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吃冷的倒吸了口氣,“我說什麼,你就信。”
鍾凌風道:“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東方珞盯着他,撇嘴,再撇嘴,然後就一下子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鍾凌風手裡還拿着冰塊,趕緊扔到一邊,將小人兒抱到腿上,輕拍着她的背。
隨着馬車的前行,哭聲越來越小,東方珞從他懷中擡頭,“你怎麼也不安慰我?攖”
鍾凌風嘆氣,“我剛想說,你再哭下去,就要把狼招來了。”
東方珞吸吸鼻子,“狼纔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償”
鍾凌風摸摸她的頭,“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好!”東方珞咬脣,“那幫人不值得我爲他們傷神。從今後,我要爲在乎我疼愛我的人好好活着!”
鍾凌風道:“野貓兒!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都做的很好!”
東方珞拉過他的衣袖擦眼淚和鼻涕,“縱使這樣子,你還覺得好嗎?”
鍾凌風扯動嘴角,“是爲夫做的不夠好!爲夫該主動給你擦的。”
東方珞破涕爲笑。
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用臉感受到他脖子上動脈的跳動,心就異常的平靜了下來。
擁有了這個男人,她就已經擁有了最大的幸福。
又怎能讓曾經的過往,影響她美好的心情呢?
鍾凌風就乾脆攬了她,重新拿起冰塊,放到了她的腳上。
回到翼王府,鍾凌風將東方珞抱回了明珠小閣。
東方珞忍不住的打趣道:“醫學上說,用進廢退。你這樣子不讓我走路,小心我的腳退化了啊!”
鍾凌風道:“那你就好好吃飯,把自己吃成個小胖子,讓我抱不動。”
東方珞就伸手掐他,“餿主意!”
兩人躺在榻上,東方珞看着有些發亮的窗戶,以爲自己會睜眼到天明。
畢竟,對於東方侯府曾經的舊事,消化起來,那是需要很大的腦力和時間的。
卻沒想到,一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卻已經是正午了。
東方珞一下子從榻上坐了起來,待看到鍾凌風還躺在身邊的時候,便又倒了回去。
“你怎麼這麼懶!不需要做事的嗎?不需要掙銀子養媳婦的嗎?”
“小沒良心的!”鍾凌風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低頭便吻住了那張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嘴。
她睡着後,手還抓着他的中衣,讓他如何敢動?
至今沒起榻,還不是爲了讓她多睡會兒?
本想着淺嘗輒止,他的小丫頭卻圈住他的脖子熱情的迴應。
在面對她時,他的意志力本就不堅定。
於是,壓抑的火,便被成功勾了起來。
正喘息如牛,偏外間傳來了丫鬟壓低的聲音,“牡丹姐姐來了!”
“王妃讓我來看看,郡主醒了沒!”
“還沒呢!姐姐都來了三趟了,等郡主醒了,一準兒派人送信過去。”
榻上的倆人便停止裡動作,無聲的對視。
東方珞用眼神詢問:夫君,還要繼續嗎?
鍾凌風明顯的不落火,卻又不得不偃旗息鼓,這畢竟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啊!不能太出格。回了東方珞一個眼神:等着,晚上的!
東方珞就憋不住的低笑。
鍾凌風就只剩下無奈的苦笑了,轉移注意力道:“可曾做惡夢?”
東方珞的笑就倏然而止,“我以爲我會夢見東方珀,可是他卻一直都沒來。”
鍾凌風擡手撫摸她的臉,“或許以後,他再也不會來了。”
東方珞嘆氣,“他死的真的好冤枉!”
鍾凌風道:“世家大族裡,像他這種冤死的孩子,不計其數。我不也差點兒成爲其中的一個嗎?”
東方珞伸出胳膊抱了抱他。
如果不是凌波想計謀把他偷了出去,或許他真的也跟東方珀一樣,被人算計了命去呢!
“好了!咱都不要再去想了!忠王爺同意分家了嗎?”
鍾凌風道:“差不多了吧!真的能放下?”
