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直接道:“動手吧。”雙手環繞胸前閉上眼睛。林歡則往後退了兩步低頭凝思。
在異術超能類小說裡有不少一場大戰一觸即發之時的描寫——交戰方總要擺些獨有的很炫的姿勢。而這兩人擺出的架勢和簡直投降沒兩樣,齊藤和木村看得有點不解顯然愣了一下,不過隨後神色又立即一凜。
除周圍被火勢燃燒草木發出的輕微哧響行將結束,在一片悄然之中,彷彿一場大雨降在乾熱沙土上發出漸次增強的嗶剝之聲又陸續響起。無數銀亮梭形物體從地底破土而出,激射出土三五米左右距離後又硬生生剎住;慣性使然隨即將其擠壓成球狀,隨後又拉長成梭形,最終保持住靜止的懸浮狀態。
入定般的葉知秋睜開眼睛詫異扭頭問道:“這些是什麼?”
“新鮮出爐的飛劍……”
“哈!分我一半讓我玩玩。”
他就猜到他會要,多做出一堆就是給他留的。以他爲中心左側的飛劍又往左挪過去三四米,“現在移交給你一半。別掉在地上啦。”
雙方能力不同各有側重:中方代表以控物爲表演項目,日方代表則以提升到極限的肉體爲武器。齊藤和木村兩人面色越加凝重。這類超能術只曾聽聞,過去總被斥爲僞科學;沒想到今日能親身經歷。
這場荒野大鏢客式的小決鬥即將開始時,夜空又傳來直升機引擎轟鳴聲,機腹的幾點紅燈劃過四人頭頂上的星空向北邊飛去。葉知秋注意到後居然拿出電話撥號,還回過身背對敵人在話筒邊低語。
林歡將飛劍密集地聚攏在他和老狐狸身前,防止他們突然出手偷襲。葉知秋電話沒講到五句,前方坡道又冒出了數輛大型黑色旅行車,由遠及近開至齊藤及木村身後,在路邊停靠穩當後沒想像中的全員包圍架勢,接下來一直悄無聲息。
兩名上司先後回頭去看,林歡對他們道:“這堆人是你們的屬下吧?車裡共78人,暫時不會打擾我們。要救他們你們得全力以赴。”
一場戰鬥拖拖拉拉了這麼長時間,葉知秋彷彿也知道他心下打算,在一邊造勢壓迫拖延對方——他們同樣也不想暴露實力先動手。另一方面,出土的飛劍雖然明亮好看,但事實上還是破銅爛鐵一堆——裡頭還有不少雜質需要提純。硬度別說和不鏽鋼相比,連普通的鑄鐵都比不上。
葉知秋心下想道,將來這小子要和自己較量的話,用這招華而不實的絕對要輸慘了。林歡似乎知他心意回頭望他一眼,對老狐狸說了句只有他自己能懂的話:“下次我不用這招,這是從生活技能衍生出的招數,對付你當然行不通。”他們還有心情研究無關目前大局的問題。這兩人都覺得自己現在天下無敵,兩個天下無敵的人都聯手了,其他對手更不會太在意。
齊藤對夥伴說了句,“我先動手。”
木村說聲多加小心。
葉知秋道:“他們要動手了。”
林歡道:“提純程序勉強結束,混沌劍陣伺候。”
齊藤大喝一聲,雙臂看似無序地急速揮舞,四周破空之聲大作。揮舞成兩團虛影的手臂正中傳出金鐵交鳴的聲響,就像某人在敲着數面破皮的大鼓,混合千軍萬馬雜亂無章的步伐,難聽得讓人心悸。他張牙舞爪的姿態倏地停頓,雙手朝前一推,一團經過壓縮的空氣彈被他送了出去。
葉知秋面前羽毛般外形的飛劍組成合成一面圓蓋形的盾牌護在兩人身前,“陪他們玩幾分鐘!”
