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氣大好。天空澄澈,涼風習習。
沐春陽在書院裡走着,正思索着如何才能進入琉璃書庫,雖然她是琉璃弟子,但是琉璃書庫據說是學院重地,只有少部分的弟子被允許進入琉璃書庫。上一世自己是成爲琉璃聖女之後,才擁有了不需要腰牌進去的資格。現在自己要怎樣才能名正言順進去呢?若向師傅請求,不知道會不會被應允。
正想着,忽然覺着一陣風從腦袋後面刮過,頭上的髮髻鬆動了一下。一瞬間,一個人影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青白色的書院白袍,黑髮束成一束,長長的垂帶甩過肩頭,俊俏面龐瀟灑帥氣,一雙烏眸清亮有神,其中洋溢着熱情的光芒,挺直的鼻樑下,是兩片含着笑意的溫潤雙脣,紅潤得像塗了一層薄薄的胭脂。依舊是那個喜歡纏着自己的愛笑的少年。
獨孤雲晃晃手上的玉簪,又如陽光般笑得燦爛。
“還給我!”一見獨孤雲毫不客氣的將自己頭上的玉簪拿去,沐春陽帶着怒氣便要去搶。
獨孤雲輕盈轉身,輕巧讓開。“這玉簪太素,改天我送你個漂亮的!”
“不要!我就喜歡素的!”沐春陽伸手便要去搶。
可她哪裡是獨孤雲的對手。對方縱身一躍,人便輕巧的跳到院牆上了。
獨孤雲又得意洋洋的站在院牆上,故意朝沐春陽揮揮手中的玉簪,笑道:“這玉簪我收下了,就當是上回幫你摘幽冥草的謝禮!”將東西輕輕放入懷中收好。
旁邊藏在暗處的圓滾滾的人想:主子,採幽冥草的好像是我哦。
知道給這傢伙講道理是沒用的,沐春陽索性不再搭理獨孤雲。好在她今天的頭髮是事先用髮帶束起來,再插的玉簪。就算玉簪被拿走,頭髮也不會掉下來。
沐春陽扭頭就走,坐在牆頭的“樑上君子”倒着了急。
“誒,誒!春春,你去哪裡?人家是想給你換根好一點的簪子,你真喜歡這玉簪,我還給你便是!”說完,又點起腳尖,施展腿下的輕功,跳到沐春陽的面前。
“別跟着我,我要去找師傅!”沐春陽依舊往前走着。
“你找師傅做什麼?難不成還爲這麼一點小事告狀?”獨孤雲不解的問。
“要告你狀早就告了,就你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恐怕院裡的夫子早就挨個到院長大人那裡把你告了一個遍!我找師傅另有要事,我要問他要琉璃書庫的腰牌。”沐春陽語帶譏諷道。
“腰牌?你要琉璃書庫的腰牌做什麼?需要腰牌,何必找院長大人,我這裡就有呀!”獨孤雲攔下了沐春陽。
“什麼,你有?”沐春陽不太相信的停下了腳步。
聽說琉璃書庫常年放着琉璃國收集來的各種資料,分門別類。上至醫書藥典,下到歷史傳奇,志怪小說,無所不有。平常弟子不得隨意進入。就是朝中有人要來翻閱書庫中的資料,也需要院長大人首肯,有了腰牌才得以進入。而且聽說這腰牌一共才十塊,輕易不容易獲得。
“哼,別小瞧人!你看看這是什麼?”獨孤雲故意挺了挺胸,又從腰間取下一樣東西。
一塊紅杉木雕刻的腰牌,看上去很不起眼。簡潔小巧的木牌上赫然的刻着“琉璃書庫”幾
個小字。這難道便是傳說中的琉璃書庫的腰牌?這小子如何能有?
“你這腰牌是從哪裡拿來的?”沐春陽好奇問道。
“什麼叫‘從哪裡拿來的’?本公子可一向光明正大,從不屑於那些雞鳴狗盜之事!這腰牌,是院長大人親自送給我的!”
“什麼?師傅送給你的?”
這話別說沐春陽不相信,就是旁邊聽着的暗衛四海大人也不相信。光明正大?這像是主子辦事喜歡的風格嗎?
獨孤雲嘴角一勾,慢慢道出其中的原委:“前些日子,我在琉璃書庫門外蹴鞠。不小心把書庫的門踢爛了,窗戶踢飛了。院長大人要我賠償損失,還責罰我每天打掃和整理書庫。他嫌我天天來來去去太麻煩,索性拿了一塊腰牌給我,叫我打掃一年!”
獨孤雲輕描淡寫的說着,像是做了一件多麼正常而又普通的事情。手中隨意的擺弄着腰牌,似是還有幾分得意的神情。
沐春陽則訝異非常。想不到傳說中的非常難取的書庫腰牌竟然被院長大人這樣……送!給!他!獨孤大人可真是……非!比!常!人!呀。連對事物的看法都這樣異於常人,果真世上少有!沐春陽除了咂舌之餘,又一次對獨孤雲的臉皮厚度膜拜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腰牌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獨孤雲又是那樣一幅不懷好意壞壞的笑着的神情。“今天下午有一場蹴鞠賽,你來觀戰如何?”
