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笑了會兒,見蘇于歸面色不善,才悻悻地坐起來道:“看在你們有過肌膚之親的份上,去拘留所給他作證人怎麼樣。”
蘇于歸立馬一個眼刀掃過去:“不怎麼樣!別跟我提肌膚之親,老子想弄死那王八蛋。”
李然再接再厲道:“你不幫他做不在場證明,他不從拘留所出來,你怎麼弄死他呀。”
蘇于歸撇過臉,把後腦勺了留給李然,得意地道:“讓他死在拘留所吧,還省得本姑娘動手。”
李然在心底爲鳳朝默哀,好巧不巧怎麼就非是這丫頭呢,但面上仍不動聲色地勸道:“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你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嗎,不過,他可是風靡W市的鳳朝鳳三少啊,牛X!要是擱平時,你想報復……哦,是報仇,那談何容易!現在你把他弄出來,他還不得對你感恩戴德,任你處置?你考慮考慮,明天跟我去趟拘留所,你不是和重案組的同事很久沒見了麼,正好去見見。”
蘇于歸被他纏的煩,一擰眉橫了李然一眼道:“你什麼時候成拉皮條的啦。話這麼多!不是我說你們,你們要不在場證明還不簡單麼,整個W市多少人巴着等着給鳳三少做證人,幹嘛費這口舌來我這討沒趣呀。”
這話簡直說到李然心上去了,誰知鳳朝吃了什麼藥,死賴在拘留所不出來,還拿他提議的新項目威脅他來當說客,勢必要小丫頭給他當不在場證人,那淡薄的表情和眼睛裡閃光的樣子,不用說,肯定又算計誰來着。
可這話不能說給這傻丫頭聽啊,李然十分糾結心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蘇楊要造反,姐姐往我這藏,蘇丫頭被非禮,公道要我討,這鳳朝又是怎麼不對了,上趕着折騰小爺,小爺看着就這麼閒麼?”抱怨歸抱怨,勸起人來仍是不遺餘力。
李然揚着正義的笑容,義正言辭道:“那不行!我們可都是生在紅旗下,沐浴在社會主義陽光裡的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那找人做假證的腐敗事情我們能做麼?話說回來,你明明就能提供我三哥在十點到十點二十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但你爲什麼要拒絕呢?你這樣的欺上瞞下的行爲是一個合格的重案組警員該有的行爲麼?你這樣顛倒黑白的想法是一個合格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該有的想法麼?你不應該羞愧麼?不應該內疚麼?不應該還我可憐的三哥一個公道麼?嗯?”
蘇于歸被他這段話驚的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說不出話。誰說李五少寡言少語來着,以上那段話是火星人代他說的麼?
最後蘇于歸還是跟李然去了拘留所,倒不是因爲愧疚什麼的。而是就像李然說的,鳳朝不出來,蘇于歸要怎麼弄死他。
一頭銀髮的人面色淡薄地坐在審訊室,雙手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手邊什麼都沒有,安靜地坐成最亮眼的姿態。
蘇于歸從監視器裡看見的情景就是這樣,但她還沒來得及在心裡誇鳳朝兩句就被於明遠帶進了另一件審問室。
蘇于歸怯怯地擡眼看了看面前的於明遠,發現於明遠的眼睛正從臉上那堆肉中擠出兩道怒火,齊齊射向自己,驚得蘇于歸差點跳起來,慌忙低下頭去,努力將腦袋頂埋進地底。
重案組的人都知道,於明遠跟“吳氏”一個總經理有些過節,盯了“吳氏”好幾年。不過蘇于歸知道那根本就是一樁不算事的小事,能讓於明遠記好幾年的仇一定不是大仇,大仇他一般當場就報了。
但於明遠這人心眼何其小啊,好不容易找到整“吳氏”一雪前恥的機會了,這蘇于歸一句:“他當時跟我在一起。”打發誰呢?於明遠能就這麼放走眼前的肥肉麼,當然不會,於是,就有了下面這段對話。
於明遠:“三月十三號晚上十點到晚上十點二十這段時間他和你在一起?”
蘇于歸:“是的。”
於明遠:“你爲什麼這麼確定是晚上十點到晚上十點二十。”
蘇于歸:“因爲我受了傷,回家後我就給我弟弟打了個電話,打完是十點零五分,通話記錄你們可以查,當時鳳朝正在我房間的浴室洗澡。而出門時他又和我說,他十點半要到半島鐵盒開會,現在是十點二十他趕不及。然後出門應該就和李然在一起了。”
於明遠:“他洗澡洗了二十分鐘?”
蘇于歸:“他洗了……大概十分鐘。”
於明遠:“那剩下十五分鐘你們做了什麼。”
蘇于歸:“,聊天。”
於明遠:“聊了什麼。”
蘇于歸:“不是,你非要把氣氛搞得這麼銷魂麼?”
於明遠:“老實回答問題,不許轉移話題。”
蘇于歸:“聊……挑……挑食……的問題。”
於明遠:“他這麼個對着誰都一副別人欠他錢的表情的人,會在深夜洗完澡之後跟你談挑不挑食的問題?唬誰呢!”
蘇于歸:“於明遠!”