東方珞深吸一口氣,“非要弄清當年之事,不過是爲了給東方珀一個交代。其實,很多時候,知道了真相,心情反而更沉重。但是,在沉重的同時,我卻又是安慰的。畢竟,曾經有那麼一個很疼愛我的哥哥!”
鍾凌風捏捏她的腮,“你能這樣子想,我就放心了。”
能夠從不好的事情中,看到積極向上的好的一面,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但是他的小妻子,卻有着別人無法比擬的心境。
兩人這才喊了丫鬟進來伺候梳洗。
東方珞下榻,鍾凌風先看她的腳,蹙眉道:“能走嗎?”
東方珞在他面前走了兩步,道:“本就沒什麼事!是你太大驚小怪了。”
鍾凌風道:“可能冰塊真的很管用。”
東方珞就忍不住的笑。
不過是傷了軟組織,冰塊自然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雖然腳上還有些微吃疼的感覺,爲防他擔憂,也就不能表現出了。
眼看着正午了,早飯也不必吃了,兩人一起去了翼王妃的寢殿請安。
翼王妃看了看東方珞的氣色,什麼都沒說,直接吩咐擺飯,然後派人去前院喊翼王爺。
午飯後,鍾凌風便跟着翼王爺走了。
翼王妃便拉着東方珞到暖閣說話。
“能吃能睡!嗯!看起來問題不大!”
東方珞當然知道翼王妃這話指的什麼,“哥哥都告訴母妃了?”
翼王妃點點頭,“母妃也是一早才知道你們半夜裡跑出去的事情,你睡着不起來,也就只能把他叫過來問話了。你們這些孩子,這麼大個事,怎麼能瞞着母妃呢?”
兩人並排坐着,東方珞就搖她的胳膊,“這不也是怕母妃擔心嘛!何況,這麼不乾不淨的事,還真怕污了母妃的耳朵呢!”
翼王妃嘆氣,“家大業大是非多啊!這也就是東方侯的妾室不在這邊,否則,東方侯府怕是更熱鬧呢!”
東方珞翹了嘴角,“所以說,父王不納妾並且只要哥哥一個孩子,是多麼的明智啊!”
翼王妃忍俊不禁,“你就盡情往你父王臉上貼金吧!”
東方珞道:“不用貼,父王臉上本來就金燦燦的!”
翼王妃盯着東方路的小臉打量,“嗯!能說能笑,看來沒有鑽牛角尖。”
東方珞嘆氣,“雖然他們的行爲的確令人髮指,不過,現在報應已經來了。而我,現在卻過的這麼幸福,有父王和母妃疼着,有哥哥嫂子護着,還有鍾凌風陪着。我還有什麼好消沉的呢?”
“好孩子!”翼王妃就動情的把東方珞拉進懷裡。
須臾,東方珞從翼王妃懷中擡頭,道:“只是這樣的結果,應該會帶給東方侯巨大的衝擊吧!”
翼王妃頷首,“男人在外面做事,無論做的有多大,家都是他的精神支柱。一旦這個支柱垮了,那麼他在外面的拼搏也就失去動力了。東方侯府一直都自詡人丁興旺,事實上比起其他侯府來,也的確如此。但是現在,卻在東方侯最引以爲傲的子嗣上出現了致命的問題,東方侯還能支持住纔怪呢!”
東方珞道:“也就是說,東方侯府的事情是時候該有個眉目了,對嗎?”
翼王妃點點頭,“嗯!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東方珞板着手指頭,“西門侯府倒了,東方侯府倒了,南宮侯府和北郭侯府又當如何?”
翼王妃道:“那就要看他們各自的態度了。”
東方珞蹙眉,“上次去東方侯府見祖母的時候,她說想要一串開了光的佛珠。明日,珞兒能不能去惠通寺上香?順便跟住持大師討一串佛珠來。”
翼王妃道:“也好!反正明天母妃也沒什麼事,就一起去吧!”
東方珞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就知道母妃最好了!”
