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夏一邊攪着盆子裡糊成一團的麪糊一邊看着那站在陽臺上交待公事的男人嘟嘟嘴。
纔將他的手機拿出來想打個電話給小溪,路竟就來電找他了。
順理成章的,他手上正在做的事情移到她手上了。
誰讓人家是大老闆呢!
還好,他並沒有談很久,五分鐘之後就返回廚房了。
“好了,這個給我。你去冰箱把草莓拿出來洗。”
她就喜歡把草莓切片,塗上蜂蜜與煎好的餅皮卷在一起吃。
“一大早的路竟怎麼那麼多事呀?”
她一邊打開冰箱門拿出一盒漂亮的草莓出來一邊問道。
“我最近不在,公司堆了一些事要處理。”
“那我們要不要提前結束假期?”
“不用,等會吃完早餐,我們就離開這裡?”
“啊?”紀初夏驚訝不已地瞪着他。
“我們到巴黎,有一家品牌供應商的合約快到期的,我要跟他們談談續約的事情。談完後再來討論我們的行程.”他面不改色道。
“哦。”紀初夏本來是想勸他回去的,但是他這麼一說要去巴黎談續約,那也是工作嘛,所以,一邊工作一邊再玩一下,也是可以的。
畢竟她沒有去過巴黎嘛。
這麼想着,她歡快地洗草莓去了。
-
B大,商學院。
下午的兩節專業課,司徒瑤與姜恬都是在各種目光環視中渡過的。
放學的時候,她倆急急忙忙忙離開教室,但是一路上卻仍舊惹來無數好奇、探究的目光。
誰讓她倆與紀初夏關係匪淺呢?
她鬧出了那麼轟動的緋聞,身爲她的好友,她們肯定有很多不爲知的內幕。
天知道,她們什麼也不知道。
甚至連她爲什麼請那麼久的假期也不知道,因爲她根本聯繫不上,就這麼跟七爺失蹤了。
好了,等來她音訊的時候,卻是這麼重的一枚炮彈,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她們現在也好想找到當事人問問到底什麼回事呢?
司徒瑤拉着姜恬的手從教學樓的地下自習室從另一個出口離開。
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雖然國內部分社交媒體已經不允許轉發,但事情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平息。
她們甚至可以想像到,教學樓門外,宿舍樓下面,學校各個門外面或明或暗地聚集了衆多的媒體人員,像電影電視劇中的那般長槍短炮,還有無數的鎂光燈……
天知道,她對成爲公衆人物一點興趣也沒有。
司徒瑤甚至考慮,乾脆她也請一陣了假算了,要不然整天被人當猴看的滋味很不爽的。
果然回國唸書,這日子過得就是精彩紛呈啊!
“瑤瑤,外面不會真的有記者守着吧?”
“天知道。要是真的有記者,我們殺也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早知道讓飛揚哥給她弄把槍帶身上,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嚇人。
雖然她沒有合法持槍權就對了,可這世上不合法的事情多了去,哪管得那麼多呢。
萬幸的是,她們從奔上來的時候,除了一些放學經過的學生,沒看到他們長槍短炮,而在看到她們出現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駛了過來,在她們身邊停住,車窗降下來的時候,竟是雲家的司機。
“司徒小姐,姜小姐,請上車。”
此時,兩個小女生哪管得了他爲什麼要來接她們呢,趕緊走人才是真的。
車子駛出學校大門的時候,校門口果然圍了好多人,每個人臉上都躍躍欲試的表情及高舉的長槍短炮,安保人員爲了學生的安全進出及學校的安寧,各個入口禁止媒體人員進入。
雲家的車子很快離開學校。
“司機伯伯,誰讓你來接我們的?”司徒瑤一邊看着後視鏡中漸行漸遠的人羣問道。
司機穩穩地扶着方向盤:“是小姐讓我過來接你們的。”
“小溪也知道這件事了?”姜恬驚訝不已道。
今年可真是多事之夏啊!
-
兩人回到雲家,司徒瑤扔下揹包,讓傭人送上點心,水果後便攤在沙發上刷網頁,完全把自已當成了女主人。
不過,人家司徒小姐確實是半個女主人,畢竟人家是飛揚哥哥的正牌女友,家裡的管家傭人已經把她當成少奶奶伺候了。
中午鬧得沸沸揚揚,真假不分,惡意滿滿的各式貼子已經刪除很多,社交網上的也無法再轉載了。
但是在某某與夏夏搭過戲的小明星官方帳號卻因爲早上她爆料了夏夏在拍戲時說過的一句話:回家伺候金主,那個金主就是龍震霆……由此引發對他們關係的各種猜測,在半天之內多了一百多萬的粉絲。
現在她發的那條消息連帶後面的評論已經全被刪除,但仍是不斷地有人留言要求她再多分享些內幕……
爲什麼她沒有被封號?還任由粉絲胡鬧猜測?
這個賤人,擺明了就是想看夏夏出醜……
司徒瑤覺得自己坐不住了,啪地關上筆電,拿過手機撥號。
“瑤瑤?”
同樣關注新聞的姜恬擡頭驚訝地望着她。
司徒瑤伸手一根手指頭示意她先停一下。
“樑公子,在哪裡H?”
那邊的樑公子一接電話,她便直接了當地問道。
“怎麼,要過來?”
樑公子那邊吵吵鬧鬧的,估計一堆人正準備吃飯。
“你上次是不是說過,你一個研二的哥們撩上了那個姓董的臭不臉狐狸精……”
樑公子那位哥們也是位有身家背景的,雖然還在讀研,但從上大學之後就仗着自己老子的權勢,經常撩些小明星,小嫩模,小網紅。
自從《美麗時光》劇組進駐B大拍攝之後,這位花蝴蝶學長與第一女配的董小姐勾搭上了,當然是秘密勾搭的。
既然這是秘密,當然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不過,司徒瑤紀初夏與樑公子也算是混得相對哥們的了,某次一起去海鮮樓吃飯時,無意中說到了。
這不要臉的小碧池,竟敢借夏夏的緋聞來炒自己,看她不打歪她的整容臉。
“董小姐啊?怎麼?你找她有事?”樑公子懶洋洋地問。
“準備去廢了她。”司徒瑤沒好氣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在B城?”
“應該在。”
“地址,電話。”
“我哪知道啊?”
