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碎玉道:“你可千萬勿要冒險跑回去。大哥的人找到王府尚且要一段時間,更加不敢貿然闖進去找你麻煩。但你若是自己跑出來,可又不一樣了。”
金鈴點頭稱是,忽然又問:“師父,小師妹與二師叔……真的可以信任嗎?”
向碎玉嘆了一口氣,道:“你二師叔……言出必踐,只是幫了我的忙,事後肯定能從我這討點好處。他鬼主意多如天上繁星,自小便是這樣。可信是絕對可信,但需多留個心眼。你那小師妹,同我那二師弟十分相像,多半也是一樣的。”
師徒二人齊齊一嘆,心中都覺得多留個心眼也沒什麼用。向碎玉知金鈴正經的很,哪裡比得過銀鎖花樣百出,吃虧是吃定了,但求不動搖烏山根基,其它的,還是隨風而去吧。
鄧昭業拉着銀鎖,壓低聲音,急急問道:“不花喇,你怎麼進來的?!”
銀鎖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叫人發現?”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會被發現。”
“你……你真是……你真是神了。這麼些年來,你都在做什麼?我記得你娘……綺羅香最怕你最終同她一樣,入了教坊籍……”
銀鎖笑道:“虧得鄧二郎仍然記得這事,你放心好啦,我有幾畝薄田,乃是個逍遙自在不愁吃穿的小地主,若不是烏山驚變,我也不會下山來。”
她當然是在撒謊,陸亢龍在涼州、長安、旬陽、上庸、房陵、襄陽附近均有田產,乃是遠近馳名的鉅富,這還只是在關內。關外尚有一支馬隊。銀鎖是他唯一的弟子,居然還敢腆着臉冒充小地主。
而不愁吃穿逍遙自在的小地主到底爲什麼可以遊刃有餘帶着另一個人越過守備森嚴的皇城城門來到此地,也是個足以令人深思的疑點。
可惜在鄧昭業眼中,她仍是那個天真可愛的鄰家小妹妹,說什麼他都全盤相信,不由得又要感慨一番:“那就好,那就好……”
忽然,他又想起點什麼,張口欲言,銀鎖知他性子耿介,必是擔心她們有所圖謀,忙道:“救大師伯我自可光明正大地救,絕不會走擅闖廷尉獄劫囚這等旁門左道。”
鄧昭業道:“不花喇,你可不能騙我……”
銀鎖笑道:“鄧二郎,我現下叫做銀鎖,不花喇乃陳年舊事,且莫再提啦。”
鄧昭業不解道:“何以、何以要改名?這不是你娘給你的名字嗎?姓龍多麼威風?”
銀鎖道:“不然,行走江湖,還是謙虛些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亢龍有悔,慧極必傷。銀鎖平安,好得很,好得很。”
鄧昭業笑道:“你從哪學來的這些說道?竟然被你說得理直氣壯!”
“非是我理直氣壯,乃是因爲我說的就是很有道理。”
她正與鄧昭業說笑,忽然扭過頭。看見金鈴正向她走過來,她輕聲喚道:“大師姐,說完了?”
“說完了。”
銀鎖笑道:“大師姐,這位是鄧昭業鄧公,今天多虧了他幫忙。”
金鈴深深一揖,道:“鄧公大恩,金鈴銘記五內。”
鄧昭業扶起她,笑道:“即是不……即是銀鎖的師姐,還客氣什麼呢?她承你照顧,出落成這麼一個模樣,我……”
他本想說“我謝你還來不及”,驀地想起他對綺羅香始終只是一廂情願,而那母女兩人,並未因爲他而稍許停留,銀鎖,也始終是別人家的孩子,與他也只是做了幾個月鄰居的關係,他鄧昭業,實在沒有立場去謝金鈴。
金鈴聽在耳中,卻是十分微妙。她從未照顧過銀鎖什麼,兩人除了打過幾架,有一次莫名其妙的肌膚之親,連面都沒見過幾次,要承他的謝,亦是說不太過去。
銀鎖笑道:“鄧二郎,我們先走啦。大師伯腿腳不好,煩請你多照顧照顧他,後會有期!”
她一拉金鈴,金鈴跟着她翻上房頂,兩人皆着黑袍,帶着兜帽,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兩人行至南平王府,即將分別,銀鎖本來要走,見金鈴一臉欲言又止,停下來問:“大師姐,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金鈴並不否認,卻也不說話,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問道:“鄧昭業……聽起來同你是舊識,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銀鎖道:“大師姐是覺得太巧,擔心我設局騙你?擔心有陰謀?”
金鈴點點頭,“雖然猜不到緣由。”
銀鎖笑道:“我也覺得太巧……大師姐,不要擔心了,若因此事讓你有什麼損傷,我定陪你同受。我若賠不起,就把命抵給你。”
金鈴又低頭不語。
“大師姐,我走啦。最近我很忙的,沒空來陪你玩,你自己千萬小心,向歆的人已經來到建業,多半是在找你。”
“嗯,謝謝你。”
“師姐——我的好師姐——你倒是笑笑啊。”
金鈴雖然看着銀鎖就常常會不知不覺地笑出來,現在要她馬上笑,可有些爲難她。銀鎖看她笑不出來,反而皺起了眉頭,不由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大師姐,你快休息吧,好好調養身體,別要來年還是打不過我,你烏山的房間只好讓給我來睡了。”
金鈴卻伸手拉住她,問道:“你何時有空再來?”
