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哥哥勝仗回朝,清宛心中高興不已,一顆替哥哥擔憂的心亦平穩落下。
在正陽宮內與竹薇閒談,忽聽殿外傳來腳步聲響。
清宛擡眸去望,見那張熟悉的臉噁心撲來,她認得那人,是那個在紀府傳旨的公公。
李康走進殿中,望了眼清宛,忙諂媚行禮,“皇后娘娘大喜,皇上旨意,請皇后接旨。”
清宛一怔,跪在殿中,聽李康宣旨。
原來明日皇上設宴在宮中款待哥哥,皇上准許她一齊參加。
清宛歡喜接下聖旨,雖然自己不喜這個皇帝,但能見到哥哥她卻是十分開心。
清早,竹薇與晚晴晚雁皆在爲清宛梳妝打扮。
見着竹薇將匣中首飾一一搗鼓,清宛失笑,“不用打扮得如此隆重,我只不過是去見哥哥。”
晚雁一手綰着流雲髮髻,一面道:“怎麼行,娘娘這可是第一次與皇上出席,第一次見着皇上,自當打扮得漂漂亮亮。”晚雁天真無邪,笑了起來,“念婉儀與娘娘長相酷似,皇上見着念婉儀都寵愛,見着娘娘指不定更是喜歡!”
晚雁是純真的性子,清宛雖不喜她如此說,亦沒有多加怪罪。望向鏡中,瞧見晚晴正安靜將髮釵送入她發中,一臉沉穩,不言不語。想起那日無意瞧見晚晴進入了暮寧宮,清宛暗道此人城府太深。
“我要戴那對青色玉玦的珥璫。”那是上一次暗中出宮時戴的,她曾戴着那對珥璫與他相見,她很喜歡那對珥璫。
竹薇翻了個遍,急道:“怎麼沒有了。”
“上一次戴時是你爲我卸的妝,仔細想想你放在哪了?”
竹薇猛然想起,“我並沒有看見那一對珥璫呀,我以爲娘娘已經取下了,便沒作多想。”
清宛頹然一嘆,心中惋惜,她許是在途中不慎將那珥璫弄掉了。
待到了時辰,清宛攜了長長的隊伍往乾坤大殿行去,雖然心中高興,卻不覺又有些害怕與緊張。
——她那從未見過面的丈夫,他那厭惡她到極致的丈夫,他是什麼樣子,會否在宴席上當場給她難堪……
清宛搖了搖頭,怪自己愛胡思亂想,見着就見着罷,自己恪守本分,遵守宮規,不惹了他便好。
就快踏入承皇門,就快見到哥哥了。
原本自己身帶禁令,是不能踏入這前庭半步的。如今因着哥哥與父親,她還是第一次踏入這前庭。
穿過九曲長廊,忽見前方娉婷身影盈盈走來,竹薇在身旁道:“好像是念婉儀。”
清宛走近了些,果真見是念爾。念爾亦瞧見了清宛,忙上前來行禮。
“參見皇后娘娘。”念爾知曉清宛身帶禁令,眼下見着她盛裝出行,且身後大隊宮人尾隨,不
由一詫,“娘娘是要去何處?”
雖說念爾恭敬有禮,但清宛卻對她恁是生不出好感,本不想與念爾多有談論,晚雁卻得意地率先出口,“我們娘娘奉皇上旨意,參加紀將軍的慶功宴。”
念爾猝然一晃,心中狂跳不止,“那臣妾先告辭,恭祝紀將軍凱旋。”
見清宛一行人走遠,念爾愣愣轉身,怔得失了呼吸,芝綾瞧見她如此失魂落魄模樣,忙道:“你這是怎麼了,爲何你見着那皇后便向老鼠見着貓一樣?”
念爾猛然清醒,一把抓住芝綾的手臂,“不能讓皇上見着她,不能讓皇上見着她!”
“姚兒,你怎麼了?”芝綾奇怪念爾如此驚慌,“今日宮中爲皇后的哥哥設宴,皇上邀皇后一齊出席理是應當,你怎麼會不讓皇上見皇后呢?”
念爾已經聽不進芝綾的話語,她心中有個聲音不停響着,不能讓皇上見着清宛,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心中害怕、不安,她總是覺得,清宛就是皇上喜愛的人,她不明白皇上爲什麼會冷落清宛,但是心底裡——她就是這樣覺得。
“不能讓皇上見到她……”她鎮定下來,目光中竟第一次有了狠意。
清宛整理衣襟,聽着耳畔的鐘鼓絲龠,想着哥哥,臉上一笑,邁出腳步欲踏入乾坤大殿。
身側卻突然襲來勁風,眼角略過一個飛快飄出的明黃身影,清宛耳鬢的髮絲亦被這股疾風繚散,身形險些不穩。
被這突然的事故嚇住,清宛與一干宮人早已愣作一團,幸得晚晴一人鎮定,厲聲道:“是誰驚了皇后娘娘鳳駕,真是大膽!”