翼王妃就戳她的腦門,“這小嘴怕是能刮下二兩蜜了。”
東方珞道:“這也就是在母妃面前,若是別人,女兒也是可以化身毒舌的。”
至少在面對西門氏的時候,她是做不來丁點兒的討好的。
出了翼王妃的寢殿,東方珞就派了人去給綠絲送信,說了明日去惠通寺的打算。
鍾凌風直到晚飯後纔回來。
東方珞正歪在榻上看書,見他進屋,剛想起身。
鍾凌風搖搖頭,“我自己來,就好了!”
東方珞還是從榻上起來,“我也儘儘妻子的本分!”
鍾凌風一把捉住她伸手要解釦子的手,“那娘子就伺候爲夫洗澡吧!”
東方珞俏臉一紅,忙不迭的抽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鍾凌風就大笑着去了淨房。
洗完回來的時候,東方珞已經躺下了,並且是面朝裡躺着的。
鍾凌風掀被躺了進去,伸手拽她的耳垂,“起的那麼晚,這會兒還能睡着嗎?”
東方珞拍他的手,“別鬧!能睡着!”
鍾凌風貼在她身上,“可我睡不着,怎麼辦?”
東方珞暗暗好笑,“在心裡數綿羊,數到一千隻的時候,差不多就能睡着了。”
鍾凌風就真的開始數,“一隻羊,兩隻羊------”
雖然是小聲的數,但熱氣還是噴灑在了脖頸上,東方珞就癢的難受。所以,沒數到二十隻,她就受不了的轉身了。嬌嗔道:“你要不要這麼壞?”
鍾凌風的手就熟門熟路的探到了她的小衣裡,“這也算壞,那也是隻對你一個人的壞!”
東方珞摁住他的手,“跟你說件正事!”
“對我來說,這纔是正事!”張口就含住了她的小耳朵。
面對着這樣的攻勢,她小手的阻撓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鍾凌風,我明天要去惠通寺。”
“嗯!”鍾凌風毫無異議的應了一下。
東方珞在心裡嘆氣,這個男人的腦子現在是空的,因爲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另一個器官上。
鍾凌風的脣下移,用力吸了一口,“你發覺了嗎?它們好像被我吃大了呢!”
東方珞的臉上的溫度就噌的超過了四十度。
好吧!不管是因爲身體的發育,還是被他吃的,她承認,那兩隻小白兔的確是長大了一些。
上方的牀帳開始了晃動,然後越來越劇烈,東方珞的思維便再也無法正常運轉。
叫了水,重新洗了澡,回到榻上,東方珞便窩在鍾凌風的懷裡,一動也懶得動了。
“鍾凌風,你有沒有發覺,明珠小閣的榻其實比松竹堂的要窄一些。”
鍾凌風撫摸着她的背,“窄了好!你睡着了,就不會到處跑了。”
東方珞張開小嘴,露出尖牙,咬在了他的腮上。
鍾凌風低低的笑,“怎麼?想念松竹堂了?”
東方珞收起牙齒,“不是!只是,咱這樣長時間在翼王府住着,真的好嗎?”
她畢竟是出嫁女啊!
鍾凌風挑眉,“有人對你說什麼了?”
東方珞搖搖頭,“沒有啦!我就是怕有人會說翼王府的閒話。出嫁女常住孃家,放眼大衍朝,應該沒有幾個吧?”
古代不同於現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作爲出嫁女,是很少回孃家常住的。
別說婆家不允許,就是孃家也不願意留出嫁女過夜的。
她現在在翼王府常住,真的不會有對翼王府不利的言論蹦出嗎?
比方說,教女不嚴之類的?
鍾凌風捏捏她的腮,“翼王府的閒話,放眼大衍朝,也是沒有幾個人敢說的。”
東方珞嘻嘻笑,“沒有就好!我也就是隨便問問。”
鍾凌風擁了擁她,“沒事別瞎想!佛珠的事情,我沒顧上。你明日自己去問主持討要吧!”
東方珞道:“嗯!我就跟他說,是你讓我跟他要的!”
