖,您嚐嚐!”
李順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點點頭說道:“還是不錯的!”老鴇殷勤地說道:“這位爺,您不是本地人吧?”童立裡怒道:“少囉嗦!你們這一行的規矩,你還不知道?”老鴇一驚,嚇得後退幾步,不敢說話了。
李順放下茶碗,左右看看,又扇了幾下,問道:“老闆,來過來!我還吃了你?——你這兒有個姑娘叫紅嫣的?”老鴇點點頭,謹慎地上前幾步,陪着笑說道:“這位爺,紅嫣來的日子不長,您就知道了?”
李順一板臉孔,說道:“少說廢話!把她叫來!”老鴇遲疑了一下,提着小心說道:“這位爺,紅嫣還不熟悉這裡的環境,還是——”李順把摺扇一擺,童立裡哼了一聲,把一個元寶扔在桌子上。
老鴇一愣,不知道是否該收。這麼一愣,童立裡又扔來一個。李順說道:“夠不夠?”老鴇一下子笑逐顏開了,說道:“這位爺,您真是闊氣!可是您還得上三樓。這個,紅嫣真的是從不下樓的。”
童立裡朝樓上望了一下,喝道:“不行!讓她下來接我們家老爺!”老鴇顯出爲難的樣子。李順站了起來,說道:“本——本老爺知道!花越香,刺就越多!頭前帶路!”老鴇撿起兩個大元寶,笑咪咪地在前引路,她想搭訕,可是見“這位爺”身邊的人橫眉冷對,就不敢再說了。
倒是李順主動開口,問了紅嫣的有關情況,老鴇也賣弄地作了介紹,接着又要旁敲側擊地打聽“這位爺”的身份,童立裡瞪她一眼,老鴇嚇得不敢出聲。
這家宜春園是個四層樓的建築,四面都有客房,中間圍着一個大的天井。天井中還栽着兩顆松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給這個濃豔之所增添了幾分素雅之氣。
老鴇把李順帶到靠北樓房三樓一間裝飾豪華的屋子前。這時,裡面傳來一陣動聽、悅耳的琵琶聲,聲調清脆,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李順故作優雅,用摺扇打着節拍,微微點着頭。老鴇輕輕推開門,高聲說道:“紅嫣,有貴客!”一個小丫環應聲把門拉開了。
李順邁步走了進來一看,這屋子裡佈置得十分考究,正中的牆上掛着一幅蓮花圖,兩邊是裝裱精緻的紅紙金字對聯。李順附庸風雅地站着欣賞,老鴇介紹說,這是本朝開國初年一個姓顏的宰相寫的。李順點點頭說,確是顏真卿的墨寶,其實他也是瞎說,他哪裡認識顏體字?
在蓮花圖的下方的豎幾(類似於茶几)上,中間安放着一隻獸頭形香爐,不見嫋嫋煙霧,可是屋子裡卻飄着淡淡的檀香味,豎幾的兩邊擺放着兩個河北定窯的白瓷盆,裡面栽着名貴的君子蘭。李順只是很隨便地看了幾眼,他的心思都在那位美人身上。
琵琶聲是從裡屋傳來的,李順朝裡面張望,透過薄薄的門簾,看到一位身姿優美的女子正坐在靠窗的坐牀上彈奏。李順故作文雅,小步上前,用摺扇挑開門簾,頓時眼睛一亮:果然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貌女子。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女子,老鴇在說什麼,他也沒有聽見了。老鴇暗暗一笑,搭訕地帶着小丫環走了,並把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