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盡出,好大的陣仗啊。”黃岐亦是有些詫異,隨後卻是回過神來,“莫涯,莫吉之子,莫非是那個……煅火十三錘!”
“看來,黃宗主也是聽過此人的名頭啊。”兵衛點了點頭,嘆道,“沒錯,此人正是先祖門下大弟子的後人。”
“若真是煅火十三錘,倒是值得看看,不過兵老爺子三才盡出,來對付一個小輩,是不是有些誇張了啊。”
“誇張不誇張,看了便知!”兵衛笑笑,眼神卻是看向那莫涯的所在,他倒是想看看,這年輕人,是否真有他先祖一般的本事。
衆人的眼神之中透着熱切,而身爲當事人的莫涯卻只是巋然不動。
“選材——”隨着那高竄而起的熊熊火焰,遙遙半空之中,話音落下之際。
衆人的視線一起集中在那場上六人之間。
雖說是以清隕鐵爲主要煅冶材料,但若是要使得其兵刃更爲鋒利,則定然要輔以其他的異獸材料,將其融入這清隕鐵之內。
在衆目睽睽之下,兵家之人兵子天率先上前。兵子天精於選材,對異獸的各種部位和特性更是瞭如指掌,由他選材,兵家其餘二子自是毫無怨言。
兵子天有修行印力在身,雖只是二旋初級,但有時候亦是會隨同獵手部隊深入那崇山峻嶺之內,尋求那異獸身上的種種材料。
在兵子天挑選那異獸材料之時,另外兩人,已是開始將那爐中之火調至妥當。
“兵家三才,果是名不虛傳,觀那冶火鍛鍊,如那行雲流水一般,實有大家之風範。”聽得書展誇讚,兵衛老人拈鬚而笑,頗爲自得。
“他似是在取龍爪,非是要煅地龍刀?”黃岐眼神之中,頗爲好奇,此處的龍爪,自然非是那真龍之爪,而是如同地蟒一般的巨大異獸,其爪如犁,喜自土壤之內造穴挖洞,經常自地底之下伏擊獵物,其爪既鋒且厚,宛如一柄鋒利的匕首一般,據說其硬度可與清隕鐵媲美。
“兵家的地龍刀霸氣十足,享譽盛名,適合砍,斷,擋,的確是兵斷首選。呵呵,再加上青蟒齒,應當是地龍刀無疑。”
書展亦是微微點頭,這兵家的三人可是真給自己長臉:“那兵子天所選的這兩種輔料,精而不亂,論材質,皆是上佳。”
而另一側,三人亦是開始了冶煉,不知道莫涯這小子選什麼,兵衛有些好奇。
“好的異獸材料雖不能喧賓奪主,但卻能夠錦上添花。”
衆人說話間,莫涯已行至中央之處,那異獸材料之中,有着不少利爪和稀有堅物,不知道他會選什麼。
視線一掃,莫涯卻是行色匆忙,反是不去看那堆積如山的異獸利爪尖齒,卻是自那小山之中將那些常見之物盡數撥開,最後竟是跳入那其中,細細搜尋起來。
“就是你了。”咧嘴一笑,待衆人看時,卻是看莫涯自那如小山般的異獸之中翻取出一根根巨大的白色物體,那竟是一整具的骸骨。
犬牙交錯,面色猙獰,其骸骨森白,形而巨大。
“這看着像是一具劍齒虎的骸骨?”兵衛卻是搖搖頭,說道,三人之中,他自是最爲了解這異獸材料,“舍其利齒堅牙而不用,卻是就尋了一具骸骨,不明其意。”
那巨大的骸骨如一堆小山一般大小,重逾千鈞,竟是連莫涯都有些難以搬動。
“譁衆取寵!”那對面兵家三人看見莫涯的舉動,嘴角閃現過一絲冷笑來。
莫涯卻是面色不動,自顧自的分了幾趟,除了那尖齒利爪,竟是將那骸骨剩下的全搬了過來。
兩邊的火爐之中,熊熊烈火已經燃了一會,這過程被稱爲“熱爐”,數顆血晶被投入那火爐之中,將那爐中的溫度提至最高,兵斷之時所需的血晶,是由主辦方提供的,而唯一的代價便是雙方冶煉出來的兵刃,要盡數收歸兵家所有。
瞄了一眼兩人操縱的爐火,莫涯微微點頭:“控制溫度,灼燒清隕鐵。待到融化之時,再來叫我。”
“是。”兩名火工諾聲應道,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這兵斷之比,對他們也算的上是一種歷練。
莫涯卻是走到一處厚實的石臺之前,將那數堆骸骨集中堆在地面之上。
看得如此情形,衆人皆是一頭霧水,睜大了眼睛想看出個名堂來。
他卻是熟視無睹一般,自那骸骨之中取出一根來,掂量了片刻,旋即操起手中那巨大的鐵錘,轟然砸下。
“轟”的一聲,恍若地震一般,衆人只覺得心頭一跳,面面相覷。
“他孃的,真硬!”那夾帶着雷霆之勢一般的重錘,一錘之下,卻只是敲出了個細小的裂縫來。
話音未落,翻手而起,便又是一錘砸下,恍若泰嶽壓頂一般,劇震而起。