她相信,鍾凌風的面子在主持那裡應該大得很。
鍾凌風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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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珞突然想到了什麼,“策叔可還在寺裡?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鍾凌風道:“不用了!他已經被轉移到別的地方了。”
“哦!”東方珞咬脣,“我以後還能見到他嗎?”
鍾凌風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能!肯定能!明天既然要去惠通寺,就早點兒睡吧!”
去惠通寺的馬車,是由夏祥護送的。
鍾凌風吃過早飯後,囑咐了兩句,就走了,說是要進宮去。
他沒有官職,自然是不用上朝資格的。
卻在退朝後進宮,會有什麼事呢?
莫非又是跟凌貴妃討要住宅?
東方珞晃了一下神,看到翼王妃正在看她,便趕緊打起精神。
娘倆一路閒話,倒也快的很。
冬日的惠通寺,香火明顯的淡了不少。
東方珞跟翼王妃上完香,真的跑去跟主持大師討要了一串佛珠。
上好的紫檀木珠子,有玉米粒那麼大,一共一百零八顆。
主持還親自送她們到了客房歇息。
主持剛走,門上就傳來了敲門聲。
白鷺去應門,回來稟告道:“王妃,郡主,是北郭侯夫人求見!”
翼王妃和東方珞對看一眼,“珞兒,你覺得呢?”
東方珞抿一下脣,“母妃,北郭侯夫人對珞兒不薄。”
別說從最初就對她維護有加,就是她出嫁時的添妝,也是很豐厚的。
東方珞是真的想幫北郭侯府一把,畢竟,她從惠濟庵回京後,真正對她好的人還真就不多。
翼王妃就對姚嬤嬤道:“你去請進來吧!”
讓身邊得力的嬤嬤去請,也算是給足了北郭侯夫人面子。
東方珞起身,靜候着北郭侯夫人邁步進來,不禁唬了一跳。
北郭侯夫人竟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北郭侯夫人進來後,先跟翼王妃行禮,又跟東方珞分別見了禮,便各自落座。
翼王妃笑道:“能在這裡碰上,跟侯夫人還真是有緣啊!”
北郭侯夫人看了東方珞一眼,笑道:“佛度有緣人啊!跟郡主也是許久沒見了,總想着去忠王府一趟,又怕那邊不方便。”
東方珞道:“原該嘉珞去拜訪侯夫人的!侯夫人這是怎麼了?這纔多久沒見,頭髮竟是全白了呢!”
北郭侯夫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老身今日來惠通寺,本就是請求菩薩顯靈的。正好碰到了王妃和郡主,所以,老身此來,也算是受菩薩指點的了。明人不說暗話,既然碰上了,還望王妃和郡主指點迷津啊!”
翼王妃道:“四大侯府,若說入得了本妃眼的,也就是侯夫人了。不爲別的,就爲侯夫人對待小女從來都是真心一片。侯夫人有話就請直說吧!”
東方珞道:“母妃所言極是!事到如今,侯夫人就請暢所欲言吧!”
北郭侯夫人道:“四大侯府百年基業延續到現在,卻已是朝不保夕,不知道王妃對此事,可有什麼看法?”
翼王妃道:“按理說,朝堂之事,不是你我婦道人家該攙和的。但既然咱們的當家人都身在廟堂之上,耳濡目染,咱也就不可能完全的置身事外。實不瞞侯夫人,四大侯府發展到現在,的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北郭侯夫人面色一暗,“王妃的意思,上位者對於四大侯府是非動不可了?”
翼王妃不置可否,“西門侯府本來就名存實亡,這一次,怕是連存在都不可能了。西門塱勾結外族陷害忠良的事情,已經是鐵證如山了。至於東方侯府,不管死士是不是他們養的,謀殺嘉珞也已是鐵證如山。而且,也有證據表明,避暑山莊刺殺皇上的死士,跟東方侯府也脫不了干係。”
北郭侯夫人看向東方珞,道:“東方侯府的這一劫,是真的過不去了,是嗎?”