他還是過於大意。這些細碎的小飛劍組成的盾牌就像能防雨卻會透風的蓑衣。空氣彈砸在盾牌上沒發出想像中的磕碰聲,順着盾牌的空隙篩成數百枚更小的空氣彈繼續朝前。木村見此舉奏效,短時間內也壓縮了一個空氣彈對準兩人拋了過去。
羽毛編的翅膀畢竟會漏風啊!林歡來不及再融合一面盾牌來擋,身前諸多飛劍倒轉90度,同時拉成扁平寬闊,想用打網球的辦法把這些看不見的小東西拍回去。但是看不見纔是要命的問題……葉知秋飛身朝後抓住他的腰往旁邊避開,數百枚空氣彈擦身而過,兩人的身體差點被急速撕裂的空氣帶偏。
經過高度壓縮過的空氣彈在空氣中存在着壓強差,維持的時間不長,大約五秒左右就在空氣中爆裂。爆出的聲波在毫無阻礙的曠野中四處輻射,聲音就像幾小串爆竹連放噼裡啪啦響着。
木村的空氣彈不是朝前,而是微微傾斜,對方原先落腳處的路面砸出個2米直徑的凹陷,又往後帶了數米,路面的柏油在拖曳的軌跡上向兩側龜裂,然後像川流中的浮冰,互相碰撞擠壓後擡升成高低不等的碎塊。
林歡邊忙邊道:“大意了吧……你看我給你的飛劍全掉地上了。”落地的飛劍全部滲入地底又從敵方腳下滲出,急速地從下到上圍攏出一個愛斯基摩人小冰屋的形狀。對方當然不會傻站着坐以待斃,倒扣的碗形籠牢在編制完畢前就躥上空中。林歡面前排列整齊的飛劍如立起的數排機槍彈鏈,有序朝前發射。這下換他們去忙一陣。
“活抓個鬼!他們這架勢明明就像殺人滅口!”葉知秋大笑道:“不玩你這些東西了,差點把命玩丟!這兩個毛賊動作太快,沒辦法鎖定,你打完讓他們落地休息會兒。這兩個人我也要活抓,帶他們回去當活體訓練器械。”
“活抓?打不打得過都是問題,要是他們撒開腳丫跑路我們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像臺高性能的擲靶機,緊盯着面前的飛劍矩陣。一支支小飛劍隨他目光掃過便帶起銳利的嘯聲飛出,不管是否擊中目標,最後又飛回矩陣裡排隊。彈藥不虞乏匱。
“對方哪會誰像你只一門心思想逃走?我過去定住他們,你把他們五花大綁。”
回憶起上次葉知秋逼他跳樓的往事,他悻悻笑着,“我這堆飛劍好像中看不中用,早知道事先帶幾塊硬點的板磚。我儘量吧。”他那些飛劍效用確實不大,除了一開始的攻擊密度讓敵手有些驚慌,過不久應付不來之後身上各中了幾劍。本以爲會削肉斷骨,結果只受些很輕的皮外傷。
經過高度硬化後的體表加上特殊的防護服,只要護住眼睛,這些金屬彈已構不成什麼威脅。現在兩方都想活抓對方,齊藤和木村落地後又恢復一個站姿一個蹲姿,這場架看起來就像還沒開打。經過一回合較量,雙方大致明白對手一些基本情況。
葉知秋看他們落地,雙腳離地幾十公分,直接向他們飄去。對方兩人看他就這麼赤手空拳飄來,也不關心這一打實了驅體是否還能保持完整,兩枚空氣彈分上下拋射左右錯開,形成個四平方米左右的攻擊面積向他推進。活抓的意思就是打得剩一口氣再把對方帶走治療。不出全力今天的任務都極有可能要失敗,提七十二分的精神和戰鬥力,第二波的兩發空氣彈還是上下分開,左右錯位和第一波相反,無間斷髮出。
葉知秋就是等着他們放出這兩波屁,好讓林歡那小子有空去捆綁他們。飛身朝左邊的荒地掠去閃過第一次攻擊。早在第二波攻擊還沒發出前,他就招起林歡原先圍困對方的“雞籠”,在第二波攻擊趕來時,便準準地從側面砸了上去,身體平貼着地面繼續往後漫遊,躲開這枚空氣彈炸裂後產生的衝擊波。
控物的本領雖然不如林歡能精耕細作地創造價值,但感應的靈敏就比他強太多了。他貼地後飛的身體以肚臍爲圓心轉了180度,又以腳跟爲圓心轉了90度,再次向他們撲去,這回跟他們玩真的。
林歡見對方又發瘋似地比劃了兩陣,按原來經驗分析這回應該來兩枚地震屁。剛融合完成的精緻級別大圓盾從身後繞了出來,砰砰兩聲過後自己的圓盾也凹了下兩處窪坑。精緻級別畢竟不如納米級別……以後有時間要打造一副飛刀盾牌防身用。這種明明能贏卻一時無可奈何的場面,越打越憋火!
