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依然的角度來看,這種情況下打個電話說明根本是無傷大雅的事,而且是負責任的行爲。林歡是個消費潛力非常龐大的客戶。所謂有潛力,不單是指他個人本身有消費能力,更重要的是還包括他周圍整個人際圈的潛在消費容量。開網店拓展客戶羣的方式和直銷有點類似:利用人際關係構築渠道,最後達到用戶數量的倍增。梅各特法則是這麼描述的:網絡經濟價值=用戶數量的平方。
林歡最後道:“50只的請務必幫我留下,謝謝。”
他掛了電話後夏霽霏奇怪地看着他,“嗯啊嗯啊一通後,給我的直覺是又有什麼事情隱瞞不報。”
林歡連忙道:“是上回那位賣我甜點的賣家,今天有新奇的小東西到了,所以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當然就嗯嗯應着。”
林晨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考慮,問了聲,“還是那位叫白依然的?”
林歡點頭,忽然高興地對她道:“就是啊,我今天下午本來要在那上面找東西送給你,都沒發現什麼合適的,結果讓我想到了一樣,我明天帶你去買。”還沒等她們倆出口相詢他又道:“和第一次一樣,最後時刻透露。現在保密。”看她們點點頭後暗呼好險,順利轉移了話題。
回到家後,林晨夏霽霏兩人神神秘秘進了書房不知在搞什麼名堂。林歡越想越覺得蹊蹺,想要進門卻發現鎖了。這是他住到這裡以來第一回發現門上鎖。不上鎖時乾的事都曾經轟轟烈烈的,還有什麼更驚天動地的事情在裡面發生,需要上鎖?狐疑更甚,在門口側耳傾聽了半響,什麼也沒聽見……
她們倆從書房出來,看林歡在客廳裡坐着,翻着他那些專業書。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進去。夏霽霏道:“我們晚上出去吃吧?今天好累不想煮了,時間也晚了。”
三人還來到那家老地方,要了個最小的包間。吃完後在裡頭閒聊起來。
“唉,下週末就是除夕了……”夏霽霏有感而發,“我得回家過年。”她望着林歡,那意思是:不好意思不能帶你去了,你是違禁品。
這話也提醒了林晨,她也有些寥落,“我家人很重視春節,我也必須回去……對了,林歡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我們提前給你過吧?”其實她回去不光是過春節;第一個競賽年度完畢,每位候選人都需要作述職報告,以期得到長老會議認可;甚至根據報告得到的評價結果,作爲在來年能得到多少額外支持的依據。所以她必須回去。
林歡停箸放碗最後吃完,本來正拍着溫馨的肚子,滿足又帶迷茫地拿眼瞧着對面的兩位美女。怎料到忽然一陣陣悽風苦雨接連過境,瞬間把他打蔫了。他聽了思忖半響,顫着下脣說道:“依你們說,你們是去定了?”
兩人看着林歡,不曉得他這次搬的又是哪段橋段?不像是周星馳的……各自回答着,“去定了!”
林歡嘆道:“早知道都是要去的,我就不該弄了來,臨了剩我一個孤鬼兒……”
夏霽霏最痛恨別人講鬼,站起來俯身給他一個暴慄,“說的什麼鬼話!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們在跟你說過年,你居然跟我們講鬼。我們要死了你年紀輕輕一個小寡婦如何度日?”
林晨在旁邊看他們兩個耍寶也覺得好笑,也聽出他這段子是從哪來了。
夏霽霏接着道還比劃着手勢,“等你一日化成了飛灰,飛灰還不好,灰還有形跡。等你化爲一股輕煙風一吹全散了的時候,你也管不得我們,我們也顧不得你了。那時憑我們去,我們也憑你愛哪去就去了。”
林歡握着她手把她拉到腿上坐下,抱着她腰嘆道:“好好的給你說的那麼傷感……我的這個去比你說的去真是小巫見大巫。”夏霽霏也讓自己的表演感染得內心有點酸楚,款款道:“問世間情爲何物?不就這麼回事而已。今朝恩恩愛愛,明夕人鬼殊途,總要留下未亡人傷悲嗟嘆……”
林晨連忙喊卡,“enough!夠了,我問的林歡生日如何提前過?你們卻在這裡上演生離死別。”她其實聽得心也灰灰的,格外難受,“要不明天一起去大吃一頓?”
夏霽霏扭身,林歡也放開手讓她回原位。她也不坐了,就在房間裡活動行走消化。林歡道:“只要一起,怎麼過都行。”突然想起道:“要不就去陽澄湖邊吃吧,以前我姑父帶我們去吃過一回。那裡挺幽靜,湖邊餐廳都做成船舫式樣。說是湖邊,其實船身底部都扎進水裡,就像一座座大吊腳樓似的。”說起姑父纔想起今年不曉得是他在獄中過的第幾個年了?暗裡打定主意要找林晨說說姑父的事該怎麼辦?
林晨道:“陽澄湖不是去吃大閘蟹的地方麼?現在這時令哪裡還有?”