東方珞道:“這一點兒,嘉珞可以給侯夫人準確的答案。東方侯府這一次,絕對是在劫難逃。”
她當然明白北郭侯夫人那一眼的意思,自然跟大多數人一樣,也是在詢問她會不會出手的問題。
世人存了這樣的心思,恐怕還是因爲她手裡有免死金牌的緣故吧!
她給出肯定的答覆,就是爲了讓北郭侯夫人斷了最後的念想。
她當然知道,東方侯府是四大侯府的主心骨的事。
西門侯府倒了,其實不關痛癢。
真正引起心慌的,恐怕還得是東方侯府的倒臺啊!
北郭侯夫人怔愣。
翼王妃清清嗓子,道:“侯夫人還是早作打算的好啊!”
北郭侯夫人回神,“老身愚鈍,王妃所說的打算,意有所指吧?”
翼王妃道:“侯夫人真的從來沒想過嗎?”
北郭侯夫人道:“自大衍朝開國以來,我北郭侯府就一直爲大衍鎮守着北疆,一百多年來,可謂是兢兢業業,從無差錯。就算上位者不想表功,但也該念着苦勞啊!”
翼王妃挑眉,“難道侯夫人不知道,所謂的功高蓋主或者尾大不掉,都是上位者所不願意看到的嗎?”
北郭侯夫人語重心長的道:“可我北郭侯府對於大衍是從來都沒有二心的啊!”
翼王妃就看向東方珞。
東方珞接過話道:“侯夫人何以這般的肯定?北郭侯在北疆做了什麼,都會事無鉅細的告訴侯夫人嗎?”
北郭侯夫人道:“跟我家侯爺生活了一輩子,他是什麼樣的人,老身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東方珞道:“北郭侯能管住自己的野心,那麼別人的野心呢?據嘉珞所知,東方侯現在雖然身陷囹圄,但皇上要想派人接管東方閣,卻又似乎沒那麼容易。對於此事,侯夫人心裡應該有數吧?”
北郭侯夫人沉吟不語。
翼王妃道:“十四年前,皇上爲何要將四大侯府的家眷調進京城,侯夫人心裡也有數吧?”
東方珞道:“發展了百年,四方侯在各自的領地,別說軍隊已經不受控制,更是擁有了自己自給自足的衣食住行。如果沒有十四年前的家眷進京所牽制,四方侯便是各自領地的土皇帝了。侯夫人以爲,這樣的臣子,皇上能不忌憚嗎?”
北郭侯夫人重重的嘆氣,“所有這些,老身和侯爺都已經想過了。可問題是,傳承了百年的家業,到了我們這一輩上,就這樣子斷了。等我們百年以後,到了地下,如何見列祖列宗啊?”
東方珞道:“侯夫人和侯爺如果繼續堅持,等着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上的時候,恐怕就更無顏見列祖列宗了。”
翼王妃道:“嘉珞所言,太過直接。但理,的確是這樣子的。”
東方珞道:“侯夫人想爲子孫留一份基業,也得看子孫想不想要這份基業,能不能守住這份子基業啊!侯夫人可能還沒聽說吧,嘉珞當年被陷害爲災星的事情,現在已經水落石出了。”
北郭侯夫人一怔,“這還真沒聽說呢!”
東方珞就望向翼王妃,“母妃,這佛門清淨之地,那種腌臢事,能說嗎?”
翼王妃道:“就算你不說,相信菩薩也已經知曉了。長話短說吧!”
東方珞便將十年前東方侯府發生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下。
北郭侯夫人聽着,下巴就直接掉了下來,愣愣的半天回不了神。
東方珞末了,道:“侯夫人覺得,有這樣的兒孫,就算擁有了百年的基業,又能怎麼樣?”
北郭侯夫人長長的出了口氣,“真是作孽啊!東方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就養出了這樣喪盡天良的敗家子呢?”