齊藤和木村正準備彈射而出去解決對面的銀色盾牌。林歡面前受損的盾牌從中裂成兩塊,射出後倒轉90度變成兩把類似皮划艇的大飛鏢,心想不把你們打得半死也要纏得你們無法再像跳蚤般蹦來蹦去。
葉知秋去而復來,這回直接到了對手不到十米處,伸出雙手往下一壓,兩人彈跳而起的身形像被一支無形的蒼蠅拍往下拍中……一人變回蹲姿,另一人也是,最後四腳撐地,抗拒着無形巨大的壓力。兩艘皮划艇減緩了速度各繞着一人開始捆綁,四周落地的小飛劍也全往他們身上招呼……
居然就這麼敗了!齊藤和木村面色死灰。現在的他們如同被放進金屬模具,又被鐵水澆鑄過後冷卻,除了頭以外全身都被埋沒在兩塊實心的鐵棺中。任憑他們如何開聲吐氣試圖衝身而起,或憑藉巨大的爆發力想把桎梏撐破都是徒勞。最後終於放棄掙扎,有點引頸受戮的意味。
葉知秋馬上檢查了他們口腔,看有沒有氰化鉀之類用來自殺的毒藥。沒有,現實看來沒傳聞那麼離譜。得了兩個寶貝帶回去後可得好好利用。
林歡正在加工這兩具棺材,不斷提升它們的堅固性。頭也不回地對葉知秋道:“裡頭全給我弄成實心了,估計掉到了馬裡亞納海溝底也壓不碎,麻煩的就是得我親自開啓。”
葉知秋拍着身上的灰塵,又從褲子裡掏出一條白色絲巾,彎腰擦着他那雙酒紅的BERLUTI名鞋,“終於收工!昨天剛花1400美金買的鞋子差點跑到開縫。有空你幫我做雙好鞋子,用那種又軟又堅固的合金來做。”
林歡無語,他什麼時候用腳跑過?穿這麼貴手工鞋真是奢侈,自己穿的CLERK還不到200美金一雙。“你把腳形圖和你製鞋師那的楦頭實樣給我……言歸正傳,這兩個現做的鐵飯盒也要算在這個月的供貨量裡相扣除。”
葉知秋又拿出電話撥了一串號碼,無所謂地說了聲沒問題,然後專心講他的電話。那兩名日本人自從敗了便不發一言,正和他們心意。兩人靠着兩座小公用電話亭抽着雪茄,半個多小時後空中降落另一架直升機,還沒完全着地就跳下來十來個人。葉知秋吩咐十個人過去開車,其餘人用牽引機把這兩座鐵棺拉走裝上。
最後留在當場沒事幹的一名負責人遞給他一個文件夾,他在上面簽名合上交給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那人走後林歡問道:“那邊還有七八十人怎麼處理?放了不行,要殺的話我也反對。”在這節骨眼上,鬧出七八十條人命或留下七八十個麻煩都一樣麻煩。
“已經給他們判了無期徒刑,送到最嚴酷的監獄去被人玩屁股。”他磕掉最後一截菸灰又吸了兩口掐熄,“現在跟日本軍方幹上了,以後別指望過得安穩,一家老小都注意點。一個國家絕不止只培養兩名異能者。”
“不和他們幹上怎麼辦呢?要說還是他們先惹的事。要我說乾脆把新日鐵弄到手後直接整廠遷移海外,原址關停;地皮就來個無序開發,東扯西分地隨便賣了。”
葉知秋笑道:“賣不掉,放着長草。看吧,慢工出細活炮製的經濟地震馬上要來了。”一臺房車開到離他們20米處停下,“回去了,一會兒該有人來收拾殘局。”