夏霽霏也道:“就是啊,12月下旬螃蟹就下市了噢。”
林歡笑道:“你們都沒去過吧,說的真是外行話。那年我們也是過年前幾天去的。雖然沒螃蟹了,不過那裡湖水裡養的魚、還有喝湖水飼養大的雞、湖水澆灌的菜還有河蝦螺絲什麼的,味道都與別處不同。還有……”
她們聽他說得彷彿三人已親歷其境,也都想去看看了。林晨道:“是不是有你說的那麼好啊?那明天就決定去陽澄湖好了。”
吃完飯後回家林歡跟林晨說了今天訂購會的成果,過兩天蠟模寄到後就能馬上開工;另外就是加工材料也不多了,尤其是銅鋁鋼錠這些基礎原料這兩天內都需要補充。這些原料成品搬動運輸都不方便,樓層上下的住戶也可能要提意見,老楊那邊的工程也要趕緊催催,好儘快有個正式工作的場地。在春節後肯定還要付一大筆工程款,彼此都多方設法籌措一下。
林晨輕描淡寫地應了,她正專心修剪指甲。林歡又把他姑父出事的來龍去脈講了。這種事情其實可大可小,問題就出在當初沒有請專門的刑事訴訟律師,而是由一位負責民事案件的法律援助律師來替林歡姑父辯護。這兩者的差異導致了最後量刑所依據刑法條款的巨大差別。這不是小說裡的情節,而是活生生的現實:一個義務不專業的律師和一個能獲得高報酬的專業律師,在一場官司中的辯護動力和辯護實力完全沒有可比性。
林晨聽他說起這事便專心聽着。林歡說完後她沉思斟酌地道:“我星期一馬上替你找找人。照理說不應該判這麼重,可以緩刑或在獄中減刑。該不會是讓人把破不了的案都扣到他頭上,結果當了墊背吧?”她只是從官場的生態環境來類比,哪知道在公檢法的案件處理流水線中居然同樣適用。
林歡道:“這得問問我姑媽了,當時我並沒出庭。”他拿出煙來抽,“本來我一直不打算開這個口的,不過想了幾回確實也沒有辦法。官場公家企事業單位我總是不得其門而入。一切多仰仗您了。”
林晨笑一下,道:“你的強項不在這裡,去鑽營這些不如多加強你的強項。”她遂又放聲笑開,“雖然你現在哪一項也沒被發現有特別強的。”
他轉身雙手箍住她身子將她壓到地毯上,她揚了揚眉毛,“想恃強凌弱?”他摸了摸她眉毛道:“我疼你都來不及……”兩人眉目傳情了三秒鐘,意識到今晚應該會有些事情發生。
夏霽霏的聲音忽然傳來,“我每次洗完澡出來都發現你們好成這樣,真讓人羨慕啊。”
兩人看到她走到身邊也不避嫌,林歡繼續保持着犯罪姿勢擡眼望夏霽霏,見她睡裙裡露出一片淫靡,怔怔地看了幾秒。夏霽霏看他直往自己裙子裡瞧,小腳丫在他臉上抹兩把,也往下一蹲然後坐到地上,“今晚的通宵夜聊開始。首先我作個調查。”
林歡抱着林晨,一半靠着沙發,一半靠在她身上,一隻手正在玩賞她兩隻玉足。正準備偷偷把她睡裙往上提一提……聽到她又要開始調查,連忙縮手正色道:“該不會又調查我吧?請說。”
夏霽霏正擡手握拳準備給他一個暴慄,見他及時收手,變拳爲掌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嗯,我問問,你和那個白依然是如何認識的?”
林歡在她沒問時也猜到了七八分,聽她出口果然是問這事,連忙一五一十事無鉅細地把認識經過從頭到尾全部交待清楚;連前天晚上因爲交易時身上沒帶現金,後來讓陸巍來付錢的細節都說了。既然說到陸巍,想必她們也不認識,於是又介紹陸巍這個人:陳冠浦的親戚,41歲,兩年前下崗,後經陳冠浦……
夏霽霏聽到一半覺得不對,揮手打斷他,“呵呵,這招不靈了。你每次一轉移話題就知道你心裡有鬼,奉勸你以後換換招式。再問你,那個白依然是女的吧?”
林歡垂下懊悔的頭顱,心想你這不是多此一問麼?“是的。”
林晨插話道:“下一個問題換我來問吧。她漂亮麼?”
林歡趕緊道:“她哪有你們漂亮……”
林晨躺她懷裡,愜意道:“你老毛病就是不改。好吧,是你自找的,那我們兩個誰漂亮?”
林歡害怕地道:“這問題真要命,讓我怎麼答啊?我說哪一個漂亮都是死刑。能不能不說?”
夏霽霏道:“那就好好回答問題,我再問你,她漂亮麼?”
“蠻漂亮的……”他又道:“但我是去找她交易的,她漂亮不漂亮又不是我的錯!”
