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有尊敬的統領官費爾閣下,我現在倒有第三條道路,雖然只是暫時性的,但依舊是可行的。”石柱旁側,燃燒的篝火邊,赫拉克勒斯的臉緩緩轉了過來,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堅毅果決,“那便是聯合馬拉什的貴族們,乾脆投向達尼什蒙德的酋長,但是在此前,我們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坦克雷德還沒對我們動手前,先下手爲強,直接突襲理查德的營地!”
什麼!一個黑色的驚歎,在帕克阿德和費爾的心頭炸起,這個簡直是瘋狂至極的行爲。
但赫拉克勒斯這位勇敢的年輕人接下來卻走到了木桌前,拔出匕首在其上刻畫着形勢,“我們奉戴費爾閣下爲新的阿尼武士領袖,統轄圖柏賽那、拉沃德拉和馬拉什這片地區的所有力量。而後派遣三隊使者,一隊帶着降書去迷惑高文,不管高文答應不答應,都能在他和博希蒙德間造成隔閡,打亂他們的部署;一隊帶着降書疾馳到梅利泰內,向梅里克獻上效忠誓言,邀請他出軍進入馬拉什助戰;最後一隊使者,由費爾閣下您親自擔當,帶着五百人前去‘迎接’鄂斯都的隊伍,隨後找準時機,要麼脅迫他和我們合作,要麼直接殺了他。至於我和父親,挑選出八百名最精銳的騎兵,在夜中奇襲拉沃德拉城外的理查德野營,擊潰驅逐他們,爲我們的起義創造個良好的先手條件。”
這番話說完後,帕克阿德因爲激動而渾身顫抖,接着這個光頭梟雄大踏步走到了費爾的眼前,“如何?反正我決計是要大幹一場,魯本那個廢物已被淘汰,可是我們的族人絕不能就此沉淪下去,而是應該更加奮勇地反抗高文或諾曼人的統治。你要是對我們父子還有所擔憂的話,那不如這樣,我去‘迎接’鄂斯都,你和赫拉克勒斯出軍襲擊理查德。”
費爾熱血翻涌,也狠狠拍打了下桌面站起來,“不用猜忌懷疑,現在正是我們阿尼勇士們團結起來的時刻。就按照赫拉克勒斯所說的去做,不做更改,也絕不耽擱。”
自薩莫薩塔通往馬拉什的峽道當中,一隊騎兵被兩側密林裡走出的弓箭手團團包圍了,不斷落下的雪花,在搖曳密集的火把當中劃出了絲絲軌跡,突厥傭兵鄂斯都拉着繮繩,發覺前後道路都被堵死,他身邊的姐姐唐兀披着斗篷,滿臉都是惹人憐惜的恐怖神色,帶着哭腔,“我的丈夫已經死了,弟弟你可千萬不能拋棄我,要死我們姐弟相伴去死。”
這會兒,在鄂斯都對面的那位裹着防風斗篷的大貴族,伸出手來勸誡說,“加入我們的隊伍來,不要再爲諾曼匪徒賣命了。只要鄂斯都你加入進來,將來別說大筆的金錢,你早晚會得到一座堅固美麗的城堡的,這樣就能和你的女人永遠在一起。”
此人正是拉沃德拉的統領官費爾,他截住了前來參陣的鄂斯都——而被困的這位突厥傭兵,看了姐姐兩眼,便沒有猶豫地跳下馬來,微微拐着自己的跛腿,將弓和箭袋都交到了費爾的手裡,帶着所屬的三百名突厥騎兵盡數投降......
拉沃德拉城外的野地當中,夜空裡的雷光不斷炸裂着烏雲,蓋過它們聲威的是疾馳而來的亞美尼亞騎兵們,足足八百人,分路如洪水般,一時吶喊着攻入了諾曼人的營地當中,所有的騎兵都蒙着麻布和皮毛的暗色斗篷,手裡緊握着的馬刀和砍刀寒光冷冽。最先驚慌下潰敗的是諾曼人的僕從軍,他們大多是希臘、庫爾德人,大約兩分後就放棄抵抗,無組織地順着雪地亂跑。接着諾曼的騎士和軍士們也在混亂裡挨個上馬,護送着破口大罵的理查德,朝薩莫薩塔的山路上敗走。
“阿尼人的賊徒,將來必然得砍斷你們的雙手,挖出你們的雙眼,殺光你們所有的族人。”寒風當中,醉醺醺的理查德單手拉着繮繩,另外隻手對着火光熊熊的野營地方向,邊逃跑邊切齒咒罵着。
次日黃昏,在埃德薩正集結預備兵馬的坦克雷德,震怒不已地從傳令騎兵的口中,得到了“帕克阿德父子和費拉忽然反水,理查德伯爵的野營遭到突襲,全營敗走”的消息,當即就弓着身子站起來,隨後拔出劍來,對着柱子亂砍亂削,“這羣人全都是狼子野心!阻絕了我們襲取梅利泰內的大好事業,全都得死。”
過了會兒,坦克雷德忽然凝固了手裡的當作,將彎曲毀壞的劍刃從瘢痕累累的石柱上取下,猛地轉身問到那名傳令,“另外路,鄂斯都的兵馬呢?”
傳令搖搖頭,說鄂斯都本來奉令前去拉沃德拉與理查德伯爵會合的,但現在行蹤不明。
雖然是隆冬,但坦克雷德臉頰上的汗水卻涔涔不斷地流淌下來,“薩莫薩塔,薩莫薩塔......快,給我備馬,集合城中所有的阿普利亞的騎士,渡過幼發拉底河,去救薩莫薩塔!”
他已經來不及等舅父的消息了,因爲他的女人梅桑德,和他幾乎所有的私人金庫都在那座城堡當中,心急如焚的坦克雷德,僅僅帶着四十名騎士就舉着旗幟,飛奔着薩莫薩塔而去。
但這時候,在薩莫薩塔的城門邊,一具具諾曼戍守士兵的屍體被凌空拋下,摔在了石板上,城堡內狂熱的市民揮舞着各色印染着雄獅的旗幟,站在馬廄、塔樓和教堂頂上,歡迎着費爾、鄂斯都大隊人馬的進駐,“達尼什蒙德和大亞美尼亞的聯合萬歲!”他們聲嘶力竭地喊着,就像當初他們歡迎諾曼人,侮辱原城主託羅斯屍體時的情景一模一樣:鄂斯都投降後,便持着令牌和文關,冒着雪夜折返歸來,騙開了這座堡壘的城門,接着費爾領着伏兵一擁而入,奪取佔據了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