“找你哥們要,五分鐘之內發到我手機上來。”
命令完後,司徒小姐爽快地掛了電話。
“瑤瑤,你要去找董曉?”
“不是我要去。”司徒瑤輕哼一聲。
“要不然呢?”姜恬有股不好的預感。
“是我們兩個一起去。”
“……”
果然啊!
司徒小姐也是位想到什麼就去做的主,無法無天的程度甚比紀初夏。
飯也沒吃,她便拉着姜恬一起上車。
雖然有帶保鏢出門,但是姜恬還是怕她惹出禍。
哎!
這任性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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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之後,司徒瑤收到了樑公子的信息,除了地址與號碼,後面還有一句:“別鬧出人命。”
司徒瑤冷哼一聲。
殺人是犯法的!
她只是去給夏夏出一口氣。
-
雲家的兩輛車子很快到達了某個高檔小區的外面。
司徒瑤在車上撥打董曉的電話時,董曉正開着輛小迷你出來,正準備去參加個有衆多大人物出現的聚會。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她警惕地問道。
“你別管我是誰,我手裡有你跟在校研究生滾牀單的照片,我在你小區門口,兩分鐘你不出來,我就公佈到網上去。”
“神經。”董曉直接掛了電話。
雖然被人說中了事實,但她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那麼久,對於這種威脅電話壓根不放在心上。
更何況,跟她交往的那人,又不是隨隨便便的普通學生,有本事她就公佈好了。
她駕着車出了小區門口,往右邊車道而去。
“剛纔誰那麼囂張啊?”
坐在副駕駛室的梅湘涵一邊塗口紅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最近梅小姐的日子也不好混,很多廣告寧可違約賠錢也不再請她做代言。
她真是嘔火死了。
誰讓她曾經的大金主龍十三爺前陣子在自己的婚禮上鬧出了一場驚天動地情聖悔婚記後就失去了蹤影,她這個靠着與金主的緋聞過日子的小模自然也失去了那些本就不屬於她的機會。
想想真是嘔火死了,她年輕漂亮,牀上功夫又好,哪裡輸給一個結過婚又喪夫還有遺腹子的三十歲女人?
龍徹的審美觀果然大大的有問題。
不過,再怎麼慪火,日子還是要過的。
沒有了龍十三,她只能再去尋找其它的金主。
這不,她們倆就是一起去參加有那些潛在大金主出現的聚會場合。
“管他是誰呢。”董曉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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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瑤看着那輛小迷你從她眼前閃過,咬了咬牙,“把她車子攔住。”
幾秒鐘之後,董曉的小迷你被兩輛黑色的房車一前一後逼停到了路邊。
董曉與梅湘涵一起下車,董小姐囂張地向前,本來想用穿着的高跟鞋踢一腳那輛囂張的車子的,結果看到車頭的飛天女神標時,硬生生地收回腳。
看來來者不善啊!她眯了眯眼。
保鏢下車替司徒瑤開門。
董曉與梅湘函看到下車的是兩個小女生時,頓時瞪大了眼。
司徒瑤下車看到梅小姐時,也有些驚訝,驚訝的不是她爲什麼會跟董曉在一起而是她的那張臉,怎麼整得跟楚楚姐越來越神似了?
艹!
但她現在沒空理會她,她要找的人是董曉。
“你就是董曉?”她直接了當地開口問,看真人與她在社交網上傳的照片差很多嘛。
董曉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看她來勢兇猛,這架式也不是什麼普通人,謹慎地回了句:“我是,但我不認識你。”
“本小姐用不着你認識。你承認你是董曉就行了。”
司徒瑤向前兩步,在董小姐防備的眼神中,左右開弓,打了她兩巴掌……
“哇,你這個神經病,幹嘛打人?”
“喂,再不住手我就要報警了……”
隨着一聲聲女人的尖叫聲響起,一部巡邏的警車經過,看到這場面,誰的面子也不給,直接將這幾位拉上警車。
-
龍震恆接到司徒瑤的電話時,剛好開完會。
聽到她與姜恬進了警局時,他真是驚訝不已。
“要不要我……”他的話還沒說完。
司徒瑤哇哇叫起來“絕對不可以告訴我大哥,震恆叔叔,江湖救急,你先過來把我們贖回去吧。”
“行。等我半個小時。”
龍震恆掛了電話,助理小杜打電話到XX分局去找人。
-
半個小時後,龍震恆的車子在XX分局門口停下來,兩個小姑娘正好從裡面出來,後面跟着XX負責人。
遠遠看到龍震恆的車子,他率先兩步走過來招呼。
親自開車過來的龍震恆客氣了兩句話後道:“我先送兩個小朋友回家。”
XX負責人:“好,好,好。”
心裡卻極其納悶,這兩位年輕漂亮的小朋友,到底與車裡這位到底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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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瑤拉着姜恬一起上了龍震恆的車,姜恬表示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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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雲家兩部豪華車子就停在一邊,爲什麼一定要拉她上來一起擠呢?
車子離開XX分局往雲家而去。
“長能耐了?出去跟人打架鬧到警局還怕你哥知道啊?”龍震恆聽完司徒瑤說完事情經過後,淡淡地警告道。
“我這不是爲了夏夏出口氣嘛!”
“出氣有很多種方法,你這一種是最笨的……”
“震恆叔叔,您老人家還是打電話給我大哥吧!”
司徒瑤有氣沒力道。
她一點也不想聽震恆叔叔的思想教育課,跟她大哥一樣。
她當然知道打人是最笨的一種,但是不打那女人幾巴掌,她覺得不爽快。
龍震恆:“……”
算了,又不他妹妹,操什麼心呢!
倒是姜恬,怎麼也跟着她一起胡鬧呢?
後視鏡中,那個文靜秀氣的女孩將臉看着窗外,他很快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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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雲家,身爲半個主人的司徒小姐,爲了感謝震恆叔叔的江湖救急,自然得把人請進來一起用晚餐的。
整個晚餐時間,基本上都是司徒小姐跟龍震恆在說話,姜恬安安靜靜地吃飯,偶爾會與司徒瑤搭一下話。
“你哥知道你交男朋友了嗎?”
龍震恆見她三句不離飛揚哥哥,便隨口問道。
“準備知道了。”
“什麼叫準備知道?”
“等飛揚哥哥帶了三千克拉的鑽石回來求婚,他們自然會知道的。”
“小小年紀就想着要結婚了?”龍震恆失笑道。
在她印象中,感覺司徒瑤還是那個剛及他大腿的小姑娘一般,沒想到一眨眼她都大到可以結婚了。
也是,她已經成年了。
對面那個安靜的女孩,不也是一樣嗎?
