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貴更明白他自己是個什麼鳥。當年在天津武備學堂畢業後。他不肯出去帶兵,怕的是真打仗也吃不了那苦,就留校當了個教習混日子。後來淮軍那邊真缺人了,武備學堂沒辦法,才把他派去淮軍充了幾年的職。?
可一到了甲午戰場上,銘字軍在九連城帶頭逃跑的低級軍官中,他段芝貴就是頭一號。當初一見到小日本的影子,他這個當時的幫帶,就把管帶扔到後面,自己帶人扛着大旗往後跑。?
也正是經過那場大仗以後,段芝貴纔看明白,想保命的最好辦法,他就不是什麼會逃。劉盛休會逃,結果呢?還不是給罷官回籍,要沒劉克武那個好女婿,可能腦袋早就搬了家了。?
他段芝貴可沒人家劉盛休那麼大的背景,想要真榮華富貴同時保住命,就只能掌握更大的權利去撈更大的資本。所以到了袁世凱小站練兵,段芝貴明知道他這樣的淮軍帶頭逃跑的人,就算投奔了山東的劉克武,劉克武身邊那位八少爺劉朝先也是容不得他的。最後。就只能投奔了袁世凱。?
憑藉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和敢把自己的小老婆都在行軍的路上送給袁世凱臨時“解渴”跟袁世凱當了“連襟”,這纔有的他一步步在袁世凱的提攜之下的高升和今日之地位。這要是讓他按袁世凱赴京之前部署的,讓他帶兵伺機進京,直接跟山海關那更能打的聶士誠對抗,他自己心中很瞭然,根本就是不人家的對手。?
現在面前坐着的這位,那更是個能打且殺人眨眼的主兒。看到張作霖那狡詐的笑容,段芝貴就知道他的計劃準已敗露。本來就是個沒膽的主兒,又如何能控制的住他的身體不再顫抖呢??
看到段芝貴瞬間抖如篩糠,坐在張作霖正對面的張鎮芳一見段芝貴竟如此沒膽,眼見大事就要給張作霖這麼一笑給詐出來,連忙起身敬了一個軍禮,對張作霖朗聲說到:“張總座,馮部長上月下諭,各軍可自行演練十三種模式的對抗之法。我部只是按馮部長之諭而行事,還望張總座明查。”?
冷笑未變,對着的人卻變了。張作霖依然保持着冷笑的面容,轉頭看向張鎮芳後,說到:“呵呵,是嗎?馮部長的上諭,讓各軍自行演練十三法。可是,那上諭上不是說的很明白,只限關內十八省嗎?怎麼着?遼寧什麼時候變成關內之地了?你一個參謀部主任,什麼時候可以代替你們軍長來跟總司令對話了?”?
話到最後,聲變厲色。段芝貴剛想接話,張作霖“豁”的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擡起右手一揮,口中大聲喊到:“陸軍混編第21軍軍長段芝貴,擅自調兵、意圖危及京畿重地。奉皇家軍事委員會、大清帝國國防部上諭,現革職押京候審。來呀!給我拿下!”?
“啊?”?
“不能夠啊……”?
應聲而動,從進入房間就雙手一直撫在腰間那兩把勃郎寧1898第二型手槍上的劉佐龍教導旅順的官兵,就在張作霖喝聲未落時,突然發動。?
劉佐龍帶着四個士兵,第一時間以槍頂住段芝貴的頭。潘朗雲帶着一個排的官兵,一衝入房間就端着勃郎寧1898衝鋒槍,對準了房間內四周站着的那些21軍直屬警衛們。?
而在劉、潘二人行動的同時,外面的常蔭懷也接到了潘朗雲甩出一枝小紅旗的信號後,迅速帶着其他教導旅將士,只在五分鐘內就把21軍軍部大樓附近的21軍士兵全都制服在地。?
看到劉佐龍把段芝貴制主,根本不給其開口的機會,直接將一塊布塞入其口中。隨後,則是反剪其手,不給周圍其他人任何反應的空隙,直接就扣到地上綁了個結實。張作霖在擒住段芝貴後,才依然冷笑着走到了段芝貴的面前,一探手從其懷中掏出了印信、令符。?
重新直起身時,潘朗雲已帶着人把房間內所有無論軍官還是士兵的槍械全都繳下。張作霖才又朗聲的說到:“經安全部、國防部、軍委情報總署聯合調查,陸軍混編第21軍中,多人系維新黨成員,意圖勾結京中反對黨黨首,僞詔興叛。今命陸軍總司令張作霖,率近衛軍教導旅、警衛旅第二團赴奉天予以成擒。”?
“逆黨成員鳳山、張鎮芳、樑士詒、張勳、張永成以下128員將校軍官,即日押入京城,交軍委情報總署立案偵察。陸軍混編第21軍舊部,由參謀長孟恩遠暫統繳械後,入關接受整編。大清帝國三軍總參謀長劉克武、大清帝國國防部長馮國璋,光緒二十年冬月初三日令。”?
張作霖掏出文件宣讀完後,再一揮手,朗聲又言到:“全都給我抓起來,媽了個巴子的,直接塞老子最後面那兩艘空艇上去。”?
