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慕天涯已經巡視了屋中的每個角落,晨晨還是覺得不放心。無奈之下,慕天涯只好坐在院子裡守着她熟睡了後才離開。
這一夜,晨晨不知醒了多少次,劫後餘生的興奮還沒褪去,惶恐不安已經佔據了心頭。黑暗中,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躲在角落裡,另她無所遁形,緊張不安。
晨晨沉浸在夢境中,糾結難過、驚慌失措,不知何處可以棲身。當一隻溫熱的手拂過她的額頭時,她像遇到了一隻救命的稻草,訊速的抓緊,那隻手上傳來的熱度讓她感到了一絲溫暖。她如任性的孩子抱着自己喜愛的玩偶般緊緊的抓着那隻手,拉向懷中,期望在夢境中可以尋得一絲慰藉。
“晨晨。”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輕柔的響起。
晨晨努力睜開眼,迎上卓不凡關切的目光,近距離之下,他的眸子漆黑而明亮,像一潭湖水,寧靜而深沉,帶着殷殷的關切,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卓不凡……。”晨晨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了親人一樣,抓着卓不凡的手放聲哭了起來。
“卓不凡送我回家吧,我要回家。”晨晨邊哭邊唸叨着,這個陌生的世界帶給她的不只是新奇與刺激,還有傷害。她要回到父母身邊,不想再留在這裡。
卓不凡被晨晨被動的拉着,輕聲的安慰着,見她漸漸平靜下來纔開始詢問原由,晨晨將事情講述一遍,咬定自己是失足落入水中。
卓不凡一直盯着她看,像是在探尋着什麼。晨晨心虛的低下頭,避開他探詢的目光,輕聲抽泣着將臉埋在雙膝間。
卓不凡輕嘆一聲道:“這些日子俗事纏身,沒有時間照顧你。以後不許再隨處亂走,待我忙過這段時間便安排送你回家等事宜。”
晨晨乖巧的點着頭,擡起頭正要開口之際,看到慕天涯端着一碗湯藥站在門邊,從他的動作上看,應該是已走進屋中不知爲何又轉身離去。
“慕天涯,別走。”晨晨費力的喊住他,喉嚨間傳來的疼痛另她眉頭緊皺。慕天涯從容的走進屋中,意味深長的看了卓不凡一眼,將藥碗放在了桌子上。
卓不凡淺笑着拱手道:“多謝慕兄關照晨晨姑娘。”慕天涯淡淡的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晨晨靠坐在牀頭,身體極度的不適讓她不想開口,見二人似乎已經相熟便不再做介紹。冷眼打量二人,與卓不凡的禮貌相比,慕天涯的冷漠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見她神情疲憊,卓不凡輕聲道:“有慕兄照顧,我很放心。你先休息,我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
晨晨睜開微紅的雙眼,倔犟的回道:“不許走。”見他停下腳步,才低聲抽泣起來,“卓不凡,我害怕。”
“晨晨,喝了這碗安神的藥,睡一覺就會好起來。”慕天涯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晨晨知道卓不凡一向很忙,杭州的賭坊開業在即,他沒有時間陪護自己,強人所難一向不是她的風格,慕天涯已經表態守在身邊,便不在勉強,只得含淚點點頭,要求卓不凡早些回來陪她。
卓不凡走後,晨晨喝過了藥,躺在牀上心情漸漸平復下來。雖然身體還是虛弱無力,心中的驚恐之感已少了許多。轉頭見慕天涯如一尊石像般坐在廳中守護自己,心中更覺溫暖,不禁感嘆像他這樣冷的人竟然也有這麼溫情的一面,他來守護自己,唐繼名怎麼辦?
算了,不想了,好累。她在心中爲自己開
脫着,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幾日,晨晨一直躺在牀上靜養。與慕天涯斷斷續續的聊天中得知,原來是唐繼名主動要他來守護,想到唐繼名,晨晨不由得一陣頭痛。
這期間她錯過了賭坊的盛大開業典禮,聽說來了許多的達官貴人,其中不乏江湖中的名人,晨晨不免有些遺憾,卓不凡雖答應了儘量多陪她也一直沒有對現,心中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半個月後,晨晨的病情不時的反覆着,沒有好轉,精神很是恍惚倦怠。這期間唐繼名派鍾毅捎來了藥方,服下幾副後晨晨已經可以下牀走動。慕天涯一直陪在她身邊,話語不多,卻照顧得十分周到。
這一日院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晨晨身體已經完全恢復,躺在牀上自然心有不甘,聽到聲音從牀上爬起來,見慕天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輕聲問道:“外面什麼事這麼吵鬧。”
“卓公子訂購的東西送來了。”
“訂了什麼東西?”卓不凡訂購了什麼東西引起了她強烈的好奇心。
“聽說一位姑娘要大婚,卓公子爲她訂購的嫁妝。”
“啊,冰兒要大婚了?”晨晨輕拍額頭,懊惱於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轉念想到慕天涯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想到他也有一顆暗藏的八卦之心。
“婚禮什麼時候進行?”晨晨下了牀,由於躺得太久,腳下有些發虛。她奔到窗前,拉開窗子側耳傾聽。
“聽卓公子說十日後便是那位姑娘成婚的日子。”
“怎麼辦?冰兒的催眠還沒有解除。讓她帶着對卓不凡的愛嫁給別人,那也太過於殘忍了。”晨晨在心中暗道。我該怎麼辦?她不停的在屋中走動着,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來如何解決。神秘人的警告尤在耳邊,她已不敢再冒險,但是要她將這個錯誤埋在心裡卻又不能,既便躲過了神秘人的殺戮也躲不過良心的折磨,不如……,她正要下定決心解決這件事時,沉入湖水時的絕望與無助瞬間涌入心間。
她停下腳步,被那絕望緊緊包圍着,似乎已不能再呼息,直到慕天涯的呼喚驚醒了她。
晨晨無助的跌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將這件事以另外一種形式講出來。她輕咳一聲,似乎再給自己增加勇氣,“慕天涯,你坐下來,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慕天涯沉默着坐下來,一身灰黑色的衣袍將他襯得更加孤寂與冷峻。他靜靜的盯着桌上的茶杯,即沒有迴應也沒有反對。
通過這段時間對他的瞭解,晨晨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便開口講道:“有一個姑娘,生得清秀可人,偏又性格單純,因爲家中遭遇了些變故,失去了雙親。後來被一位公子所救,這位公子對她呵護備至,體貼周到。姑娘生性孤僻從沒有人這樣的照顧過她,所以她就愛上了這位公子,但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將姑娘指婚給了別人……”晨晨停下來,看着慕天涯等待着他的反應。
慕天涯冷峻的臉上微微起了一絲變化,說道:“那位公子是否也愛這位姑娘?”
