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禧知道自己的情緒還沒過,她抿了抿嘴脣,一雙烏黑的眸子看着周處勁,“謝謝。”
周處勁看着她,面容沉靜,目光有別樣的味道,嚴禧避開他的目光,繼續解釋,“我說的不是這個,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謝謝你。”
“孫大成和那個女人昨晚就離開了州內,你可以安心在這裡工作,到時候回龍城也不急,不能白跑一趟吧?”
嚴禧聽着周處勁的話,終於停止了手中的忙碌,她道:“我是辭職,不想幹了。咼”
從小到大她受過不少挫折,她很勇敢,很能忍,出身社會以後,雖然事業單位比較輕鬆,但是工作之中還是受了不少挫折,但是她永遠都面對,堅持,前進。
但是現在她現在離開,她認爲這是一種選擇,不是逃避。
“這個項目你當時花了不少心血,就這樣放棄?”周處勁問。
嚴禧也靜下心來想,但是想到的始終是自己辛勤努力的工作,卻被人一個個往坑裡推,她本本分分做人,卻被人懷恨在心醣。
這個項目是很大,她當時很努力爭取,爭取到了她高興、她珍惜、她更努力,現在這麼輕易的就要辭職,說放棄,那也未免走得太簡單了吧?
“孫大成的事情,你放心,他貪污受賄過不少,上面早就想查他,至於院裡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只管好好回去上班,等這個項目完了,你想辭職也是可以的。”
周處勁道,語速不快不慢,但卻很認真,彷彿跟她指出了一條很好很寬的路。
良久,嚴禧佇立在原地,剛剛心情在他幾句話中,步子不覺得平靜下來,她恢復工作室獨有理智,終於擡頭看着周處勁,“好,謝謝你。”
“嚴禧,要開心好嗎?我不想看見你不高興的樣子。”周處勁看着她,認真的說道,眸子幽黑平靜,帶着一種關心。
嚴禧被他這句話感染,第一次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聽話,同意道:“好!我會很快好起來!”說完她拂了拂頭髮。
周處勁抿着脣,也笑了起來,彼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落在他的臉上、肩上一片金輝。
幽黑明亮的眸子在這個時候彷彿璀若星辰,笑容如同陽光一般暖,嚴禧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自然帶着溫柔的笑容,很好看、很舒服,配上俊逸的面孔,她竟然覺得心的某個地方突然一動。
“那就好,龍城還是事等着我處理,得趕回去了。”周處勁收回笑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不是說要談修機場的事嗎?”嚴禧感到有些意外,竟忍不住問道。
周處勁頷首,“嗯,昨天已經簽好了合同,年底動工。”
“噢。”原來是已經搞定了,“那你慢走。”她道。
“嗯。”周處勁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周處勁離開了州內,而嚴禧依舊留在這裡,繼續她的工作調查。
這一次,一呆便是半個月,工作上的qq羣裡還是傳出羅院被調查的消息。
“這個胡雨菲還真是害人害己,這下把自己姐夫拉下水了。”小苟玩着手機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道:“不過走了也好,羅院和胡雨菲兩個人老師喜歡搞裙帶關係,還合起火來算計你……這周先生對你可真好,那天還專門跑到院裡,來問我有關你的事情。”
嚴禧聽得一愣,“哪天?”
小苟看着嚴禧,纔想起她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她道:“就是你爸的事情過後,你不請假就消失的那兩天的其中一天。”
那兩天的其中一天?
嚴禧想着,推算回去,才知道是自己跟樑顯昊糾纏的那兩天,她曾兩次接過電話,不知道對方是他,說漏了嘴。
“後來我又讓那個徐特助轉告他,你被劉主任和羅院算計了,他說過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結果趕上了這一茬,沒想到還真出事了,正好來了個英雄救美。”小苟一邊自豪地說着,眼睛放光,道:“嚴姐,你就從了他吧!”
嚴禧沒有說話,而是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想着小苟的話,原來他不僅什麼都知道,還幫了自己不少。
從父親被綁架開始,總感覺這短短的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她不說,他都知道,總是默默付出一般,將每件事情善後,處理地很好。
“我要是遇見這麼好的人對我,我就離婚了。”小苟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第二天,嚴禧便跟小苟收拾東西,回到龍城。
回到龍城嚴禧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答謝一番周處勁,雖然想了很多答謝的方式,但是最後還是覺得吃飯更好。
中規中矩,不會表現太得越池,又算是表達了她的一番謝意。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給周處勁打了電話。
此時周處勁正在醫院,拎着一袋子水果,去看望老爺子。
“今晚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嚴禧在那邊說道。
周處勁握着電話,聽得出來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她請他,他當然樂意,就在他準備準備同意的時候,卻看見對面走來了樑顯昊的身影。
周處勁握着電話,收回了嘴角上的笑意,他問道:“是嚴禧嗎?”
