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宮中,安靜得就連外面雪花落地的聲音,都似乎聽得到。
軟榻上,獨孤翊宸頭枕在雙手上,安靜的看着這守候在外面的這幾個殺手,此刻的心情,卻是帶着漣漪波動的。
“雲霓,到底你還是放不下我。”他在心中暗道,此刻,清池宮裡燈火熠熠,照得他的臉龐棱角分明。
天牢的這一場大火,楚雲霓到底還是沒有作冷眼旁觀的,最終還是伸出了援手出來,只是,這外面遠處滅火的聲音,鬧得可謂是沸沸揚揚,就連這麼偏僻的清池宮,也依稀能夠聽到那慌亂。
忽然,外面有聲響細細軟軟的說了起來,等到獨孤翊宸想要靜心下來去聽的時候,卻只聽得那些殺手翻身上了屋頂的聲音。
獨孤翊宸但只覺得奇怪,正好起身的時候,楚雲霓的步伐正好踏進了清池宮中。
他的心忽然一緊,卻見到了楚雲霓手臂上的傷口,整個人忽然從錦榻上站了起來,“你的手臂……”
那是剛纔被龍飛所傷的,楚雲霓但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後冷冷的在旁邊坐了下來,兀自捲起袖口,清理着傷口。
“我幫你看看。”獨孤翊宸走了過去,擔憂的說道。
正當要伸出手去幫楚雲霓視察傷口的時候,誰知道楚雲霓卻是刻意的一偏,躲開了獨孤翊宸的關懷,“我自己會包紮。”
獨孤翊宸沉寂了一下,這個女子雖說是派人在天牢救下了自己,可是,或許她還是恨着自己的。
“對了,外面的大火是怎麼回事?”楚雲霓在回來的時候,看到後宮中,從天牢的那場大火開始,火勢就一路蔓延了下去。
“既然這場火要燒,就燒大點,反正這靖宮,也安靜不了多久。”獨孤翊宸無所謂的說着,他也沒有否認,反而大方的承認下來。
“看樣子,就算是我不派人去救,你也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楚雲霓聞言之後,淡淡的說道,神情依舊是凝重的。
獨孤翊宸沒想到楚雲霓依舊是如此的冰冷。
正想繼續上前去的時候,楚雲霓卻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你也回去吧!這裡是清池宮,不是你該久留的地方。”
靖帝想殺他,楚雲霓也無法真的剋制住自己袖手旁觀。
可是,現在想想,獨孤翊宸又怎麼可能真的束手待斃,任由靖帝拿捏生死。
“我想看看你。”獨孤翊宸不但沒有像楚雲霓說的那樣出清池宮,反而是站到了楚雲霓的身邊,心中的波動在見到楚雲霓的時候,漣漪不斷。
他說罷,作勢要將手朝着楚雲霓攬過去,想再次將這個女子偎依在自己的懷中。
可是,就在他的手朝着楚雲霓伸過去的時候,楚雲霓卻是驀然站了起來,看這樣子,像是刻意要躲開獨孤翊宸似得。
她站起身來,朝着內殿中的方向走了過去,點起微微的燭火,獨留下獨孤翊宸尷尬的站在當處,眼光望向內殿中去。
內殿中,楚雲霓但將自己身上的衣裳給輕卸下來,脫下衣裳的身影被燭火拖長了過來,落入了獨孤翊宸的眼中,旖旎絢爛之中,獨讓心中的漣漪更加的晃盪了起來。
內殿中,楚雲霓從藥香之中拿出了金瘡藥,一點一點的倒在自己手臂的傷口上,卻是依舊聲音平緩的道:“我就要離開了,或許,這輩子我和你都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你好自爲之。”
“你還恨我嗎?”不知道什麼時候,獨孤翊宸卻是踏進了內殿中,來到了楚雲霓的身邊,想要拿過她手上的金瘡藥。
可是,楚雲霓卻是緊緊的握住,似乎不想放手。
獨孤翊宸這一次卻沒有讓她再刻意避開自己,強硬的將她手上那瓶金瘡藥給拿了過去,一點一點的傾灑在她的手臂上。
楚雲霓僵凝在當處,神情越發的冰冷。
“雲霓,隨我回青冥吧?”他說着,將手上的小瓷瓶給放回到桌子上,隨後,卻是將手觸碰在她的肩膀上。
卸下外衣的她,只剩下一件肚兜包裹着,妙曼的身軀映在燭火中,有着格外誘人的靜逸。
“雲昭也在青冥,我保證,我會照顧好你們姐弟兩,以往的事,既往不咎了,好嗎?”他說着,將脣給輕輕的印在了她肩膀上的痕跡上。
那國破家亡的印記,此刻在她白皙的背上,盡是突兀。
“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楚雲霓冷冷的問道,她自己無聲的苦笑,“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藉口來恨你,可是,偏偏一見到你,心就會痛,所有的事情,就都會再次浮現上來,你教教我,該怎麼辦??”