銀鎖笑道:“想吃糖了就來。”
她輕輕掙脫了金鈴的手,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金鈴很想追上她,跳上房頂之後,又跳了回來。
這是她自己的屋子,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讓那小胡奴摩勒留了下來,剛纔居然想着讓銀鎖留下來幫她想辦法。
她心中疲累,開窗跳進屋裡,倒在牀上就沉沉睡去。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好,夢裡似乎夢到了上庸舊宅裡平靜的生活,夢裡有個一開心就會倒着走來走去的龍若。
又似乎是回到了那荒宅雨夜,她連戰解劍池與雲寒阿曼,銀鎖盤腿坐在胡牀上,一邊審問叛徒,一邊笑望她捱打。
向碎玉要帶她回烏山,龍若摔在地上,捏着她的衣襬不放,她震開龍若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夢中模模糊糊,像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她又回到了這個時刻,並沒有震開龍若的手,而是扶起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師父的怒氣和高速移動帶起的風一直在身後鼓動,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腳步沉重,心中從未有過的恐慌侵襲着她,龍若一直緊緊地摟着她,對她笑得又甜又暖,她不敢停,停下來定要被師父打死,只能抱着龍若不停地逃跑,後來師父終於不追了,她身無分文,居無定所,卻過了一段生來世上最開心的日子。她帶着龍若終於擺脫了向碎玉的追蹤,兩人抵死纏綿之際,龍若又甜又暖的笑臉忽然變成笑得萬種風情的銀鎖,細細的彎刀忽然刺進了她的胸膛。
她驚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摩勒推門而入,急急忙忙問道:“小郡主,你怎麼了?”
見金鈴睜大了眼睛盯着她,略顯尷尬,道:“小郡主,我在隔壁聽見你喊……還以爲出事了。”
金鈴驚魂未定,低聲喘息,問道:“我……喊什麼了?”
“喊了龍……龍……龍穆?龍洛?龍若?”
金鈴點點頭,道:“嗯,你去睡吧。”
摩勒像是嚇到了一般,怯聲道:“小郡主……”
她那小鹿一般的眼神,就像那個夢中才見過的龍若一般,淺琉璃色的眼睛反着微光,已快讓她分不清這胡兒到底是誰。
但她仍是冷臉道:“只是個噩夢,你出去,關門。”
摩勒不敢多呆,慢慢後退,退了出去。金鈴閉上眼睛,仍是低低喘息。
她……她不是龍若。
金鈴一身冷汗,摸着胸口,心跳已漸漸平息,心臟跳得又緩又沉。還不識得龍若之時,便是這樣,離開她之後,也是這樣。可與她同處之時,卻常常心跳加速,定要將她抓過來,親上一親,抱上一抱,捉弄一番,方覺得內心舒暢。對着摩勒,即使內心萬分希望她就是龍若,卻仍然沒有這樣的感覺。
龍若……卻又在哪裡?
從前從上庸回來閉關時,她每每思及龍若,內息便會紊亂,需以外傷換取精神集中,今日尚未有這等症狀,她便小小放縱,又念起那舊時小院。
一天一天,反反覆覆,每多念一分,心緒便凌亂一分,內息便洶涌一分,散亂的內息在經脈中奔竄,像是帶刺的鐵絲在布料表面刮擦,把布料割得七零八落。
直到心緒凌亂不堪,內息洶涌澎湃似脫繮,不得不管束之時,她才以針刺股,在幾乎沒頂的思緒之中尋得靈臺一陣清明,以冰心凝神心法約束內息,從失控的邊緣把自己拉了回來。
險之又險,卻讓她覺得刺激極了,如此便可每日想上一想,否則這些事情,她真的都要記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集中回答幾個問題:
Q:呆蠢萌大師姐還有多久才能發現小師妹就是龍若?
A:大概還有十多章,因爲這部分內容我雖然寫了,但是它們之間的情節我還沒有寫完,而且也不知道要寫多少,約莫3w字,大概就是十多章吧。
Q:大師姐認錯人了怎麼辦!
A:大師姐對着wrong?guy是沒有感覺的你們放心好了,大師姐清醒狀態下是禁慾屬性的。
Q:小師妹對大師姐這麼好爲什麼大師姐還不從了小師妹!
A:因爲大師姐心裡有別人呀(還不就是那個誰=?=)
Q:爲什麼她們的定位只是好♀朋♀友!
A:因爲大家看多了GL就會覺得有jq呀,但是其實很多動作是妹子間常有的,比如說整衣服(經常有妹子幫我整衣服還拍拍我的頭呀(因爲你矮吧(。
Q:小師妹爲什麼要幫大師姐整腰帶!因爲小師妹很賢良嗎!
A:false。因爲明教的腰帶如果任由非專業人士隨便系就會很難看。
Q:大師姐苦練大漠刀法是想拍明教武器上818嗎!
A:……你們就當做大師姐思念別人的正確方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