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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不愧是我姜潯的兒子,真不愧是我姜潯的兒子……”
遠州內城,流雲居茶樓雅間之內,姜潯握着手中的報紙,看着紙上劉策收復冀州,驅逐呼蘭人的經過時,不由老淚縱橫,嘴裡不住的輕聲唸叨着劉策的名字。
劉策收復冀州的快報三日前就已經送抵總督府內,但過程遠沒有報紙上描述的詳細,姜潯和外城那些狂歡的子弟不一樣,心裡對呼蘭人的兇殘是記憶猶新,劉策所面對的是怎樣的處境。
但同時,他心中也是萬分欣慰,對劉策的能力給予十分的肯定。
“唉……”
良久,姜潯捧起紫砂壺喝了一口,起身嘆了口氣,望着窗外的景色久久不能回神。
姜晏和大哥姜潼在半道之上被人截殺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有謠言說這是劉策主使,但以姜潯對劉策的瞭解來看,這絕對是兇手在造謠生事嫁禍劉策,所以這些日子他心裡也是十分的煩躁。
“咯吱~”
就在姜潯望着窗外景色想的出神之際,雅間的房門被人推開了,緩緩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
姜潯頭也沒回,對身後的人說了一聲:“茶水足夠,不必再送了,出去吧,讓老夫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哈……”
一陣嘶啞的笑聲在雅間之內響起,登時讓姜潯微微蹙眉,立刻回過身……
只見上官雁隨意擺弄了下桌上的茶具,找了個位置悠然的坐了下來。
“你是何人?”姜潯一驚,隨即開口問道。
“噓……”
上官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取過一個茶杯,拎起火盆邊煮的沸騰的茶壺,替自己滿上了一杯,一時間茶香撲鼻,在整個雅間纏繞無窮。
“好茶,總督大人果然和外面那羣愚蠢的傢伙不同,就連泡茶所用的水都是採集晨露而成,真是懂得享受……”
上官雁將茶杯湊到自己鼻子邊輕輕聞了聞,隨後放下慢悠悠地讚許道。
“你到底什麼人?”姜潯上前一步問道,“來找老夫究竟所謂何事?”
上官雁面色平靜地說道:“總督大人,別急,請坐下,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請教大人幾個問題而已……”
姜潯聞言,悄然落座,上官雁順手也替姜潯倒了杯茶水。
“有什麼話你說吧?”
雖然很奇怪爲何外面的護衛沒有攔着自己,但姜潯還是想聽聽這青年想說些什麼。
但聞上官雁說道:“總督大人,我想向您請教一下,一個存在了上千年的家族,靠不停掀起戰火鞏固自己的地位,最後逐漸沉迷權欲不可自拔,對於這樣的家族,你覺得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麼?”
“每一個家族存在,自然都有他生存的理由……”姜潯說道,“本督相信能存在千年以上的世閥門第,自有他過人之處,至於有沒有必要存在,那得看時勢的需要……”
聽完姜潯的話,上官雁端起茶杯輕輕泯了一口,然後笑着說道:“總督大人,你這是在誇你姜家麼?”
姜潯聞言一愣,仔細觀察着上官雁的面容,一時竟看不出他那深沉的眼眸內到底在想些什麼。
上官雁放下茶杯,嘶啞的聲音再次在雅間之內迴盪開來:“姜家,由寒王浞提拔,從奴隸搖身一變,成爲士族一員,自此開始,姜家便開始左右歷代朝政的走向,
姜家先是背叛了浞,投入了權力的懷抱,子康念你姜家復國有功,便命王族與你姜家結親,任你姜家爲朝堂重臣,可惜這種善意並不能讓本就有反骨血脈的家族維繫多久,
禹朝覆滅前夕,姜家妃子在禹桀面前失寵,是誰不甘心權力旁弱,又是誰聯絡央國大軍,趁國都守備空虛攻破了王都?是你們姜家吧?”