驚心動魄忙了一晚,在路上林歡總結出自己的諸多不足。那招萬劍齊發用來劈材還行,對付異能者的話還不如讓別人笑死快一點。他想到一招陰險的辦法:在萬劍齊發讓別人警惕麻痹到躲都不想躲後,再混進提前自制好的一套極品小飛劍……
任務順利又提前完成,但這個麻煩的談判到底要何時結束?國外他已經待膩。不說其它,就是想開口和人交流交流都得掂量一下自己英語水準的斤兩。英語在很多國家通行,不同的國家也存在口音上的差別;就說巴西人講的英語好了,他十句裡聽不懂四句。除非非常要緊的事,否則問個人吃飯沒說聲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搭話舉動都很不明智。
總之在國外旅行能獲得信息和見聞,但失去了交流和輕鬆的生活體驗。隨國內經濟發展帶來生活水準的改善,很多人對出國旅行依然躊躇不前,主要是因爲懼怕這項活動提供給他們不熟悉的花樣,花不起錢的因素倒退居其次——事實上去一趟歐洲旅遊的開銷並不必比去一趟四川九寨溝高出太多。
大部分人是抱着希望去驗證那些已經獲得的知識而旅遊,並且懼怕與料想中衝突太多的東西。林歡就是這樣的人……而葉知秋這類人不會把這種公私混爲一談的出國活動當成旅遊。在伊斯坦布爾的別墅凝望附近清真寺的塔尖、在中非坦桑尼亞草原上狩獵、躲到尼泊爾羣山中租條小船,漂游在某個火山湖上睡午覺看書,或者開着自己的豪華拖車到喜馬拉雅山山腳下獨自過一兩個月,這纔是他對旅遊的理解。
很多人對旅遊和外出就餐抱着同樣的心情——買到一種感覺。當這種感覺滿足以後便惶惶不可終日。也正由於想買到感覺的消費人羣佔了多數,旅遊業才欣欣向榮。
下一步該結婚去了!結婚皇帝大!老狐狸沒理由不給自己放假。不過有個問題……爲了怕老狐狸鼓動他那兒子回頭來和自己搶老婆,有幾次他試探問着自己婚後生活是否幸福,他都支支吾吾點頭了。這下該怎麼辦?要不就後天走好了,明天還有一天緩衝來想想辦法。
明天留意一下新聞,看看今晚發生的事有沒有什麼影響,順便也看新日鐵和JEF方面的幾位老大有沒有跳樓自殺。而且美國總統的那個經濟顧問也要過來替聯合盛世公關;總統顧問這個名頭不小,在最後時刻可別再出什麼亂子功虧一簣。和葉知秋聯手抗敵也蠻愉快的——老狐狸就是死愛面子逞威風,一旦滿足他不和他計較,就會發現這傢伙和陳冠浦其實也有幾分相似。
梅里康佛酒店頂層大會議室今晚再次通宵長明……
上次赤色僱傭兵組織的失敗只讓這些大佬們惱火,但這次的失敗則讓他們深懷恐懼。對聯合盛世的實力完全估計錯誤,這個錯誤已經非常可能把他們帶往毀滅之途。千速幌的手指還是習慣性地敲擊着桌面,上次是魄力十足,這回是沉重非常。“等到兩點,如果還是沒消息,入山代我向防衛廳長官說明情況。”按原計劃今晚從10點起,每隔一小時都該有專人來報告情況,現在是夜裡一點半,該來的四次報告未曾有過一個。
兩點已過,然後是三點、四點……一夜無眠。
(今天的兩章很抱歉要拖一章到明天了,明天夜裡12點前爭取兩章4000字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