她轉過身來,正視着獨孤翊宸,她帶着莫名的苦澀,笑着道:“說到底,我們太像,我堅持着我的立場,而你,堅持着你的仇恨,我們在一起,註定只能是相互的傷害。”
“說到底,我們都不夠信任對方。”楚雲霓確切的說道。
而後,楚雲霓則是伸出手將剛纔卸下的那件衣裳給拿了起來,可是,就在她將衣裳拿起來的時候,獨孤翊宸卻是忽然拽過她的手腕。
將楚雲霓豁然拽了過來,跌進自己的懷中,“雲霓,不會的,哪怕傾盡天下,我也想將你留在我的身邊,無論是愛是恨……”
楚雲霓想要掙脫開他的鉗制,可是,獨孤翊宸卻是驀然的將楚雲霓攔腰給抱起來,轉身便是朝着屏風後面的牀榻上走去。
將楚雲霓放置在牀榻上,不容得楚雲霓做下一步的反應,他頓時將身欺壓了上去,但只用脣印住了她的,脣舌勾勒,交纏着此刻楚雲霓的抗拒。
另外一隻手,卻也在這個時候,鑽進了她的肚兜之內,這熟悉的溫柔,致使得他瘋狂,也致使得他失去理智。
逐漸的,這瘋狂和火熱,逐漸的變成了僵凝的感覺,獨孤翊宸此刻趴伏在她的身軀上,在副身軀的柔軟,喘息着,卻是依舊帶着冰冷和無情。
甚至此刻,就連抗拒都沒有了。
和之前那般溫柔纏|綿再沒有任何的聯繫,更彷彿,她不再是之前的楚雲霓似得,盡是一片陌生的氣息。
“你變了……”獨孤翊宸豁然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冷冷的看着此刻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就連這溝壑的相同,都是這樣的陌生。
“從火燒懸恩殿的那晚開始,不止我變了,連你也變了,你這麼多年都無法放下的仇恨,何況我已經國破家亡,再沒有親人了?”楚雲霓無奈的笑着。
“我恨不了你,可是,我也再無力去愛你……”楚雲霓說着,但只覺得這個欺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忽然起身,驟然的空洞,頓時侵蝕着自己。
獨孤翊宸站在牀沿的邊上,看着楚雲霓許久許久。
“我忽然有種感覺,我們又回到了剛開始見面的時候。”獨孤翊宸淡淡的說道,卻是帶着許多的無奈,“你更加的拒人千里了。”
一身的妙曼,在他的注視下,沒有過多的扭捏。
然而,獨孤翊宸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則是將楚雲霓剛纔卸下的外衣給拿了起來,輕緩緩的披覆在楚雲霓的身軀上,帶着憐惜。
他繼而俯身在楚雲霓的脣邊,緩緩的……一吻,流連了許久,許久。即便,有再多的不捨,他終究還是放開,最後是一步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獨留下楚雲霓一個人在這清池宮中,平躺在這牀榻上,心中翻江倒海。
但見有淚,從她的眼角邊邊上滑落了下來,心中是分不清的酸甜苦辣,但只有這麼一個殘留着他味道的吻。
外面風雪夜,獨孤翊宸隻身映在雪地上,一步步的踏着冰雪朝着前方走去,但見前方,有身影晃動,看這樣子,卻也像是朝着楚雲霓的方向過來的。
一行身影,帶着利落,仔細一看,卻是以殷翔爲首,夜行在這雪夜之中。
遠遠的,殷翔家見到獨孤翊宸的時候,忽然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殿下……”他朝着獨孤翊宸狂奔了過來,“天牢大火,嚇壞老臣了,讓人在宮裡找殿下的蹤跡……”
“知道誰放的這把火嗎?”獨孤翊宸心中的冰冷依舊,在見到殷翔的時候,也都還是如此。
殷翔沉吟了一瞬,猶豫着,之後才道:“太子妃剛從驛宮回來,龍飛那邊下的手……”
獨孤翊宸聞言,臉色則是更加的難看了,“埋伏下殺手,絕對不能讓龍飛順利借兵回胥國,必要的時刻,取他首級來見。”
殷翔聞言,應了聲“是”,隨後便命身後的人去部署,龍飛即將離開,他們也沒有多少的時間了。
“殿下,您也趁着這一次的動亂,一起回青冥吧?”殷翔問,“胥國如果借到兵了,青冥那邊,皇叔獨自一人也不好對付。”
“靖宮的事,我還沒解決完。”獨孤翊宸冷冽的說道。“辦完了,自然會回去了。”
聲音冰冷,不容人置喙。
殷翔拗不過獨孤翊宸,只好沉默着,卻沒想到,獨孤翊宸問了一句讓殷翔沒有想到的問題,“老師,這麼多年來,您跟隨我顛沛流連,還保守寒毒之苦,如果,讓您就此告老還鄉……”
“殿下……”殷翔忽然打斷了獨孤翊宸的話,“老臣可是當年皇后唯一留在您身邊的人了,您怎麼能想遣走老臣呢?”
這句話,帶着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