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非隨哲野來到他的宿舍樓下,看着來來往往的青年學生,看着宿舍樓那一個個窗口,看着有的窗口那隱約可見的貼在牆上的明星招貼畫, 頓時恍如回到十年前的大學時代,對於時光的流逝,心裡唏噓不已。
到了宿舍門口的哲野,並不急着下車,倒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起了電話:“埃瑞克,我已經回來了,你們準備好了麼?那咱們出發吧?太早?是有點兒早,總之你們下來吧,見面再說。”
掛了電話,哲野對乙非說:“咱們下車吧。”兩個人下了車,哲野在道牙子上坐下來,伸了個懶腰,“啊,今天天氣還真好!”
“咱們等誰?要幹什麼啊?”乙非不解地問。“反正不會把你賣了。”哲野說着指指道牙子,示意讓她也坐下來。乙非想既來之則安之吧,也在道牙子上坐了下來,看着進進出出的學生們。
“對了,Uta, 你到底讀本科還是讀碩士啊?”乙非隨口問道。
“我讀研究類碩士,可以兩年畢業也可以三年畢業,如果讀得好也可以繼續讀博士。”哲野答道。
“那你肯定得三年吧,我敢斷定你學習一定不好。”乙非半真半假地說。哲野看了她一眼,滿不在乎地說:“我是學習不好,但那不是因爲我不夠聰明,而是因爲我不想學。 ”乙非一聽驚訝地說:“你不想學跑這裡來幹什麼?花那麼多錢。”
哲野臉色一暗,“那是因爲家裡逼着我學的。”然後他突然想起來問道:“對了,你要是不想看芭蕾舞劇,幹嘛買兩張票呢?”乙非正琢磨怎麼回答他,埃瑞克、克里奧斯、本、喬瓦尼還有負責音響設備的另一位英國小夥兒奧利佛一起走過來了,給她解了圍。這些喜愛搖滾的大男孩本就各個瀟灑不羈、魅力不凡,現在都聚在一起更是光芒四射,虧得是他們常來常往的宿舍,大家多少也見慣不怪了,但是仍然都忍不住多看他們兩眼。
埃瑞克過來對坐在道牙子上的哲野說:“現在出發是不是有點兒早啊?”說完一眼認出哲野身邊的乙非,然後驚喜地看看哲野,又捅捅身邊的克里奧斯。克里奧斯等人也都認出乙非,全都露出了善意卻戲謔的笑容。乙非也笑笑,對大家揮了揮手,打了聲招呼。
哲野無視朋友們意味深長的笑容,對埃瑞克說:“是有點兒早,不過反正在這兒也沒別的事兒幹,早點兒去,我們也可以玩兒玩兒。”埃瑞克扭頭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無所謂地聳聳肩,“成,那咱們出發!”埃瑞克對大家一揮手,“今天人多,Uta的車裝不下,本,把你的車也開上吧。”
乙非見樂隊其他人都來了,猜到哲野想帶她去看他們演出,既然不是兩個人的行動,乙非就放鬆下來,對哲野說:“我的車就在這兒,加上我的車不就行了。”哲野看也不看她,說:“不行,你車太小,跑不了長途。 ”
“什麼?!”乙非瞪大了眼睛,“長途?!”
“我們要去布萊克普的一家大夜總會演出。”哲野若無其事地說。
“啊?!布萊克普!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乙非生氣地說。“我早告訴你,你還能來麼?”哲野壞壞地看了她一眼。
埃瑞克一看情形不妙,趕緊上前說道:“Faye, 聽說布萊克普真得很好玩兒,有好多遊戲場,好多遊戲機、老虎機,保證你進去都不願意出來!”
本也幫腔說:“Faye, 還有呢,像布萊克普的標誌鐵塔,新建的電纜觀光車,還有著名的海灘,漂亮極了,是夏天的旅遊勝地呢。你看看, ”本說着指了指天,“像今天這麼好的天氣,我們說不定能在海邊好好玩兒一陣呢!”
意大利小夥兒喬瓦尼具有典型意大利人的熱情和自來熟的個性,趕緊也湊過來說:“Faye, 有一種遊戲機最好玩兒,往機器上面的口裡扔硬幣,然後機器手把下面堆着的好多硬幣一推一推的向前拱,然後一個不注意,嘩啦啦,就有好多硬幣掉出來了,你就富了!”喬瓦尼繪聲繪色連說帶比劃的,把大家都逗笑了。
其實,這麼多引人注目的大男生都圍着自己,乙非都感到有點兒受寵若驚了,想想也不是和哲野單獨出去,畢竟這麼多人一起,再說,自己回家對着空空的房子幹什麼呢,於是也興奮起來,學着哲野的樣子豪放地一揮手,“So~~~ what are we waiting for? Let’s go! ”
“耶!”大家高興地拍手,準備啓程。這裡面只有克里奧斯和哲野帶着自己的樂器,本只帶了鼓槌兒,他和喬瓦尼都準備用夜總會老闆提供的樂器。
克里奧斯抱着自己的琴盒和奧利弗上了本的車。喬瓦尼和埃瑞克上了哲野的車,一起坐在後面。乙非想了想,拉開哲野的後車門,擠在了埃瑞克的身旁。哲野從後視鏡裡看了乙非一眼,推開車門就下了車,然後一伸手"譁"地拉開了乙非身邊的車門,命令道,“坐前邊來!”