清宛亦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着,忙手拍胸口,聽了晚晴呵斥,幸是同晚晴一樣鎮定下來。
李康忙小跑過來,“對不住對不住,皇后無事吧,那是皇上,聽清輝堂來人稟告,好像是念婉儀身體抱恙,皇上心急,不顧其他便過去了。哎……”李康故作嘆息,他是紀嘯則的人,對着清宛自是沒有防備,“將娘娘與將軍放在一旁,真是沒有天子風度。”
清宛微詫,不想這天子竟如此寵愛念爾,放着臣子不顧就離開,委實有些失了風範。但她卻顧不得這些,沒有那天子在旁亦好,不用守着這宮規禮節,自己本就是來見哥哥的。
想到此處,清宛心中一輕,已率先踏入殿內。遠遠便見着哥哥熟悉的身姿,殿中其他大臣早已離去,只有哥哥與一干宮人,清宛不顧其他,飛快奔上前去。
紀堯也見着了清宛,忙起身,打量了奔上前的清宛,疼惜道:“遙兒,你過得可好?”寵溺地將清宛擁入懷中。
久違而親切的擁抱,竟令清宛躺下了淚滴,忙側首擦乾,向紀堯綻開笑靨,“我很好,哥哥好嗎,可有受傷?” щщщ●T Tκan●C〇
“只有你記得問
我一句‘可有受傷’,我回京見到父親,你猜父親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紀堯放開清宛,轉身斟滿了一杯酒,昂首灌入,“父親說,沒用的東西,區區動亂竟這麼久纔回來。呵……”
清宛別過臉,不忍見哥哥悲傷。“回來了便好。我前幾日才見着了母親,母親一切安好,你毋需掛心。”
“遙兒啊,你說父親何時才能放過母親呢,就算是多年舊怨,十年的懲罰亦該過去了。”
清宛垂首,良久,才答,“都是爲了心愛之人,哥哥也不是這樣麼,爲了心愛之人竟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奔去了戰場……”
紀堯無奈一笑,“你竟吃你嫂子的醋。”
見着哥哥已經收起悲傷情緒,清宛亦笑,“這樣說來,父親是同意哥哥娶蝶衣了,什麼時候讓我也見見,我很是想見到這位嫂子呢。”
“父親只是同意蝶衣做我的側室,我也算是知足了,側室就側室,今後我不再娶別人便是。”
清宛由衷微笑,想起當初父親用蝶衣與哥哥的感情來做交易,讓哥哥上戰場,眼下父親終是允了諾言,哥哥終是得到了幸福。
紀堯望住清宛,遲疑了片刻,“皇上待你是不是不好?”
對於從小疼愛自己的哥哥,清宛亦不作隱瞞,“哥哥看出來了。我是紀氏的女兒,皇上自是不愛的。但是哥哥放心,我在宮中甚好,亦有親如姐妹的朋友,哥哥不用掛心我。”
一番久違的長談,清宛心中已多時沒有如此開心過。不覺便已到了夜裡,紀堯道:“我得回府了,他日定會來看你,你在宮中要小心。”
望着殿外天色,清宛心中不覺失落,卻打起笑顏,“哥哥這麼心急,是想回府與嫂子在一處吧。”
想起哥哥與蝶衣有情人終成眷屬,心中不禁就想起自己所愛之人,可惜自己福薄,這一生是終將錯過他的。
“蝶衣暫且不在府中,我纔回京,都還來不及去見她。”
清宛心中忽生一計,四顧左右,不見外人,才道:“哥哥,你帶我出宮好不好?”
紀堯一驚,低聲道:“你出宮作何,怎麼不求皇上?”
“宮內太悶,我懷念宮外場景,你也知遙兒不得皇上寵愛,怎麼能去求皇上呢。”清宛並未對紀堯說起心中之事,她已將心愛之人鎖在了心底深處,這是她與他的秘密。
“不可,若有人發現你私自出宮,我豈不是害了你。”
見哥哥不允,清宛不得作出失落表情,又泫然欲泣,“連自小疼我的哥哥都不幫遙兒了……”
這一招果真管用,紀堯不忍她傷心難受,不得不答應下來。
清宛心中一喜,打點好了正陽宮上下,扮成丫鬟的模樣與哥哥一同出了宮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