他看了一眼對面,姜恬正好擡眼望過來。
一時間,四目交接,有些說不出的曖昧。
“震恆叔叔,你別管我是不是要結婚了,你應該想想你自己吧。”司徒瑤輕哼一聲,打斷了他們對望的雙眸。
“倒是管到我身上來了。”
“說真的,震恆叔叔,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回頭讓我媽介紹給一個給你。我媽認識好多……”
龍震恆打斷她:“先讓你媽給你大哥找一個吧。行了,吃飯。”
看到龍震恆不理她,司徒瑤將話題繞到姜恬身上。
“恬恬,這幾天某準男朋友有沒有什麼新行動?”
姜恬與龍震恆同時一愣。
姜恬無奈地看着司徒小姐:“瑤瑤……”
龍震恆放下筷子,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看向她:“小恬這麼快也有男朋友了啊?”
-
G城,龍家。
雲錦溪我靠坐在牀頭微閉着眼,眉眼間盡是化不開的愁。
龍羿那邊至今音訊全無,沒想到夏夏那邊竟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這對於龍家來說,可真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此時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事比龍羿的下落來得更重要了。
得知他並未出現在爆炸現場時,確實將瀕臨崩潰邊緣的她拉了回來。
可是,他一天沒有回來,她便不能安心片刻。
若不是因爲肚子裡的孩子,她一定要親自去找他。
你一定要回來!
你說過的,要陪着寶寶長大在我肚子里長大,要陪着我進產房,要親自迎接他們的到來,再陪着他們長大成人……
你許下那麼多的承諾,必須要回來履行。
龍羿,你必須回來。
因爲,我還沒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沒有跟你說過……
眼角的淚滑了下來……
龍雪兒敲門而入時,她下意識地將手機放到桌上,順手抹掉眼角的淚。
“媽……”
“睡醒了?要不要送點東西上來吃?”
龍雪兒坐到牀邊,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得出來她剛剛流過淚。
“嗯,我們到起居室一起吃吧。”雲錦溪點點頭。
不管內心有多少的悲傷,她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
身後的傭人替她拉開蓋在腿上的薄被,扶她下牀。
-
兩人一起到了起居室,傭人端了兩碗銀耳竹笙湯上來,還有幾碟小點心,將東西一一放好後,老爺子在徐靖遠的陪同之下進來,親眼看着女兒及孫媳婦吃得差不多後纔跟她們說起他過來的目的。
“爸,這個時候你去B城做什麼?”
“外公,有什麼事不能派人去嗎?”
龍雪兒與雲錦溪對於老爺子說要去一趟B城的事情都很驚訝。
老爺子捋了捋鬍子,望着雲錦溪,“上次你跟阿羿去海桐山,應該有去過五通寺吧?”
雲錦溪點點頭:“嗯,他說要替您還願。”
“我第一次見到智光大師的時候是他到B城來主持法事活動,碰巧那時雪兒與她母親在國外出事,我趕過去之前讓他給我算了一卦,還許了願。後來卻一直等到20多年後阿羿再度過去,才讓他替我還了這個願。阿羿現在下落未明,我這個老人家應該去給他許個願。”
“爸,當時大師給您算的時候怎麼說?”龍雪兒倒是很驚訝這件事,因爲他都沒有跟她提過。
“自然是吉人有天相了。”
那時候,她被挾持了三天,歹徒除了嚇嚇她,倒沒有傷害到她。只是年紀尚小的她真的嚇壞了。
“我相信阿羿也會吉人有天相的。”龍雪兒拍拍雲錦溪的手。
“外公,那您要注意安全。多帶一些人過去。”
雲錦溪將希望寄託到了才老爺子身上。
“你們兩個,在家好好呆着就行了。我老爺子年紀雖然大了,但這把老骨頭還硬着呢!”老爺子站了起來:“靖遠,她們兩個就交給你了。”
龍翼去找龍羿,秦程還在T國全權處理新城市發展計劃的善後工作,幸好今晚他會回來,要不然放着兩個孕婦在家,他還真是不放心。
-
晚上八點,雲錦溪沒有絲毫的睡意。
書房裡的液晶大屏幕打開着,她正在聽取公司幾名高級主管的彙報,這陣子哥哥不在,積壓了很多需要她親自做決策的事情。
所以,晚飯過後,她精神好了些才讓他們配合一下她的時間來做開會,然後一件一件地處理。
時間走到八點半,所有的公事終於告一段落,雲錦溪宣佈散會,數名高級主管魚貫而出離開會議室。
雲錦溪又坐了一會後才關掉屏幕,回到房間,看到房間裡熟悉的一切時卻有些心酸難忍。
她走出房門,守在外面的傭人迎了上來,“少奶奶……”
“我到下面走走。”她輕聲道:“不用跟着我。”
雖然她這麼說,但是傭人還是遠遠地跟在後面出來。
客廳裡,徐靖遠拿着手機正在與人通話,看到她下來時對着電話那端的人道了聲‘等下說’後便掛上了。
“小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站起來朝她走過去。
“沒有。在房間裡有點悶,我想到院子裡走走。”
“我陪你出去。”
“不用。我想一個人。一會就回來。”她知道他們都是擔心她,但是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徐靖遠知道她想透口氣,也沒再跟上去,“那你自己小心一點。外面露水多,不要呆太久。”
“好。”
雲錦溪應了聲便緩步走了出去。
院子裡的路燈散發着昏黃光,那一棵棵高大的樹大在地上拉成長長的影子。
她每走過一道影子,都希望那裡有一道影子是他的。
他就站在那裡等着她。
在經過某一個樹影時,她的腳步停了下來,擡頭。
大樹高大而枝繁葉茂,光線照不到那麼高。
只是,明明是黑呼呼一片,在她眼裡卻成了除夕那晚的光影,大紅燈籠高高掛着,樹枝上掛着大大小小的燈,亮如繁星。
他在樹下抱着她熱切的深吻……
一陣風從身後吹來,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他站在高高的梯子朝她伸手,讓她把燈籠遞給他——
“龍羿——”
她叫了聲。
只是沒有人應她。
耳邊只有晚風輕拂樹梢發出的沙沙聲。
她抱着肚子閉上了眼睛,想像着他就在她面前的樣子。
龍羿,我好想你。
每一個夜裡,我都睡不着。
孩子們也想爸爸了。
你知道嗎?
