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人騎兵將兩側的地精擊退,衝擊的腳步並沒有停歇,隊形兩翼遠遠的張開,直接撞向了塔克霍根的部隊。
面對着洶涌而來的穴居人騎兵,塔克霍根的部隊沒有退縮。戰鼓聲節奏驟然一變,荒原之上猛然響起了一陣海嘯似的吶喊聲,夜空中樹林一樣的拒馬槍象骨牌一樣的接連着倒下,指向了穴居人的騎兵。
就象是兩股巨浪迎頭撞上,整個荒原之上頓時響起了一聲雪崩似的聲音,竟然壓過了那陣海嘯般的吶喊。
隨着這一聲由無數的肉體及盔甲撞擊組合在一起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瞬間產生了一種錯覺,就好象大地也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穴居人的衝擊被阻擋住了,而塔克霍根的部隊拉成一條直線的部隊也變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蚯蚓。
一隊隊身披重甲的重裝騎兵緊接着從後隊涌出,迎向了穴居人的騎兵。雙方的隊形迅速散開,混戰在一起。
這時候已經再也看不到那些重矛兵的影子了,飛起的塵煙和箭矢完全遮蓋了整個天空。
一眼望不到頭的荒原之上,無數的騎兵在塵煙瀰漫之中往來馳騁,彼此追逐。吶喊聲、慘叫聲、兵器撞擊和肉體倒地的身音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蕭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大戰,完完全全被震憾住了。相對這場上萬人的大混戰,奧古拉斯的衛士與先前地精的戰鬥,最多隻能算是一場小規模的街頭鬥毆而已。
最慘的是被三方大軍夾在中間的地精部隊,兩千多的地精被兩支大軍從兩個方向一撞,傾刻間傷亡近半。邪勒帶着幾個地精頭領聲嘶力竭地驅趕着手下,企圖殺開一條血路。
無奈穴居人和塔克霍根的部隊人數實在太多了,走投無路的地精不但沒能殺開血路,反而陣地不斷的被壓縮,不少的地精無路可走,被活生生的擠入鋒利的拒馬叢中,呼號連天,慘不忍睹。
雷克帶着一隊手執短弓的輕甲騎士在營地之內來回巡遊,毫不留情的將那些在拒馬中掙扎的地精一一的射死。眼看着在三方合力打擊之下,這些地精很快就要被殲滅了。
蕭秋湊到奧古拉斯的耳邊,道:“大人,這不是辦法。”
奧古拉斯皺眉不語。他當然明白蕭秋的意思,地精處在三方圍困當中,最薄弱的突破口就是營地的方向,只是這些被打懵了頭的地精暫時還沒意識到這點。
一旦把他們逼入了絕境,這些狗急跳牆的地精突破數百米的拒馬叢並不是一件難事。事實上,不斷被推搡到拒馬叢上的地精已經把外圍數重的拒馬破壞掉了。
“只要有活路,沒有人願意往絕路上走。大人,沒必要把他們逼到和我們以死相拼的地步。”
蕭秋低聲道。
“你的意思是.....?”
奧古拉斯略一思索,兩眼亮了起來。
隨着奧古拉斯一聲令下,哈布伊人驅動跨下的獨角象,緩步踏入了拒馬叢,一會兒的功夫,清理出了一條十數米闊的通道。
看到了幾十個獨角象親衛隊從拒馬中衝出,走投無路的地精們發一聲喊,不顧死活的圍了過來。
獨角象親衛隊向兩邊一分,一身重甲的蕭秋躍馬挺槍衝了出來,手中的長戟連挑帶刺,將幾個衝在最前面的地精刺了個透心涼,一把將頭盔扯下,大聲喝道:“不怕死的過來!”
朦朧的月色之下,蕭秋的一頭披肩發同樣的顯眼無比。四周的地精驟然發現了這個殺人王,轟的一聲散開了。
蕭秋繮繩一勒,朝着被地精簇擁在中間的邪勒衝去。他知道這個長得比其他地精兇狠得多的傢伙,就是這一夥擄掠者的頭頭。
獨角象親衛隊守着拒馬叢的缺口,提着手中的巨矛,毫不留情的將靠近的地精一一戮死。嘴裡齊聲大叫:“放下武器,投降的不殺!”
