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瓶藥打開了,羚擰開瓶蓋,從其中倒出三粒,裝進口袋裡。
又去書房看了下,書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件,其中一個攤開了,好像虞修白前一秒正在看。
她好奇的走過去,拿起文件隨便瀏覽了一下,沒想到竟是和顧氏的合作,合作條款顧氏佔盡便宜,讓人看了,搞不懂合作方爲什麼這麼大方?
忍不住好奇去看別的文件,卻全是英文版,她費力地看着,是一家名叫華富財團的大公司各項投資項目,屬於商業機密。
她當即合上,原樣放回去。
一夜輾轉難眠,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虞修白的臉變成顧少清的景象,撲朔迷離的讓她難以入睡。
兼想着莫莫,一夜沒闔眼。
終於捱到第二天,早早起牀熬了營養粥放到食盒帶到醫院去,她到時才早上六點半,整個醫院靜悄悄的,她先在大門口看了會兒咚咚被搶的地方,之後纔到住院部。
走進病房,虞修白睡的正沉,宋洛在一旁的沙發上睡着了,沉沉打着呼嚕。
輕輕把食盒放到一旁,安靜地坐到病牀邊的板凳上,目光掠過虞修白蒼白好看的俊顏,最終落在他擱在外面的大手上。
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有經過長期磨礪而出的粗糙,這是他經常握筆造成的。
情不自禁執起虞修白的手,細細查看,在他手指之間分明也有那粗糙,他的手形也和顧少清一樣。
攤開他的掌心,細細研究他掌心的紋路。
恨以前太傻,沒有好好看過顧少清的掌心,如今看着,只覺得陌生。
時間慢慢過去,到了八點,醫生陸續來上班,病房外依稀吵鬧起來。
虞修白惺忪地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了羚微笑的模樣,幾疑自己是在做夢,“羚——”睡意朦朧間,他的聲音忘了加以掩飾,和從前一樣。
羚彎脣一笑,湊近他,俏皮地衝他眨了眨眼,“少清——你讓我等的好辛苦。”
她一臉嬌嗔,喊的情生意動,他受了蠱惑,朝她朗朗如月地微笑,“抱歉,我已經很努力了,你看,我現在回來了。”
心臟,劇烈地跳動着,跳動着。
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羚望着他,只是望着他,已經忘了呼吸,忘了思考。
虞修白終於清醒過來,爬起身,皺着眉看着她,反問:“我剛剛說了什麼?”他還有些低燒,腦袋昏昏沉沉的,尤其是臉部,一種無法言喻的疼痛,分分鐘鍾折磨着他的神經。
剛剛自己說了什麼,真的是有些模糊不清。
……
羚眨了眨清透明亮的眼睛,笑着搖頭,“你跟我說早安啊。”她起身,拿出碗勺,把粥倒進去,涼着。
“你先洗漱吧,等你洗好了就可以吃了。”她轉過身,臉色輕鬆地看着他。
虞修白沒察覺到什麼,掀開被子下牀,雙腳踩到地上,卻是身子一軟,差一點丟臉地撲倒在地。
羚連忙扶住他,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虞修白松開她的手,強撐着要自己走,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虛浮,但每一步都穩穩地踩實了地面。
緩慢,卻堅決地,匍匐前行。
羚咬了咬脣,等到終於走進了盥洗室,走過去輕輕搖醒宋洛,指了指盥洗室,示意他照看着點。
宋洛迷迷瞪瞪地點頭,羚睨了他一眼,忽地伸手掐了他一把,他疼的嗷嗷叫,“陶小姐,大清早的,你殺人啊?”
陶羚瞪他,“起來,去看着他。”
女王似的命令完,轉過身走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強忍的眼淚噼裡啪啦地掉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她的手背上,她紅着眼,快步走向姜院長的辦公室。
姜院長換上了白大褂,正要參加一個手術,見羚忽地紅着眼流着淚走進來,吃了一驚。
正欲詢問,羚卻搶先開口:“姜院長,化驗室有少清的DNA樣本嗎?”
姜院長想了一下,點頭,“有。”
羚從口袋裡捏出一根髮絲,同時把偷來的三顆藥一併遞給他,“麻煩姜院長讓化驗室的人做一份DNA比對,還有這個藥……我想知道是什麼藥,用來治什麼病的。”
姜院長雖然覺得奇怪,但見羚神色莊重,沒一絲開玩笑的意思,更何況她平時爲人也是認真,無法讓人質疑。
當即就接過東西,點了點頭,“好的,我安排一下。”
羚滿眼期待地盯着他,“最快多久能知道結果?”
“六個小時。”長海醫院有國際頂尖的醫療技術,其中有一項設備就是引進德國的基因序列鹼性對比智能機器,姜院長遞了個放心的眼神。
交出東西后,羚回到病房,虞修白已經坐在圓凳上喝粥了,他吃的很認真,看起來很想麻煩恢復體力,回到健康狀態。
“你來了,莫莫呢?”一碗喝完了,他擱下碗,她自然而然走過去替他盛,他看着她開口詢問。
心裡一揪,面上卻是若無其事的答:“送去幼兒園了。”
虞修白蹙眉,那表情似在說:怎麼不把她帶來?