我們已經給孩子取了名字。
若是一個小王子一個小公主的話,就叫龍越,龍玥。
若是兩個小王子的話,就叫龍曦,龍熙。
若是兩個小公主的話,等你回來取——
龍羿,你聽到沒有?
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
她安靜地站在那兒……
不知什麼時候,淚流了滿面。
“小溪……”
不知什麼時候從蘭園過來的龍雪兒走到她身側,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雲錦溪不想哭,不想讓龍雪兒擔心,但卻還是忍不住撲在她懷裡,隱隱地哭出聲——
“媽,我好想他呀。”
龍雪兒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跟在後面的徐靖遠看着這畫面,摸了摸鼻子,有些心酸。
-
龍雪兒陪着她回到客廳時,一輛車子閃着燈開了進來。
三分鐘之後,一個胖胖的婦人在管家的帶領之下匆匆走了進來。
“大小姐,少奶奶,林太太過來了。”
“小姐——”
剛收拾好情緒的雲錦溪驚訝地望向聲音的來源,看到了從小照看她長大的林媽時,剛收住的眼淚又有奪眶而出的趨勢。
“小姐,你千萬不能再哭了啊!這對身體不好。”林媽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又想哭了,急忙走了過來。
“林媽,你怎麼過來了?”
雲錦溪吸了吸鼻子。
林媽在今天過年的時候就辭職回家帶小孫子了,所以對於她的出現,雲錦溪驚覺意外,又覺得有些窩心。
畢竟,她照顧了她這麼多年。
“是我讓人去請林媽過來照顧你一陣子的。”龍雪兒緩緩地道來。
家裡傭人雖然很多,但怎麼也不及照顧她多年的老保姆來得貼心啊!
她是可以陪着她聊天,但是她沒有辦法照顧她啊。
其實請林媽過來這個主意還是秦程說的,那天與他通話的時候,她憂心重重地擔心家裡的傭人照顧不周,自己又不能親力親爲,他便提出以前照顧她的老保姆請過來,她才讓人去做這件事的。
林媽雖然退休回去照顧孫子了,但一聽到雲錦溪的事情後義無反顧地從老家趕了過來。
幾個人在客廳裡又說了一會話後,徐靖遠才親自送龍雪兒回蘭園,雲錦溪則是在林媽的陪伴下回了房。
這一晚,林媽在牀邊陪着她,跟她講她小時候的事情——
雲錦溪聽着聽着,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
法國。
龍震霆帶着紀初夏從景色醉人的鄉村小鎮悄然轉到了熱情與浪漫的巴黎,住在龍震霆位於蒙索公園的私人公寓,裝飾十分的典雅精緻,站在露臺就可以看到巴黎歌劇院、盧浮宮,大皇宮等著名景點。
他們抵達公寓的時候是晚上八點,但是地處北緯的巴黎太陽還未落山。
紀初夏興致勃勃地說要跟他一起出去享用法式大餐,吃完飯順便到處走一走。
只是,平時裡對她一向有求必應的龍震霆卻坐在沙發裡一邊揉着額頭一邊看着興奮不已的她無奈道:夏夏,我今天有點累。明天還要出去談事情,晚上我們在家吃,好不好?”
紀初夏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疲憊的模樣,當然不會任性地一定要他陪她出去了。
她跑回到他身邊,有些擔心地看着他:“我幫你揉一揉好不好?”
“好。”
他閉上眼,任她兩隻小手在他揉着他確實有些發緊的太陽穴。
“夏夏,明天我出門之後,你乖乖地呆在家裡等我回來,好嗎?”
“你要一個人去?”平時他出門恰公,身後至少跟着一個路竟的。“路竟沒過來嗎?”
龍震霆微張開眼,“最近我不在公司,那邊有很多事要他處理的。”
“那我可不可以做你的臨時助理?”
雖然她是沒有小溪這麼厲害,但是打打文件發郵件之類的,她應該可以效勞的。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是看你太累了嘛!”
“休息一下就好了。而且你也不會法文,跟我去也是無聊,對不對?”
“什麼話都讓你說完了。”
“好了。我現在下廚房給你做晚餐。”他拉下她的手親了一下,起身。
“那我幫忙好了。”
雖然她是廚房白癡,但是去陪他說說話也是好的。
-
兩人吃了頓溫馨的晚餐,巴黎的夜終於降下帷幕
主臥室的落地窗讓她躺在牀上可以面對繽紛燦爛的夜景,燈光點點閃爍得讓人移不開眼。
“美嗎?”他側躺在她身後,啃着她細緻的肩。
“好美。”她由衷的說。
“這麼美的景色不做點什麼是不是有太浪費了?”男人的細吻落下優美背脊,有些癢。
“你不是說累了嗎?”
她轉了個身子過來,與他面對面,眼對眼。
“再累,還是可以以牀上伺候你的。”
兩脣貼合之際,她全她不由自主的輕啓櫻脣迎合他的吻。
今晚的他吻得有些粗暴,女孩粉嫩的雙脣沒一會就被他吻得紅腫。
“疼啦……”
女孩嬌嬌的音調讓他回神,心生更多的憐惜。
“我輕點。”
“嗯。”
她甜蜜地纏緊他。
這一晚,男人溫柔而不失狂野的攻勢逼迫得她什麼也無法想,只能任憑他帶領她完成一場激情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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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初夏自睡夢中悠然醒轉,身旁的人已失去蹤影。
她懶懶地伸了個腰纔去看時間,竟已是接近中午,難怪她肚子這麼餓了。
昨晚真是玩得太瘋了,累得她連他什麼時候起來,又是什麼時候出門的也不知道。
擁着被子坐起來,牀頭有他留下來的便條紙——
“早餐在桌上,乖乖在家等我回來,晚上帶你去出去玩。”
她微笑着將紙條放下來,又在牀上賴了好一會兒纔起來去刷牙洗臉。
紀初夏有個壞習慣,一個人吃東西的時候喜歡找點其它的事情,例如看看電視什麼的,要不然她會覺得一個人吃東西好悶。
她到餐廳,做好的早餐用保鮮膜包着在桌上,已經冷了。
她放進微波爐裡熱了一下,端着早餐及牛奶到客廳,打開電視機看看能不能收到國內頻道。
結果她半懷牛奶喝進肚裡,電視機還是一片黑屏
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紀初夏沒想去理會,因爲她討厭那藏在暗處的花花綠綠的線。
好吧,電視看不成了,她便想尋她的手機,卻遍尋不着。
事實上是,他們出國這麼久,她壓根沒用過手機。
想來是他幫她保管着了。
沒電視看,也沒有手機,她四下看了看,最後決定端着早餐兼午餐到露臺上去一邊吃一邊看風景。
巴黎的夏季,天氣涼爽。
今天連陽光也沒現身,她坐在露臺上一邊吃早餐一邊愜意地看着遠處蜿蜒而過的塞納河,心情非常好。
吃完東西,她又趴在欄杆上看了好一會兒的人來車往,有種想要出去走走的衝動。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紀初夏從露臺返回,拿起客廳裡的仿古電話機想要撥他電話,但是她撥了幾個字數,撥號盤上也沒有任何反應。
“不是連電話也打不了吧?”