“你不懂煅冶,就別在這裡故弄玄虛,速速給我等退下。”兵風眉角一挑,甚是不屑,他們乃正統兵家出身,與這一街頭默默無聞的後輩比試,本就落了不好的名聲,如今看對手在這裡如同雜耍一般,更是心頭火起。
“你打你的鐵,我做我的事,論勝負,到最後一看便知。”丟下一句話來,莫涯右手一擡,又是重重砸落,“劈咔”連着三錘之下,那粗壯的腿骨竟是硬生生的被砸裂爲兩截。
莫涯撿起已斷裂的骨頭,朝那骨頭中間端詳了片刻,搖了搖頭,便將其丟到了一邊去,旋即又自那小山之中,抽出一枚骨頭來,操起大錘,故技重施起來。
“兵風,你何需爲這種人動怒,他要丟臉,便隨他丟去好了,我們將我們的分內事做好便是。”說話之人,乃是長子兵嶽,沉穩老道,鋒芒微斂而分寸不失。
高臺之上,三人卻是若有所思,尤其是居中的老者,更是眸中微亮,似是想到了些什麼。
“吳偉,你看的出來他在幹嘛麼?”張誠也是看的一臉好奇,眼睛微眯着朝吳偉湊來。
吳偉搖了搖頭,卻是將兩邊的動作盡收入眼底。那其中的兵風不愧是控火高手,那火焰在其手下便如同那聽話的寵物一般,予取予求。“呲!”一陣烈焰火苗猛地竄出數丈餘高,衆人臉上,一陣驚歎之意,溢於言表。
“開爐。”拭過額頭那滾珠一般的汗水,一道清隕鐵融化而成的金色長蛇自那火爐之中猛地竄出,這長蛇自是沒有靈性,只不過卻是夾帶着烈火之威,讓人感受到了一種圖騰式的崇拜,都說火是文明的象徵,卻是自有其道理。
那一條丈許長的火蛇猛然竄出,落在那鐵砧之上,盤成一團。兵嶽雙眸之中,凝重之意閃現,重錘在手,一輪火光燦若金雷,轟然砸下。
“錚——”悠揚而如同磬鐘一般的聲音,在空地之上悠悠傳開,使得人心神爲之一蕩。
“書某有幸,今日再見到這聞名郡下的風輪錘法。”書展喜笑顏開,微微嘆道,這風輪錘法,乃是兵家不傳之秘技,而兵嶽使出的錘法,顯是已經得到了這錘法的精髓,此等錘法一出,這清源鎮誰與爭鋒。
然而那兵衛老人卻是並未贊同,只是低嘆道:“這風輪錘法,便是那曾經的莫家祖宗也知,可他卻並未將這錘法傳下,而是自己又創造了一套煅火十三錘,孰優孰劣,誰又能知曉。”那圍觀的衆人之中有着不少獵手,不過他們委託打造兵刃都是將那委託定下,擇日再取,誰又曾真正看過這煅冶之術呢,如今看得這控火與煅冶之技,皆是大開眼界。
兵衛老人提出兵斷的目的之一,自是內含了讓這清源鎮之人重新審視這鐵匠的地位。
風輪錘法一開,那場中的空氣,一瞬之間便是化爲兩色,一則爲火,一則爲清,風輪錘法舞動,一朵朵精美火蓮翩然飄出,交錯而至,隨着那風輪錘法越錘越快,如同一道火屏一般凝現,那多多的火蓮,便如同點綴在那火屏之上一般,徐徐綻放,此刻的右手邊,恍若一片花火世界,將這場地之中的歡呼之聲引導向最高之處。
而另外兩人,早已開始了鍛造那自場中央取來的龍爪和青蟒齒,在兵嶽完成最後的兩錘之間,他們必須將這兩樣東西,灼燒至可融入那清隕鐵的狀態,此名,冶骨。
而另外一邊的動靜與此處相比,則遠遠地小了下去。
此刻的莫涯已經砸開了四五根的粗壯骨頭,“劈咔”又一腿骨崩裂,莫涯拿起那骨頭一看,此番卻是並未如前幾次那樣罵罵咧咧,而是橫眉一挑:“嘿,有了。”
話語落下,他自那臺上取下一個鐵盆來,他將那兩截斷裂的腿骨緩緩傾斜,似是要將其中之物傾倒出來,此刻的衆人皆是被那兵嶽的手法吸引,正紛紛讚歎之際,又有人注意得到他的動作呢,也唯有吳偉和幾個有心人卻是看見那腿骨之中,滴出一滴半金色的透明液體來。
“那小子,竟是是要取虎骨髓精,怪不得他竟是將整具骸骨搬了過來,有點意思……”兵衛卻是微微一笑,視線向着兵家的三人看去,以他們的眼力,到了這一步,自然不會看不出對面想要做什麼。
“虎牙劍麼!”在發現莫涯又重複了那動作之後,兵子天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旋即又搖了搖頭,“就算真是虎牙劍,那也要他來得及才行。”
“兵風!火攻!”兵子天神色一動,朝兵風大聲喊道。
“火攻?”兵風略一遲疑,但觀那兵子天的表情卻是甚爲嚴肅,將頭重重一點,“好!火攻。”
話罷,雙手如太極一般狂舞而起,打出幾個詭異的手勢來,兩枚血晶驟然跳入爐中,勾得那爐中之火,焰冒三丈,自分出一支烈焰來,片刻之間,卻是化爲一條數丈長的火焰金蛇,朝着對面那火爐,暴起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