羚笑笑,“她要上學的,你說的,不能讓她經常曠課,會養成壞習慣的。”
虞修白秀挺的眉目一皺,無話可說了。
宋洛也洗漱好了,不客氣地來搶粥喝,羚坐在一旁沙發上,怔怔出神,手機鈴聲響了好久都沒反應,還是宋洛拿給她,她纔回神。
一看號碼,是一串陌生號碼,看着有點眼熟,渾身一激靈,拿着手機沒事人似的走出病房,疾步走到樓梯口才接通。
喬逸帆的聲音慵懶沙啞地傳了過來,“羚,你怎麼還不來臺灣?”
羚咬牙,“莫莫呢?讓她跟我說說話。”
喬逸帆呵呵直笑,“莫莫昨晚玩累了,這會兒好像還沒醒,你要是擔心她,就快點過來找她。”
羚不滿咬脣,“你去叫醒她,讓她聽電話。”
喬逸帆還未回答,一道低柔含媚的聲音傳了過來,“四爺,在跟誰說話呢?”
這聲音,很熟悉,是陶柔。
羚愣了一下,轉念一想,他們認識也在情理之中,她聽到喬逸帆念出了自己的名字,那邊好長時間都沒聲響。
片刻後,陶柔的聲音纔不可思議地高高揚起,“羚?哪個羚?”
“陶羚,你的孿生姐姐。”
“怎麼可能?我姐在A市,離這兒很遠。”陶柔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
喬逸帆得意地笑起來,“你不知道嗎?我上次和你哥一起去了一趟A市,見到了羚,羚……是個天使。”
“你們去了A市?”陶柔的聲音微微不穩。
……
羚聽的有些煩,結束通話狀態,轉身往回走,冷不丁卻撞上了站在她身後的虞修白。
他冷沉着臉,涼涼地盯着她。
她嚇一跳,暗想他剛剛聽到了多少?
是不是已經知道莫莫被喬逸帆他們帶走了?
“你騙我。”他冷冷開口。
她眼皮一跳,幾乎不敢對上他清冽的眼睛,抿着脣角,大氣不敢喘,卻忽地聽到他又說:“我剛剛打電話到未來星問過了,莫莫今天沒有去上學。”
羚心裡一鬆,原來是這件事。
暗罵自己粗心,早知道剛剛說莫莫感冒在老宅休息好了,明知道未來星被他買下了,還白癡犯錯。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昨晚回的景和,我以爲莫莫爺爺奶奶會送她去學校。”
虞修白斜睨着她,指了指手機,“那你現在打個電話給老宅,我想聽聽莫莫的聲音。”
羚心裡一緊,莫莫不在大宅,要她怎麼打?況且她剛剛想聽莫莫的聲音,喬逸帆都沒讓。
她心裡其實急的要命,可是……她想等DNA的比對結果出來再做決定。
“你煩不煩?”佯裝生氣,繞過他往走廊走。
眼角餘光看到虞修白艱難地扶着牆壁慢慢追過來,看起來一副不放棄的模樣,她硬着心腸,乾脆離開,“我回公司辦公,中午再來看你。”
羚真的回到顧氏,靜下心來處理公事,並找到顧寶貝交代了一下最近手頭的項目,叮囑她多加班,自己有可能有事要外出。
顧寶貝看了看她,眼露敬佩,“姐,譚子維做的壞事,皇覺都跟我說了,謝謝你。”
“一家人,謝什麼。”
“當然要謝,要不是你,那個人面獸心還在逍遙法外,大哥死不瞑目,還有爸爸的偏癱,我們顧家的一切災難,都是那個壞人造成的。”提起這個,顧寶貝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即把譚子維大卸八塊。
“可惜爸爸被撞的事,沒找到證據……”羚覺得遺憾,沒能爲顧爸討回公道,也覺愧疚。
誰知顧寶貝卻興高采烈的說:“找到了找到了,這都是皇覺的功勞,他不死心嘛,就成天去找那個肇事司機的老婆和孩子,那老婆絕口不提,最後反倒是那孩子,原來那男孩子有一天玩他爸爸的手機,剛好在錄音,錄下了他和譚子維談交易的關鍵內容,剛好可以作爲證據。”
羚一陣訝異,聽顧寶貝眉飛色舞地講述皇覺尋找證據的經過:“皇覺爲了找證據,可用心了,每天準點去接那小屁孩放學,還帶他去吃路邊攤,買一大堆禮物送給他,又給他媽媽一筆錢,最後這孩子就把這通關鍵的通話內容說了出來。”
“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羚感嘆,這下子,譚子維沒話說了。
顧寶貝點着頭,復又看了看羚,“你最近忙裡忙外夠累的,你要是外出,公司就交給我,再說還有宋洛,沒事的。”
經過父子倆的多年經營,顧氏有一大批優秀的老員工,獎懲制度也非常的人性化專業化,即使最高層離開一段時間也不妨礙公司運作。
這也是自從顧少清出事後,公司能安然無恙走到今天的原因。
“好,如果有什麼沒法決定的事,打電話給我。”
交代完,剛好到了中午十二點,離出結果還差兩個小時,她卻已經無心工作,焦躁不安的心,直到來到瀾江邊上,看着一波一波的浪花,才逐漸安靜下來。
四年多來,她記不清來過瀾江岸邊多少次,從A市,瀾江流過的鄰市,她徘徊流連在邊上,目光遊移地尋找,尋找那一抹記憶深處令她刻骨銘心的身影。
多少次看見相像的背影,傻傻地跑到人家面前,結果每次都弄的人家很尷尬,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自己。
那種錐心刺骨的無望等待,這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