東方珞道:“若是東方侯府現在不出事,將來也可以想象,三房和四房的野心不會停止,緊接着倒黴的就有可能是大房了。至於最後的世子之位,是落在東方識的嫡子或者私生子身上,恐怕就是另一番血腥了。爲了一個侯位,手足相殘,侯夫人覺得值得嗎?”
她這並非危言聳聽,相信不光是她,就是在場的,以及大牢裡的東方侯,應該都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
若沒有死士這件事,東方識是極有可能就是下一任東方侯的。
中秋節,四大侯府進京述職,東方識雖然還不是世子,不也行使了世子的職責,去了東方閣嗎?
北郭侯夫人苦笑,“這樣的骨肉相殘,還真是令人遍體生寒啊!”
東方珞道:“侯夫人治家嚴厲,自然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大少爺和二少爺都是極好的!正因如此,嘉珞私以爲,他們倆都是那種想憑自己的真本事闖就一番作爲的人,所以,對於祖宗的這個世襲之位,是並不稀罕的。侯夫人回去後,不妨聽聽他們的想法。”
翼王妃道:“說到侯夫人的兩個孫子,本妃也聽聞都是人品極好的人,並且還都能文能武。這樣的孫兒,放到哪兒不能爲自己搏一個好的前程?”
說到北郭鎮和北郭銳,北郭侯夫人的臉上就明顯有了緩和。“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不知道王妃可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翼王妃喝茶,“珞兒,如若你是侯夫人,你會怎麼做?”
東方珞抿一下脣,“珞兒會勸自己的夫君,與其等着別人拿走兵權,不如自己雙手奉上,爭取個主動。母妃覺得,這樣以來,會不會還能撈個閒散侯爺呢?”
翼王妃道:“這種事,就得問皇上了。但爭取主動,肯定有機會,就算最後撈不着閒散侯爺,至少一家老小的性命是無憂的。如果被動,那將會失去什麼,就很難說了。”
北郭侯夫人的嘆氣聲就一聲連着一聲,起身,“今日謝王妃和郡主提點,老身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翼王妃端坐不動,“珞兒,替母妃送侯夫人。”
東方珞便起身,將北郭侯夫人送出了屋子。
北郭侯夫人盯着東方珞看,“好孩子!攤上東方侯府那麼一大家子,讓你受苦了!”
東方珞搖搖頭,“還好!上天已經把翼王府送給了珞兒做補償了呢!”
北郭侯夫人道:“忠王府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也真是難爲你了,幸虧有忠王府罩着。”
東方珞扯動嘴角,“是啊!侯夫人就不用爲珞兒操心了,罩着珞兒的人多了去了。侯夫人還是多勸勸侯爺,提早拿主意啊!”
北郭侯夫人又是一嘆,“珞兒真的覺得北郭侯府還有保留侯位的可能?”
東方珞點點頭,“侯夫人不妨想一想,皇上要整治四大侯府,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爲了集權嘛!他想要什麼,你主動給了他,他自然高興的很。他一高興,那就什麼都好說了。
再者說了,四大侯府畢竟是開國的功臣,真若一鍋端了,怕也會寒了忠臣能將的心啊!所以,有懲處,再來點兒安撫,自然更能顯出皇威來。
所以,珞兒斗膽猜測,只要北郭侯府主動,皇上保留北郭侯府爵位的可能應該有八成。”
北郭侯夫人眼前不由得一亮,語重心長的道:“其實,就算保留了爵位,也不過是空的。事到臨頭了,還有什麼能比人命重要?”
東方珞道:“侯夫人是聰明人!有些話,其實不用珞兒說,也是明白的很。”
北郭侯夫人道:“不是老身看中這個侯位,老身也是爲了兩個孫兒的婚事着想啊!銳兒倒還在其次,關鍵是鎮兒啊!本來就是續絃了,若是再沒有了爵位,只怕婚事更加艱難啊!”
東方珞扯動嘴角,“侯夫人放心,若是北郭侯府安然度過了這一場,大少爺這個媒人,珞兒討來如何啊?”
