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莫小桐握着手裡還發熱的手機靜靜地發着呆,這就是一家人的感覺嗎?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如果,母親能夠再寬容一點就好了。
這麼想着,莫小桐的心情又有點低沉,甩了甩頭,將鬱悶的情緒甩開,她動作麻煩地套上外套,抓起包包就出了門。工作雖重要,但,在她心裡家永遠排在第一位,雖然,她現在的‘家’還算不得完整,可是,爲了夢想中的那一份完整,她會更加努力的。
*********
心不甘,情不願地洗着碗,馬小玲一臉委屈地抗議:“哎!我說,有你這麼當主人的麼?來者是客哎!你竟然讓客人洗碗,自己在那兒休息?”
被求婚後,馬小玲那叫一個心花怒放,興奮到一晚上沒睡着,一大早去了公司上班,也完全靜不下心來工作,她把心一橫,就直接請了半天假,殺到了莫小桐這裡來了。正趕上吃飯的時候,肖奕又做了美美一大桌子菜,有吃貨之稱的馬小玲自然也就不客氣了。這不,吃飽喝足後,莫小桐也沒拿她當外人,直接推進廚房讓她做了‘臨時’洗碗工。
正小心地給波b擦着嘴,聽到廚房裡傳出來的不忿之聲,莫小桐狡黠一笑,不屑道:“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你這人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你怎麼還這麼多廢話呢?”
“那是你自己讓我吃的呀!”
“所以,你也可以不來的,來了就得洗碗。”
“毒婦啊毒婦!”
三年多的友誼,莫小桐和馬小玲嘴上是誰也不讓誰,互相擠兌着鄙視對方:“嗯哼!我就是一毒婦,下一回記得不要主動着上門來讓我來毒害了,知道不?”
廚房裡的人,終於不再說話,只是磨牙聲卻清晰可聞地傳了出來。
洗好碗,馬小玲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看見莫小桐和波b正玩着打地鼠的遊戲,一時興起,也湊了過去。
兩大一小玩鬧了一陣,馬小玲突然問莫小桐:“哎!話說,爲啥他就能理所當然地把波b扔給你帶啊?”
“他有事。”
“那以後呢?他又事咋辦?”雖然波b很可愛,可馬小玲還是爲莫小桐叫屈,她堂堂一個執行總監,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回家帶孩子,這像話麼?像話麼?
“那我就繼續幫他帶嘛,我說過了,波b就是我兒子,所以,我不介意。”
也許是因爲第一個孩子沒能留住的關係,在莫小桐心底,有一道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每每看到別人帶着孩子一起玩樂的時候,她就很羨慕,所以,在聽到波b叫她媽媽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好好待這個孩子,就當她是自己第一個孩子的化身。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她笑,表情很欠抽:“那你要我怎麼辦?只要肖奕不要這孩子嗎?”
“那也不是這麼說,只是覺得,他太理所當然了,你工作那麼累,還要給他帶孩子。”
“這個就不用再計較了,再說了,波b不是很可愛嗎?”
馬小玲是那種很現實的女孩子,她雖然也很喜歡波b,可那是因爲不是自己的孩子。莫小桐就不同了,不是自己的孩子,卻要當自己的孩子來帶,這種落差,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適應的,至少,馬小玲不行。
所以,看到莫小桐這麼盡心盡力的時候,她除了不值以外,更多的卻是佩服,甚至會假設着,假如有一天於千帆也帶一個這麼大的孩子給她帶,她是否也能這麼全心全意的接受呢?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甩了甩頭,堅持道:“是很可愛,可是,我只是爲你不值。”
“這些事都是小事,現在最讓我頭疼的不是波b,反倒是我媽。”
一想到母親昨晚上對自己說擴知,莫小桐又覺得頭疼了,一個肖奕就讓母親氣成那樣,要是再知道還有個波b,那場面可就真的不好預計了。
“你媽?你媽怎麼了?不是已經出來了麼?”
