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川赴宴了;
覃天明在宴會上圖窮匕見了;
徐百川的手下被撂倒了;
徐百川被中統……抓了!
將徐百川拿下的覃天明非常的得意,拿下徐百川,獲得口供,只要操作得當,軍統必將會因爲“窩案”而一蹶不振,到時候就是中統的機會!
這大概是自詡爲聰明人的短視吧——他從未站在大隊長的角度去想過!
若是站在大隊長的角度去想,他大概會明白一件事:
哪怕真的發現軍統的“窩案”,捅到最上面也不會泛起一丁點的水花,而如果事情鬧大,最上面做的也絕對是大事化小,讓軍統丟出了一隻替罪羊。
甚至替罪羊的軍銜都不會超過尉級!
原因很簡單,大隊長手裡沒錢,而抗戰到處都是窟窿,在這種情況下,最可靠的軍情機構能自力更生,正是大隊長樂意見到的。
可惜他不明白這個道理,反而以爲有此把柄,他的boss就能向軍統發難!
而正是因爲這份錯誤的認知,他做出了一件讓戴老闆在辦公室裡放聲大笑的事來。
……
徐百川被中統秘密“逮捕”後,張安平在第一時間將電報發給了重慶的局本部。
上海區的電報向來是優先級的,這一次又有加急字樣,所以戴老闆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電報。
然後,戴老闆笑瘋了。
“中統啊中統,你們這是腦子進了多少噸水啊!”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麼蠢的!”
軍統上海區,自淞滬會戰以來創下了多少的戰功?
大隊長親口說過,上海區抵得上一個軍!
現在呢?
上海區名義上的負責人被中統給……抓了。
抓了!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在這個因爲軍統厲文禮擅殺盧斌而讓軍統受大隊長苛責的時期,中統居然傻乎乎給軍統送來了這麼大的把柄,這簡直是要逗死人啊!
戴春風二話不說就殺去了侍從室。
他現在是受害者,他要讓侍從室知道:
我軍統的上校區長都能被中統輕易密捕,所以我軍統是被中統欺負的——由此反證厲文禮這件事,一定是中統做的太絕、逼人太甚所致!
而且,他還要將軍統好心幫中統出人出力籌建上海室也捅出去,讓侍從室認識到什麼叫養不熟的白眼狼——前腳幫中統把上海室重建,後腳就利用這份情義誘捕了上海區區長,這得是什麼神仙級操作?!
事實就跟戴老闆所料那樣,委屈的小報告一打,侍從室就驚怒了。
軍統上海區可是自淞滬會戰後,表現的最好、最能貫徹上面意志的單位,且還收集了無數高級別的情報。
中統這是要幹什麼?
反了他了!
一個電話下去,朱家華和徐蒽贈就火急火燎的出現在了侍從室,一通劈頭蓋臉的娘希匹後,朱家華“委屈”的只能道出63萬日元存單的事。
並聲稱接到舉報,上海區尾大不掉、聽調不聽宣,這筆款子極有可能是上海區跟日本人勾結所賺取的利潤。
一旁的徐蒽贈內心差點笑瘋了,這絕對是個雷!
果然,戴老闆聽到指控就表示這存單絕對沒問題,絕對不會是上海區跟日本人勾結所獲,他敢拿身家性命做保證。
朱家華自然是不依的,他表示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並保證三天內一定出一個調查結果。
“調查結果?不必了!”
戴春風直接給【侍從室】的負責人呈上了張安平派來的電報。
電報中詳細解釋了這筆錢的來歷,並提及已經派人將【卷宗】秘密送來了重慶。
要不說戴春風對自己這個外甥偏愛到無以復加呢,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提醒,外甥就非常自覺、主動的將神助攻送來了。
【侍從室】的負責人看完電報後冷哼一聲,將電報丟給了朱家華讓朱家華自己看,朱家華艱難的看完後,已經騎虎難下的他只能硬撐道:
“口說無憑!”
戴春風冷哼一聲,又掏出一張紙條將其展示給【侍從室】負責人看。
這張紙條是姜思安秘密爲上海區提供資金的數額,單位一樣是日元。
從上海淪陷到現在,累計提供了三筆——不過戴春風在紙條上沒有寫姜思安的名字,而是用到了代號。
待【侍從室】負責人看完,戴春風將紙條收了起來,解釋道:
“如果這筆錢有問題,上海區完全可以以他的名義。”
朱家華聽的雲裡霧裡,徐蒽贈卻明白老戴必然是亮出了上海區的一張隱秘的王牌。
【侍從室】的負責人這時候已經毫不懷疑了,哼道:
“娘希匹,乾點正事一個個推三阻四,搞起歪門邪道來比誰都精!”
“這件事到此爲止!”
“人,馬上放了!要是跟以前那誰一樣受了天大委屈,我看你們中統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說話間惡狠狠的瞪了徐蒽贈一眼,徐蒽贈立刻明白“那誰”指的是何人了,而朱家華還是一頭的霧水,但看【侍從室】這邊怒意勃勃,他也不敢再嘰嘰歪歪。
但【侍從室】這邊的指示還沒說完呢!
“讓去山東的那個調查組撤回來!”
“查查查,還查什麼查!娘希匹!”
去山東的調查組,查的自然是盧斌失蹤案——官方說辭是盧斌失蹤,但知道的都知道是軍統的厲文禮活埋了對方,在中統隔三差五的含冤下,侍從室這邊爲安撫中統便派了調查組下去。
但現在,侍從室這邊要將調查組撤回來了!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軍統的人以後面對中統能俯視了——我們的人殺了你們的人,上面都拉偏架,派個調查組浪了一圈就回來,到底誰纔是老大還看不懂嗎?