喬瓦尼和埃瑞克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乙非很不好意思,哪裡肯就範,坐在原處不動。
“你是自己下來呢,還是讓我幫你?”哲野說着俯下身來。
“我自己下!”乙非立即麻利地跳下車,全當沒聽見喬瓦尼的大笑,假裝若無其事地往前座走去。正要上車,忽然傳來一聲呼喚,“Uta! ”大家一看,原來是凱瑟琳,“你要去哪兒?”
哲野簡直沮喪到家了,好不容易把乙非拉到自己的身邊,馬上都要高高興興出發了,卻偏偏殺出來個凱瑟琳。
哲野作了一個深呼吸,儘量和顏悅色地對凱瑟琳說:“我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去找朋友們好好玩兒吧。”說完拉開車門要上車,凱瑟琳一把拉住哲野的胳膊,“我也要去!”
“哎呀,帶着你不方便。”哲野掙脫凱瑟琳的拉扯。
“那你帶着她就方便了?”凱瑟琳委屈地指着乙非說道。哲野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回答纔好。
乙非見了趕緊對哲野說:“反正是去玩兒,帶上她一起去吧。”
哲野對乙非一瞪眼,“不行!”
一看哲野又要犯脾氣,乙非也強硬起來:“你不讓她去,我也不去了!”
“唉!”哲野兩手按在車門上方,懊惱地把頭“當”地一下抵在車門上,倒把乙非下了一跳,心裡想,這個小子脾氣可真夠大的。
看到局面僵持住了,還是埃瑞克出來解圍。他從車裡鑽出來,拍拍凱瑟琳肩膀,“好好好,就一起去吧,人多熱鬧,對吧,Uta!”哲野吐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埃瑞克當然也不想讓自己的朋友太失望,就攬過凱瑟琳肩膀說:“來來來,本的車比較好,Uta車太破了,咱們去坐本的車。對了,克里奧斯手機上有個新遊戲,你來看看。”克里奧斯也趕緊跳下車來,熱情地拉過凱瑟琳說:“來,我給你看看我的琴上的新裝飾。”說完兩個人連哄帶勸地把凱瑟林挾遲着去了本的車。
乙非和哲野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都探身鑽入車裡,向着布萊克普開去。一路上,乙非和哲野都不說話。但是能說愛笑的喬瓦尼纔不理會他們鬧不鬧彆扭呢,自己興高采烈地開始和乙非聊起天來。意大利男子的熱情和善於博得姑娘的歡心的特質,那是世界知名的。喬瓦尼很快和乙非一前一後聊得火熱,乙非不時被喬瓦尼逗得哈哈大笑。哲野心裡這個恨啊,心想:喬瓦尼,你這是幫我還是氣我?他幾次三番對着後視鏡裡的喬瓦尼瞪眼,喬瓦尼都笑嘻嘻地裝看不見。
正在此時,哲野車窗玻璃上粘着的GPS不知爲何掉了下來,乙非趕緊撿了起來,剛要裝上去,哲野對乙非說,“別再往上裝了,總是粘不住,你給我拿着吧,舉好了,看着前面。”乙非疑惑地看了哲野一眼,只好專心爲他擎着GPS,不再方便回頭和喬瓦尼神聊。
一會兒,喬瓦尼的電話響了,是埃瑞克從另一輛車上打過來的,說是大家都餓了,要去前面服務站裡的漢堡王吃點兒東西,於是一行人拐進服務站裡吃飯。
吃完飯回到車上,準備重新上路了,乙非又托起了GPS, 這時喬瓦尼從後面站起來,把GPS 從乙非手裡搶下來,扔到哲野懷裡,又擡手推了哲野腦袋一下子,說:“你個小氣鬼!就不能想點兒別的辦法麼?到布萊克普還有2個多小時呢,你真準備讓她一直舉着?!”
哲野抿着嘴偷笑着,把GPS重新粘到窗玻璃上。“啊!你!”乙非明白過來自己受騙了,用手指着哲野的鼻子。哲野把乙非的手指頭擋開,對後面的喬瓦尼說:“喂,夥計,來點兒音樂吧。”
“沒問題!”喬瓦尼拿過哲野的琴盒,把吉他拿出來,一個優美的和絃後,唱起了膾炙人口的那首意大利民歌桑塔露琪亞。很快,哲野也加入了,和喬瓦尼唱起了漂亮的和聲。
此時車子已經早已駛進一望無際的山陵地帶,人跡荒蕪,窗外景色蒼茫壯麗,絕無任何人工斧鑿的痕跡,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粗曠。。。而身邊兩個帥氣不馴的搖滾歌手卻唱着纏綿深情的歌謠,乙非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