她已經懶得去想是不是公寓裡的所有通訊線路都壞了,因爲想了也不會有答案,而就算是真的壞了,她也不會修。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一個人呆在這麼大的房間裡實在是悶得慌,她決定到樓下去體驗一下巴黎的風情。
就去剛纔在露臺上看到的對街那間麪包店坐一會兒好了,從那裡的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公寓的門口,這樣他回來的時候,她便可以第一眼看到了。
紀初夏回臥室,翻了翻抽屜,抽了幾張面額不等的歐元后便興致勃勃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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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是一家非常典型的法式麪包房,麪包都是在店內製作,在店外就可以聞到濃郁的麪包香味。
推門而進,入眼而來的是水泥牆面和舊木材製作的櫃檯,有一種淳樸鄉村的感覺。
據說麪包對於法國人,就像米飯對於中國人一樣,是用來餵飽靈魂的溫暖食物,而此時,她就完全抵擋不住對滿鼻的濃香,她也需要餵飽自己好奇的靈魂。
她只會幾句簡單得不行的法語,加上手勢及表情,但已經足夠用交流。
在胖得可愛的店員的介紹之下,她點了兩根法國最傳統的法棍麪包,還有模樣可愛的羊角包,一杯拿鐵,烤布蕾,坐到了靠窗口位置,開始品嚐美味。
新鮮出爐的法棍一點也不硬,她坐下來抵擋不住那陣香味,伸手將一端給掰了下來塞進嘴裡,滿嘴的噴香酥脆的,越嚼越香,充滿濃郁的麥香味。
她吃得開心,整個人沉浸在美味之中,壓根沒注意到店裡兩個店員正一邊看着她交頭結耳說了幾句悄悄話。
店門口的鈴鐺清脆地響了起來,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女孩一邊聊着天一邊進來,點了東西后,坐到紀初夏旁邊的位置。
兩個女孩從進來到點東西到坐下來,嘴巴一直沒有停過地說話。
紀初夏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不過,在吃完半根法棍後她握起咖啡要喝時,不經意地轉過頭看了她們一眼。
恰好這時,那兩個法國女孩也注意到了坐在窗口邊的東方女孩,目光交接後,雙方都給了對方一個友善的微笑,然後各自收回目光。
不料,短頭髮的女孩驚呼了一聲,將放在手邊的手機拿了起來,進入某社交網站頁面,然後將手機遞給對面的長髮女孩。
五秒之後,她們同時瞪大眼珠看着紀初夏。
紀初夏被她們盯得全身起毛,放下咖啡杯,小聲地開口,說了聲不太熟練的法語:“有什麼事嗎?”
長髮女孩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說了句紀初夏聽不懂的法語,但從她的語氣可以猜得到,她帶着一抹好奇與探究。
就算她前陣子接拍了一部青春校園電影,但也不至於會影響到法國來吧?紀初夏還沒有這麼自戀。
但是,看她們的樣子,好像是從網上認識她的一樣?
她這陣子不僅沒打過電話,上網當然更是沒有了。
她們的模樣倒是挑起她的好奇心了!
她站了起來,朝她們的位置走過去,揚起笑容:“可以給我看看嗎?”
長髮女孩爽快地交手機遞給她,在她接過手機的時候,兩個女孩,還有那兩名店員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紀初夏看不懂法文,但是她會看圖片啊!
這、這不是她與龍震霆的照片嗎?怎麼會出現在社交網上?還有那一張報告是什麼鬼東西?
她心一抽,一涌強烈的不安涌上了心頭。
165章 對不起,沒能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你
中午十二點十分,麪包店里人流多了起來。
靠窗的位置上,三個年輕女孩圍坐在一起,緊緊盯着被圍在中間的東方女孩手上拿着的手機。
在她全神慣注地盯着手機時,龍震霆的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了下來,他下車,匆匆忙忙地走進公寓大門。
紀初夏借兩個女孩的手機上了國內網頁,可不管是網頁還是各大社交媒體都搜尋未果,最後又返回國外某社交網上,拉看着評論,英文法文或其它文字的,她都自動忽略了,但是中文評論也不少。
國內媒體壓了下來,所以很多愛湊熱鬧的人又轉到了國外社交網上來討論這件事。
從那個陌生的叫‘方寶琴’的女人自述的一番與龍震霆的往事,到她回國尋找親生女兒……
紀初夏越看心越涼,到最後連手機也拿不穩……
“你還好吧?”
短髮女生有些擔心地看着臉色蒼白的紀初夏問道。
紀初夏顫抖着手將手機還給她們,說了聲:“謝謝”後,腳步踉蹌地離開面包店。
麪包店離他們住的公寓並不遠,可她卻覺得這短短的兩百米像是怎麼也走不到頭一樣,明明公寓門口就在那裡,她腳步沉得像是邁不開。
她站在馬路對面,雙手壓着胸口,慢慢地蹲了下來,最後把臉埋進膝蓋裡。
她沒有哭,只是一下子還消化不了那樣的事情。
原來,這纔是他將她藏起來的真正目的,他不想讓她知道那些與事情,那些他與她的事情……
怎麼會這樣呢?爲什麼會這樣呢?