“不是指這個。”
隨手剝了個桔子塞到了波b的嘴裡,馬小玲自己也吃了一瓣,頓覺滿嘴酸甜,她吸着口水,一臉陶醉地說:“這桔子哪裡買的啊?好甜。”
“哎!有你這麼當閨蜜的嗎?現在是在說這桔子甜不甜的問題麼,是麼是麼?。”
“哎!別搶我桔子啊,你不就是怕你媽反對嗎?這個地球人都知道,我還能說啥啊?”
搶回被莫小桐拿走的桔子,馬小玲繼續幸福地大吃特吃,莫小桐卻苦了一張臉,嘆道:“不是怕,是已經反對了。”
“你這麼快就跟你媽招了?你膽子夠肥的呀。”
“不是,昨晚他送我回家,結果被我媽看到了,所以…………”
說到這裡,莫小桐一臉懊惱,早知道就該堅持拒絕他送自己的,要不然,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事了。可是,反過來一想,這事兒總瞞着也不是個辦法,總有一天還是會被母親知道,不過是早知道晚知道的區別,也沒差多少。
“那你媽什麼反應?”
“反對,堅決反對,有他就沒她的那一種堅決。”
將最後的兩瓣桔子分了一瓣給波b,自己也嚥下最後一塊,馬小玲這才‘心滿意足’地感慨道:“這麼誇張啊?”
“你來了也正好,幫我出出主意,怎麼搞定我那個媽呀?”
“要是我媽,我就敢拍着胸脯說搞定,可那是你媽啊,你都搞不定,我能咋搞定?”自從見過莫夫人後,馬小玲就深知,這個媽和自己那個媽的區別可不是一點點,完全不能一概而論。
“幫我想想辦法嘛,我都快愁死了。”
要是這件事解決不了,她也談不上什麼幸福不幸福了,結婚不是兩個人的是,是兩家人的事,雖然,她和肖奕現在也只剩下這一個長輩了,可是,得不到長輩祝福的婚禮,那是會遺憾一輩子的,她和肖奕這些年來,真是有太多太多的遺憾了,不想再多這一樁。
搖了搖頭,馬小玲意味深長道:“還真不是不想幫你,只是,你那個媽啊,我感覺就兩個字可以形容。”
“說。”
“自私!”
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兩個字,莫小桐立馬用x線般的眼神瞅着馬小玲,那表情,就像是她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馬小玲撇了撇嘴:“看,還沒開始呢,你就開始瞪我,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別啊!說吧說吧,我都聽着呢,沒事兒,我挺着。”
“我說真的,你媽真的很自私,雖然說人都是自私的,可是,她不顧你的感受就有點過了。就不說別人說,我媽你是知道的,只要能讓我開心,她什麼都肯做。就連跟於千帆表白也是我媽幫我做的,她這一輩子,除了想讓我幸福以外,自己從來不考慮自己的。雖然,大多時候,我是不贊成我媽這麼對自己的,可是,這也從另一方面反映了她有多愛我這個女兒不是嗎?可是你媽呢?她做得到麼?”
聽完這一段長篇大論,莫小桐也焉了,如果母親能有楊大媽的一半開明,自己也就不至於難成這樣了。
“我也是很爲難啊,勸她她也不聽,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我媽也吃過不少苦,後來,生活好一點後,她爲了配得上我爸,拼命的學習,讓自己變得像個貴婦,後來,她真的做到了,可是也沾染了那些‘貴婦’都有的惡習,現在年紀又這麼大了,怕是想改也改不掉了。”
“所以說啊,有錢的人都自私。”
馬小玲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音,聽得莫小桐一陣刺耳,但,事實擺在眼前,她想反駁也沒理。畢竟,那件事,在母親心中也許真的就是一道過不去的坎,自己的行爲,也確確實實可能會傷到她的心,她不想讓母親一回家就感覺被拋棄,也不想自己最後的一個親人,和自己鬧得不可開交。
只是,該怎麼才能平衡呢?捉急啊!