邪勒正咆哮着,揮舞着手中的大鍘刀,指揮着身前的幾百個地精迎擊着前面象一堵牆壁一樣推進的重矛兵。猛然間發現身邊的地精怪叫着四散着逃開,轉身一看,只見身後已讓開了一條道路,蕭秋提着一把重戟,惡狠狠的朝他衝了過來。
邪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拔馬頭想要逃跑,才發現已無路可逃。他四周的地精互相推搡着,在他身邊擠成了一圈密不透見的人牆,這些嚇壞了的地精一個個絕望地嚎叫着,就是沒有人敢往他身邊靠前半步。
蕭秋在這片刻間已經縱馬馳到,他掄起手中的大戟,照着邪勒的腦袋就是一傢伙,嘴裡哈哈大笑道:“你投不投降?”
邪勒嚇得渾身發軟,勉強舉起手中的大鍘刀架住。
接連着幾聲巨響,他手中的鍘刀很快被砸成了一把鋸子,緊接着跨下的坐騎不堪重壓,悲嘶着跪倒,將他摔成了一個滾地葫蘆。
蕭秋一抖大戟,戟尖頂着他的喉頭,大聲喝道:“投降的不殺,你投不投降?”
四周的地精鼓譟起來,無數雙血紅的眼睛瞪着蕭秋。地精彼此推搡着,一副想要衝上,卻又不敢的樣子。
“嗷!嗷!”
邪勒就地一滾,一躍而起,閃到了旁邊。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無論他怎麼跳,蕭秋的戟尖總是冷冷的頂着他的咽喉,連距離也沒有一點改變,只需輕輕一送,就可以洞穿他的咽喉。
邪勒的怒吼聲越來越小,終於改變了腔調,變成了“嗷嗚——”,接着將手裡的大鍘刀扔到一邊,整個身子趴在地上,兩手舉起,對着蕭秋豎起了中指。
看不出,這傢伙還真是硬氣啊!
蕭秋一陣頭痛,可是很快,周圍的地精也一一的拋下的兵器,用同樣的姿勢向着他豎起了中指。
蕭秋哭笑不得,他總算弄明白了,原來這是地精表示臣服的的方式。
稍遠的地方,正在前面迎擊着塔克霍根部隊的地精很快發現失去了大首領的蹤影,陣營不由一陣混亂,眼看着防線就要崩潰了。
蕭秋暗暗吃驚,對邪勒喝道:“快起來,聽我的命令,全部人撤入營地裡面。”
邪勒恭恭敬敬地再次豎了一下中指,跳起來發出幾聲吼聲,四周的地精一一的站起,拾起了手中的兵器,圍在兩人的四周。
蕭秋押着邪勒指揮着其他的地精慢慢收縮防線,獨角象親衛隊也從拒馬中慢慢踏出,配合着前線的地精。數十個輕裝騎兵勁弩上弦,瞄準空出來的通道。
一個個地精按照邪勒的命令,把手中的兵刃扔在通道邊上,垂頭喪氣的走入了營地。
隨着地精緩緩退走,營地之外,穴居人和塔克霍根的部隊很快的纏在一起,混戰起來。
這些穴居人的來意很是古怪,他們把奧古拉斯的營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卻沒有攻擊的意圖。反而和迎頭而來塔克霍根的部隊緊緊地粘在一起,殺了個天昏地暗。
月色漸濃的戰場之上,塔克霍根的部隊中悶雷似的鼓點聲漸漸的改變了節奏,正在鏖戰着的騎兵部隊邊戰邊退,漸漸脫離了接觸,重新退回到了長矛兵之後。
緊接着,後隊中射出一陣陣飛蝗似的箭雨,護住了陣腳,塔克霍根的部隊緩緩退兵了。
穴居人的騎兵仍在不知疲倦地衝鋒,但數次之後,發現根本無法撼動對方陣腳的穴居人也被迫慢慢地退卻。
這一場持續了約兩個小時的大戰終於拉下了帷幕。片刻之間,荒原之上,只餘下一眼望不到頭的殘肢斷骸,以及折斷的刀槍劍戟。
塔克霍根的部隊已經遠遠退去,穴居人卻沒有遠遁。他們在奧古拉斯的營地兩側安營紮寨,相隔不過兩三裡遠近,一陣陣喧譁之聲隱約的隨着夜風傳了過來。
數支穴居人的小騎兵部隊仍在戰場之上巡遊,將戰場上傷重瀕死的雙方士兵一一戮死,偶爾一兩聲慘嚎從遠處傳來,聽之令人心顫。
大帳之內,奧古拉斯皺着眉頭,來回走動,其他人也同樣的心事重重。
地精和穴居人的部落通常只有一兩千人的規模,象邪勒這種擁有五六千人的部落已經算是比較少見。沒想到會憑空出現一支七八千人的穴居人部隊,而且是清一色的騎兵,這簡直難以令人置信。
更重要的是,這支穴居人部隊把奧古拉斯的隊伍夾在中間,用意讓人難解,但無論怎麼說,這些熱衷於擄掠燒殺的傢伙當然不會懷有什麼好意。
營地之中,輕騎兵和獨角象親衛隊刀劍出鞘,弓弩上弦,圍成了一個大圈子,圈子裡黑壓壓的蹲滿了赤手空拳的地精。
這些暴虐成性的傢伙顯然對於作爲階下囚的現狀並不滿意,黑暗中,一雙雙血紅的眼睛閃爍着不甘屈服的光芒,低沉而壓抑的咆哮聲此起彼伏。連遠在大帳之中的衆人,也可以感覺到那種蠢蠢欲動的氣氛。
“大人。”
雷克透過大帳的飄搖的幕簾,看了一眼那些躁動不安的地精,有點擔心的對奧古拉斯道:“這些地精俘虜該怎樣安置?”
