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舊下個不停,同樣是一輛車飛速行駛在雨幕之中,只不過是車中卻是不相同的人,只不過氣氛卻有那麼幾分微妙的相同,似是相同的凝重。
開車的李般若表情看起來有幾分沉悶,好似憋了滿滿一大肚子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只能夠隨着這沉默而沉默着。
車子在十字路口緩緩停下,看着紅燈不停閃爍的數字,他看向坐在副駕駛的馬溫柔。
馬溫柔則瞧着這個憋不住的傢伙說道:“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知道的東西,不比你多多少。”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阿濱真正的身份對吧?”李般若說着,有一種在一步步邁入這個女人圈套的感覺,而這個女人真正的高明之處,便是即便是告訴李般若這是一個圈套,李般若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只能夠一步邁進去。
“這一切,都只是一個猜測罷了,我是在一個醉漢口中確定了他的身份,而且這天底下,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如同他這般追逐三字劍。”馬溫柔說着,並不覺得這一種欺騙多麼可恥,這本是李般若翹起腳尖都碰觸不到的世界,以前也是,現在也是。
綠燈閃爍,李般若只能默默再次發動車子,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說道:“這究竟是一段什麼樣的恩怨,這個陳天師又是何人?”
“真想知道?”她一臉玩味的看着一臉求知慾的李般若,好似看着一個剛剛觸碰到這個世界,對於一切都無比新奇的孩子。
李般若停了那麼一下,然後默默點了點頭。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老頭子有着三個不和的兒子,常常打到頭破血流,乃至這個老頭子常常暗自神傷,他活着的時候還能夠管住這三個兒子不讓其胡作非爲,但他老了,能活幾年,只是看天意,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拿出三根筷子,讓這三個兒子抽籤,三根筷子上分別做了記號,他讓告訴這三個兒子,如果他死了,最後的遺囑裡留下了什麼記號,這三個兒子誰有這個記號的筷子,就得聽誰的。”馬溫柔說着這麼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故事。
而李般若則津津有味的聽着,甚至忘記了點燃嘴邊所叼着的煙,很是迫切的說道:“繼續說下去。”
“當然,這三根筷子,三兄弟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圖案,他們只知道自己的,誰也不願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線,互相提防着,遮掩着,因爲這個老頭子德高望重,所以三兄弟最終在全村的注視下,欠下了那一份狀紙,最終就由這一根筷子來繼承老人的一切。往後,這本來飛揚跋扈的三兄弟,開始收斂起來,一個個在老人面前低眉順眼,所爲的便是希望在老人臨終前,能夠在遺書上留下一個自己的圖案,而這個家族,也在三兄弟互相爭寵下,成爲了這個村子裡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馬溫柔緩緩說完這麼一個關於三根筷子的故事,也許大多人認爲,這個故事在這裡便差不多結束了,但對於這個江湖來說,這個故事,纔剛剛開始。
李般若聽完,好似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不由說道:“然後,這個老人死了,所留下的那一根筷子,卻不見了。”
馬溫柔笑了,默默點了點頭,大體也便是這麼一個故事。
“所以說,有這一根筷子的人掏不出來,剩下的兩個兄弟便不會服他,規矩是當年立下的,誰掏出這一根筷子,聽誰的,但是這一根筷子掏不出來,這紙面上的東西,就永遠不會奏效。”李般若聽着,好像順着馬溫柔的思緒,漸漸明白了一些什麼。
馬溫柔看着在某種意義上腦袋很是靈光的李般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猜猜這一根筷子,是丟在了誰的手中。”
李般若似乎想到了什麼格外恐怖的事情,硬着頭皮說道:“不會是陳天師的手中吧?”
馬溫柔點了點頭,而李般若的表情已經無比精彩,他想過阿濱所揹負的東西會很恐怖,但完全沒有想象到磅礴到如今這個地步,雖然他不知道這三兄弟究竟是誰,但是通過這一些旁敲側擊,他便已經感覺到了這究竟是一個什麼級別的龐然大物。
“陳天師洗不乾淨,成了衆矢之的,即便是躲到了那個深山老林,這一段恩怨都沒有放過他,而阿濱作爲他的徒弟,從一開始便揹負了爲這麼一個老頭子講清白的故事,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個故事到底是否清白,我只知道,阿濱是陳天師最後的香火。”馬溫柔說着,這個故事,在京城相傳了太多版本,但也唯有這個版本結合着阿濱這麼一號存在,她才覺得有幾分邏輯,但這關於三根筷子的故事到底牽扯了多少恩怨,誰也說不清楚。
這一道疤揭開,所刺痛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所以在馬溫柔看來,這個故事無論怎麼發展,到最後都是悲劇。
李般若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表情似乎用複雜都無法形容,他無法想象,那麼一個每天都笑的陽光燦爛,好似人畜無害的傢伙,竟然揹負着這麼一個故事,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阿濱沒有把這個故事告訴他,也是因爲阿濱太過了解他了,所以纔會選擇沉默。
但這個故事,真的就該由那麼一個只會傻笑的傢伙來承受?明明心要比任何人都要軟,偏偏要去面對這即便是無堅不摧都無法抵抗的故事,這讓李般若一時爲那麼一個傢伙有些心疼了。
而馬溫柔,則是一臉深味的看着這麼一個心中在做着交戰的李般若,至於她到底在想着什麼,唯有她自己知道,也許是在琢磨着,這三根筷子的故事告訴李般若,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所以說,你現在還會站在那個傢伙的身旁嗎?”馬溫柔問道。
李般若在深深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他掃了一眼滿臉認真的馬溫柔,想着醞釀一會再開口,卻直接脫口而出的說道:“這都是我欠那麼一個傢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