耳邊是行人的步伐匆匆,還有汽車駛過的聲音,可她亂烘烘的腦海裡閃現的都是剛纔在網上看到的那些——
什麼上流社會的下流事情,什麼名門富豪的YIN亂生活,什麼……什麼……
總之,什麼難聽挑什麼講……
一名路人經過她身邊時,停了下來,用法語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紀初夏沒有擡頭,只是伸出一隻手搖了搖。
路人聳聳肩離開了。
—
龍震霆回到家,屋子裡一片安靜。
他以爲她還沒有睡醒,便先提着手上的購物袋子到廚房,經過餐廳的時候,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早餐已經吃掉了,大概又回房睡了。
他將她喜歡吃的東西全都放進冰箱一一擺好,纔去收拾她丟到流理臺上的碟子。
做完這些後,他走回房間。
房門虛掩着,他推開的同時,叫了聲:“小懶豬,起牀了。”
沒人應聲。
他走了進來,看到牀上的被褥有些凌亂,可已經沒有了他的小懶豬。
心一緊,他像意識到什麼一樣,快步地走到牀邊,伸手摸到牀上,枕頭及被子已經失去了主人的溫度。
“夏夏……”
他大聲地叫了聲,語氣有些慌亂與不安。
“夏夏……”
他去了浴室,沒人。
“夏夏……”
他去了客房,沒人。
“夏夏……”
他去了客房,沒人。
“夏夏……”
他來到客廳,沒人。
“夏夏……”
他望向露臺那邊,看到半推開的落地窗,衝了過去。
他的夏夏也不在露臺上。
他張開手搭在欄杆上,伸手進褲袋拿出手機正要撥號,眼角餘光處瞥到了對面馬路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收了手機,腳步匆忙地離開。
—
“夏夏,跟我回去,好嗎?”
當頭頂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時,紀初夏像是做夢一般,緩緩地擡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筆直的長腿,她慢慢擡頭的同時,男人已經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四目交接之時,她望進他深幽的眼底。
—
約翰內斯堡。
一輛黑色Landrover從奧利弗?雷金納德?坦博國際機場)駛了出來,手機響了。
雲飛揚按下免提。
“在哪?”
“老地方。”
“行,半個小時後見。”
簡短的對話完畢後,他隨意地瞄了一眼後視鏡,從機場出來之後,一直跟在他後面的兩輛福特Ranger中的一輛忽然加速趕超上來。
他摘下墨鏡扔到副駕駛室座上,腳下油門一踩,幾秒鐘之後,迅速地超越前車。
約翰內斯堡是世上有名的最不安全城市之一,從機場出來受到尾隨襲擊的案件時有發生。
這羣傢伙看他一個人開着車出來就已經盯上他了,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若是他沒估計錯誤的話,最遲在下個彎道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夾擊他,甚至有可能有同夥在那裡等着伏擊。
而被他輕易就甩掉的兩輛福特車很快地加速上來。
雲飛揚看着越靠越近的卡車,嘴角輕揚,腳下的油門催得更快了。
6。2L的猛禽果然厲害,追他毫不費勁嘛!
一時間,三輛車子在2公路上玩起了你追我趕的遊戲。
雲飛揚是不介意跟他們玩的,可他們可沒興趣陪他玩。
追逐了五分鐘之後,後方車輛副駕駛室的窗降了下來,黑色的槍口瞄準前方車輛,開始射擊,槍聲響起的同時,雲飛揚的車子迅速轉過彎道,對向駛來的一輛皮卡忽然直直地朝他撞了過來,在車子撞過來的一瞬間,雲飛揚眯了眯眼,忽地將油門踩到底——
下一秒,兩車直接撞上後,崩一聲,皮卡被撞飛起來,落到公路邊着起了大火。
福特車依然緊追不放,槍聲依然不斷,如同劫匪片中的情節一般。
只是雲飛揚沒耐心陪他們玩了,降下車窗,將兩個拳頭大小的手雷丟了出去,爆炸聲四起,濃煙滾滾。
—
hillbrow街區可謂是當今世界上黑幫的天堂,搶劫、妓女、毒品、軍火在這裡都能找到各自的歸宿,在這個地區的部分區域,有時候就連全副武裝的警察都不敢獨自開車巡邏。
雲飛揚的車子囂張地闖進來時,已經引來各方的注意。
他的車子在某一棟陳舊的樓房前停下來時,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直接對準駕駛室。
他將手機取了過來,降下車窗,朝外面持槍的幾個黑鬼揚了揚脣,“song呢?”
話音剛落,二樓的窗口推開,嘴裡咬着一根棒棒糖的宋瑾行趴在那裡,“Dave,帶着你的人給我滾遠點。”
幾名黑鬼擡頭看着宋瑾行後迅速後退,揚手讓手下退了出去。
—
雲飛揚才推門而入,一個不明飛行物朝他飛了過來,他後腳踢上房門的同時,伸手接住,定眼一看,竟是一根棒棒糖。
他沒好氣地朝他扔回去,“沒斷奶啊?”
宋瑾行利落地接住,沒正經地回道:“是沒斷過啊!斷奶這生活不就少了點樂趣了?”
雲飛揚徑自打開冰箱,取了兩灌啤酒走到沙發邊,坐下來之前丟了一灌給宋瑾行。
“剛下飛機就跟人開火了?”剛纔在窗口的時候,他隨意地瞄了眼他的車頭,凹下去一大塊,雖然距離有點遠,他敏感的鼻子還是聞了那股熟悉的彈藥味。
“幾個小毛賊。”
雲飛揚昂頭,將大半罐酒倒進了肚子裡才擡起雙腿毫無形象地掛到面前的矮桌上。
“那邊接頭得怎麼樣?”
“你想什麼時候見他?”
“最好現在。”妹妹在家等着他的消息呢。
“在你到達之前,他讓人傳消息過來,說這兩天不在這邊。”宋瑾行聳聳肩。“依我看,你妹夫未必在烏達手上。”
“有可靠消息?”
宋瑾行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但以我們這些年跟他的往來對他的瞭解,龍羿要真的在他手裡,他就不會這麼故弄虛玄讓我們等他。”
“我沒那麼多時間等他。”雲飛揚將空的罐子捏扁直接飛了出去,正中垃圾桶。
“行,晚點我們去探望探望他。”
宋瑾行隨即打開桌上的筆電,兩人一起開始研究今晚的行動。
—
邁阿密,海港碼頭。
龍翼帶着一行人行至某隻遊艇前停了下來,兩個手持機槍的黑人站到了船頭——
“Mark呢?”
