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機關城牆壁上的燈火明滅不定,不斷的跳躍,讓所有人的臉色看上去都略顯凝重。
班大師、高漸離、雪女、大鐵錘、端木蓉……墨家的高層齊聚一堂,商議接下來如何對付秦軍。
在這中間,有兩人顯得特殊,一個是靠擔架擡着的班大師,一個是隨意的坐在那裡,沒有什麼高手風範的唐玄明。
這其中唐玄明還更顯特殊一點,起碼所有墨家高層看他的神色都有些古怪,突然空降下來的墨家鉅子,他們並不能夠完全接受。
班老頭雖然承認,但墨家鉅子沒有到來,沒有親口承認,唐玄明這個墨家鉅子還是顯得有些不匹配。
任何一代的墨家鉅子都是學識淵博,武藝高強,不僅機關術神鬼莫測,琴棋書畫同樣精通,對於天下諸子百家各個門派都可以一一點評,是引動天下的風雲人物。
相比之下,唐玄明就顯得遜色多了。
雖說拯救過一次墨家機關城,但消彌於無形之中的危機總是比不上大廈將傾時的力挽狂瀾。
沒有發生過的,很多人就可以當它不存在。
“秦軍的攻勢兇猛,我們雖然打退了他們的第一波攻擊,但接下來可以預見的是更爲兇猛的進攻。”
大鐵錘是行軍佈陣的猛將,由他率先開口。
“我們面對的是秦國最爲精銳的兵種之一重甲兵,他們鎧甲防護全身上下,除非被頂尖的神射手一箭射入眼眶之中,不然難以一擊必殺。”
“機關城雖然有種種機關陷阱的優勢,但維護保養同樣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在秦軍如此暴烈的攻擊之下,機關到底能否發揮正常的效果還有待考究。”
“墨家的機關絕對能夠堅持下去,無論來多少秦兵都可以將他們消滅。”
高漸離咬牙切齒,聲音極重,但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將他的話語真正的放在心上。
墨家機關術的確天下無雙,但面對綿延不絕的秦軍,面對同樣天下絕頂的公輸家霸道機關術的攻擊,到底能夠支持多久,誰也不能夠肯定。
現在六國都已經毀滅,沒有一個國家會給墨家支持,很多器具毀滅一次就沒有備用的了,而公輸家族坐擁整個秦國的支持,無論什麼器具毀滅,都可以很快的從後方調動,重新建造新的。
墨家的對手不是面前的八百重甲兵,而是擁有兵士百萬的秦國。
“我們會堅持下去的,六國的英雄豪傑都會看到墨家機關城的輝煌,看到墨家四大神獸的強大,機關城即便毀滅,也會在秦軍身上重重的撕下一塊血肉。”
班大師目光堅定,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即便重傷未愈,依然有一種別樣的威勢。
“光明正大的進攻,秦軍來多少,我大鐵錘都不怕,就怕他們背地裡使一些陰暗的手段,想鴆羽千夜這樣的東西,我們防不勝防,突然着了他們的暗手才叫人絕望。”
大鐵錘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讓一羣人面色都凝重下來,同時在場的墨家統領大多將目光看向了默不作聲的唐玄明。
正是這個一言不發的年輕人無聲無息之間瓦解了墨家的一次危機。
“不知道鉅子的有何高見,接下來墨家該如何行事?”
出乎唐玄明的預料,居然是大鐵錘在問他,而不是班大師。
他原以爲墨家現在的這羣統領之中,只有班大師對他刮目相看,畢竟只有這個長着酒糟鼻的老頭曾經見識過他血肉復生。
“原先是戰場上殺戮縱橫的猛將,只注重實用,而不在乎其他嗎?”
心中暗暗尋思,面上卻不露一分,沉吟了片刻,唐玄明開口就讓一羣人震撼。
“我認爲我們現在撤退是最好的辦法。”
“什麼?”
“不可能,墨家不可能就這麼後退,這對不起死去的墨家弟兄,更對不起歷代墨家鉅子。”
“你認爲秦國不可抵擋嗎?”
……
全場譁然,就連詢問唐玄明的大鐵錘都臉色漲紅,差點掄起錘子就過去了。
面對無比激動的這羣人,經歷的多了,唐玄明越發的淡定,從容不迫的道:“現在撤退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拉着大鐵錘的高漸離和雪女已經鬆手了,不想聽唐玄明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你就是秦國的奸細吧!滾出墨家。”
巨大的錘子掄起,唐玄明卻面不改色,語氣不快不慢。
“以秦國的百萬大軍,只要發現目標,一切都會被它毀滅,沒有人能夠抵擋,六國已經用他們的滅亡證明了這一點,這是其一。”
大鐵錘頓了頓,依然大步流星的靠前,只是手中的力量收了三分。
“墨家已經被不明身份,千變萬化的墨玉麒麟入侵,墨家機關城的圖紙已經丟失,或許此時此刻正拿在墨家的死對頭公輸仇手裡。”
“以他機關術的造詣,還有墨家和公輸家數百年來互相攻擊,對各自的瞭解,洞悉機關城的弱點,明白機關城的關節並不會多難,時間越長,墨家機關城就越危險。”
“誰也不能夠確定數百年留下來的機關到底哪裡留下來了漏洞,畢竟是數代人的努力,哪裡有差池並不一定現在能夠知曉,只要公輸仇趁虛而入,帶領一支軍隊走入墨家機關城的內部,機關城就面臨滅亡的危機,這是其二。”
大鐵錘腳步停下了,因爲速度過快,颳起的狂風吹起了唐玄明的髮絲,讓他越發的顯得鎮靜和超然。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以衛莊和手下刺客團流沙的實力,他們都不需要秦國的那一羣重甲兵,只要找到進入墨家機關城的辦法,他們那一羣頂尖的高手就能夠讓機關城沉淪了。”
說到這裡,唐玄明隨手拍開靠近他的巨大鐵錘,他手上沒用多少力氣,大鐵錘卻順勢離開,因爲他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唐玄明確不肯放過這一羣自命不凡的墨家高手,連續被人這麼對待,任誰都有火氣,他也不例外。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戲謔表情,用調侃和嘲諷的語氣道:“在做的一羣人,有誰是衛莊的對手?”
他這種話就好像指着一羣人的鼻子道:“我不是針對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