夏霽霏手捂住他嘴,“你回答問題就好,不要辯解不相干的問題,否則直接拖出去斃了。”
林歡前一刻還感覺身在溫柔鄉,現在分明卻是羅剎獄。他掙扎着要起身,“你們要喝水嗎?我去替你們倒。我們坐沙發聊吧,坐久了背有點酸。”
林晨道:“謝謝,來一杯。散會了,調查結束。”
夏霽霏也道:“那就判個緩刑好了,要好好表現。”
審判結束林歡恢復了自由身,事後一想不由得又憤憤然:自己招誰惹誰了?好心被當作驢肝肺。要按自己以往的脾氣,一聽不順耳直接甩手走人,任你喊破嗓子我照樣我行我素。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搞的,近期以來自身權力日漸式微,夫綱不振,要找找原因。
今晚實在沒心情再和她們糾纏,萬一再複審一次,他不能保證自己是否還有那麼好的耐性。忽覺興味索然,到房間拿了衣服往浴室去。夏霽霏在書房不曉得在忙什麼,林晨在另一間浴室洗澡。三人各自相安無事。
他洗完離開家裡回到自己房子又花了一小時大掃除,之後到書房把暖氣打開,點了根雪茄,邊抽着邊上網。在網上翻着南方網過去的內容,發現有篇關於菲波那契數列的文章很有意思,裡面所闡述的東西和自己想做納米管有關,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他好像又不高興了。”夏霽霏也洗完澡,鑽進林晨的被窩裡,“上一回他跑到那邊做着他的奇怪工作,結果就出事了。我有點擔心,他做的那些東西危不危險啊?”
“你這麼一說我也不大放心了,要不你過去看看他吧?”林晨決定今晚把林歡讓給她。
夏霽霏哪會聽不出她的意思,臉上一熱,低聲囁嚅道:“你去好了,我讓給你。”
林晨灑脫地推推她,“我去的話半夜你一個人敢待在這嗎?大頭鬼來找你怎麼辦?”
夏霽霏尖叫一聲,“你別嚇我,晚上不許說鬼!”自她小孩沒了後,她就深信身邊有個怨靈在糾纏着她,伺機找她下手報仇。這隻怨靈據她自己講:“就是原本來投胎結果沒投成的那隻怨靈。它無處可去,又回不了陰間,所以就逗留在我身邊,等待時機把我害死。黑白無常來拘我的魂兒時,它好跟着一起回到陰間再次投胎。”林晨當時也給她說得寒毛直豎,問道:“你這是從哪聽來的?”夏霽霏說是她自己推測的。
林晨見她嚇着了,趕緊抱着她拍着她背,“沒,什麼鬼都沒呢。要不我們等着他吧,要半夜都還不回來我們一起過去把他架回來。”
夏霽霏又被安慰了一番,驚魂稍定,於是挑着些完全不靈異不恐怖的話題來說,結果自己聊得雞皮疙瘩直冒,反倒更加害怕。林晨覺得她又可愛又可憐的,“哎,我起個頭吧,我們來互相說說我們小時候的事,我先說……”
林歡看完那篇文章總覺得意猶未盡,恨不得馬上動手開始試。在QQ上查了這幾天的天氣預報,全部是晴時多雲的天氣。心想,既然今天和這幾天都不下雨,如果你們再來劈我就是有傷天理了,知道麼?
他模仿着碳納米管每六個碳原子組成一個正六邊形結構的方式,對鐵原子進行分拆組裝。他組裝的效率極快,不到20分鐘,一個大概有一隻螞蟻大小的“鐵納米管”就讓他組裝完成。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作品:雖然穩定性和密度方面都不如碳納米管有優勢,不過鐵原子經過重組之後,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個硬度超過金剛石的鐵屑。
他自娛自樂玩了好一陣,又試了其它金屬材料,又做出了一個銅納米管和鋁納米管。發現一個很致命的缺陷:沒辦法把這種特殊的鐵納米管用細胞分裂的複製方式讓自身瞬間變大。他估計這和內部原子的排列方式有關——必須嚴格按照正六邊形組成單層壁或多層壁結構——因此複製出的物體不能隨意地和原本的物體自由契合。既然如此,也決定了這種東西暫時無法量產。如何高效率的複製的難題必須儘快解決。
最後他把三樣成品放進一個特製的類似首飾盒的容器裡,放到口袋。打算有機會拿去碰碰運氣,搞不好又能引到像曾陶然那樣的大魚;也順便看看這潭水到底有多深,自己小打小鬧弄出的東西到底能否上得了檯面?
納米產品總給人霧裡看花的感覺。他有個想法:乾脆打着合金的旗號賣納米金屬產品。不對,連納米兩個字都去掉,就叫超硬度結晶態金屬好了。對於懂行的競爭者自然會去研究它的結構特性,瞭解到這種產品根本無法仿製;至於不懂行的,只管買來用就是。總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看來不想壟斷也沒辦法。
他伸個懶腰,發現菸灰缸邊上的雪茄忘了吸,還不到三分之一就滅了。重新點燃,轉到廚房找找看有什麼能喝的。上次吃咖喱飯被他喝幾口塞回去放着的那瓶紅酒被他找着,咬開瓶口的軟木塞,走到客廳坐到自己那張極品沙發上,把酒臨窗。邊豪邁地小口灌酒邊吞雲吐霧,直想引吭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