他昂了昂下巴。
“M先生只請龍少爺一個人上船。”其中一人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保鏢後道。
龍翼身後的人同時舉起了槍。
龍翼舉起手,示意他們放下槍。
“讓我一個人上船沒問題,前提是我要確定在你們船上。”
另一名黑人朝向後的船艙揚了揚手,一名白人拿着個平板走了出來,遞到龍翼面前。
屏幕裡,龍翼看到了自家老大正躺在牀上閉着眼,頭部纏着紗布,旁邊的心電檢測儀顯示出的動態圖形證明他的體溫,呼吸及脈搏。
他心一抽,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下一秒,龍梓被兩把槍抵着腦袋押了過來!
“翼少爺……”
他悶吭了聲。
“我老大怎麼樣?”
他心急如焚,卻不敢表現得過於急切。
“主子腦部中傷,還沒有醒。”
話音剛落,龍梓便被那沒有出現在屏幕面前的持搶人給拉了下去,龍翼氣得想砸了手上的平板時,另一個男人的面孔出現了——
是Mark!
“龍少爺,久仰大名,今天終於見面了。”
Mark朝他揚了揚手。
龍翼咬緊牙根,“你想怎樣?”
Mark揚脣一笑,“想請龍少爺上船,喝兩杯怎麼樣?”
“好啊。”
“我就喜歡龍少爺的爽快。三個小時後見。”
屏幕黑了。
龍翼憤怒地扔向船頭,平板一瞬間四分五裂,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抵了上來,他身後的人同時舉槍。
“收手。”龍翼壓抑着怒火。
龍杍靠到他耳邊:“少爺,你不能一個人上船。”
龍翼:“我老大在他手上,我不能不去。他的目的沒達到之前,我們不會有危險。在這裡等我消息。”
吩咐完後,他上了船,兩名黑人保鏢搜出他身上的槍,手錶,手機,扔到了下面。
船隻很快離開碼頭,很快消失在眼前。
龍杍將自家少爺的東西撿回手上,龍翼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雲飛揚。
“翼少爺一個人上了他們的船。”
“龍羿在Mark那裡?”
“是。”
“隨時聯絡。”
雲飛揚掛了電話。
“烏達這賤人,敢跟老子玩這一招?”
正在研究線路的宋瑾行咒罵一聲。
“說不定是烏達跟Mark聯合起來玩我們呢?”
“他敢玩老子,老子馬上朝他的基地發射導彈。”
“龍翼那邊確定人在Mark手上,烏達還跟我們玩這一招虛實?”
“Mark殺了他哥,他這是想借龍氏兄弟的手幹掉烏達,界時歐洲及北美的市場都是他的了。”
只可惜,Mark錯估一點,那就是龍氏兄弟之一是雲飛揚的妹夫。
他一定料不到,雲飛揚與宋瑾行會聯手對付他。
“晚上還要不要去會會他?”
雲飛揚摸着下巴,考慮是不是馬上趕往邁阿密支援龍翼,先把龍羿救回來再說。
“去,怎麼不去?”宋瑾行確定了線路後合上筆電,“聽說烏達在約翰內斯堡的老窩裡養了一羣年輕漂亮的各國佳麗隨便侍寢,我們去會會。”
“我斷奶了。”雲飛揚拿起桌上的筆頭扔向他。
“相信我,男人到死之前都不會想斷奶,除非他真的動不了了。”
宋瑾行笑着接過筆頭。
—
三個小時之後,加勒比海墨西哥灣。
龍翼乘坐的遊艇停靠到一輛中型郵輪旁邊,郵輪上時不時有握着槍支的保鏢在巡邏。
龍翼才踏上郵輪的甲板,船艙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循聲望過去,Mark一個人朝他走了過來,臉上堆着笑。
“龍少爺,終於得以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
龍翼哼一聲:“沒想到M先生連中國古詩詞都學會了。”
Mark笑着走過來,朝龍翼做了個請的姿勢後徑自坐下來,從冰桶裡取出一瓶烈酒倒了兩杯。
“你們不是流行一句古話,‘知此在彼,方能百戰百勝’嘛。”
龍翼坐了下來,直視着他:“我相信你請我來不是要討論我們的先人文化,有話直說。”
Mark搖了搖杯中的酒液,“急什麼?我們邊喝邊聊。”
龍翼:“原諒我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跟你喝酒。”
Mark挑了挑眉,定定地注視着他的五官好一會都沒開口,龍翼回視着他保持沉默。
許久後,Mark揚脣:“光是看外表,你們真是不知欺騙了多少人。不過,今日一見,你跟另一位龍少爺在性子上還真有點不一樣。”
之前他與龍羿有過幾次交手,他的情緒隱藏得極好,根本讓人無法捉摸。
也許也是身份被識破了,所以,面前的這個龍翼也就不再扮成另一個的模樣了。
“既然M先生不想跟我談事情,那讓我見人吧。”
龍翼現在只想親眼見到他家老大的好好活着出現在他面前。
Mark喝了一口酒,“另一位龍少爺不在船上。”
龍翼臉上驟變。
他就知道,Mark不可能這麼容易讓他見到人。
“你的條件。”
“你們龍家退出北美市場。”
龍翼眯了眯眼,“M先生的要求就這麼一點?”
Mark笑着搖酒杯,“跟龍少爺談事情就是爽快。幫我拿下烏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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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翼挑眉:“M先生都沒能拿下他,非洲不是我的地盤,我怎麼可能這麼有本事?”
聞言,原本臉上一直有着笑意的Mark忽然崩起了臉,“龍少爺不必謙虛。上次你不是跟他合作過嗎?應該知道他那支媲美軍隊的護衛隊已經損失大半,現在是拿下他的最好時機。”
“那你怎麼不親自拿他?你的護衛隊也不遜色。”
“託龍少爺的福,我的護衛隊現在少了可不止一半。”這話,Mark說得恨意十足。
當初他在蘇黎世碰到龍羿,在打算跟他合夥幹掉烏達平分南非市場的,結果他不但不跟他合作,最後還反過來與烏達擺了他一道,這口氣,他絕對要加倍討回來。
“若是我不能拿下烏達的話,M先生是不打算讓我們兄弟見面了?”
Mark站了起來,“我聽說你跟SONG有些私人交情,有了軍火教父的支持,幹掉烏達對你來說,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哥哥的。記住,三天之內,我要見到烏達的人頭。Goodluck!”