嚴禧聽着那邊的問話,還以爲是自己打錯了,她拿回來看了看是四個零沒錯啊,他今天怎麼了?嚴禧好奇,“嗯?”
“行,什麼地方,要我去接你嗎?”
嚴禧的好奇心一下子又消失不見了,她道:“不用了,就在上次買衣服那個商場,我走路就過去了。”
“還是我來接你吧,夠你走半個小時。”
聽起來周處勁的心情也似乎不錯,嚴禧只好答道:“那行吧。”
“嗯,我先掛了,晚上見。”說完,周處勁掛了電話,看着停住在門口的樑顯昊,自己也正好走到了門口。
樑顯昊轉過頭看着周處勁,他一臉陰沉,不帶任何情緒,也沒有要和周處勁打招呼意思的。
兄弟兩人的關係永遠都是那麼緊張,尷尬,陌生……
但是周處勁已經熟悉了這些,他看着樑顯昊面前,像足了一個長輩,他不說話,他亦沒有必要開口,一雙英挺的眉目平靜無瀾。
樑顯昊收回目光,率先推開了病室的門走了進去。
周老爺子正躺在牀上看包,帶着老花眼鏡,一個人似乎樂得清靜。
“外公。”樑顯昊叫道,聲音有些啞。
老爺子收回手中報紙,轉過頭看着走進來的外孫,有些驚訝,取下了老花眼鏡,這時又看見周處勁從外面走了進來。
老爺子知道兩個孫子之間,多年不合,此時遇到一起,他臉上的表情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噢……阿昊來啦。”老爺子雖在說話,目光卻看向周處勁。
見他一聲不吭地走了進來,手裡拎着一袋水果,他又將目光移到了樑顯昊的身上,問道:“今天想着怎麼過來了?”
樑顯昊來,必定是有事,他也好不見外地說什麼客套話,站在病牀的那頭,直接說道:“我來是要告訴外公您,我和喬薰的事情。”
喬薰?
老爺子眼睛一亮,目光不由得落在周處勁的身上,他不知道喬薰和樑顯昊的關係。
“你們……?”老爺子眼睛裡閃着光。
“我們在一起了。”樑顯昊道。
“好啊……好事啊!”老爺子心裡由衷地感覺到高興,但是卻狠狠地瞪了一眼周處勁。
他裝着什麼都沒有看見,把蘋果一個個放進水果盤裡。
“我一直盼着你們其中一個……”老子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可是樑顯昊的話卻打斷了他的高興的心情。
道:“但是我要跟她分手,爲了幫喬薰家還債,我私自挪用了公司的公款,請外公罰我吧。”樑顯昊低着頭,卻不卑不吭。
“我不會罰你,你別分手!……千萬別……”老爺子又開始激動了起來,但是卻不似剛剛那樣。
“你聽我說,阿昊啊……”老爺子想一心挽留樑顯昊。
但是樑顯昊卻執意道:“如果外公不願意罰我,那我就再次謝過,但是爲了表明歉意,我還是決定離開悅恆。”樑顯昊到,語氣絕對又固執。
“阿昊啊,你別這樣,這件事我們坐下來好好說,沒有你想的那麼麻煩!”老爺子坐在病牀上面,似乎躍躍欲起,但是奈何身體不適起不來,還氣喘。
周處勁見狀,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看着樑顯昊。
只見他點點頭,表示完歉意,就轉身離開了。
“阿昊——”老爺子還在後面叫他,可是樑顯昊已不再聽,走出了病室。
“爺爺,喝杯水。”周處勁此時已經倒了一杯水走到了跟前。
老爺子瞟了一眼周處勁,“喝什麼水?都在氣我,氣死我算了!”
老爺子手一揮,周處勁只好將水杯放到一邊去。
只聽見他在一邊喋喋不休地罵道:“兩個臭小子,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說完他又看着周處勁,道:“不過也好,阿昊他比你小,能力也不如你,把公司交到他手上我也覺得不妥。”
周處勁聽着,沒有說話,拿着刀去削水果。
老爺子繼續說道:“我也是老糊塗,當時爲了薰家的老宅,胡亂說了一句,他沒跟我邀功也好,不過不至於讓他退出悅恆,你回去安排一下,讓他別走,還是任職原來的職位。”
周處勁點頭,“您說的是。”
“不過……”老爺子看着周處勁,一副深謀老算的樣子,道:“這喬薰我希望誰娶你恐怕比誰都清楚,你到時候可別跟阿昊那小子學啊,不然我非揭了你的皮!”
說完,周處勁“嘶”了一聲,倒吸了口涼氣。
從來沒削過水果的他,原來這還是種藝術活兒,一不小心就把自個兒削到了。
“怎麼
了?”老爺子看着他。
“沒事兒,破了皮。”周處勁道,正準備放下手中的活兒。
老爺子挑眉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做事兒這麼不小心,看來不娶個老婆是不行!”