北郭侯夫人一怔,旋即笑展了眉眼,“果真如此,那就是鎮兒之福,更是雪兒之福了。”
東方珞道:“爲了兒孫的福氣,侯夫人更要三思而後行了!”
北郭侯夫人用力點點頭,“會的!外面冷,你趕緊進屋吧!”
東方珞揮揮手,轉身,身後嘆息聲又是一地。
她只希望,北郭侯不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能懂得變通的人,方能活的長久。
北郭侯府現在唯一的出路,真的就只剩下主動了。
翼王妃對於北郭侯夫人的來訪,並沒有跟東方珞多說什麼。
但東方珞相信,對於北郭侯夫人的巧合出現,翼王妃心中是有數的,她卻什麼都沒有多問。
東方珞對於這種包容,自然是感激萬分的。
從惠通寺回來後,東方珞並沒有立即就去東方侯府。
她原本是等着皇上對東方侯府的判決下來再說的。
但是,等了兩日,無論是翼王爺還是夏祥都是忙的不見人影,就是鍾凌風也是早出晚歸的說不上話。
東方珞覺得這種氣氛很是詭異。
她之前生出的那種不安,就達到了極限。
翼王妃更是對她寸步不離,她想讓丫鬟出府去打探消息都不可得。
這一日,早飯後,東方珞終於忍不住對翼王妃道:“母妃,是不是東方侯府的判決下來了?”
翼王妃搖搖頭,“還沒有!但是,東方侯已經低頭了。”
東方珞握着茶杯的手就抖了抖,“那應該快了啊!”
所謂的近鄉情更怯!越是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往往人心越是焦躁。
翼王妃道:“珞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要冷靜,知道嗎?”
東方珞的心就咯噔一下,“母妃跟珞兒說實話,結果是不是很壞?”
翼王妃道:“珞兒,東方侯府的那幫人,無論是怎樣的結果,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東方珞咬脣,“別人我倒不擔心,只除了祖母。”
翼王妃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父王哥哥和凌風會想辦法的。要不,今兒母妃陪你去看你祖母?你不是給你祖母求了串佛珠嘛!”
東方珞點點頭,能出去,總比窩在家裡七想八想的強。雖然出去了,也是被翼王妃看着不得自由。
天氣是一日冷似一日。
東方侯府門前,配合着冬日的蕭索,顯得無比的冷清。
東方珞出示免死金牌,進到府內,便直奔南山房而來。
東方侯府內部,連下人都極少有走動的。
東方侯夫人正坐在院子裡的苦楝樹下,陽光斑駁的落在她身上。
“祖母,您怎麼在院子裡?”東方珞衝過去道。
東方侯夫人睜開眼睛,看過來,然後就看到了翼王妃,剛想行禮,翼王妃卻上去攙扶住了。
“侯夫人快別多禮,又不是外人!”翼王妃道。
東方侯夫人溼潤了眼眶,連忙將人請進了屋內。
東方珞登即將那串紫檀佛珠奉上。
東方侯夫人含笑點頭,“珞兒------有心了!”
東方珞坐到她身邊,“珞兒給祖母把把脈吧!”
“好!”東方侯夫人也不推拒,就把手腕伸了出來。
東方珞卻有些怔愣,祖母一直淺笑着,她卻覺得那笑容讓人看了莫名的酸楚。
東方珞把了脈,單從脈象上來說,一切平穩。
難怪祖母這般坦然,卻原來是病情無礙啊!
“放心了?”東方侯夫人問。
東方珞道:“哪天祖母能離開這兒了,珞兒纔算是真正的放心了呢!”
尤嬤嬤道:“奴婢們也都盼着呢!”
東方珞看了尤嬤嬤一眼,“東方侯府出了何事?爲何進府後,連個奴才都看不見了?”
尤嬤嬤道:“那日,三太太跑到南山房裡來哭,被史大人押走了。後來史大人就命各房的太太都守在各自的院子中,不用出來了。至於府裡的奴才們,已經走了大半了。具體的,是因爲被髮賣了出去,還是放走了,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東方珞的眸子寒光一閃,“三太太來哭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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