於明遠:“……”瞪。
蘇于歸:“那你說,這麼晚了,深夜!老子缺胳膊少腿的,不和他討論挑不挑食的問題,那該討論他媽的什麼問題?於頭,你宅男了,你猥瑣了,你屌絲了啊!問完了沒,老子現在手疼腳疼渾身疼!我要回家。”
於明遠見蘇于歸撒潑耍滑不配合,一記爆慄敲的蘇于歸嗷嗷直叫,卻敢怒不敢言,用沒受傷的手抱着腦袋揉,縮在椅子上的樣子十分可憐。
於明遠放緩了語氣道:“你跟鳳朝什麼關係,這麼晚了他還在你房間洗澡。”
蘇于歸很無奈,激動地敲桌子,一字一頓道:“老子跟他,沒!關!系!我借李然房子住,那間房以前正是鳳朝在李然家的備用房間,他以爲沒人住就進去洗個澡,正巧我那時候回來了。”
見蘇于歸心情十分不好,於明遠總算將從鳳朝那受的冷落悉數還給了蘇于歸,總算得到了往日幾分虐人的快感,又問了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於明遠這才放走了鳳朝和蘇于歸,整個拷問過程事無鉅細全番敘述,就差連李然家蚊子是公是母都交代了一遍,臨走時於明遠還狠狠地瞪了蘇于歸一眼,並着鳳朝淡薄的眼神,蘇于歸十分懊惱。
尚在回家的車裡兩人就鬥上了。
蘇于歸被身側的人盯得如芒在背,扭過頭去惡惡地道:“看什麼看!”並附上白眼。
鳳朝卻不以爲然,用一隻手撐着下巴,淡淡地看着她道:“我在想怎麼感謝你纔好。”
蘇于歸卻不理他,鳳朝又兀自道:“李然,你記不記得當年轟動一時的W警校事件。”
李然不敢不答話,也不敢答得太熱烈。就簡短地“嗯”了聲道:“是於明遠年輕時那件事麼?”
鳳朝悠悠地說道:“當年於明遠和現今W市龍頭企業蘇家的總裁蘇一天……的哥哥蘇一山,爲當時兩人同時就讀的警校校花弄出了一場轟動W市的烏龍決鬥。那場決鬥中,失敗方於明遠不僅將夢中情人拱手相讓,更是雙手奉上了於家大半家產,氣的於老爺子當場吐血,但只能願賭服輸,鑑定了蘇家在W市的基礎。而勝利方蘇一山自然是抱得美人歸,喜結良緣並與兩年後誕下一女,無奈上天不佑,英年早逝,薄命的緊。”
他沒有再說下去,蘇于歸瞪着他的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
蘇于歸道:“你什麼意思,你查我。”
鳳朝卻對她的怒氣不以爲然,仍平靜地道:“憑‘吳氏’與蘇楊的交情,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是蘇一山的女兒?一段人盡皆知的故事而已,你緊張什麼。”
蘇于歸抿緊嘴脣,沒說話,暗自卻握緊了拳頭。
卻聽鳳朝繼續道:“我卻忘了,黑紅兩道通吃的‘蘇氏’與白道新秀蘇于歸,蘇小姐,你說於明遠要是知道這層關係……”
沒等他說完,蘇于歸便怒吼道:“王八蛋!”那隻沒傷的手早已握成拳,夾着風衝着鳳朝的俊臉就揮了過去!
鳳朝也不避,卻在拳頭觸到臉的那一刻輕輕一握,蘇于歸的拳就被包在了他的大手裡,任憑蘇于歸如何掙都掙不脫!
李然見方纔那一幕,緊張的冷汗直流,生怕兩人真的打起來,不過眼下這氣氛較真打起來反而更加凝重。真打起來,他還能勸個架,可眼下這情況叫他怎麼勸?乾脆閉上嘴裝啞巴。
靜,後座上的兩人誰也不說話,對視的目光中似有火花迸射開來,不過一個是怒火中燒,一個淡然涼薄。
蘇于歸手尚被鳳朝攥住,包在手心置於身側,看向蘇于歸的眼神中平靜無波。
蘇于歸別開視線,怒道:“鳳三!你到底什麼意思。”
鳳朝湊近蘇于歸耳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白嫩耳垂,氣息都噴在上面,滿意於蘇于歸的慌張,才平靜地道:“就嚇嚇你,你瞪着眼睛的表情還挺好玩的,像只青蛙。”說着還伸手拽了蘇于歸的麪皮往兩邊扯。
蘇于歸緊緊擰起眉,打掉鳳朝扯她臉的手,嘴角抖了下地盯着鳳朝老半晌,罵道:“你神經病啊!”
鳳朝卻很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衝着蘇于歸竟一笑,道:“那你可要乖乖地聽我的話纔好,誰知道我的神經病什麼時候會發作呢。”
李然簡直驚得話都說不出來,目瞪口呆地看着後視鏡裡表情淡漠的鳳朝,剛剛是他眼花麼,鳳朝調戲蘇于歸來着?萬年面癱竟然開起玩笑來了!而且還對着女人笑了!天哪,地球太可怕了!上帝你送我去火星吧。
本來李然以爲他目前所見所聞就已經足夠令他震驚的了,卻不知鳳朝接着對蘇于歸又說了句:“李然家已經不安全了,今天起你去我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