教導旅實際兵力只有2100人,警衛旅第二團是個乙等團也只有1200人。張作霖按着劉克武和馮國璋的佈置,只在瞬間就完成了全擒第21軍中袁世凱舊黨羽的任務。?
當段芝貴等人被押出軍部大樓時,張作霖走到了身穿深綠色軍裝、領章是金底襯雙星的孟恩遠面前,在他的胸口重重的捶了一拳,笑着說到:“行啊!曙村,你小子這幾年他**了個巴子的藏的夠深的。”?
“老子還真以爲,你小子他**了個巴子的,忘了咱總理東城掃ji院的時候救了你小子和你老孃一命,真就甘心給袁世凱賣命和咱們兄弟對着幹了呢?原來媽了個巴子的,你小子就是老七幾次在中常會上提到了軍情署那個所謂的一號啊!”?
“嘿嘿,張總座別笑話小弟了。當初要不是總理救了小弟一命,又幫小弟還清了那些債,小弟可能四年前就給人扔永定河裡餵魚去了。要不是總座您跟楊先生出錢又逼着同仁堂那老大夫,大半夜的頂寒風給俺老孃看病。俺老孃怕也是早就不在了。這份大恩大德,恩遠就再不是個東西,也不敢忘啊!”一身軍裝、人過四十的孟恩遠,說這翻話時竟然如個孩童一般,用手搔起了腦袋。?
張作霖看到這個當初劉克武當廣安門總兵的時候,兩次相助的傢伙,現在竟然如此表現不盡笑的更歡了。不過笑聲突然停止,張作霖從懷中掏出了又一份文件,打開後大聲的唸了起來:“軍委情報總署高級特工人員孟恩遠,獨身潛伏屢有不臣之袁世凱新軍,歷任管帶、幫統、標統及至第21軍軍長,顯出其人並非只適爲特工人員。”?
“孟獨藏敵營四載,爲我黨及朝廷查實、供輸了大量袁逆罪證,並乃爲錦西劫運行動最大之功臣,極大程度上維護了我國家之統一、主權之完整。今經國防部、皇家軍事委員會、復興黨中央研究決定,任命孟恩遠爲代理第21軍軍長、獎其現洋10萬塊。”?
孟恩遠聽到着,見張作霖停下了話,剛要接話張作霖卻馬上又掏出了一份文書,唸到:“曙村兄,一別四載有餘,君於袁營之中孤軍刺秘,終成大功之正果。然,袁世凱久經21軍。諒君亦知第21軍中忠袁不忠大清者比比皆是,故望君帶軍入關重新整編時,務必盡除盡擒袁逆黨羽,莫爲他日之患矣。”?
“君乃功臣,忍辱負重。君乃上卿,鞠躬盡瘁。君乃大義,恩義兩兼。仲遠感君之德望,念君於我黨及至仲遠之大義,實非一軍長並十萬之資可報矣。故,經復興黨中央常務委員會決議,另從黨資之中調出40萬大洋贈送於君。用以報答慈母之恩,望君笑納、切莫推辭。仲遠,光緒二十年冬月初二日於拱月樓書。”?
“總理……”孟恩遠聽完張作霖後面這一封劉克武給他的私人信時,已是淚如泉涌。顫微微的從張作霖的手上接過這一公一私兩份文件,他看着劉克武的親筆信,更是淚如雨下了。?
張作霖看到他這幅樣子,也不禁心生惻隱,輕輕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說到:“曙村兄這四年來的苦,兄弟們都知道,復興黨人都記得。遲早有一天,您的大功、您的大忠、您的大義,將成爲我中華功臣譜上最濃重的一筆。”?
“我來之前,老七還特別交代了。曙村兄的老孃,這幾年也跟着您沒少吃苦。曙村兄以後還要帶軍行伍,所以老七在京城他那宅子西北面,又以私財跟我們幾個湊錢,買下了一處四進的宅子。以後,曙村兄的老孃就由咱這些兄弟一起幫着照顧,不讓老人家再跟着吃一點苦了。”?
與其他的特工不同,其他的特工大多數人的家眷,在其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是要在各自情報機關的“照料”下生活的。?
孟恩遠要在袁世凱身邊長期潛伏,劉鴻烈知道孟恩遠與袁世凱那大老婆、當過ji女的女人有舊交情,加上他自己有也那麼一點本事,必然會成功完成自己的潛伏計劃。?
而袁某人別的不行,那套封建禮教的仁義禮智信、忠孝之論也是經常掛在嘴邊的東西。所以,就只能讓孟恩遠在其當了標統以後,把他孤苦的老孃接到了他身邊。?
結果袁世凱四處顛沛,時而天津小站、時而保定,一會又被榮祿弄去暫防正定。更有一段時間,把他那小站新軍給暫調到了山海關上駐房。這樣一老,孟恩遠的老孃就跟着軍隊四處顛沛,着實受了不少的苦。?
能讓劉克武如此刻意安排,也正是因爲孟恩遠有了個一個好娘。他那老母親,幾次孟恩遠心生厭意、爲袁世凱的假仁假義感動後想與劉克武斷的關係全心跟袁世凱幹,也都是他那老孃拿着家法棒子把他打的打消了棄劉真投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