晨晨一怔,沒想到一向不理世事的慕天涯竟一語切中要害,她不知道卓不凡的心思,更無從撲捉有關他內心情感的任何蛛絲馬跡,包括他對舊情人莫姑娘。
“我不知道,也許他不愛這個姑娘。”晨晨避開慕天涯望來的目光。
慕天涯問道:“晨晨,你想告訴我什麼呢?”
晨晨低頭絞着衣角,沉默的看着他,鼓起
勇氣道:“我想讓你帶我去找這個姑娘,幫助她忘記那位公子,我不想她這樣痛苦下去。怎麼樣,幫不幫我?”
慕天涯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我要怎麼幫你。”
天色將晚時,晨晨與慕天涯已站在冰兒的院落外。晨晨腰間插了一把匕首,以備不時之需。她輕輕推開半掩的院門,探頭向院內望去,院中一片寂靜,合歡樹下的落葉被夜風吹輕輕的捲起,不時的在院中滾動着。屋中已亮起了燈光,兩個女性的身影映在窗子上,二人身影相近,似在低聲交淡着什麼,不時的傳出咯咯的笑聲。
晨晨正要閃身走入時,慕天涯手疾眼快的從後面拉住了她。晨晨不解的回頭望向他,眉頭輕皺着低聲問道:“幹什麼?”
慕天涯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將她拉到一邊示意她等候片刻,自己則閃身走入了院中。晨晨靠在牆上等了幾秒中,好奇心終於佔了上風,奔到門邊時,院內窗子上的兩個身影已然不在,慕天涯正站在屋門邊回首向她招手。
兩個侍衛打扮的人倦縮在地上,似睡熟了一般。晨晨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問道:“你用了什麼方法?”
慕天涯拉起地上的二人拖入廂房中,將院中恢復成最初的樣子。二人推開房門走入屋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錦衣女子正俯在桌上昏睡,晨晨認出二人正是教導冰兒清韻與雅韻姑娘。
晨晨好奇的走過去,二人像睡熟了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由得心下大奇。
慕天涯並不想浪費時間,走過去撩起清韻耳後的頭髮,一個細細的銀針在她濃密的頭髮間顯露出來。
晨晨嚮慕天涯調皮的吐了下舌頭,轉身直奔裡間屋走去。推開屋門,屋中一片漆黑,一陣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
慕天涯搶先一步走進屋中點亮了桌上的燭火,屋中的一切盡收眼底。屋中的陳設整潔有序,打掃得纖塵不染,卻不見冰兒的身影。
晨晨有些緊張,環顧屋中才發現在靠近窗前的位置有一個躺椅,上面躺着一個身影,正是多日不見的冰兒。
冰兒似在閉目假寐,對二人的到來沒有任何的反應。晨晨走過去,見冰兒身穿一件素色的長裙,一頭漆黑的長髮瀑布般的散在肩頭,襯得她眉目清秀,氣質清冷。多日未見冰兒似乎又清瘦了許多,更顯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晨晨見她獨自一人孤寂的坐在黑暗中,心境鬱結暗自思戀卓不凡,一陣酸楚涌上心頭,更加責怪自己擅自做主,另冰兒處於這尷尬的境地。
“對不起,冰兒,都是我的錯。”晨晨在內心中暗自懺悔着,轉頭見慕天涯正站在身後用探尋的目光打量着冰兒。慕天涯低聲囑咐她快些行動,他到外面守候。
事不遲疑,晨晨蹲下身輕聲的喚道:“冰兒,醒醒。”
冰兒睜開雙眼,一雙清冷的眸子警覺的打量着她,從她眼中的神彩可以判斷,冰兒並沒有睡着。晨晨拉過她的手,哽咽道:“冰兒,是我。晨晨,我來看你了。“
冰兒有些抗拒的想抽回手,卻被晨晨抓得更緊。她開始打親情牌:“冰兒,我們一起從京城來杭州找卓不凡。你忘了嗎?”
聽到卓不凡三個字,冰兒的眼中瞬間拼出一絲神彩,她從搖椅上坐起來,美目中的警惕已少了許多。晨晨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吊墜,想盡快爲冰兒催眠。
“冰兒,你看這裡。”晨晨開始引導她。
冰兒的目光剛集中到吊墜時,一陣衣袂聲突然向屋內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