沐春陽本來對蹴鞠不感興趣,可是想一想他掛在腰間的書庫腰牌,便點頭答應了。
下午,晴空萬里,嬌陽似火。琉璃書院蹴鞠場上聚滿了琉璃弟子。
隊伍就兩支:一支是正規考入的琉璃弟子,將來或許在朝中任職,或許在各地行醫的天之嬌子。另一支是和獨孤雲一樣的自薦生,被認爲朽木難雕的紈絝子弟。
沐春陽和獨孤雲一起走入蹴鞠場。一見獨孤雲來了,那羣紈絝子弟就統統聚了過來。無論比獨孤雲年長的,還是比他年少的,都一齊尊稱他爲“大哥”。
“大哥?”沐春陽微微蹙眉。
獨孤雲來到琉璃書院這幾月,雖對醫術、藥草、琴棋書畫等一竊不通,卻對一些琉璃書院不太重視的科目感興趣。像騎馬、射箭、蹴鞠都無不精通,連教課程的夫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一來二去,獨孤雲便成了這幫紈絝子弟的的頭目。剛開始還有幾個不知死活的想找他麻煩,被他三拳兩腳教訓了一通。自此,獨孤雲當之無愧的成爲了書院的“混世魔王”。
這場蹴鞠賽就是獨孤雲挑頭舉辦的,坐在場上觀賽的不僅有琉璃書院的弟子,還有琉璃書院的夫子。杜梓也正坐在其中。
一見獨孤雲走過來,這羣十七八歲的少年個個都生龍活虎、神氣活現,恨不得把平日裡總是自以爲是的琉璃才子統統教訓一頓。
“大哥,我把我孃的這個也拿來了!”一個十三、四歲長得像瘦猴一般的少年抖了抖手中一塊寬大的布衩,“等他們到時候輸了,就叫他們穿着這個滿書院跑。叫他們平日裡還敢再瞧不起咱們!”
“行!就讓他們穿上!”獨孤雲顯得意氣風發。
沐春陽定晴一看,那少年手中抖着的不是別的東西,是……竟是一個女
人穿的布衩。
沐春陽兩臉羞得通紅,原來這羣人竟都是獨孤雲的同類。不太自在的她趕緊在場外找了個不太起眼的地方坐下來。
比賽正式開始,獨孤雲帶頭衝在最前面。那圓通通的小球像是粘在了獨孤雲的腳上一般,無論別人怎麼搶,球始終在他的腳上停留。就一會兒的功夫,獨孤雲已經連踢進去好幾個球。
下半場比賽,對方的蹴鞠隊換了好幾個個頭高大的隊員。高人一頭的個頭,膀大腰圓的身材,氣勢洶洶的模樣,看上去很有震懾力。可是獨孤雲卻不畏懼,藉助自己精幹的身形,施展腳下的輕功,不斷的和隊友們創造機會,衝破對方的防線,將腳下的圓球一次又一次送進對方的球門。
大半天打下來,比分是9比21。平常總覺得矮人一頭的紈絝子弟組成的蹴鞠隊忽然覺得自己身形高大了許多,腰不再彎了,背也挺直了,連嗓門都大了好多。誰說咱朽木不可雕也,朽木的腳法有這麼好嗎?球能踢得這麼準嗎?
而那些平時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琉璃才子之隊倒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其中幾個人互相使了使眼色,故意低頭在鞋子裡鬆動了幾下。
當比賽就快結束之前,幾個對方隊伍的隊員竟然都一齊來搶獨孤雲腳下的球。只是這一回他們眼神中明顯帶着幾分惡意,紛紛都將腳往獨孤雲的身上踢。
獨孤雲眼尖,看出對方的鞋子裡有些異樣,飛快的夾起球來凌空一躍,繞過他們的攻擊,再在空中飛起狠狠的一腳,直奔對方的球門。球在空中飛馳了一會兒,瞬間直逼對方的球門。
而同時,那幾個在鞋子裡暗暗放入鐵皮的隊員來不及收起腳,竟然踢在了自己人的腳上。紛紛抱起自己被鐵皮傷着了的腳,齜牙咧嘴的叫起來。
獨孤雲扭頭一看,輕鬆的笑了。
當比賽結束之時,獨孤雲的隊伍以大比分贏了那些平時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琉璃才子們。
那些琉璃書院的紈絝子弟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對方穿上女人的褲衩遊書院了。
獨孤雲在贏得了比賽之後,目光在蹴鞠場上游移,到處尋找沐春陽的蹤跡。
你未來相公如此風光,你怎麼沒有投來愛慕的眼神呢?你未來相公如此神氣,你怎麼還不對本公子笑一笑呢?……
等獨孤雲在蹴鞠場上終於搜索到沐春陽的位置,不由的大失所望。那樣的角度,怎麼看得到本公子威武的神情呢。你還沒有欣賞到我瀟灑自如的身姿呢。
見比賽結束,沐春陽慢慢往這邊走來。
獨孤雲一瞅。好機會,讓你見見本公子精湛的球技!獨孤雲擡腿一彎,踢上了圓球便飛起一腳,打算在心愛之人面前眩一下。
獨孤雲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那顆圓球向沐春陽的身前飛過,準備迎接她那驚豔的目光。球飛起來了……在半空中飛過……飛着……期待着……
“通……”,球終於在沐春陽同學驚豔的眼神前飛過了,悲劇的是迎來的並不是心上人的讚歎聲。
“獨孤雲,你個龜兒子,竟然把球踢中老夫!罰你清掃蹴鞠場一個月!”一向儒雅的李儒夫子揉着被球砸出的黑眼圈,似是傷得不輕,連很少出口的家鄉話都罵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