龍翼重新回到遊艇上,撫着下巴看着漸行漸遠的郵輪,嘴角彎了彎。
“我老大還是軍火教父夥伴的妹夫呢。”
—
約翰內斯堡暴力事件近期不斷升級,入夜之後整座城市彷彿一座死城。
但在東郊的Bedfordveiw的某座私人別墅裡,卻是燈光閃耀,一片歡聲笑語。
兩道黑色影子利落地越過高牆,躲過警衛悄然無聲地進入別墅的核心位置。
當警報聲響起時,正在左擁右抱的一名身材壯碩的黑人急忙推開身側的女人,召喚警衛的同時進入隱藏在角落裡的安全門之內。
厚重的安全才緩緩關上,一把手槍已經抵在他腦後。
“烏達,你這裡的咖啡還是這麼難喝,就不能換一換嗎?”
咖啡機前,宋瑾行端着一杯還冒着熱氣的咖啡朝烏達一臉笑意道。
“song?”
烏達一臉的不可置信。
—
巴黎,傍晚,忽然下起了雨,甚至伴着閃電及雷聲。
天色,急速地暗了下來。
坐在客廳裡的龍震霆按掉手中的煙,腳步匆忙地往臥室而去。
中午將她從路邊撿回家後,她什麼也說,什麼也沒問,只說想自己呆一會。
她不說,他也知道,就在她出去那麼一小會的時間裡,很多事情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
他沒說什麼,便讓她自己呆在臥室裡,這一呆就呆了整整一個下午,他也就坐在客廳抽了一個下午的煙。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什麼不透風的牆的。
他極力想要隱瞞的事情,終究還是瞞不住。
這樣的事實對於他一個大男人來說,初聞之時,都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感覺,更何況是她?
他不知道她此時心裡是怎麼想的,會不會憎恨他明明知道事實,卻還是要拉着她一起墮入罪惡的深淵。
是的,他怕,看到她眼中的恨意,那會讓他覺得自己齷蹉無比……
所以,他不敢進去,卻也不敢離開。
只是,如今忽來的電閃雷鳴讓他顧不上其它的,只想進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從小到大,她一向很害怕這樣的雷雨天氣的。
他站在門外,敲了敲門,聲音低啞地叫了聲:“夏夏……”
裡面的人沒有反應。
“夏夏,我進去了……”
門沒鎖,他推開。
房間裡很安靜,牀上仍舊如同他中午進來時一般,他視錢往窗口望了過去,落地窗旁邊,蹲坐着一團小身影。
他心裡微揪,伸手想要開燈,那邊傳來細細的聲音:“不要開燈。”
他的手停了下來,柔聲問道:“夏夏,我們談談,好嗎?”
他沒有走過去,怕驚擾到她。
那邊的人影沒有出聲。
“夏夏……”
兩人在黑暗的空間沉默了許久,久到空氣都有些凝滯,那邊終於有了回聲——
“是真的嗎?”
龍震霆閉了閉眼,兩手緊握成拳,壓抑地回了她一個字:“是。”
那邊又是許久沒有迴應,久到龍震霆以爲這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
“對不起。沒能把我最好的自己留給你。”
“對不起。我不該一意孤行地將你拖進來,讓你跟我揹負着這麼不顧倫常的罪名。”
他說了三次對不起,她依然沒有迴應。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跟我說話,不想見我,我現在出去。等會記得出來吃東西。”
他在心中嘆氣,轉身離開。
門在合上的那一刻,身後忽然傳來女孩放聲大哭的聲音。
窗外大雨如注,夜色越來越深。
—
這場從傍晚開始下的雨,一直持續到深夜。
紀初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了,也沒意識到自己從中午回來後就一直坐在地上,晚餐沒吃,滴水未盡。
她已經被那個從天而降的現實震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她還能做些什麼……
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與他會因爲這樣的原因而不能被現實接受。
怎麼會這樣呢?
不可能會這樣啊?
一定不是這樣的,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一道閃電從天直直劈了下來,瞬間照亮了黑暗的室內,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呢?
龍震霆呢?
她有些茫然地想要站起來,卻因爲坐太久的原因,雙腿發麻而無法起來。
這時候,門推開了。
她下意識地叫了聲:“龍震霆——”
燈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她驚訝得聲音都在顫抖:“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中年女人聲音低柔道:“紀小姐,我是趙太太,一直幫龍先生照顧在倫敦的幾處物業。”
“趙太太……”紀初夏念着這個陌生的名字。
混沌的大腦完全想不出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先生與龍先生是朋友,也是他大學時的學長。是他讓我過來照顧你的。他說你晚餐沒吃,讓我提醒你不要餓壞肚子。晚餐龍先生做了你最愛吃的菜,要不要我現在端進來的給你吃?”
紀初夏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又慢慢出聲:“他呢?”
雖然這位趙太太出現的忽然,但若是沒有龍震霆的允許,她是不可能進來這裡的。
可她此時一點也感覺不到肚子餓,或許是哭得太久了,嘴脣有點幹。
“龍先生在一個小時之前離開了。他讓您好好休息幾天。”
“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紀初夏又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
“好。”趙太太應了聲,轉身出去給她倒水。
她揉了揉發麻的雙腿,撐着落地窗站起來,望着外面如幕的大雨……
噼啪噼啪……
一聲聲,敲進她的心裡。
—
趙太太端水進來時,順便將還溫着的飯菜拿進來,放在起居室的桌上。
紀初夏喝了水,便機械式地走進了浴室裡,趙太太剛給她放好了滿滿的一缸熱水。
坐進滿是白色泡泡的水裡,她的腦子仍舊是一片混沌不清,像是做夢一樣。
也不知在水裡泡了多久,一直到趙太太在門外叫她,提醒她水要冷了,小心感冒,她才慢吞吞的起來,隨手扯過浴巾走到鏡子前,機械式的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鏡子中,少女的身軀圓潤美好,白皙的肌膚上,男人留下的熱情痕跡還未消。
左手悄然地撫上那些痕跡,心,莫名的顫了一下,腦海裡出現的是今天看到的那些新聞的內容,還有稍早的時候,他那一聲沉重無比的“是……”還有“對不起……”
手中的浴巾悄然落地。
如果都是真的!
那她到底在做什麼呢?他們都做了些什麼呢?
雙腿發軟,她站不住。
她蹲了下來,將臉埋進膝蓋裡,悶哭出聲。
------題外話------
作者是親媽,作者是親媽,作者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