“這……”朱家華聞言冷汗直冒,他自然是能意識到調查組回撤對中統士氣的打擊,忙要開口反對,侍從室的幾名軍官已經過來隔開了他們。
“我們這邊還有事情要做,諸位請回吧!”
戴春風笑了,徐蒽贈也笑了,只有朱家華,一臉的……莫名其妙。
老頭子對軍統,太偏愛了吧!
“朱局長,你信不過戴某,其實可以繼續查下去的。”
戴春風撂下這句話後揚長而去,氣的朱家華看着他的背影不斷咬牙,而偏偏這個時候,徐蒽贈補刀了:
“局長,軍統的上海區那可是老虎的屁股啊,你怎麼就摸了呢?”
惡意滿滿的“規勸”後,徐蒽贈學着戴春風蕭灑的揚長而去——這一次朱家華丟光了中統的士氣,正是他收復失地的好機會!
朱家華的鼻子都快要被氣歪了。
“戴春風這到底是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從共黨那邊截獲的?騙三歲小孩呢!”
朱家華恨恨的咬牙:“姓戴的你也是敢說!好好好,你敢說,那我就戳破你吹出來的牛皮!”
他始終不肯相信這會是軍統上海區從地下黨手裡巧奪而來的資金,他要查,他要查個清清楚楚!
上車的徐蒽贈透過望遠鏡看着朱家華的表情,看到露出下定決心的決心後,徐蒽贈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
“朱家華啊朱家華,你這麼喜歡觸雷!那就祝你好運吧——不行,得給張安平這天殺的兔崽子提個醒,把坑給朱家華挖的大一些!”
“哼哼,老頭子都說了到此爲止,你還不死心是吧?那就讓你船毀人亡!”
更遠的地方,戴春風遙看着中統走不到一塊的兩人,又樂了。
嘿,自己刺了老朱一句,姓徐的又補了一刀,姓朱的從進了中統基本走的順風順水,這口氣怕是咽不下去吧!
有樂子看嘍!
……
上海。
張安平不清楚重慶發生的事,此時正在聽於秀凝的請示:
“老師,已經確認了徐區長被囚禁地點了,我們要不要……”
“老徐沒吃什麼苦頭吧?”
“我們買通了看守的中統成員,對方稱沒有。”
“那就先等等——”張安平擺手:“現在的輿論如何了?”
前段時間的大抓捕而引起的風波還在繼續,上海日佔區的報紙不敢指責日本人,可租界內的報紙就沒這個忌諱了,且因爲有數百名外國人被捕傷及了他們的利益,這些報紙整天都在指責日本人,再加上各國領事隔三差五的發聲,導致租界的報紙上極其的熱鬧。
昨天的時候,冢本來了波騷操作。
他邀請了衆多的日本記者探訪龍華和中和兩個營地。
此時兩個營地已經釋放了超過七千人,擁擠的環境自然是好多了,日本記者自然是好一番的吹捧,又特意抓拍了一些釋放被抓捕的照片,於是日本報紙和一些漢奸立場的報紙,開始大肆吹捧起來,並以此反駁租界報紙的各種指控。
“已經登上了照片,租界那邊拿着照片上的報紙找到了日軍司令部,鬧得挺歡。”
於秀凝的回答指的是日本記者無意中在兩個營地中拍到並登上了報紙的照片——之前大抓捕中,日本人通過黃道會在租界抓捕了一些名人,之前日本人矢口否認,堅稱沒有抓人,但沒想到現在卻被日本記者被刺了。
這其實是老岑交給張安平的任務,之前張安平一直沒有動手,就怕留下線索反而對這些人不利。
這一次冢本被人點醒,想到了用輿論戰的方式來回應,張安平順藤摸瓜讓日本人整出了這次的烏龍——不管是點醒冢本還是烏龍的操作,其實都是張安平的佈局。
只不過他的所作所爲,都隱匿於暗中了。
“看樣子這些人不需要掏保釋金了。”
張安平笑了笑,示意於秀凝可以下去了。
於秀凝走後,張安平收起笑容,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來回敲動,心道:
今天就是明樓說的三日之期了,不知道他查到了什麼……
看了眼時間,他自語道:
“明樓,怎麼還不來?”
……
明樓不是不想找張安平,而是這時候他必須先找鬆室良孝。
再次低頭看了眼手上的一堆照片,明樓忍不住在心裡道:
這一次……真的是多虧了安平啊!
將照片沖洗出來後看到內容後,他心裡已經不止百次的暗呼僥倖了!
他手裡拿的這一沓子照片,是日本特務秘密拍攝的。
是從76號的一些特務秘密保存的文檔中拍攝到的——這裡的“一些特務”,並不是真正的中國漢奸,而是頂着中國名字的日本特務,他們正是被土肥原安插進76號的。
而照片上的內容,則是“懷疑名單”。
他們都是這段時間掏了保釋金後被釋放的國人,因爲種種緣故,被這些日本特務暗中認定爲“有抵抗分子嫌疑”的對象,而數量足足有四百多人!
土肥原的目的由此已經清晰可見了!
明樓對此只能無數遍的在心裡暗呼僥倖,若不是張安平一直不准他將自己人優先釋放,恐怕被捕的同志大多都會名列“懷疑名單”。
一旦查實,自己就是口吐蓮花也說不清了。
“不過……現在可不需要我以此來給自己自證!”
眼看着到了鬆室機關,明樓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意,這一次之後,恐怕鬆室良孝會格外的器重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