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書庫是座兩層高的木樓,雖聞名遐邇,卻建造得並不浮華。碩大的樟木搭建的柱子,雖沒有雕龍畫鳳,卻也古色古香。木樓四周被高大的樹木環繞,顯得寧靜而雅緻。
看守琉璃書庫的老翁坐在書庫門口,無聊而悠閒的打着瞌睡。蟬兒在樹上嘶嘶的鳴叫着。夏日的午後一向這樣愜意。
忽然,不遠處漸漸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老翁打了一個哈欠,揉揉眼睛,循着腳步聲望去。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穿着月白色的長袍,正向這邊走來。這身長袍本是琉璃書院弟子們統一的服飾,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纖細綽約,身姿曼妙。烏黑的長髮整齊的梳成一個書生的髮髻,臉上五官精緻,柳眉不點而黛,櫻脣不畫而朱。讓人一看就覺得清秀脫俗,宛若來到人間的仙子。
轉眼間,少女已經款款走至身前。脣邊盈盈一笑,略施一禮,拿出一塊紅色的木製小牌,道:“老伯,我是奉師傅之命來琉璃書庫的。這是腰牌!”
老人接過腰牌,看了一眼,問道:“怎麼是你?原先的那小子呢?”
少女輕輕的笑着回答:“他最近吃壞東西,拉肚子了!”
隱在深處的某人一聽,滿臉的不高興。什麼拉肚子?小爺我好得很!
老人點了點頭,將腰牌收下。“進去吧!先說規矩:只能看,不能拿。若是發現私自帶出琉璃書庫的收藏之書,罰你蹲大獄都是輕的!還有,不能摘錄書上所說內容。查出來,一律沒收!”
“弟子明白。”沐春陽邁起步子,就往書庫走去。
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整整齊齊按序擺放的書架。裡面分門別類的放着各類書籍。有遠古時候的竹簡,有深宮內院機密保存的絹帛,也有古色古香的書卷。
琉璃書庫沐春陽並不是第一次來,記得上一次來這裡還是成爲聖女之後,奉琉璃皇之命,查找醫治東信護國大將軍頭痛之症的藥方。一恍已經過去一世了,今天又重來故地,卻是爲了魅尋找資料。
沐春陽飛快的找到關於雲巫國的書冊。這個空靈大陸神秘而古老的國度,有着靈異而奇特的民族,有着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或許是太過神秘了吧,關於這個國家的書籍好像特別少,沐春陽找來找去才找到三本。上面介紹了關於雲巫國的一些傳說,歷史故事,還有云巫族人的一些奇聞軼事。
一本書上說,雲巫國是由天上仙女建造的。上古時期,空靈大陸只有一個國家,那便是東信國。美麗的仙女從天上飛來,遇上了能歌善舞、放養牛羊的牧民,便幫他們建造了金牧國,並賜他們黃金;遇上了勤勞善良,不喜爭鬥的農夫,便賜給他們吃不完的食物,還幫他們建立了犀草國;當仙女遇到了給人治病的大夫,就讓他們用自己的醫術創造了琉璃國;最後仙女飛累了,就用泥土捏了一個和自己相像的小人兒,並把自己的所有能力都傳給了這個小泥人。小泥人最後創建了雲巫國,他便是仙女最後的傳人。仙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後變成了天上的一片雲,永遠的守護着自己的後人。
另一本書上說的是有關五十年前的
五國之亂的事情。據說當年雲巫族有人占卜得知:雲巫國將有叛徒掀起軒然大波,雲巫國將會被毀滅,五國因此而戰禍連連,最後將一切顛覆。雲巫族人因此而恐慌,一起將這個叛徒殺死。書上沒有說這個叛徒是誰,也沒有說最後的結果怎樣。
這些書也不知道對魅有沒有用處,沐春陽從懷中掏出一卷絹帛,就打算把書上的字謄抄上去。
忽然,窗戶被推開,一陣風過後,獨孤雲就如鬼魅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沐春陽嚇了一跳,愣了片刻,輕輕怒罵道:“好好的不想做人,偏要扮鬼!你是怎麼進來的,沒有腰牌,竟然也能進來?”
獨孤雲沮喪道:“我好端端幫你,你卻咒我吃壞肚子拉稀!有這麼報答恩人的嗎?”
沐春陽細聲笑道:“老伯關心你,我隨口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若說要我報恩,大不了以後我來替你打掃這琉璃書庫。對了,你今天不是要掃蹴鞠場嗎?”
獨孤雲此時換了幅神情,輕鬆笑道:“我叫四海去替我掃了!”
沐春陽遙想起那個圓滾滾的暗衛四海,忽然覺得一陣揪心。攤上這樣一個主子,每天跟蹤、打架、鬥毆,還要外帶掃大街,當這樣一個暗衛,可真不容易呀!(四海拿着笤帚,眼淚嘩嘩:小姐,你好懂我呀)
“你在做什麼?難不成想把這書上的東西全抄下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那門口的老頭眼尖着呢,上回我想順手捎上本《琉璃春宮圖》,都被那老傢伙發現了!死活不讓我拿走!”
