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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報,賣報,遠東時報重大新聞,前軍都督領軍十萬大破胡奴,收復冀州,賣報,賣報……”
一月二十二,遠州城內,報童揮動着漢陵新出的報紙,不斷大聲吆喝着,立馬引來周圍無數人側目。
自從報紙在遠東各省傳開以後,由於價格便宜內容新穎,受到了士庶一致的追捧,時常在各處茶樓水鋪圍坐在一起拿着張報紙評論時局的變化。
而同時,報童一行也開始在城裡鄉間盛行起來,倒是給那些貧困的家庭補貼了不少餬口錢,日子也稍微好轉了起來……
聚豐德茶樓內,一位衣着鮮麗約二十出頭的世閥子弟,懷裡揣着一張剛買的報紙踏步來到了二樓大堂。
一到二樓大堂,在一張紅木圓桌前,立時就有四五個同樣衣着錦麗的公子哥起身對他做了一個揖禮,隨後眼睛死死盯着那世閥子弟懷中的報紙,露出一臉焦急之態。
“各位哥哥,可算買到了……”那世閥子弟來到圓桌前,立馬給自己倒了碗茶,然後將手中報紙衝他們揮了揮,露出一臉的得色,“爲了買這份報紙我可是足足等候了半個時辰,後來花了一兩銀子才從一個民戶手中強買來的……”
“遠東時報”一份三文錢,最貴不過五文,拿一兩白銀倒買確實也是花了巨大代價,但這些銀子對這些出手闊綽的富家子弟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同時也側面印證了這報紙的火爆程度,經常是剛有報童喊賣,一刻鐘功夫便已脫銷,不少達官顯貴相互之間,甚至爲了爭奪一份報紙不惜當街大打出手,兩邊家奴一陣羣毆械鬥,甚至家主親自挽袖動手,真是斯文掃地……
“顧兄,快來看看上面寫了什麼……”
幾個公子哥可不管那世閥子弟用了什麼代價買到這份報紙,最關心的還是報紙上的內容,同時周圍其他沒有報紙在喝茶的賓客也開始側耳傾聽。
當姓顧的世閥子弟讀完報紙上的內容後,整座茶樓是鴉雀無聲,就連送水的茶博士也是愣在原地一臉的震驚之色。
“好~”
良久之後,顧公子對面的一名錦衣公子哥忍不住一拍桌子大吼一聲,打破了屋內沉寂的氣氛。
只見他神情激動地說道:“軍督大人不愧是我等膜拜之楷模,他來遠東僅一年多時間就掃平遠東十餘年的胡患,驅逐了胡奴,收復了我大周淪喪的故土,好!好!好!”
連着三個“好”字,代表了他此時此刻內心的狂喜,一時間情難自抑,當着大廳廣衆之下居然吟唱起歌來,正是劉策昔日護着宋嫣然離開遠州城所唱的《禮儀之邦》。
“好啊,軍督大人真是厲害,如此雷厲風行邊殺的胡奴屍橫遍野,我算是服了……”
“冀州收復,我們遠東以後就再也不用擔心被胡奴騷擾嘍,諸位學君,讓我們以茶代酒,爲軍督大人賀……”
“我大周有軍督這等年輕的帥才,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異族的兵鋒……”
“諸位,今日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所有的茶水在下做東,盡情暢飲!”
整個茶樓都沸騰了,故土收復,對這些年輕的士子來說是何等的快事,呼蘭人加在自己頭頂上的屈辱彷彿在這一瞬間全部成了過眼雲煙……
以前,他們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早已麻木了,認爲呼蘭人的確勇不可擋,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戰勝他們,只能任其宰割。
但只到劉策出現,才明白中原的將士是有能力擊敗呼蘭人的,還把呼蘭人趕出了冀州,這如何不讓他們感到驕傲?
可是,就在茶樓內到處都在爲劉策取得如此大捷感到慶幸之時,幾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慢悠悠的傳入了這些已經興奮的忘乎所以的士子公子哥耳中。
“切,未經朝廷同意,便私自對他國用兵,這個劉策真是包藏禍心……”
“就是,劉策身爲大周邊軍主帥,理應忠與朝廷與他國處理好彼此關係,結果卻善啓兵戈導致血流成河,真是匹夫行徑……”
“我看這劉策收復我大周故土是假,藉此豐自己羽翼是真,這等狼子野心嗜殺成性的屠夫,早晚會有報應的……”
顧公子等人聞言,眼神頓時一冷,齊齊向靠窗臺的桌邊望去,只見四個三十餘歲的士家子弟正滿臉不屑地詆譭着劉策,渾然不覺周圍射來異樣的目光。
“你們幾個,在說什麼?!”
顧公子聽他們如此肆無忌憚的詆譭劉策,頓時帶着一羣人來到那些士子的桌邊,氣勢洶洶地問道。
那四個正在數落劉策的公子哥聞言,也是擡頭看去,隨後其中一個綠衣的書生衝顧公子冷笑道:“哎呦,顧公子,我們說什麼沒打擾你們吧?何須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呢?”
顧公子指着他說道:“軍督大人收復冀州,驅逐胡奴,這等驚英雄豪傑,爲何在你們這些鼠輩眼裡卻不值一提?”
“英雄豪傑?”那綠衣公子聞言頓時戲謔地笑了一聲,“我看是亂世奸雄吧!”
“放肆!”顧公子聽後大怒,指着綠衣公子的鼻子罵道,“軍督大人你也敢詆譭,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諸位,此人三番五次對邊軍將士的功績不屑一顧,隨我一道把他轟出去!”
“對,滾出去~”
周圍士子齊齊對那幾個侮辱劉策的公子喝罵不止,有幾個情緒激動之下,甚至開始動手拉扯。
這一下子,可算成了點燃扭打的導火索,只聞茶碗崩碎的裂響,雙方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哪還有半點身爲士子的風度禮儀?
而在這些士子大打出手的時候,二樓角落裡桌子邊,一個黑色錦衣繡絲邊的熟悉身影,卻背對着喧鬧的人羣,默默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對他們看都不看一眼,不時輕捋着自己鬢間的垂髮。
“哈……真是一羣無聊又愚蠢的蠢貨,劉策所做一切與你們又有何干呢?在這裡逞兇鬥狠,只會彰顯自己的無知,真是令人感到厭惡……”
嘶啞的聲音落下,那魅影便緩緩起身,隨後一個轉身,露出一絲他英朗卻又深沉的俊臉,正是埋伏在遠州城內的上官雁本人。
他默默地經過顧公子那桌,隨手取過桌上被遺漏的報紙,瞥了正在發狂的人羣一眼,便走向了一樓階梯。
一出茶樓,街上到處都是歡呼的人羣,不時也有爭執雙方因爲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的情景。
“城裡爲什麼到處都充斥着愚蠢的氣息,真不敢想象,在這種環境下,他們居然能如此堅挺的活了下來?嗯~我得找個清淨點的地方,免得窒息而死……”
上官雁單手輕撫着鼻子,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羣,隨後向遠州內城走去……