“可是,現在不管我媽是不是自私好了,可是我該怎麼辦?”
搖了搖頭,馬小玲同情地拍了拍莫小桐的肩:“除非你媽自己想通,否則,誰也沒辦法。”
“要不要這麼篤定呀?”
“不篤定我能當主編。”
“我還是總監呢,你主編拽什麼拽?”
“你拽你別問我呀,總監大人你自個兒想辦法呀,求我幹嘛呀?”
重嘆一口氣,莫小桐又焉了:“唉,着急啊!”
看她那模樣,馬小玲也不好受,又放軟了口氣問:“要不,讓千帆幫你勸勸你媽?”
“算了,別煩他了,再說了,他這還搖擺不定呢,萬一給我媽一同化,一起來反對,我就有得受了。”
一經點揚,馬小玲也深以爲然,點頭如搗蒜:“也對啊,萬一他聽你媽一勸,反倒要跟我悔婚,那我豈不是虧大發了?這買賣不划算啊,不幹不幹。”
“什麼悔婚?千帆哥跟你求婚了?”
“嘿嘿!是啊!昨晚上你們一走,他就跟我求了。”一說到這裡,馬小玲瞬間又心花怒放,等了這麼多年啊,終於啊終於,她容易麼她?
看到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哥哥終於要修成正果,莫小桐也樂了:“你怎麼不早說啊?”
“你這事那事的,輪得到我開口麼?”
被她這麼一說,莫小桐尷尬地傻笑着,也不好意思起來:“算了,不高興的事情全都放一邊,做爲閨蜜,今天我是要幫你好好慶祝一下的。”
“行了,你自己都一個頭兩個大,還幫我慶祝什麼呀,你好好和肖奕過日子,就是給我最好的祝福了。”
一聽這話,莫小桐倒感覺到稀奇了:“看不出來呀,你這麼看好他啊?”
“噗!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呀?我那是怕你們分手了,我又擔心我男人,所以,我是誓死都要捍衛你的愛情的,因爲,你有愛情,我纔會有愛情,你沒有了,我的愛情也就危險了。”
馬小玲繃着一張臉,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惹得莫小桐忍不住就是一腳,狠狠踢到她屁股上:“去去去,說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可是,有人是啊!”
要真不相信莫小桐的爲人,她也就不會這麼直接地跟她說這些了,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最關鍵的人物從來不是莫小桐,只是,她那個不爭氣的好男人於千帆。她是太害怕失去他了啊,所以纔會動不動就患得患失。
“別對千帆哥這麼沒信心嘛,他其實是真的喜歡你的,要不然,能跟你求婚麼?只是啊!他木訥了太多年,對喜歡和愛已經分不太清楚了,所以,不知不覺喜歡上你了卻還沒發現。”
莫小桐的這番話,直說到了馬小玲的心裡頭。她是個很現實的人,如果於千帆真的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她也是不會委屈自己跟着他的。只是,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提醒着他,可他就一直在回望,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裡,走不出來。
漸漸的,她也累了,也就不願意再提醒,只盼着他有一天自己能想通,只是,至少到目前來看,他還在糊塗着,就算是求婚,怕也只是因爲對自己的那一分愧疚了。
想到這裡,馬小玲也鬱悶了,只感慨道:“我們都是傻女人吶!太傻了都。”
“別胡思亂想了,這可不像你,都要結婚的人了。”
“嗯,不說這個了,哎!要不你帶上這小子陪我選婚紗去吧。”
一聽這個,莫小桐眼前一亮:“好哇!去哪兒看?”
婚紗是每個女人心中的一個夢,十一年前,她已馬虎了第一次,這一次,她再也不想馬虎了。藉着幫馬小玲選婚紗,自己也該好好爲自己挑一件了。
“胭脂路怎麼樣?”
“成,等我給孩子換身衣服。”
說完,莫小桐抱起孩子就朝房間走,馬小玲想了想,也很快爬了起來,追着她說道:“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