琉璃春宮圖?爲什麼這傢伙說這些淫詞豔語就像是唱自家小曲那麼隨意自然呢?
沐春陽一蹙眉,臉一沉。“別當我是你!本姑娘自有辦法!”
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支特製的筆,在絹帛上謄抄起來。這支筆是沐春陽用修原草的汁液和上石灰製成。從表面上看,用這種筆寫出來的字與絹帛一樣的顏色,幾乎看不出來。但是如果將絹帛上放在火上烤上一烤,就會將用修原草的汁液寫出來的字顯示出來,非常神奇。
獨孤雲看得傻了眼,暗自可惜自己不擅丹青。要不然上回直接將那本《琉璃春宮圖》和那本《東信百美圖》一起用這種筆臨摹下來,豈不是能拿到家中慢慢欣賞?
正當沐春陽抄得起勁之時,屋外響起了“篤篤篤……”地一陣奇怪的腳步聲,門口看守琉璃書庫的老伯走了進來。
沐春陽趕緊將絹帛與筆收起來,又端起一本書佯裝看着,獨孤雲也縱身跳出窗外。
“咳咳咳……人老了,不中用了!”老人好一會兒才走進來,一邊走一邊還虛弱的柱着柺棍,似是很吃力一般。
沐春陽這才注意到這個老人不但一條腿有一些瘸,背也有一些駝,這幅神態好像在哪裡見過。又凝視着那一張布老年斑的滿是皺紋的臉,忽然想了起來。
原來是他!那天在野草坡祭拜的駝背老翁。
那天自己還在奇怪,爲什麼會有外人在野草坡修築墳墓,原來那人竟是琉璃書庫的看門人。難怪對野草坡如此熟悉。
“老伯,你是不是剛來琉璃書院沒多
久呀!爲什麼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沐春陽問道。
“什麼,沒見過我?老頭子我呆在這琉璃書院都快十年了,杜梓沒當院長之前,我就在這裡了!”駝背老翁大聲說。
原來他認識師傅,還在這裡呆了這麼久。怎麼自己以前從沒注意過?
老翁又問:“杜桑那老匹夫是不是還捨不得丟了朝廷裡的差事?經常要書院、宮裡兩頭跑?”
“師傅既要關心琉璃書院,又要盡一份臣子之心。確實不辭辛苦!”沐春陽答道。
“哼,他不是不辭辛苦,而是沽名釣譽!既捨不得書院裡的赫赫權位,又丟不下宮裡的富貴榮華,累死也活該!”駝背老翁怒罵道。
“老人家可與我義父有什麼過節?義父雖然在朝中任職,卻沒有受朝廷俸祿,靠的還是書院裡的微薄收入度日。有時候還要接濟家境貧寒的弟子,如何有老伯所說的那樣不堪?”沐春陽不認識這位老人,卻也受不了他這樣污衊自己的師傅。
“義父?你竟是他的女兒?”駝背老翁眼神中露流出無比驚訝的神情。
“師傅從未娶妻,我只不過是她收養的義女。我和妹妹自幼父母雙亡,是師傅憐惜我們,將我們帶到琉璃書院收養,又讓我認他爲義父。”
老翁震了一下,接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名叫沐春陽。”
駝背老翁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身體不由的抖動起來。眼睛一動不動的望着沐春陽,眼眶裡還似有淚光閃閃。一隻蒼老而虛弱的手伸向沐春陽的臉,似要扶摸她的臉一般。
沐春陽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她沒有想到老人居然會有這種反應。“老人家,你……”
“你是不是今年十二歲?你的妹妹是不是叫沐冬雪?”老人激動的問。
沐春陽愣了一下,很少有人知道妹妹的全名。身邊的人都愛叫妹妹阿雪,這位初次相識的老人是如何得知的?
駝背老翁目不轉晴的望着沐春陽,自言自語的說:“像!像!真像!這雙眼睛,這個眼神,和當年的他一模一樣!”
“老人家,你說我像誰?難道您不光認識我師傅,還認識我父母?”沐春陽失聲問道。
沐春陽從來不知道關於父母的事情,只是隱約記得他們都是大夫。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還帶着年幼的她上山採過草藥,教自己如何辨認藥草。等妹妹出生沒多久,父母就過逝了。至於他們姓什麼,叫什麼,什麼原因死的,自己全都不知道。在上一世,沐春陽還曾自卑的認爲是自己剋死了父母,纔會淪落成無依無靠的孤女。
今生今世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知道自己父母事情的,如何能輕易放過。
“怎麼?那杜桑老匹夫從來沒有提到過你的親生父母?”
“我問過師傅,可是師傅說不知道有時候比知道好!每個人不能因爲過去而變成現在的負累!我求過師傅告訴我真相,可是他卻三緘其口。今天遇到了你,求老伯告訴我,我的父母究竟是什麼人,他們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死的?”沐春陽緊緊握着老人的手,期待的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