“一派胡言!”姜潯聞言頓時一蹙而起,指着上官雁鼻子大聲說道:“禹桀荒淫無道,四處征伐,害得百姓民不聊生,我姜家勸諫不成,爲了天下百姓纔出此下策,史書一筆筆都已經記載的清清楚楚!”
“哈……”上官雁似笑非笑地搖搖頭,“史書?勝利者的狂歌而已,那麼央朝覆滅呢?”
姜潯聞言一怔,頓時雙眼瞪地滾圓,瞳孔中射出的視線彷彿要把人給灼焦一般。
上官雁沒在意他神情的變化,繼續說道:“央朝最後一任帝王,殷辛,史書野史都有記載,據傳數百年前,殷辛也是殘暴無道,太祖衛煌以六條罪狀反央自立,
但這其中出現一個年逾七旬的智者,可謂是功不可沒,他名喚呂尚……”
姜潯說道:“呂相天縱奇才,乃是世人景仰對相,神都皇城之內依然豎有其銅像給世人瞻仰,但這和我姜家又有什麼關係……”
上官雁微微一笑,說道:“這呂尚原名應該姓姜,總督大人,我說的對吧?”
“你……”
姜潯聞言頓時額頭冷汗直冒,這個秘密又怎麼會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知曉?一時間,一股恐懼不可遏制襲上他的心頭。
“呂尚,或者說該稱呼爲太公姜尚,嗯,你想知道我是怎麼把他和你姜家聯繫起來的麼?”上官雁繼續說道,“一切都得從殷辛納蘇媚爲妃開始說起,殷辛寵幸蘇媚,甚至不惜爲了她廢了他的皇后,對了,殷辛的皇后也姓姜,這是巧合麼?”
“……”
姜潯徹底無語了,沒想到自己家族深藏多年無人敢提及的秘密就這樣被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給活生生的揭露,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姜後廢,你姜家就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知道自己已經被殷辛忌憚,而所謂的蘇媚不過是殷辛壓制你姜家繼續做大的一個藉口而已,
事實上殷辛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加害你姜家,只不過借姜後和蘇媚的事敲打一下你們姜家而已,
但偏偏你們卻不甘權力旁落就此消沉,與是便開始勾結本朝太祖衛煌,再次開始了改朝換代的陰謀,
可惜,在殷辛統治下的央朝是何其的強大,以當時的局面,就算十個衛煌也休想撼動央朝的半分地位,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加速消耗央朝的國力纔有機會,
與是你們又暗中勾結朝中大臣,蠱惑殷辛對外用兵,起初殷辛並沒有採納他們的建議,與是你們便開始向邊軍滲透,讓他們主動與四夷之間挑起是非,
終於你們成功了,央朝末年開始四處燃起烽火,戰爭不可避免的爆發了,當時央朝老臣已經發現背後的推手就是你們姜家和衛煌,但無奈戰事緊急,實在抽不出時間和兵力來應付你們,只能以安撫之策穩住你們,對衛煌是加官進爵,
但這樣一來,反而助漲了衛煌的氣焰,在央朝戰火熄滅,國力大損之際,見時機成熟,化名爲呂尚的姜尚便加入到衛煌的陣列,開始了再一次篡位之舉,你說我說的對麼?總督大人?”
上官雁一捋鬢間垂髮,一臉深沉地望着姜潯,只看的姜潯身子骨是不住發抖……
“至於我爲何會知道呂尚就是你們姜家的人,很簡單,衛煌的皇后,呂尚的孫女居然也姓姜,而且爲了渾攪視聽,不讓世人對你姜家起疑,故意把名字倒過來念,到底是邑姜!還是姜邑呢?
總督大人,你告訴我這麼一個卑賤,靠反叛上位的家族還有必要繼續存在與這個世上麼?”
上官雁眼中寒眸一閃,死死盯着已經呆若木雞的姜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