這句話問出了大帳內多數人的疑問,這些地精的瘋狂和暴虐是有目共睹的,留着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實在是一個不小的隱患,更何況這些地精俘虜的人數足足有七八百人之多,比整支隊伍的人數差不多多出一倍。
奧古拉斯詢問的目光落到了蕭秋的身上。
“武裝他們。”
蕭秋道:“對抗塔克霍根,我們的人數太少了,可以用他們來對付塔克霍根。”
所有人吃了一驚。奧古拉斯脫口道:“這......太瘋狂了。”
這些地精的散漫和無紀律是有目可睹的,把這樣一羣無法無天的暴徒武裝起來留在身邊,確實是一件瘋狂的事。
不過從另一方面說,這些地精皮粗肉厚,力大無窮,身體素質遠超人類,而且打起仗來一往無前,不畏生死。如果把他們組織起來,做到令行禁止,這確實是一支讓人望之生畏的力量。
吃驚之後的奧古拉斯立即想到了這點,不禁有點心動,他停下走動的腳步,皺眉沉思起來。
蕭秋接着道:“任何人都有弱點,地精也是一樣,只要找到他們的弱點,也許我們可以把他們控制起來。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冒這點風險是完全值得的。”
面對塔克霍根,以他們目前的實力絕對是死路一條。多出七八百人的地精部隊,雖然仍然無法和塔克霍根的部隊抗衡,起碼逃走的機會大大增加。蕭秋的言下之意,所有人都聽得很明白。
克本擡起了眼皮,對奧古拉斯道:“大人,秋的建議不錯,可以考慮一下。”
奧古拉斯咬了咬牙,沉聲道:“好!秋,我把他們交給你,這件事你來處理!”
這時一個劍士走了進來,躬身道:“大人,營地之外來了一支小型的劍士隊伍,一個名叫的布蘭卡·帕斯汀的人指名求見您。”
“布蘭卡?他怎麼會在這裡?”
奧古拉斯和克本對望了一眼,揮了揮手,道:“請他進來。”
“等等。”
克本忽然止住了劍士,問道:“總共有幾個人?”
“一共是十二個人,看起來象遊歷的傭兵隊伍。”
傳令的劍士躬身答道。
“大人,我看我們還是出去迎接他們吧!”
克本看了一眼雷克,再次垂下長眉,低聲道。
奧古拉斯皺了皺眉,點了點頭,舉步走出了大帳。蕭秋和雷克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領意會,一左一右的緊跟在奧古拉斯身後走出。
營地之外,數十個手執兵刃的輕甲騎兵警惕地圍成一個半圓。半圓裡面,是十來個身披輕甲的騎士。
這些騎士當中,最爲顯眼的是一位年約四十、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
男子對四周虎視眈眈的輕甲騎兵宛若未見,他正擡頭凝視着皎潔的夜空,眼神幽遠而滄桑,一張在夜色中略顯朦朧的臉上,寫滿了無盡的憂傷和落寞。
蕭秋一腳踏出營門,只看了一眼這個象詩人更多於劍士的中年男子,一雙眼睛立即瞪得了起來,脫口道:“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