雖然周處勁不知道這兩句話有什麼聯繫,他卻知道爺爺的話外之意是什麼意思,手裡拿着水果和刀正要說話。
這時,正好照顧老爺子的傭人管姨走了走進來,見周處勁手上出血,她立刻衝了進來,叫道:“哎喲,二少,你沒事吧?這手不疼吧?我去叫個護士來給你消消毒,包紮一下。”
“管姨。”周處勁叫住了正要轉身出去的管姨,笑道:“不用了,我一會兒買個創可貼就好了。”
“噢,好吧……”管姨看着他,又立馬接過了他手中的刀子和水果,道:“還是我來吧。”
周處勁將手中的東西都給了她,自己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跡。
“不行就按小管說的做,讓護士消消毒。”老爺子雖是一臉嚴肅,但是仍誰都知道他是在關心周處勁,畢竟小時候,那簡直疼得跟自個兒的心頭肉一樣。
周處勁擺擺手,道:“時間不早了,得去公司了。”其實他是怕爺爺又提結婚的事情。
不過,越是怕什麼就來什麼,老爺子聽他要走,又補充了一句,道:“有空把喬薰帶來我看看,得抓緊把你們倆的事兒辦了,你也老大不小心了。”
周處勁沒有說話,只點點頭,就往外面走。
此時,樑顯昊剛出電梯,迎面就看見自己的母親周傳芳走了過來。
周傳芳以爲自己兒子樑顯昊會像平常一樣,看見她就跟看見空氣似的,視爲無物一樣走開,可是這次出乎意料的,卻是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她的兒子沒錯,她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今天願意看到我?”周傳芳是個強勢的女人,雖然此時還是一樣,但畢竟臉上有着不一樣的笑容。
樑顯昊冷着臉,如同剛剛一樣,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直接說道:“我跟喬薰分手了。”
周傳芳以爲自己聽錯了,不過她沒有聽錯,她聽清楚了是分手。
於是她的笑容更加,道:“分了好啊,分了好,那個喬薰我本來就不喜歡。”
彼時,樑顯昊也笑,不過全是冷笑,“你可能不知道,外公說過,我和二哥誰娶到了喬薰,誰就是擁有悅恆的繼承權。”
周傳芳的目光一怔,看着樑顯昊表情冰冷帶着譏誚的臉,她覺得他不是在胡說。
樑顯昊的笑容更甚、更冷,他就是想看看她聽到這句話之後,那種驚訝、後悔莫及的表情,正好滿足了他想無盡諷刺她的心。
……
到了院裡上班,嚴禧明顯感覺,從州內回來,這裡面發生很多變化,短短的半個多月。
不僅僅是羅院被調查,副院長順利接管了院長的職位,胡雨菲的位置也很尷尬,她的職位被手下的人帶領了,而她被安排到後勤部打雜。
讓嚴禧沒有想到的是,院裡不管認識不認識的,走在走廊上,遇見了她總會跟她打招呼。
小苟說:“這是因爲大家都知道你在跟胡雨菲爭那個項目,現在你完好無損,大家肯定都向你靠齊咯。”
“他們又不笨,別看着一個個每天對誰都好,其實他們心裡清楚分析是利是弊的形勢,下臺的可是羅院啊,羅院!大家現在當然對你刮目相看咯!以爲你有後臺!”
原來自己也有被衆人巴結的這一天啊,嚴禧想着,心裡忽然有種別樣的感覺。
小苟繼續說道:“以後,我也就跟你混了!”一副崇拜的樣子。
嚴禧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對,就是這種感覺,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讓她覺得好笑。
結合小苟說的這些,嚴禧留意起來,確實有點不一樣,就連這次躲過一劫的劉主任也對她客客氣氣,噓寒問暖。
不過嚴禧沒太搭理他,她是不會原諒一個串通別人陷害她的領導。
下午下班,有其他幾個部門組織的員工自助舉行聚餐,都是幾個女人,嚴禧平時也認識,見面打招呼而已,可是她們這次好像變得跟自己很熟似的,邀請她一起去吃飯。
她看了看小苟,小苟給她做了一個“你得懂的”眼神。
嚴禧不好推辭她們的熱情,況且別人擁簇的感覺實在是好,一時間她竟然忘了與周處勁的約定,不答應也不好。
索性叫上了小苟一塊兒去。
於是,嚴禧和小苟就像兩個不菲的人物,被在個女人又說又笑的擁簇下,往大廳的走去。
可是,卻在這時,嚴禧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設計院的大門口,身着襯衫休閒褲,身姿挺拔。
是樑顯昊。
他看見了人羣最中間的自己,眉頭皺了皺,彷彿看見這陣仗也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